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心里再三祈祷,张良娣终究还是彻底病倒了,这大半年缠绵病榻,她的身子早已被掏空,若不是有文颐这个信念支撑着,怕是早就撒手人寰了。
边疆战事吃紧,张良娣又久病不愈,曾经热闹不已的太子府突然就安静下来,燕惊鸿整日奔波于各处,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张良娣和云木槿,满心争宠的女人们,这会儿也安分的守在自己院子里,不敢添乱。
十月下旬,天空飘起了雪花,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吹得人浑身发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开门望去,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云木槿一早惊醒,还未来得及洗漱,就见明月带着焦虑开门进来,一股凛冽的冷风扑面而来,霎时驱散了仅剩的睡意。
“主子,张良娣昏迷不醒,怕是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云木槿惊呼,难以置信,等回过神来连忙起床,简单梳洗后,便是裹着大氅急匆匆的往张良娣屋子里去。
明月几人担心她摔着,想要过去扶,却被人一把推开,刚到门口,云木槿就见张良娣屋子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门口的下人看到云木槿赶忙行礼,又让开路让她进去。
一踏进屋子,云木槿就见府里的一群女人们把张良娣围得水泄不通,刺鼻的药味混着淡淡的脂粉味,云木槿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差点反胃呕吐。
杜良娣坐在屏风前,看到云木槿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脸色不怎么好看,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不悦:“日上三竿了妹妹才醒呐,还以为你早已经忘了这床上躺着的人了呢。”
云木槿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心里不禁冷笑,早已见惯杜良娣这番落井下石的模样,也不想和她做无谓的纠缠,此刻便只说:“我有没有忘记张良娣,自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可杜良娣怕是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杜良娣顿时噎住,被云木槿堵的说不出话来,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又觉得不能低了云木槿一等:“何必惺惺作态给我看,你倒是巴不得张良娣出什么事,好把郡主也据为己有吧!”
云木槿嗤笑,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恶人先告状。”
杜良娣气结,正欲回嘴,却被柳良媛一把拉住,低声说道:“张良娣正昏迷着,杜姐姐少说一句,万事等太医看过后再说吧。”
杜良娣也不是糊涂的人,知道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又不甘心的说了几句后,便是住了嘴。
众人等在屏风外,好半晌,才等到太医出来,看到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心里都是一惊。
柳良媛先开口:“张良娣如何了?”
太医面色凝重,迟疑的说:“怕是,就这几天了……”
云木槿紧抿着双唇,满心的期待最终还是化作了虚无,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张良娣是真的不行了……
难以遏制的心痛一点一点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屋子里明明烧着炭,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床上的躺着的人,今年才二十岁,本是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年纪,却仅仅剩了一口气。老天何其不公,她用尽全身力气生了孩子,可孩子还未长大,连一声娘亲都不会喊,就要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云木槿不知自己如何回的沉香院,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沉浸在悲伤与感慨中。然而,还不等她歇口气,朝廷上又有一些传言流出来,说是达丹蛮夷已经侵占了青州,还放火烧了好几个村庄,短短数日,近万名百姓流离失所,皇上龙颜震怒,下旨调拨三万将士支援前线。
内忧外患之下,云木槿更是觉得头疼,好不容易等到燕惊鸿空下来见到他一面,却又听说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燕惊鸿一脸沉重,对她冷冷的吐出一句话:“青州城外发现瘟疫,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云木槿心头一颤,脚下虚浮,险些站不住脚,燕惊鸿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坐下,浓眉紧蹙。
“殿下,怎么会有瘟疫呢?”云木槿眼眸酸涩,怔怔的抓着燕惊鸿的手臂,只有这样,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些。
燕惊鸿双眸沉沉,面容冷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没查到原因,如今所有有可能感染瘟疫的人已经被隔离起来,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控制瘟疫的方法,彻底治好。”
云木槿知道瘟疫到底是怎样可怕的怪物,常人染上瘟疫,先是发烧发热,不出三日就会浑身溃烂流脓,最后不治而亡。如果瘟疫大规模泛滥,威胁的就不止是几十,几百人性命,而是国之根本。这是多大的灾难,谁也无法预料。
云木槿眉心紧蹙,下意识的问:“那青州的百姓,岂不是很危险?”
“已经被隔离起来了,太医已经去了青州,找到病因,就没多大问题了。”燕惊鸿说的轻松,可心里依旧沉重,他就怕瘟疫爆发的事传出来,会引起恐慌。到时候,内忧外患,就真的难以控制了。
“木槿,这段时间你别随意走动。让春雨去准备一些苍术和藿香放在香炉里。虽然咱们远在京城,但也要防患于未然。”
云木槿心头一惊,这才觉得慌张起来,可燕惊鸿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就让沉香院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连大门都不许踏出一步。
燕惊鸿想的事,最终还是应验了,不过短短几日,青州的百姓又有十几人检查出患有瘟疫。纸包不住火,青州瘟疫的消息还是传遍了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生怕染上什么毛病,早早的就去买了成堆的药材,一转眼,京城所有医馆的药材都售罄一空。
燕惊鸿身为太子,却要身先士卒,每日来往皇宫与太医院之间。皇帝忧心忡忡,一下子病倒了,偏偏这时候,前线传来主帅赵蒙将军负伤的消息。
整座京城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熙攘昌盛的帝都,也不似以往车水马龙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