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澜心中也奇怪,哥哥一向是个有数的人,既然说了十八号回来,那就应该只会早不会晚,可她只能耐下心安慰沈萦柔:“娘,兴许路上有事耽搁了,您别着急。”
沈萦柔也清楚这个理,只得安下心来等着第二天的好消息。
可五月十九,楚清洛还是没回来。
五月二十,钦天监定的黄道吉日,楚家也是忙里忙外,人进人出,欢欣之中,却又透着丝丝压抑。
到底是女儿成婚的大好日子,沈萦柔提前将家里人都召集起来,耳提面命的一番,可众人心中的思虑却难以挥散。
全福娘子给楚清澜开了脸,呼晴绣雨伺候着她穿上喜服,描眉梳妆。
沈萦柔脸上始终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终于要到给新娘盖盖头,屋里只留了她们两个人,她握住女儿的手,温柔又坚定。
“没事的,你哥哥只是路上有事耽误了,娘找了你表哥送你上轿,你安安心心出门。”
楚清澜纵然心中焦急,可也知道孰轻孰重,她回握住母亲的手:“女儿知道的,您不必担心。”
沈萦柔揪着喜帕,又看了一眼盛装打扮的女儿。
如兰娉婷,如芍妖娆,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当初襁褓中的婴孩,转眼已为他人妇,却还是像儿时一般眼神充满孺慕。
盖上喜帕遮住女儿视线的瞬间,眼泪沿着她的双颊滚落下来,没入土地,没入尘埃。
她执起女儿的手,犹如幼时教导她蹒跚学步那样牵引着她,强忍泪意道:“走吧。”
待行至门口,楚清澜的表哥已在外等待,他是沈萦柔远房亲戚,平日里不大与楚府来往,他有些拘谨道:“来吧,澜丫头,表哥送你。”
楚清澜轻轻点头:“劳烦表哥。”
待出得府门外,鞭炮已经响过一轮,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她从表哥背上下来,摇晃的红盖头下,只看得到满地残碎红纸。
周围满是祝贺声与笑声,礼官在唱贺词,嘈嘈错杂。
眼前只有满目的红,那红色太浓烈,又或者是凤冠太重、亦或是喜服的腰身小了,她楞在喜轿前,细细地喘了几口气。
忽然红中落进一点白色,那是一只手,太过白皙以至于青色筋脉若隐若现,稳稳落在她的手上:“走。”
下一瞬,她身子一轻,被人抱着落在马上。
那人扬鞭一喝,将礼官声嘶力竭的“殿下不可”甩在身后。
她倚在他身前,风几乎将她的声音吹散在风里,岑无恙还是捕捉到了她的低喃。
“为何?”
他环臂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声音安稳有力:“觉得比起独坐轿中,你兴许比较喜欢这样。”
顿了顿,他又道:“你哥哥的事,已经让沿途驿站去查,是否有人见过他的踪迹。”
楚清澜闷声闷气道:“多谢。”
虽然事出突然,她也腾出手牢牢按住了头上的喜帕,岑无恙见状问道:“为何不拿了它,闷得慌,放心,就当风吹跑了,明日若谏官上奏,也只会说豫王无状,怪不到你头上。”
“不吉利。”她低声道。
她本不是迂腐之人,岑无恙却突然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她真正把这场婚礼放在了心上,循古礼,守规矩,盼着其中蕴含的所有好兆头,降临在他们身上。
他心中震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楚清澜却笑了:“你为了我,我为了你,也可谓夫妻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