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的路程有些无聊。
想象中来自于北方世家的围困、狙杀、围剿全都没有。
至于只存在于小说之中的那些主角必须经历的险象环生,绝地反击,放手一搏也未曾出现,可能李让不是主角吧。
总之就是平静得不太正常。
但稍微想想,其实也正常。
首先李让这一次乘坐的船队属于吴姓顾氏,顾氏的底蕴,一点也不比北方世家差。
五姓七家若是敢派出杀手死士在顾氏的船队上截杀李让,便是相当于北方世家和南方世家直接开战了。
若是放在平时,开战就开战,大家声望底蕴都差不多,谈不上谁忌惮谁,无非就是北方的百姓和南方的百姓打几场舆论战而已。
但现在不行。
现在李世民这个老六正暗戳戳盯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捅他们的腰子。
这个时候和江南世家开战,只会鹬蚌相争,让李世民这个渔翁得利。
其次就是一个主次问题。
李让是李世民挥向世家门阀的一把刀子,刀子固然锋利,但没有挥刀的人,再锋利的刀子也只是一柄刀罢了。
世家与朝廷的争端的核心终归还是为了话语权,民心也好,声望也好,官位也罢,都只是话语权具象化体现的一部分。
一柄刀在争夺话语权之中的作用虽然重要,但更加重要的还是挥刀的人,世家门阀必须要折断李让这把刀子,这是一定的,但是在折断刀子之前,先将挥刀人弄死才是重中之重。
因此,北方世家现在抽不出人手来对付李让,也实属正常。
一行人就这么无波无澜地在运河上行驶了半个月。
半个月的无聊生活,逼疯了整个船队上除了李让和操船水手之外的所有人。
金城自不必多说,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至于纨绔们,更是不甘寂寞,无聊到将每一艘船的构造都研究了个遍。
就连耐心很好的顾氏三兄弟,在连续看了半个月同样的景色之后,也患上了甲板恐惧症。
具体表现在一上甲板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运河河面就脸色煞白。
除了操船的船夫水手之外,也就李让还习惯这样的生活。
李让的性格就是这样,当他无聊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能睡八个时辰。
清醒的四个时辰,他不是在进食,就是在进食的路上。
值得一提的是,以金城为首,月儿为辅,婉容和娟儿充数的四个老婆也在他的食谱之中。
终于,时间来到三月份,船队也顺利地渡过了淮泛区,正式进入大唐北境。
一条淮河,将中原大地分成了南北两片大陆。
船队刚刚驶出淮泛区域,天地间的景色顿时为之一变。
肉眼可见的,天空更加辽远,大地更加广阔。
运河两岸的植被也比江南更加立体。
江南的植被,总是一丛一丛的,密集得人无法落脚。
而北方的植物,是一株一株的,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与江南相比,北方的气候更加清爽,尽管三月的北方也逐渐开始热了起来,但北方的热可以在阴凉处躲避。
江南的热则是不管你在室内室外,身上总是黏糊糊的。
且船队过完淮河之后,变化的还不止有景色,就连船上的人都活了过来。
金城不再每日里皱着眉,纨绔们也开始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还有几天能到洛阳。
顾氏三兄弟则是被北方旷野的辽阔所吸引,每日一大早便学着李让搬一架躺椅躺在甲板上,关注着北地与江南完全不同的风景。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明媚。
李让还是早早的躺在甲板之上打瞌睡,巨大的遮阳伞树立,伞下摆上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各种零嘴。
已经长大成人的婉容很好的履行了侯府小妾服务家主的责任的责任与义务,每日都是一身清凉的春衫,雷打不动的搬一根小胡凳坐在李让旁边。
只要李让一张嘴,就算婉容的视线不在船上,也总能准确的将一把零嘴投喂到李让的嘴里。
顾氏三兄弟的行为和李让一模一样,一样的躺椅,一样的遮阳伞,一样零食桌子。
唯二的区别就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在甲板边缘,李让则是在甲板正中。
另外,他们没有美人服侍,想吃什么东西只能自己拿。
“啊~”
李让张开嘴,婉容精准的投喂了一把干果。
李让咀嚼几下吞进肚子里,然后继续张开嘴,这一次婉容放进他嘴里的是一根芦苇杆做成的吸管。
吸管的另一头,则是从江南带过来的米酒。
就当李让准备感慨一句生活如此美好之时,顾氏三兄弟那边忽然传来阵阵惊疑声。
“李世兄,北方也种植三季稻种吗?”
顾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惊得李让一口喷出口中的米酒,脸色更是被呛得通红。
“咳咳咳~”
李让咳嗽几声顺过气来,大声回道:“北方哪来的三季稻,顾兄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顾某虽然未曾伺候过庄稼,但江南大规模种植的三季稻种和本土的稻子还是能分出来的,这淮河两岸的农田之中种植的分明就是三季稻。”
顾新的声音多了几分凝重和认真,李让皱了皱眉,一把打开婉容给他擦拭胸前酒渍的小手,起身朝顾氏兄弟所在的位置走去。
见李让过来,顾新伸手指着河岸的农田,一脸凝重道:“李世兄且看,此处农田之中的稻穗出奇的高大,分明与江南种植的三季稻一模一样,您可别告诉我北方的稻子就长这样。”
李让顺着顾新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脸上忽然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卧槽!!!”
李让高呼一声国粹,忽然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大吼道:“停船停船,抛锚抛锚!”
李让莫名其妙的指令让船上值守的亲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看着李让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脸色,亲卫们还是忠心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分出一队人手去朝操船的水手下达了抛锚的指令。
很快,绵延数百米的船队便给往来的船只留出一条水道,在靠近水岸的浅水区域抛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