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将梅花糕拿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白玉安已经撑起了身子。
懒散慵懒的模样让魏如意又看红了脸,咬着唇将碟子拿到了白玉安的面前。
白玉安低头往碟子上看去,雪白糕点中间点了一抹红枣泥,瞧着是白梅的模样,做的倒是十分精巧,闻着还有股清香味。
她没忍住就伸出手指拿了一块在嘴里咬了一口,梅花糕一入口就绵软化开,甜味浸满口腔,许久不曾吃过的味道了。
阿桃看着白玉安,笑着问了句:“公子,好吃么?”
白玉安就又咬了一口:“阿桃你下次再备几块,我夜里饿了也能吃。”
魏如意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公子要喜欢吃,下次奴婢给公子做就是了,何必费银子去外头买。”
白玉安有些吃惊的看向魏如意:“你还会做点心。”
魏如意见白玉安看向她,就笑了笑道:“小时候家里都是我做饭的,只不过后来闹了水祸,我被人伢子卖到了丽春院。”
“刚开始年纪小不接客的时候,我就在厨房帮忙的,跟着学了好些糕点做法。”
白玉安看魏如意这般稀松平常说出这些经历,不由有些难受。
她这些经历虽是一语带过,但若是置身其中,哪一样便是一场惨事。
白玉安有心想让魏如意往后能过得好,且让她跟着高寒,也该问问魏如意自己的想法。
她默了神情看向魏如意:“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魏如意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白玉安会忽然这么问。
她又看白玉安神情认真,心头一慌,不由低声道:“奴婢想同阿桃一样,一直跟着大人。”
其实白玉安倒不介意让魏如意一直跟着,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魏如意发现身份。
魏如意毕竟不是从小跟着她知根知底的人,且魏如意性子有些软弱,想事情简单,有时被套了话也不知道,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白玉安就叹了口气,看着魏如意认真道:“你想不想跟着高公子?”
“高寒家世是昌平伯爵府,我让高寒让你做他院子里的大丫头,每个月还可以领些月钱,你也能攒些银钱做保障。”
“伯爵府高门大户,不会太为难丫头的。”
那想魏如意一听就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大人是真的不愿让奴婢待在大人身边了吗?”
白玉安见状无奈,低声劝道:“我不是不愿你待在我的身边,只是我想让你的往后更稳妥一些。”
魏如意就落下了泪:“自大人买下奴婢时起,奴婢就打算一辈子跟着大人了。”
“奴婢只想伺候大人,往后再伺候夫人,求大人让如意留下吧。”
魏如意生的明艳,哭起来梨花带雨的看着可怜,白玉安就又有些不忍心。
让她快擦了泪叹气道:“这件事还未定下,我也还未问过高兄。”
“你先别哭了,往后再说吧。”
阿桃看白玉安又心软,这般重复了好几次了,每次魏如意一哭就不忍心,这般下去能将人送走也是奇了。
她跟着叹了口气,看了眼魏如意道无奈道:“好好跟你说话也哭哭啼啼的,那眼泪不要钱么?”
说实话,阿桃真有几分佩服魏如意,那眼泪说来就来,一般人真做不到她那地步,至少她是没那本事的。
魏如意被阿桃这一说,也知道自己哭的厉害了烦人,就没敢再哭出声音,只自己拿着帕子抹泪。
白玉安见魏如意不哭了,心里松了下,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梅花糕。
她让阿桃去拿了茶过来喝了一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桃便道:“瞧着快戌时了。”
白玉安点头,又咬了块梅花糕想事情。
阿桃坐在床沿上轻轻按了按白玉安的后面,小心问道:“公子这里还疼吗?”
今日阿桃给这里上过两次药了,要是再没好的话,明日上值怎么办。
主要她家公子皮肤自小就养的好,天天待在屋子里看书,也没出去风吹日晒过,那刑杖打下来,这般皮肤怎能受得了?
当时她第一眼瞧过去的时候就看着骇人。
三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按着自然还是有些疼的,还是那地方,坐也坐不得,走路也走不得,白玉安现在只能想着明日一早好些了。
吃过糕点,魏如意去打水来给白玉安擦洗后,见白玉安又要起身,不由忙过去扶着道:“大人还起来做什么?”
白玉安下午睡的多,这会儿就睡不着了,走过去站在桌案前就叫魏如意研墨,这才道:“我睡不着。”
阿桃在外面忙完,进来看见白玉安又伏在案上写字,不由过去对魏如意道:“你先去睡,我来陪公子。”
魏如意看了看手边的砚台,还是没说话就嗯了一声让开了位置。
阿桃站在了魏如意的位置上,看着白玉安拿着毛笔凝神的模样不由就皱眉道:“公子这么晚了,又写什么?”
“昨儿写了一夜了,今日奴婢看您一天也没什么精神,难不成今夜又要熬一夜不成?”
白玉安将老师给她的奏折翻了翻,打算重新写一道折子呈上去。
她笔尖沾了墨,听了阿桃的话只笑了下道:“只是写折子而已,要不了多久。”
阿桃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按住白玉安的手道:“公子别再写折子了,朝里那么多当官的,又不少您一张折子。”
白玉安笑了笑:“那多看我一张折子也不费时间。”
白玉安这折子倒没直接写工部和温泉别宫的事情,只是委婉上书吏治的几点建议而已。
吏治之弊,尤在于贪墨。
她想看看沈珏是什么态度。
阿桃见状索性也不研磨了,一下子拿了白玉安手上笔,气恼道:“公子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家里的老爷和夫人。”
“您要又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想活了。”
白玉安看阿桃将这事想的这么可怕,连忙好声解释道:“这次不会跟上次一样了,你家公子又没那么笨。”
阿桃不相信的看向白玉安:“公子说的当真?”
白玉安无奈笑了笑:“自然当真。”
阿桃这才又重新又过去研磨,一边问道:“老爷让公子给小外甥想的名儿想好了没?”
“公子可得想个好名儿,将来跟公子一样,也考个功名。”
白玉安笑了笑:“不是年后才生下来么,再说你怎么知道就是男孩?”
阿桃哼了一声:“奴婢就是知道。”
白玉安无奈,也依着,笑了笑开始认真在纸上写字。
这一写,便写到了半夜。
沈珏的院子与白玉安的院子中间只有一墙之隔,站在三层高的阁楼上往下看,便能大致能看到白玉安前院的景致。
阁楼最上一盏灯火也未点上,只有长松提着暖黄灯笼,远远站在角落处。
沈珏就站在阁楼外的围栏上,暗色里的眼睛自持冷淡,静静看着白玉安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