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白鸠数月很不痛快。
他讨厌芥末，可不能当着北条鸢香的面表现出来，所以他一边吃，一边狂喝茶，不断用茶水来缓冲嘴里那股辛辣冲鼻的味道。
等到桌上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他也装了整整一肚子的水。
北条鸢香吃饱喝足，拿起小包去卫生间补妆；言峰奇娜也吃好了，她擦了擦嘴，担心地看着白鸠。
“数月君，你刚才一直在喝水，是身体不舒服吗？”为照顾他的面子，她小声问道。
白鸠数月现在的确非常不舒服，只觉得一张嘴，肚子里的东西就在往上涌。
“没事。”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那种难受的翻涌感，他看着她的包，看到了那份还没给出去的礼物：“你不把东西给她？”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言峰奇娜拿起礼物，脸上满是犹豫，“直接说我是粉丝，很喜欢她、想鼓励她，感觉很不好意思……你是怎么和她介绍我的？”
“我说你想见她。”
白鸠数月是真这么说的，在向北条鸢香提出这次见面时，他压根就没提粉丝的事。
在追星……狂热喜欢一个作者应该也算追星吧？总之在追星方面，她们两个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北条鸢香比较狂热。大量砸钱买代言买门票，组织粉丝举报所有不顺眼的言论，教都没高考的小粉丝们怎么多买冲销量……白鸠对此敢怒不敢言，印象非常深刻。
言峰奇娜相反，她追起来很内敛，明明对小说喜欢到可以背下来，可连参加签售会都犹豫再三，不想和对方面对面。
像一个月前那次今日子的签售会，她就纠结半天，最终没去。
这次是她主动提出想当面见她，还是因为北条鸢香前不久遭遇了严重网暴。
白鸠自己对那些言论是当纯爽文看的，看得心情舒畅，哪怕之后她给了他上千人的名单去查；而她相反，一直很担心，觉得网上支持不够，还想站在她眼前，亲口去安慰鼓励。
“她最近还在写吗？”白鸠又随口问了一句。
穿越后的警察工作很忙，他不怎么看小说，能知道今日子的存在，还是因为身边有个崇拜他的后辈很喜欢推理小说。
“目前在写警察番外。”言峰奇娜回答，“因为网站被攻击，她把新写的章节上传到粉丝聊天室里，目前只有粉丝可以看到。”
粉丝聊天室？
听到这个，白鸠的第一反应是粉群，他的第二反应，是想到过去北条鸢香管理粉群时的操作，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为防止现任女友中技能，他今天特地劝她戴了美瞳，可世界上能“修改”他人意志的方式还有很多，女友现在人在粉群里，会不会已经被引导了什么？！
白鸠想要追问，结果这时北条鸢香正好回来了，他只能悻悻作罢。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注意到他们在交流，接着又看到了那份礼物，“这是什么？”
被正主看到了，言峰奇娜脸颊更红，她不再隐藏，将礼物拿出来递给北条鸢香。
“这是……这是我妹妹想给你的！”
话终于说出口，然而她还是紧张过度，跟很多人喜欢说“我有一個朋友”一样，她这次拿妹妹做了借口。
白鸠有些无语，可知道她性格就是如此——她不想偶像知道自己喜欢她，那种感觉让她很难为情。
“诶？”北条鸢香一愣，“你妹妹？”
“是的，她工作忙，所以拜托我把东西带给你……她很喜欢你的作品，希望你不要受到那些网络言论的影响……她会一直支持你的！”
太好了终于说出来了！
白鸠听完有些不爽。
知道她支持，和亲眼看到她支持，这是不一样的感受。
看来他以后得想办法让她退出那个聊天群，别人也就算了，他可不想自己现在的女朋友也变成极端粉丝。
……
这家日料店在一个商场的五楼，在结账出来后，北条鸢香和言峰奇娜又在下面逛了逛，白鸠跟在她们身边。
这一逛就到了晚上。
北条鸢香逛得正开心，忽然收到父母的消息，她的脸上流露出不满，但还是对他们道：“我家里催我回去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退学的高二学生，正处在被父母监护的年龄。
白鸠心里一松：“那你就赶紧回去吧。”
言峰奇娜连忙道：“路上小心点。”
说完她又不放心，看向白鸠，试探性地开口：“……数月君，伱能帮忙送鸢香小姐回去吗？”
刚才的逛街，两人已经晋级到互相喊名字了。白鸠一愣，还没等他开口，北条鸢香就一口咬定下来：“好啊！”
“…………”
白鸠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情：“……那你小心点，如果遇到麻烦，立刻打电话给我。”
“好。”言峰奇娜笑着应道。
……
言峰奇娜离开了，她乘公交回家；白鸠陪北条鸢香往车站走，他们打算乘电车去港区。
面对北条鸢香，白鸠哪怕再厌恶再烦躁，他也会强忍下来，现在的他还没有反抗她的力量。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北条鸢香拿出手机，手指按个不停，似乎在和谁交流。
白鸠习惯性地率先找话题：“你最近在写什么？”
他没忘记刚才言峰奇娜说的话——北条鸢香在写警察的故事。
“五人组的警校故事。”北条鸢香看也不看他就答道。
“……”
白鸠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现在写完了第一篇，在修改第二篇，打算动笔写第三篇。”
“原本第三批应该是班长的故事，可我不怎么喜欢……所以想跳过，直接写第四篇，你觉得怎么样？”
白鸠回忆起原著警校篇的顺序，当场愣住了。
他不止记得顺序，还记得具体的故事情节——第四篇是诸伏景光，讲的是他和四个好友抓住了杀害父母的犯人。
白鸠没有参和进去，可在警校档案室里，他曾亲眼看过诸伏景光在查资料，看到那位向来温和的同期脸上闪过的阴郁。
他理解那种感受，他现实里的亲生父亲也是被人渣活活拖行而死的，他完全理解那份亲人被杀害的痛苦。
这个故事是伤疤，而且诸伏景光现在还是卧底，这真的可以写出来吗？
北条鸢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所有劝阻的话都赌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白鸠陷入纠结。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救了他。
白鸠如释重负般地说了声抱歉，立刻掏出手机，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心里松了口气——可以暂时摆脱她了。
“我没法送你回去了，我得回警视厅加班。”
“发生了什么？”北条鸢香好奇道。
“在新宿区的某个公园，发现了第二具红发尸体。”
“——死法和上个死者一模一样，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