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车站,把肩上的行李放下来,也轻松了好多,抬头看看天空,苍白的日轮正在厚厚的雾气里穿行,看样子正是正午时分。
再看看周围的建筑,都是些五六层的低矮建筑,看来侯马也不过如此嘛!还“晋国的都城”呢!我看就跟我们老家的那个市区差不多。
不管这些了,只要有工作做就好了,就算跑到大洋彼岸去没有工作做也只有喝西北风的。
今天是星期一,再怎么说我也得有个好的开头吧。
“诺,给你。”蓉蓉拿出在车站里买的包子,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全递给我。
“怎么给我三个?两个就够。”我放下肩上的行李说。
“我只能吃得掉一个嘛,我不管,你都得吃光!”
蓉蓉摇晃着上身说,我不小心又瞥见了那摇晃着的馒头,蓉蓉对我的嗔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个包子多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一人吃两个才公平。
我一边吃包子一边给马彪打电话。
“你这么快就到了呀!”马彪显得有些吃惊。
“什么叫『这么快』,我在火车上都颠簸了十几个小时了。”我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不满,“你快过来接我吧,饿死了。”
我的肚子正在“咕咕”地抗议呢?
“你先在车站吃点东西嘛,今天刚好下午要开会,过不来。”马彪这样答复我,“明天一早来车站接你。”
挂了电话,我心里觉得非常懊恼,不是昨天都说好了的么?怎么现在就变卦了?蓉蓉也在打电话,估计是在给她姑妈打。
“唉,我姑妈去城郊亲戚家吃满月酒去了,晚上才来接我。”蓉蓉挂了电话叹了口气说。
“那我可以请你吃饭么?”我赶紧说,这可是天赐良机,虽然我口袋里就只有两百块了。
“可以啊,你朋友不来接你了?”蓉蓉问我,一边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下去。
“来啊,只是明天早上了,他有点事。”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三个包子被我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垫底都不够。
“那你住哪里?”
在去找餐馆的路上蓉蓉问我,我们要找一家川菜馆,重庆人不吃辣怎么行?
“这里这么多旅馆,随便找一家便宜的住一晚上就可以了。”
我说,火车站周围确实有许多餐馆,很多都是和饭店连在一起的,第一层饭馆,上面就是旅社,只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看这城市的规模,应该不会超过重庆的吧。
运气还不错,我们刚出了火车站广场就在不愿地地方找到一家川菜馆,老板娘一听我们的口音,就知道是西南来的老乡,显得很是热情。
我们要了一个韭菜炒鸡蛋和一大盘辣子鸡,外送一个三鲜汤,做得真是足量足味。
我是饿极了,埋头就是一气,一碗饭吃完了,抬头看见蓉蓉正在张大嘴巴看着我。
“怎么了?”我一边往碗里添饭一边说。
“没……”蓉蓉咯咯地笑了,“我说你,怎么像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嘿嘿,你不吃快点,菜都被我吃光了,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啊!”我笑着说,手上却不停。
“我又吃不了多少,你能吃完我跟你走。”
蓉蓉还是不慌不忙地夹菜吃饭,小口小口地吃,很淑女的样子,看着真让人着急。
“什么叫『跟我走』?”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
蓉蓉看着迷茫的我笑靥如花。
“二位老乡是不是要住宿?”一直在旁边剥大蒜的老板娘却听见了,扭头朝着我们说。
蓉蓉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里贵不贵?”我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问老板娘。
“像你们两个住一个双人间就可以了,收你们五十,别的我们都收六十的。”
老板娘指了指立在门口的竖牌,上面果然写的是双人间六十。
“那单人间多少?”
我看上面写的是五十,我想知道老板娘会不会说四十。
蓉蓉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单人间就五十,一分也不少!”老板娘笑吟吟地说,这是什么逻辑?这不是逼我么?我向蓉蓉投去征询的目光,蓉蓉兀自低着头看也不看我。
“我们的房间干净舒适,被套都是一天一换的……”老板娘继续打广告。
“好啦,就这样吧,双人间,给我一间清净的。”我说。
老板娘朝外叫了一声,一个正坐在门口抽烟的男人走进来,“把弟弟妹妹的行李搬到房间去,二零九,最边上那间。”
老板娘对他说,好像是她的丈夫。
“你跟大叔上去看看房间怎么样吧?”我朝蓉蓉说,我看见她已经吃完饭了。
蓉蓉朝我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跟着踢踢踏踏地上楼去了,我心里一阵狂喜。
“你们从哪里来?”
老板娘笑眯眯地和我搭讪,脸上尽是暧昧的嬉笑。
“我们从重庆过来,来这边上班的!”
我放下碗筷掏出一支烟来衔在嘴上,伸手往衣兜里摸索打火机,桌子上的菜被我吃的干干净净的。
“我们是四川都江堰的呢,来这里都有七八年了!”
老板娘不无感概地说,“重庆我们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的妹子好乖--像你们这么大在耍朋友的时候。”
“可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我终于忍不住说。
“啊……”老板娘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乱点鸳鸯谱,她随即哈哈笑起来,调侃地说:“那你得谢谢我这个媒人婆哟?”
“那是必须的嘛!”我尴尬地笑着,顺水推舟地说,“我上了班发了工资请你吃火锅,重庆麻辣老火锅。”
我确定我真的会这样做的,要不是老板娘,事情也不至于这么顺利,甚至连怎么开口我都心里没底。
“好啊,好啊,好多年没吃过那味道了,还记得那麻,那辣……简直没话说!”
老板娘欢快地笑起来,竖起了大拇指称赞着重庆的火锅。
“不过呢,这妹子是看上你了,要不刚才她怎么不吭气哩?你说是吧?”
老板娘诡秘地朝我挤挤眼睛说,这个表情让我想起《金瓶梅》里面那个被武松杀掉的王婆,不过这里没有武大郎,我也不是西门庆,我没有理由讨厌老板娘,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哩。
“呃,这个……我倒还没看出来,厕所在哪里?”我支支吾吾地问老板娘,试图转移这令人尴尬的话题。
“从这里进到那个院子里去,往左拐就看到了。”
老板娘用手朝外面指了指,对面院子的尽头有一只用铁链拴着的土狗。
回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蓉蓉,她也是去上厕所,欢快地昂着头朝前走,看见我从墙拐角处转出来,霎时红了脸,低着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快步地从我身边经过,就像从未谋面的准备要进洞房的新娘子那般羞涩,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暧昧的温暖。
走到店里的时候,那个搬东西的男人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正和老板娘在那里哈哈地笑着谈论着什么,远远见我走过来了,就噤声不再说下去了--大概是老板娘把刚才错点鸳鸯的“杰作”告诉了他,正在当着笑柄取乐呢。
“兄弟,不错哟,这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很正点哟!”
满脸胡茬的男人一边打趣我一边递给我房间钥匙,我红着脸掏出一张一百元给老板娘,连着刚才吃的饭总共九十二块钱,找了我八块,我匆匆地上楼去了。
钥匙插进二零九的钥匙孔,门应声而开,老板娘果然很厚道,房间窗户没有朝着车路而是朝着大院,房间里面有很大的一张双人床,还有老式的床头灯和床头柜,虽然简单了点,可是却整洁明亮,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地板,洁白如雪的床单还有太阳烤焦的味儿。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颠簸,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换了拖鞋往床上一倒,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到了没有?”馨儿在那头问。
“到了呀,刚刚吃完饭。”我说。
“到了也不先打个电话来,害人家担心的……”馨儿抱怨说。
“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
我搪塞着,心里很是愧疚,确确实实把这事儿给忘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那边冷吗?”馨儿急切地问。
“不冷,穿长裤刚刚好,没有重庆那么热。”我说,馨儿一直要我穿长裤的,在她印象里,山西已经属于遥远的大东北了似的。
“那就好,你那『铁哥们』来接你了?”馨儿说。
“要来,不过今天没空,明天早上来。”我说。
“那你住哪里?”馨儿警觉地说。
“……我在火车站旁边住旅店,单人间五十元。”我说,“你在干什么?”
我怕她继续问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
“上班撒,今天天气转凉了,生意一点也不好。”馨儿说。
“管它的哦,我好困,想睡一觉,晚上再打给你,好吗?”我说,我怕蓉蓉上完厕所进来撞见,应该快上完了吧。
“好吧,你睡吧!注意自己留个心眼,火车站人员比较复杂。”馨儿关切地说。
“嗯嗯,我会的,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我说。
挂了电话,蓉蓉还是没有回来,我是真的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有千斤重,我强打着精神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蓉蓉的踪影。
她不会中途翻悔了吧?这没有理由啊,她的东西都还在房间里,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在哪里?”我问。
“我到处逛逛啦!”蓉蓉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不回来睡觉?”我着急地说。
“你倒想得美,我才不?”蓉蓉说,看来蓉蓉还不是那种笨到家了女孩,不是那么好糊弄。
“呵呵,那你逛完了快点回来,我困了,我先睡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挂了电话,心里很是失落,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头冷水,是该好好清醒清醒了: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容易的艳遇?
看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户面前把百叶窗拉下来,现在而今眼目下,睡觉才是头等大事,才是最实在的事情。
我把裤子脱了,把身上那件领口被汗水浸得有些微微发黄的T恤脱下来,盖上被子,太阳穴痛得突突直跳,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