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只有香如故 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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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瑶听罢,愣得半刻:那个成日抢她父兄宠爱,让她嫉妒,她恨得要命的人终于要死了?不,不,死不得,她死了谁将叶家杭介绍给自己?她死了自己跟谁比来斗去?

心中忽觉空落落的,眼见陈猛失魂落魄的模样,气哼哼地上前拉扯他的耳朵:“侍卫长你魔怔了?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阎王怎会收她这种撞祸精。”

陈猛这才如梦初醒,咳嗽一声,低语:“公主,末将这便回杭州请太医。”

“八百里加急,让阿爹将虞太医给我送到湖州城来,就说秦乐乐把我气得病倒,快死了。”小公主拨下玉钗递到侍卫长手中。

粗汉子如风卷平岗般离去,珠瑶转向努哈,冷冷道:“秦乐乐最喜干净,醒来要是见到你家公子浑身是血的邋遢样,定然责怪你照顾不周。”

努哈拍拍脑袋:六大王喜欢秦娘子,定不愿她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也不答话,只与属下将仍在沉睡的主人从头到脚地洗了个干净,换上柔软宽大的丝棉袍子。

回到花厅,发现珠瑶已卷起窗帘,燃上熏香,将满室的血腥味驱散殆尽,还跟小铃子要来时鲜水果和精致点心摆在案上。

小铃子见她俨然比岳霖更象小筑主人的模样,心中不服,但听她自称是秦乐乐的故交,也一声不吭地听命于她。

珠瑶咋咋呼呼半天,到底不敢去书斋打扰,一屁股坐进太师椅,暗忖:秦乐乐那小怪,究竟如何了?

书斋,秦乐乐暂居的闺房,素雅,静谧,苏合香袅袅散发的轻烟,消融不去室内紧张的气氛。

吴一鸥眼见少女的伤情呈断崖式恶化,只得唤醒她,以珍贵药材为她续命,恰逢来了帮手,便强制以外力减缓寒毒的扩散。

秦乐乐伏在岳霖怀中,胸背处剧痛酷寒,恨不得叫他一掌打死自己,以免受这诸般苦楚,但触及那深秀目中从未有过的焦灼和心痛,又强自忍住,用尽全力,按大夫吩咐的方法呼吸来配合治疗。

岳霖见她全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自责痛惜之至,夹杂着说不出的感动:千娇百宠的小娘子,却为我不顾性命,她所有的痛和苦,都因我而起。

身形笔直的青衣妇人坐在秦乐乐身后,双掌贴在少女的背心,缓缓地将内力输进她的体内。

浑厚绵长,温暖和煦的真气,不能化去已然成形的坚冰,却有效地阻止了它的快速扩散。

但这无疑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半个时辰后,妇人的额头已渗出密密的汗珠。

吴一鸥闭目数着少女的腕脉,片刻,示意岳霖替换妇人的位置。

阿蛮立即从热水中绞出手帕,为阿娘试汗,心里却忍不住地再次猜度:阿娘,究竟和乐乐,以及三公子的父母有何种关系?

乐乐的娘亲并非盟中成员,却佩戴过我盟的信物,连大姐都不曾见过她,也不知其中的原由。

阿娘将总部迁到湖州,是在商先生带着三公子隐居此地的次年春天。

她关注着这父子俩的动静,却从不登门拜访,并约束姐妹们不得在吹花小筑十里内活动,更不许暴露自已雪纱盟成员的身份。

待义军成立,商先生去得前线,她则令大姐在小筑附近开设茶楼,目的便是暗中护卫三公子的安全。

她确确实实是,在不为人知地远望着先生,不为人知地保护着三公子。

至于乐乐,阿娘在接到白桃传来她在打探雪纱盟信物的消息那晚,房间的灯光,亮到天明。

可她,偏偏不与乐乐见面,直到得知她伤势凶险才匆匆赶来救她性命。

大姐昨晚发出紧急信号,人也失去了踪迹。莫非,她也曾与那绝顶的高手过招而遭遇了不测?

不知姐妹们可否找到大姐的线索?大姐和我自小为阿娘亲手抚养,阿娘心里,定然焦急万分,可在面上,她镇定如常,我,远远不如。

原来,这面目平凡,内功深厚的青衣妇人,便是秦乐乐一直在找寻的雪纱盟主,阿蛮及大姐的养母,问心。

日光,就在阿蛮的揣测中,在问心和岳霖的交替运功中弹指而过,当花架上文竹蕙草的影子再次变暗,室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岳兄,解药。”屋中的人依然静止,似乎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开门,我是少歧。”屋外的人提高嗓音:“刺客刚才到了掬风堂,留下了药瓶和字条。”

阿蛮膝盖发虚地打开门,接过伙计递来的小葫芦和字条,寻常白纸上歪歪斜斜的红字,象用左手写成,又象孩童涂鸦:“药送岳霖。”

字迹血红,淡淡腥味,伙计颤抖着嘴唇讲述:“申时店里忽然来了个蒙面人,没见动作,掌柜的半个耳朵已掉下来,那人不发一言,以血为墨。”

吴一鸥将药倒出少许正欲验查,岳霖沉吟:“他若有心害乐乐,不必再用毒药。”

夜幕早已降临,毫无知觉地。

等秦乐乐再度睁开眼睛,天已全暗,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却又无声无息,清冷的月光,在满天飞蝶中浮光,掠影。

她一侧头,就见岳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神情沧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盟主和阿蛮呢”秦乐乐低声问道。“雪纱盟出了意外,她们先告辞了。看朱成碧的事,等几天再说。叶家杭不曾发热,状况良好。”岳霖知她心意,将她的疑惑一一作答。

少女目光转向窗外:“千树万树梨花开,冬天的兰园,冷得极是热闹。”

岳霖将她扶起,穿上贴身小袄,半靠在榻头,道:“梅花也开了,你一向喜欢,便摘了几枝过来。”

胭脂霞影,红得如叶家杭肩头鲜血,秦乐乐想起那不过一刻的生死之战,心中激冷:“那刺客功夫极高,我怕,他会再来找你。”

岳霖从身后拥住她,微笑:“别担心,吹花小筑已有布置,他暂时不会来了。”

胸中却泛起难言的凄苦:刺杀于我并不可怕,生在开国府便已注定,我不是死在沙场,就是死于流放。我畏惧的,是让你痛,不论身上,还是心里。

“得想个法子,让他永远不再来害你。”秦乐乐将头靠在情郎胸膛,抬睫望他,他也正凝视着她,一双眼睛,如万丈深潭,深不见底。

两情缱绻,缠缠绵绵,盈盈一水间,脉脉不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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