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贱蹄子。”楚老夫人暗暗想。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自称书香清流的楚府自然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家事秘辛。
如今的楚老夫人不是楚清澜亲奶奶。
他爹楚章远是原配正室夫人所生,正室夫人病逝后,楚老爷子又迎了现在的楚老夫人做续弦。
刚进门时,楚老夫人待楚章远也算还好,两人早年是有那么一点点母子情分在的。
但这一切在楚清澜她二叔出生后就不同了。
她二叔楚章林,是楚老爷子的一个妾室所生,那妾室生下他就撒手人寰了,于是楚章林从出生起就被楚老夫人抱到了正房养着。
反正都不是自己亲儿子,一个还记得原配生母的大儿子,和一个连母亲面都没见过的、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儿子,楚老夫人心中渐渐分了轻重。
她面上是一碗水端平,心底到底是偏向二房楚章林的。
但是她也恨透了楚章林他亲娘,她一个续弦本就不易,结果自己无所出,倒叫个妾室怀了儿子。
她记得那个狐媚子就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和楚章林、楚清仪,一模一样。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咳咳”一阵矫揉造作的咳嗽打破沉静,坐在左侧首位的楚章林边抚着长须边开口:“澜丫头莫胡说,我再怎么风流,也不记得有这么个女儿,更何况要真是我女儿,我早接人回府了,毕竟嘛。”
他笑了笑,接着道:“你二婶可是能容人的。“
楚清澜听得牙痒痒,又是这样,总拿她爹不纳妾的事来磋磨她娘。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楚老夫人一直看沈萦柔不顺眼,没少拿这件事作筏子给大房找麻烦。
“二叔的风流事多着呢,万一喝醉了实在记不清呢。”堂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楚清澜长出一口气,救兵来啦。
伴着声音,一道颀长身影步入屋内。
他甫一进门,屋子都亮堂三分,面容白暂,眉峰飞扬,眼睛是稍圆的杏核眼,嘴唇不薄不厚,嘴角上扬,自带三分笑意。
来人是楚清澜的亲哥哥——楚清洛。
这个日后被称为边疆铁脊梁的男人,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
他行完礼后笑嘻嘻地凑到楚老夫人身边,问道:“这么大的事,奶奶怎么不叫我。”
许是因为楚清洛从来能把上至八十下至三岁的女性哄得团团转,许是因为隔代亲。
总之这个孙子是楚老夫人在大房众人中看得最顺眼的人,她和颜悦色道:“你不是在城外练兵么,后院的事怎么好耽误你的正事。”
“这不是可能有新妹妹了么,怎么算不得我的正事,”楚清洛还是眯眯眼笑着,又向楚章林作了个揖,“二叔莫怪,侄子军营里待久了,说话浑了些。几日不见,二叔胡须又飘逸了些。”
楚章林之前因他言辞不满的心思散去几分,颇为自得地抚着他那胡须,应道:“那是那是。”
楚清澜看他那模样也不禁暗自冷笑,她这二叔读书不成,做官也平平,靠着楚家谋了个小差事,又自诩文人风流,纳了不知几房妾室,这几年又留起了长须,被别人一口一个“美髯公”捧得飘飘欲仙,平日里甚是自得于他那胡须。
他这二十来年让酒色掏空了身子,整个人皮相都垮了下去,再加上这胡子,怪不得众人一时都看不出楚清仪和他长得相似。
还得是哥哥,几句话就将屋内原先凝滞的空气松散了许多。
有哥哥真好,楚清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