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洛被拉回神智,发现妹妹脸上的哀伤已然消失无踪了,他迟疑开口:“我觉得你是最好的,自然全天下的男子,你都可以挑一挑。”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太子得罪了你,你尽管跟哥哥说。”
楚清澜摇摇头:“哪能呢。”
她不愿再多说,岔开话题道:“谢谢哥哥,不过以后哥哥娶了嫂嫂,就不要说我是最好的了。”
送楚清澜到她院子里,楚清洛摇摇手和妹妹告别。
他边走边想,也就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到妹妹,怎么感觉就变了这么多呢。
在这个月色氤氲的春夜,十八岁的少年心中,兀地升起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
楚清澜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呼晴和绣雨帮她备好了沐浴用的东西。
她褪去衣裳,跨入木盆之中,呼晴帮她盘起长发,正想帮她擦背,她开口道:“呼晴,今天多谢你。你们辛苦了,今日就下去休息吧,我也乏了,这些东西明早收拾就好。”
见她神色郁郁,呼晴开口道:“小姐与奴婢客气什么,只有大房和小姐安宁,我们才能安宁。”
绣雨接道:“都是我们该做的,巾帕和新衣我给您放这了,您好好歇息吧。”
楚清澜闭眼听着二人关门出去的声音。
她听见二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听见蜡烛燃烧时噼啪炸响的细小声音。
四下没有人声,很安静,一如她曾在天牢中的那几天。
重生之后,她一个人安静独处时,时时刻刻都恍惚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
唯有此刻与天牢的阴冷不同的热水,与那腐臭味道不同的温暖香气,能够将她从那种环境中拉出来。
这万家烟火气,才能将她牢牢拴在此间。
她又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热水荡出的白气,回忆起哥哥说的话。
太子,岑启明。
她对他的情意,早在前世楚清仪站在她面前时,已灰飞烟灭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无瑕的身体,但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口曾经开了一个大洞,那些该有的少女春心,已随着过去的血,从她心口流出去了。
她活着,她却不能为自己活着。
今日一桩心头大事尚算解决,她难得地放任自己的思绪纷飞。
她又想到岑无恙,这辈子,他算不算那些,她为之活着的人之一呢?
她其实不懂岑无恙为何对她有如此执念,上一世,在她眼里,他们不过是有徒有夫妻之名,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而已。
她不理解。
岑无恙的神情,如今的她,该怎样面对?
不知道,想不出来。
她摇摇头,将这份思绪晃出去。
无论如何,这辈子尽可能的,对他好一点吧。
认亲这件事告一段落,二房也消停不少,越国奸细的事情父亲接手了。
在楚清澜上一世的记忆里,楚清仪入府的头两年,楚府一直都风平浪静。
她终于难得有了一些放松的时间,陪着娘亲绣绣花,陪着阿爹下下棋,陪着哥哥练练武。
日子过得悠闲。
楚清澜尚算悠闲的时光里,皇城重华宫内却不算风平浪静。
岑无恙距离自己上一世被封为豫王的年纪还有两年,此时在皇城内只有几个得用的小太监。
偏殿内燃着几只灯烛,照的岑无恙尚显稚嫩的脸轮廓分明。
以后的王府总管郭翔,正在回话:“殿下,奴才今日听几个出宫采买的太监闲聊,说起丞相府的二房最近新认了位小姐,京中贵人圈都笑话他家二老爷呢。”
岑无恙一愣,微皱眉头道:“知道了,下去吧。打听打听这事的具体细节回报我。”
郭翔无声退下,岑无恙斜靠在书房圈椅上,静静思考。
上一世,他回来的时间点太晚,楚清仪当时已经成了丞相府的庶女。
这一世,他也没来得及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而且从既往的经验来看,楚清仪成为丞相庶女这件事,是关乎这个世界走向的重要环节,理应不会被任何东西改变。
那么,这一世,为什么?
岑无恙微微低叹了一声。
还差点东西。
他还差点东西。
这皇城内,他不能待太久了。
他要找到一个机会,守着他的卿卿。
他知道,这个机会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