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小的风波很快过去,船队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然,说整支船队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也不太准确。
至少侯府的匠人所乘坐的船上,每日都要忙碌到大半夜。
且自从船队过了淮河之后,几乎每到达一个城市的港口,都要停驻。
关键停驻下来,也不是采买日常所用的物资。
下人们只知道是船队的匠人们要进城,但进城干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
船队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四月的第一天到达了运河的终点——洛阳!
到了洛阳,接下来就要从水路转成陆路。
船队在码头上停下,管家周行带着下人们和顾氏安排的人手卸货。
李让下了船,唤过陈一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陈一立即召集一队亲卫,带上侯府匠人们花了一个多月赶工才做出来的东西第一时间离开了洛阳,隐入了河东大地上的无边旷野之中。
目送陈一远去,李让这才带上金城和顾氏三兄弟进了洛阳城。
还是老规矩,到达一个地方先拜会地主。
洛阳的地主,自然是潞国公候君集。
候君集作为洛阳留守,除了回长安述职,或者大唐发生战事之外,基本上都是待在洛阳。
所以李让也不怕扑空。
至于为什么去拜访候君集还要带上顾氏三兄弟,其性质和他前年到达洛阳时,带上柳氏之人的作用差不多。
他和候君集的仇怨只能拖延,没法翻篇。。
带上顾氏三兄弟,相当于狐假虎威。
尽管顾氏三兄弟只是三个青年,不能完全代表顾氏,但候君集就吃这一套。
有顾氏之人在场,候君集再恨他,也没有发作的理由。
当然,两年时间过去了,李让在关中也积攒了一些底牌。
真要斗起来,也未必就怕了候君集。
只不过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既然能借顾氏的威风吓得住候君集,李让也就没有动用暗牌的必要。
积攒一点家底不容易啊,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不到关键时候,能不浪费还是不要浪费。
李让带着一群人在城里穿街过巷,很快,奢华的国公府便映入眼帘。
早在半个时辰前,李让便已经派人送过拜帖。
所以当李让来到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国公府已经大开中门。
候君集更是以堂堂国公之尊,亲自站在大门后相迎。
国公府的管家将李让和金城还有顾氏三兄弟迎进府门,候君集立即热络的朝李让迎了过来。
就在李让准备拱手行礼时,候君集却是非常干脆的绕过了李让,朝顾氏三兄弟笑道:“不知顾氏麟子远来,老夫未曾远迎,还请三位郎君勿要见怪啊哈哈哈哈......”
李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确实没料到候君集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看着一脸爽朗哈哈大笑的候君集,顾氏三兄弟也是有些愕然。
李让和候君集的过节,他们自然知晓。
早在李让还没到江南之前,江南世家已经将李让的生平查了个底掉。
但他们也没想过,候君集堂堂国公之尊,竟然会真的小肚鸡肠到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不过,顾氏三兄弟都是传统的世家子弟,有情绪也不会明显的表现在脸上,只是心里难免对眼前这位国公爷看轻了几分。
“见过潞国公。”
三人朝候君集很正式的行了一礼,然后,便默契的朝李让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看着顾氏兄弟的动作,候君集像是才想起来今日前来拜访他的主角是李让一样,急忙回头朝李让笑道:“李贤侄,金城侄女,别来无恙啊。”
李让似笑非笑道:“小侄还以为候叔叔老眼昏花,不认识小侄了呢。”
候君集一愣,旋即目露凶光,皮笑肉不笑道:“贤侄说的哪里话,老夫这心里可是时常挂念着贤侄啊。”
“呵呵!”
李让呵呵一笑,忽然露出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朝候君集拱手道:“有劳侯叔叔挂念,小侄不甚感激。”
“呵呵呵呵,贤侄见外了。”
两人互相呵呵着嘲讽对方,谁也不愿相让半步。
李让不让,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忌惮候君集了。
他在江南做了两年咸鱼,但这两年,他在关中砸下去的钱没有一百万贯也有八十万贯。
可以说他来到大唐之后做的几门生意赚的钱全都砸了进去。
但他砸的钱,可不是全都砸到了关中的泼皮游侠身上。
终南山,骊山,始皇陵......每一处都有他的手笔。
李让性子咸鱼是不错,但不代表他做事也咸鱼。
身在异世,他岂能不未雨绸缪?
而候君集不想让,一方面是因为自负,自负他堂堂国公之尊,不必将李让一个侯爵放在眼里。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嫉妒。
凭什么李让一个黄口孺子,先是有柳氏为之出头,现在又能交好顾氏?
而他堂堂国公,大唐有数的名将之一,想要容纳进世家的圈子,却只能低头做小?
这公平吗,这合理吗?
凭什么?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看得顾氏三兄弟眉头紧蹙。
关键时候,还是金城朝候君集和李让开口道:“侯叔叔,夫君,这叙旧之事,总不好一直站在门后吧,您二位倒是无碍,但今日毕竟还有其他客人在呢。”
此言一出,候君集和李让双双闭嘴。
候君集一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金城侄女提醒得是,李贤侄,三位郎君,咱们不妨入府细聊。”
顾氏三兄弟面无表情的朝候君集拱手道:“有劳公爷,吾等叨扰了。”
“不妨事,快请,快请!”
候君集笑呵呵的将李让一行人请进礼厅,大手一挥宣布设宴。
流程开始,候君集和李让也终于不再针尖对麦芒。
李让开始埋头狂吃,候君集则热络的和顾氏三兄弟攀谈起来。
尽管顾氏兄弟心中有些看不上候君集的为人,但出于礼貌,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和候君集聊着。
整场宴席,就这么在怪异之中又略显和谐的从中午持续到了下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