太子现在的病到了什么程度呢,朱高炽心里犹豫不定,如果历史没有变化,太子还能活几个月。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朱高炽试探的问道。
听到儿子的询问,朱棣犹豫了一会,想到老大这段时间的表现不错,于是不再隐瞒。
抱着考教儿子的心思,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你大伯病了,已经下不来床。”
“啊。”朱高炽用一声惊叹,掩饰自己的想法。
太子一定会死。
但是朱高炽不能表现出来,哪怕在朱棣面前也是如此,否则会引来猜忌。
而且对于大伯的病情,他又不能无动于衷,朱棣看到了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冷血呢。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
而想要在朱棣面前伪装,属实有些困难,又不能表现的太夸张,沉默是最好的办法,朱高炽一声惊呼后,忧虑的低下头。
看不到长子的表情,朱棣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好像对他大伯的病情反应不是很大,也可能是不知所措,还有老大知道太子生病意味着什么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看到的,朱棣有些失望。
“父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大伯?北平虽然不如应天府繁华,但名医是有的。”
朱高炽把未来发生的事情提了出来,尽量的少说话。
“已经让葛诚去遍请名医了。”朱棣对名医的事情并不抱希望,应天府都治不好,北平府更不可能治得好。
大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虽然听道衍说的现在太子病的很重,但是呢,这种事谁说得准。
朱棣慎重的交代道:“你大伯病了,这种紧要的关口,不要闹出不好的事情来,以免有人弹劾到京城。”
“父王放心,儿子在外面从来不欺负人,都是遵守生意上的规矩,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朱高炽保证道。
几个月来,朱高炽从来不以势压人,除了最开始推广蒸汽机的时候,压了压张德辉。
不过很快连张德辉也加入了自己的队伍,没有什么隐患,为的就是现在。
果不其然,朱棣听到老大的保证,并没有不放心,毕竟老大做的不错。
而且老大在外面开的工钱不少,获得了不小的好名声,想到此处,朱棣突然想到一件事,一直忘记了问老大。
“听说你跟杂工开三钱银子的月钱,虽然杂工没有什么手艺,但和别的工钱比起来,有些太过小气。”
看来朱棣虽然从来没有问自己工厂上的事,但是他却不是不关注,朱高炽了然。
“工程队的杂工做的活不同。”朱高炽连忙解释,“只做些洗衣服做饭,尽是妇孺能做的活计,正经事情有工匠和工人,本是用不着招许多的杂工。”
以朱棣的才智,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心中疑惑尽去,不过他也没有打断老大,而是耐心的听完。
“皇爷爷呕心沥血整治朝政,父王精心治理北平,才有大明蒸蒸日上之态。”朱高炽半真半假的拍了个马匹。
“但是大明太大,儿子在北平府仍然看到不少的贫民,生活十分的困苦,这些人可以去当工人,但还有些妇孺老弱,他们干不动重活。”
“定下三钱的工钱,一则可以避免其余人跟他们这等老弱妇孺抢活计,二则因为工钱低,可以大量的招人。”
父亲又怎么了,父亲难道就不在乎儿子的好话了。
相反,比起外人,儿子对自己的认可,才是让父亲更骄傲的事情,无论于公于私,朱高炽都需要抬高自己在朱棣心里的分量。
放在以前,以原主身体的记忆,两父子之间的信任程度,朱棣可不会如此轻飘飘放过。
不是说朱棣对以前的朱高炽感情不深,而是能力上的信任程度,就算朱棣会培养朱高炽,也会分时机的,不可能在当下形势最不稳定的时候。
果然,朱高炽刚说完,看到朱棣脸上已然露出赞许之色,竟然少见的亲口认可道:“此事你想的很周全,没有辜负咱的期许。”
朱高炽内心得意。
十四岁,放在后世还在读初中,哪怕在大明也不过是半大小子而已,顶多也就帮家里干活,这次是常态。
而自己以十四岁的年龄,就能打着燕王府的旗子在外头做事,还是这紧要的关头。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卷才是正道。
哪怕穿越到大明当贵人,也要认真做事,努力卷起来,否则除了只能继承家业之外还能干什么。
就算换做校场人人夸赞的朱高煦,朱棣会信任的放手么?
想着想着,朱高炽面色一垮。
自己搞工厂,提前几百年让大明人打起螺丝来,是不是卷王的祖宗?
老大的思路,为朱棣提供了一个想法,忍不住开口询问儿子,“你的工厂还招人吗?”
朱高炽愣住了。
什么人能让朱棣开口?而且以朱棣的身份,需要把人塞到工厂里头?
“父王是想?”朱高炽一脸的谨慎。
朱棣叹了口气。
“咱这些年数次带领大军北伐,虽然屡屡大胜,但伤亡也不小,虽有军医的治理,救回了不少人,但也让军中多了不少伤残人士。”
“朝廷虽然抚恤,但对这些伤残的士兵们,还能管一辈子不成,又吃不上军粮,每当想起这些人,咱心里始终不安啊。”
朱高炽松了口气,不是要插手自己的工厂就好,毫不在意的说道:“大概有多少人?”
“上千人吧。”朱棣轻飘飘的说了句。
……
朱高炽怔怔的看向朱棣。
他工厂总共才多少工人?一下子塞给他上千残疾的士兵,他怎么解决?
“不如儿子给钱,每个月三钱。”朱高炽为难的说道,给钱他给得起,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就当自己养活他们。
“太少了。”
朱棣摇了摇头,三钱银子收拢不了人心的,反而会让军中的儿郎们内心茫然。
他们舍出性命,结果就为了后半辈子每個月拿三钱银子么。
朱高炽无言以对。
总不能工厂不干活的人比干活的人都还多吧,如此这般哪里是长久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