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么做。”
夜晚,警视厅,专案组的办公室内,很多警察把目光投向最前面的两个男人的身上。
他们站在站在宇野忠义警视正的办公桌前,正在对峙着。
松田阵平冷漠地看着他警校同期之一的白鸠数月。
他身上那套黑西服看起了皱巴巴的,这些天专案组的成员全住在警视厅,累了就把几张椅子拼起来当床休息,所有人都很狼狈。
唯一看上去好一点的白鸠正拿着手机,上面是他的女友十几分钟前,发给他的邮件——
数月君,我可以帮你,我自愿充当警方的诱饵,去引出那个针对红发的凶手……
白鸠在看到邮件先是一愣,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他夸了女友一句,接着立刻找到负责人宇野忠义警视正,提出这个诱饵计划。
结果被正好在附近报告的松田听到了,他开口阻拦他。
白鸠恼怒地问:“原因?”
……难道松田想抢功劳?毕竟奇娜是自己女友,她去当诱饵,如果成功了,功劳可是自己的!
——他技能是随机的,他听不到此时松田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自己尝试去揣摩。
松田阵平紧盯白鸠,向来肆意的脸上没一点笑。哪怕遇到再麻烦的炸弹,松田也没摆出过这样严肃的表情。
“你的女朋友只是一个普通公民,她没有受过训练,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让她当诱饵是让她去送死。”
“真要找诱饵,也是负责此案的警察去,绝对不该由普通人去涉嫌!”
松田阵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在生气。
白鸠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论,几乎要翻白眼了。但周围人多,这么做很丢脸,他一向爱惜形象,尽力克制了自己。
只是他还是对松田更加厌恶了,语气里带上一丝轻蔑:“你说的我们全部试过了,有用吗?”
这起连续杀人案死者的身份都很麻烦,留学生、黑道私生子、外交官、接待过不少官员的应召女郎。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
为破案,他们的确考虑过找诱饵,由警察戴上红色假发或染成红发,出入不同酒吧——除了第一位,其余死者生前全去过那里。
刑事部的佐藤美和子以及交通部的好几位女警,听到这個计划主动提出帮忙,说犯人可能对女人更放松警惕。
但全部失败了,那个犯人非常狡猾,并且观察力惊人。他好像看得出那些红发是真还是假,他只针对因为外国血统有着天然红发的人。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
白鸠注意到松田咬紧牙关,却没有说什么话反驳。这让他觉得自己赢了,心里爽了好几秒。
整个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宇野忠义警视正按着脑袋眉头紧皱,周围其他人的心声传入了白鸠的脑海。
赶紧同意得了,松田在闹什么,他还想这样熬着吗……他想继续,我已经受够了……
终于可以结束了吗?
让女朋友做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白鸠听到大部分人是支持自己的。
——只是他们全是心里大力支持,没一个真的站出来说句话。
他有些不满,可能理解。毕竟警察让普通人去当诱饵这种事,说出去会引起民众的争议和媒体的攻击。
“……不能这么做。”
松田阵平又开口了,他坚持着、重复着之前的话。
“警方不该让普通人去涉险。”
白鸠嗤笑了一声:“我说,这关你什么事啊?我的女朋友,自然是听我的,她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幅急了的样子难看死了,鸢香到底喜欢他哪?脸吗?
“男女朋友关系不是你能让她去送死的理由!”
之前一直很冷静、或者说作为拆弹警察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松田阵平,终于彻底愤怒了,他上前一步用力揪住白鸠的衣领。
白鸠愣住,下一秒他震怒了,他尝试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开。他看到松田阵平墨镜后的眼睛瞪着他。
“松田!!”
宇野忠义警视正连忙起身去拦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仍在瞪着白鸠。
但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松开手,站在几步之外,冷冷地说:“即使是夫妻,你也没那种资格。没人能决定送另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不会送死的,她其实很安全,只要在犯人动手前抓住他就行了。”
白鸠理了理衣领,他揪他衣服、让他当场丢脸的行为让他恨快爆炸了,他阴阳怪气地斜了松田一眼。
“怎么,松田,你是觉得在座的是废物吗?那么多人,都保护不了她?——那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很相信在座各位同事的能力。”
他故意给他扣帽子,希望所有人支持自己,站在松田的对立面。
松田阵平没有被这番话惹怒。或许警校期间的他会,现在的他完全不会了。
气氛完全僵持着,直到一个刑事部警察的闯入。
“宇野警视正!”
他向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报告,“刚才接到报案,说在中央区的银座车站附近,又发现了一名红发案的受害者!”
“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楚了,很多人在电视上见过他……日本银行现任总裁的小儿子,一个有欧洲血统的混血儿,今年才读中学……”
听到死者的年龄,松田眉头紧皱。
白鸠暗爽,他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看看,老天都在帮他!又一个的重量级死者,这下哪怕松田再不情不愿,也得老实接受自己的这个计划了。
同时计划成功后自己的功劳也越大!
果然,在白鸠的期待下,宇野忠义警视正看向了他。
“松田,你和其他人去现场,现场搜索工作由你带人负责;白鸠,你……麻烦伱,去联系你的女友,说警方需要她的帮助。”
松田阵平没有动。
他看了看白鸠,又看了看宇野忠义警视正:“……你们要去哪里进行诱饵计划?”
“你难道没发现?”
白鸠心情太好了,松田阻拦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压制不住的得意。
“前四起案件是在涩谷区、新宿区、文京区和千代田区,现在第五件,是在中央区——全在东京都的都心区域,并且呈现顺时针方向。”
“那第六起案件即将发生的地点,就很好猜了,是在——”
“港区。”
松田阵平打断他,说出了那个地名。
如果要派诱饵,那最适合的地点,就是在最有可能发生下起案件的港区。
————
港区。
夜风吹在刚走出酒吧的安室透身上,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观察周围,暂时没看到可疑的人,他拿出了震个不停的手机。
尽早抓住和戈德瓦塞尔有关的那个女人!速度快!——朗姆
暴躁的字眼映入眼帘。安室透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位急性子的上司是用什么心情发来这封催促邮件。
三把手戈德瓦塞尔的红发情妇,安室透找了那么多天,去过那么多酒吧,没有一点线索。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朗姆搞错了,搞错了地点,或是搞错了相貌特征。
——或者说根本就没这个人的存在,完全是戈德瓦塞尔在故意整总是针对他的朗姆。
安室透还给诸伏景光发过邮件,问他最近有没有和阿尼赛特见面。那个红发女人是她父亲的情妇,她说不定知道一点。
诸伏景光回答说,阿尼赛特说她父亲的情妇比手臂上的毛发都多,她懒得去认识。
在喝酒时她夸了他的长相,尤其赞美他的眼睛,说他长得英俊,会有欣赏男性美色的女作家花上几百字好好详细描写一番,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
这种调戏的话根本毫无意义,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室透一边思考怎么回复,一边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又看到了宾加,这是他第二次遇到他了。宾加从酒吧出来后,也在低头看手机。
……看来他同样毫无收获。
安室透收回视线,心里既是无奈又庆幸,他给朗姆发去邮件,接着前往下一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