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母亲的哭喊声,所有的声音,都在林维新空荡荡的脑袋裡撞击迴响着。坐在飞速宾士的狭隘车厢内,母亲在他对面,止不住哽咽哭泣。刚才上车的时候,他想着母亲脚上还有伤不方便,鱼扶她上救护车,孰料,母亲惶恐地瞪住他想伸过来的手,仿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再也没有靠近母亲,一语不发沉默坐在旁边,守护着昏迷中的父亲。陷入昏迷的老人趴伏在白色的担架床上,随护医生紧急处理着他背上的伤口,来来回回,显得整个后车厢很拥挤。
十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到达医院,将担架上的父亲送至急症室,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母亲,在听到从急症室出来的医生,那句“病人暂时没什么大碍”后,整个身子顿时抽空了般,软到在地上失去知觉,出来报病情的年轻实习医生可是吓坏了,脸色苍白地慌忙让护士找人来帮林维新忙,将这个昏倒的病人家属也送进去急救。
一切,混乱无比。
但,林维新的内心,却平静无比,应该说,是心如死水。
办妥了一切入院手续后,夜已深了,他憔悴无比地坐在走廊的排椅上,肮脏的胡渣爬满了下巴,一日未进水的嘴唇显得有些干裂,夜半值班的小护士见到他如此摸样,禁不住些许害怕,心想着这个邋遢的男人好阴沉啊。
不由来的,林维新的嘴角扬起一丝奇异的弧度,还躲在角落戒备端详着他的小护士,可是冒起一身冷汗,妈呀,那男人好像杀人犯,还在冷笑,呜呜,她要告诉护士长下次不值夜班了。
“呵呵……”林维新低低笑出声,胸腔鸣响出来的情绪却是带着无尽的绝望。
“告诉妈妈,这个人不是你,上面这个噁心的男人不是你啊,说啊!”母亲不久前歇斯底里的叫喊,击打着他的耳膜。是啊,他真噁心啊,照片上的丑恶姿态,不断提醒着自己的不知廉耻,即便他是遭人强迫,身体上遏制不了的渴求和快感,也掩盖不了他骨子裡的贱。
空荡的长廊,蓦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咋耳一听似电影片段裡的鬼来电,林晓得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青筋贲起的大手从裤袋裡掏出冰冷的机器,旧式手机的萤幕显示是未知号码,他不用猜便知道是谁。
“……”按下通话键,干裂的嘴唇抿了抿,他并没有出声。
“呵呵呵……”怪异尖锐的笑声,如魔音般直达他的心底。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对方开口,语气中溢满了无比的满足,以及一丝宠溺的温柔,“或者说,你的父母对这份礼物,满意吗?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老实乖巧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话筒的人,轻喘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才能说服我自己,将刻画着你完美肉体的照片发给除我以外的人,一想到他们看到你美丽的肌肤,看到你扭动乞求的可爱模样,还有高潮射精的样子,太漂亮了,我现在简直懊恼极了。”
林维新健硕的身躯抖动不止,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用力之极,脆弱的唇部肌肤早就不堪重负破损出血,唯有如此,他才能止住自己不断高涨的愤怒指标,因为他简直想不顾一切喊叫着将手机扔掉,窝囊地躲避开。但,不可以,不是吗?
“好好地处理一下你家裡的事情。”突然,那人的话锋一转,“之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陡然降低温度的语句,严苛不容质疑,似乎在向林维新下达最后通牒,然后,电话挂断了。
林维新的四周,静得可怕,但,他却听到有东西衝撞的声音,有东西正在衝撞着他开始脆弱的理性,呯、呯、呯。最后,似乎有东西裂开了,震耳欲聋的倒塌声,掩盖了一切。从被人侵犯玩弄开始,他一直在隐忍,觉得无论如何还未到自己的底线,那人对自己做出什么,他能忍。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父亲毫无血色的脸,母亲的泪,还有那人刚才的最后一句话,汇合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将他的理性,击垮了。
高大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挺直了腰板,脸上,居然牵起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既然无法逃避,那,就让他来解决吧。如果一切从他开始,就由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