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安第一帮‘洪帮’,听说洪帮的老大是李景山的弟弟?” 侯垚低头沉思了起来,通过这段时间暗中对衙门里的了解, 发现李景山的口碑出人意料的好,对衙门里的事务也是兢兢业业, 他之所以不轻易插手任何事务,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衙门在李景山的手中运转得非常平稳,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他贸然插手,很容易闹出乱子。 而他新官上任两眼一抹黑,必须稳如老狗才行。 既然白的不行,那不如从黑的试试, 如果洪帮背后真的是李景山,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侯垚想了一下,看向余秀儿和周铁生道: “咱们帮里还有没有高手?至少要跟老周差不多身手的。” 余秀儿摇摇头: “能信任的帮众里就单叔有五品身手,但是他年纪大了,真拼起来估计也只有六品左右的水准。” 周铁生想了想道: “新入伙的郭明身手倒是不错,我跟他打过,只能略胜他一筹。 但是我新练了狂风刀法有成,现在估计能有四品中段水准,他至少也有四品初段水准。” 侯垚一愣,惊声问道: “郭明?白岸村的那个里长?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有个大秘密吧? 我不是说等我们实力足够了再找他们吗?” 余秀儿低下头道: “对不起,相公,那次在伤了郭明之后,我见白岸村的日子难过,不忍心看到他们村里的孩子饿死, 就跟单叔私下送了些粮食等东西给他们, 今年的夏税他们村缴不出来,郭明就想举村来投靠我们。 我没答应他们,但是给了他们些银子帮着交了夏税。 后来郭明就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 我们运送货物的时候他们也帮着搬运,我没办法就让他们入伙了。” 侯垚摸了摸下巴问道: “他们知道白涛的事了吗?” 余秀儿摇头: “还不知道,我只让他们参与了押货的工作,别的事都没敢让他们参与。” 侯垚想了一下道: “之前我们揍过的小帮派有几个入伙了?” 余秀儿想了想道: “除了郭明还有两个。” 侯垚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的道: “这些人不能留,老周,你回去一趟,把白涛的事跟他们摊牌, 不服的、怀恨在心的、有坏心思的全部杀掉,剩下老实的发展成核心帮众。 这个郭明如果活了下来,你就带他回来见我, 要秘密地带来,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 周铁生阴狠的一笑: “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当。” 侯垚又叮嘱了一句: “另外告诉老单,铁勾船长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别太消停。” …… 从大沙河回衙门,这一路上侯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宝安县的在籍人口,仅仅才十万零七干多户,也就是只有不到五十万的人口, 但实际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宝安县的实际人口应该不下百万, 这还没有算上周边岛上的人口,这么庞大的人口,县内的耕地却并不多, 之前从香港一路走来,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路过的许多无名村庄,里面基本上只有老弱妇孺,看不见青壮。 就拿窑厂这一段大沙河周边的村庄来说, 在县内的户籍册子里,只能查到两个村庄,几百亩地。 实际上这里也确实只有几百亩地,但是村庄确有八个,其中六个村庄几乎见不到青壮。 这些村子的青壮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简直令人脊背发凉,宝安县的水比之前预想的还要深得多。 恐怕十年前的那场围剿宝安县的闹剧,背后的故事,远比想象中要精彩。 余秀儿见侯垚眉头深锁,还以为他在担心郭明的问题: “相公,是不是我让郭明入伙惹你不高兴了?” 侯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 “你想什么呢,让郭明入伙本来就是对的,就算是我也会让他入伙。” “那……你这一路都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为什么啊?” “我在想一些事情,宝安县的情况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复杂, 一个这么重要的经济重县,皇帝却是放任不管,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 之前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看来,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余秀儿一听顿时惊慌道: “相公,不会吧,皇帝都不管的地方,岂不是跟大海里一样了? 这也太危险了,要不这官不当了,我们回海星岛去吧。” 侯垚轻捏了捏余秀儿的小脸: “别瞎紧张,放心,事不可违,我会跑的,现在还没到这么严重的时候, 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能把那些背后的牛鬼蛇神给逼出来。” “相公,这些人连皇帝都管不了,你把他们逼出来了会不会太危险了?” “谁说皇帝管不了他们了,皇帝不是管不了,而是没有借口管,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皇帝是不愿意管。” 余秀儿脑子明显不够用了,脸上渐渐出现迷茫之色。 侯垚正想给她详细解释一下,骡车忽然停了下来,周铁生的传音传了进来。 “公子,前面有几个壮汉,在打一对母子,我们要管吗?” “你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好。” 周铁生跳下骡车,对着前面大吼一声: “喂,你们几个住手,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和孩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三个打人的壮汉回头看了周铁生一眼,其中最壮的那个汉子轻蔑地回了一句: “你是哪根葱,敢管我们盐帮的事?” 周铁生嘚瑟的一笑,然后自报家门道: “老子是县衙门里的,凡是宝安县地头的事老子都管得。” 本以为把衙门搬出来这些人就会老实下来,没想到三个壮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衙门里的?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衙门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没有眼力劲的东西? 盐帮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衙门的人说三道四?” 此时另一个汉子说道: “听说衙门来了个新知县,这小子估计是那个新知县的人,恐怕还搞不清楚宝安县谁说了算呢。” 侯垚跟余秀儿出来刚好听到此话,当即冷哼一声: “拿下他们。” 周铁生将手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一脸狞笑地近走向三人, 三人见状还想反抗,但他们哪里是周铁生的对手,仅两个回合就有一人被放倒, 另两人见周铁生如此厉害,心知联手怕也不是对手,又看侯垚书生打扮,当即一人缠着周铁生, 另一人向侯垚冲了上来,余秀儿走上前去,两拳一脚便将此人放倒, 周铁生也收拾掉了另一人: “大人,这三人怎么处置。” 侯垚看了看三个壮汉,寒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对妇孺施暴,竟敢如此目无王法。” 为首的壮汉虽被制住了,但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冷笑道: “书生,你不会就是新来的知县吧,告诉你,老子是盐帮蛇老三, 这娘们的男人死了,但还欠着我们二两银子,人死债不消,她得还债。 识相的最好别管我们的事,今天这顿就算老子给你个面子不计较了。 你要是不识相的话,前几任知县就是你的下场。” 侯垚强忍下心中的怒气,然后扶起被打的女人和孩子柔声问道: “这位大嫂,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女子畏惧地看了侯垚一眼,又看了看三个壮汉,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他们拿了张条,说是借据,我……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不过上面的手印好像是我家那口子的。” 侯垚转身冷冷地说道: “把她们的借据拿出来给本官过目。” 壮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借据拿了出来。 接过借据一看,果然是写着借银八钱,下面没有姓名,只有个手印。 侯垚也不多说话,从怀中拿出二两银子丢给为首的壮汉,然后骂道: “滚。” 壮汉接过银子,挑衅地看了一眼周铁生,又看了看侯垚,最后瞪了一眼女儿和孩子叫嚣道: “臭娘们,算你运气好,不然老子肯定要去照顾你生意。” 说完扬长而去。 一个打手都敢如此挑衅知县权威,可见衙门在这帮人眼中全无半分威慑力。 周铁生差点肺都要气炸了: “大人,这些人如此嚣张,怎么不让我一刀砍了算了。” 余秀儿也是双拳紧握,一脸不解的看着侯垚,刚才连她都动了杀心。 侯垚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方才平复下心中的怒火: “他们只是别人的狗,真正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杀狗容易,但是杀了狗,就等于提前惊动了他们身后的人, 到时候对付起来就难上加难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会把这帮害民的黑手全部消灭,今日之耻,必将百倍回报。” 余秀儿走到女儿和孩子身边柔声问道: “大姐,你们家在哪儿啊?让我们送你们回家吧。” 女人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地流泪,此时他怀里的孩子说话了: “妈妈,家里的房子都烧了,我们今晚要住在哪儿啊?” 女人看着孩子,又看了看侯垚和余秀儿,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求大人收留我家孩子吧,民女愿为奴为婢,或者你们把我卖掉也可以, 只求你们给能我孩子一条活路,民女自己真的无法养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