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斯下车离开,走到外面时,陈爷爷微微笑着从车上下来,也走到了他面前。
陈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欣赏一般,笑道:“我就说过,裴总向来都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裴宴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多说话,他最后眼风扫了一眼还在车里的沈禾鱼,用眼神示意驾驶座上的赵晋,他发动汽车,带着沈禾鱼离开。
沈禾鱼的视线里,裴宴斯的身影渐行渐远,进入了医院,要去陪在其他女人身边。
六年之前那种胸口被门堵住的感觉又来了。
她呼吸有些艰难,心里的思绪永远没有个头,她不知自己和裴宴斯将来会走向什么路途,只知道到了现在,他始终无法做到身边和心里只有她一个。
她深深叹了口气。
赵晋从后视镜观察者她的表情,像是知道她在为了什么而叹气,主动说:“沈小姐,其实裴总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小时候虽然和陈小姐一起长大,曾经也有不少大人们拿他们开玩笑。”
“说他们长大后会结婚,那时候裴总还小,但几乎也是默认的态度。现在你出现,裴总甘愿用别的事去弥补陈家的那一条命,也不愿意妥协娶陈小姐。”
沈禾鱼也从镜子里看他,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
赵晋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
沈禾鱼说:“他今天有受伤吗?”
他既然跟陈文洲在一起,陈文洲都受了伤,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但看见他的模样,他又的确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赵晋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道:“裴总的腰椎受了伤,被玻璃扎了进去。是陈小姐在车里,他去想救她的时候受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裴总救陈小姐是因为,他不想再让裴家欠陈家什么了。”
沈禾鱼看他一眼,当然知道他这最后一句补充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要让自己不要去误会裴宴斯罢了。
但实际上她又能有什么好误会的呢。
他不论如何到现在还是无法跟她全心全意在一起。
沈禾鱼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过。经过这一遭,时间过去了,而她看见空荡荡的婚房,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又去女儿的房间看玥玥。
玥玥睡得正香。
沈禾鱼躺在女儿身边,似乎只有跟这小东西待在一起,她的心里才会更平静许多。
沈禾鱼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外面的敲门声,紧跟着老太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说:“禾鱼,睡了吗?”
沈禾鱼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老太太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迅速从床上起来去开门。
她看着门外穿着冬日睡衣的老太太,说:“奶奶?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今晚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禾鱼不用说也知道,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女儿,提步跟着老太太出去。
来到老太太的房间,里面暖气很足,并不会让人觉得很冷。
老太太靠坐在沙发上,还亲自给沈禾鱼倒了一杯热茶,才说:“我刚刚接到陈老的电话,说这次灵梦的双腿算是彻底废了。”
沈禾鱼听得心头一颤,她是见过陈灵梦的,即便心里与她再不对付,或者跟她再不熟悉,但只要一想到她那么年轻漂亮的年华,从此以后得坐在轮椅里,她心里不可能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尤其是老太太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我看了那段路的监控,是一辆失控了的卡车,不要命似的往他们这边冲。”
老太太说:“是灵梦不顾一切,开车挡了上去。所以那所有的车祸伤害,就全部到了她一人身上,如果不是她,可能宴斯已经……”
她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沈禾鱼已经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沈禾鱼深深叹了口气,隐约知道她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她说:“奶奶,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告诉我吧。”
老太太说:“你和宴斯这样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灵梦变成这样,她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孙女一样。我实在不忍心,她只是想要嫁给宴斯而已,既然你们这样耗着,你心里也不快活,不如,你们到此为止吧。”
她同样疼惜地看着沈禾鱼,说:“我也不是不心疼你,我正是心疼你才做出这个决定。你不想在宴斯身边,感情和婚礼拖了这么久,而灵梦只是想要待在他身边。只有这样,你们几个才会都好。”
沈禾鱼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碎裂,可却无法去捕捉,更无法去缝合。她知道老太太说得对,如果自己离开,就会对大家都好。
陈灵梦高兴,陈家所有人高兴,自己也得到了自由,老太太也能不用对她那个看着长大,几乎是孙女的陈灵梦感到愧疚。
只是,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裴宴斯从来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老太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说:“你放心,只要你答应你愿意,这件事我会周全,我也会告诉他的。”
沈禾鱼用力露出一个笑容,说:“那就谢谢奶奶了。”
老太太哪里看不出沈禾鱼的无奈,她叹息着继续说:“唉,你也不要怪我做出这个决定,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宴斯的婚姻再这么耗费下去。”
沈禾鱼摇摇头,“奶奶说得对,我不会怪你的。”
“放心,你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该给你的财产,我一分也不少。”
谁会嫌弃钱财呢,沈禾鱼没有拒绝,离开了她的房间。
只是回到和裴宴斯的婚房时,看见那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墙壁上两人的婚纱照,她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两人分分合合,走到这一步,到底还是什么也没了。
她想到陈灵梦,又不免觉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