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杀死未来的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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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人皆知,张宝儿是席氏集团总裁的糟糠妻。

他曾对我发誓:「宝儿,以后哥要是对不起你,哥就自杀。」

后来,他雇人送我上黄泉路。

我以为我们就到这儿了。

直到 23 岁的席成出现在我面前。

他红着眼说:「宝儿,要照顾好自己。」

他亲手杀死了未来的他。

1

听说人在濒死前,过往的经历会在眼前走马灯般再上演一遍。

此话真是不假。

我仿佛看见了 1992 年,席成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出那个小山村。

那时候,我还叫张招娣。

父母为了给儿子存彩礼钱,将我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

席成是村里的一霸,他爸是个杀人犯,妈妈也离家出走了。

村里的大人都不允许自家小孩和他玩。

但我父母从没对我说过,他们只会叮嘱弟弟。

至于我,只要把家务和田里的活干完就行。

认席成当哥哥,是在我 9 岁时。

那天,我背着满满一筐玉米回家,背篓很大,重重压弯了我的腰。

路过老光棍家,老头正坐在门口,眼神油腻。

他上下打量我,露出泛黄的牙齿,问道:

「招娣,回家了哟?」

我埋头走过,没吭声。

老光棍笑了一声,又问道:「招娣,吃糖不?」

我停下了脚步。

转头去看,他手里躺着一颗糖果,五颜六色的糖纸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我从没吃过糖,那是弟弟才配吃的。

我咽了咽唾沫,不由自主走上前去。

老光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剥开糖纸,用那只黑得看不清颜色的手将糖送进我的嘴里。

「好吃吧?」

像是有烟花在嘴里炸开,一直沿着嘴唇甜到胃里。

我点点头,小声道:「好吃。」

「爷爷家里还有很多,进来吃吧。」

老光棍站起身,将我的背篓放下。

他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进了屋。

2

我犹豫着跨过那道门槛,小心打量周围的环境。

老光棍家一地的垃圾,一眼看得到尽头的屋子全是油污灰尘。

根本不像有糖的样子。

我慌了,忙转身想跑。

却被老光棍拦住。

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像恶魔。

「招娣,老子盯你很久了。」他说。

他伸手来拽住我,我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跑回了院子。

老光棍追出来逮住我,将我拖回了屋子。

脸上火辣辣地疼,那一巴掌,将我扇得头晕眼花。

我拼命挣扎大叫,想让人来救救我。

可是门关得紧紧的,我的父母也不会来找我。

就在我绝望时,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夕阳橙红的光弥漫在天边。

席成凌厉如刀削的面庞在那一刻映入眼帘。

他厉声骂道:「臭流氓、老不死……」

老光棍被揍得起不来,躺在地上呻吟。

席成抱起我,我将头放在他的肩上。

我们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那间破房子。

3

回家的路上,天边已经有了一轮清月。

席成背着我的背篓,我默默跟在他身后。

「喂,你以后离那个老不死远点儿。」席成尽量放低声音道。

他只比我大三岁,却隐隐有了成人的身量。

我轻轻点头,又问道:「哥哥,什么是老不死、臭流氓。」

席成冷峻的脸闪过一丝尴尬,他低头看我,啧了一声。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以为他生气了,忙低头不再说话。

我最擅长的,就是当哑巴。

少年以为吓到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一种无奈的口吻道:「就是坏人的意思。」

「那你刚刚打跑了坏人。」我抬头眼睛亮晶晶道,「哥哥,你真厉害。」

那张线条凌厉利落的面庞爬上些许羞涩,「一般一般」,他说。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去老光棍家干什么?」

「他说请我吃糖,我从来没吃过。」我说。

都是一个村的,席成自然了解我的家庭情况。

他抿了抿唇,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从洗得发白的破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颗糖。

「喏,吃吧。

「以后,想吃糖来找我,我有。」

那双手不算白,但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青筋隐隐凸起。

我小心忐忑地伸出手,从他温热的掌心中拿走了那颗糖。

后来的我吃过许许多多的糖。

但再也没吃到,比它更甜的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4

我醒来时,鼻尖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入眼是一片白,旁边是输液瓶。

我竟然没死。

床边趴着一个人,穿着白色西装。

我轻轻动了动手指,那人立马就抬起了头。

看见周律师的脸,我笑了笑。

「宝儿姐,你醒了。」周棠红着眼眶,哽咽道。

「周律师,外面……怎么样了?」我嗓音沙哑道。

说到这儿,周棠皱起眉头,气鼓鼓道:

「那些无良媒体,现在都说你已经死了,太过分了。」

周棠毕业没多久,少年心性。

身上一动就疼,我深吸口气,问道:

「车祸……」犹豫几秒,还是问出了口,「抓到了吗?」

我记得那辆大货车是突然拐向撞过来的。

目标明确,要置我于死地。

周棠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咬着唇,摇了摇头。

「凶手跑了。」她说,顿了顿,她补充道,「听说飞国外了。」

周棠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我,小声道:「宝儿姐,是……」

她说了好几遍,始终不敢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我闭上眼,心里空空。

「是席成,对吗?」

脑海里浮现出我们最近一次的争吵。

「张招娣,好聚好散,成吗?」

席成坐在低调奢华的沙发上,目光凉凉地看着我,手里燃着一根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说:「宋悦怀孕了,我要娶她。」

我那时只觉讽刺,不禁放出狠话道:「行啊,你要离婚,我就把股份全送给付霖。」

席氏集团庞大到涵盖港城各个方面的业务,席成是第一大股东,我是第二个。

付霖是第三,且早就对第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当时的席成什么也没说。

他估计觉得没必要和我白费口舌。

那双眼睛阴鸷狠辣地看着我,他站起身,昂贵笔挺的西装起了一丝褶皱。

「你别后悔。」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隔天,报纸上就出现宋悦怀孕,即将成为席成夫人的新闻。

下午,我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席成,是真的要我死。

5

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这期间,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了。

其中付霖来得最勤。

听说席成最近正忙着打压他,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付霖迫不及待想让我签那份股份转让协议。

但都被我拒绝了。

我知道,如果我签了,席成不会让我活。

出院那天,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宋悦挺着还不算显怀的肚子,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保镖,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席成把她保护得很好。

「姐姐,成哥现在听见你就烦,你就放过他吧。」宋悦娇滴滴说道。

嗓子甜得像加了蜂蜜。

她将保养得莹白柔嫩的手放在肚子上,小心抚摸。

「姐姐,你也不想,成哥没有孩子继承家业吧。」

宋悦轻飘飘看了一眼我的肚子,笑了几声,嗓音尖厉。

她说:「不会下蛋的鸡,要识趣。」

要是按照以前,我肯定气疯了,势必揍她一顿才罢休。

可到了这般田地,做什么都没必要。

「我会签。」我没什么情绪道,「你告诉席成,让他吩咐人把离婚协议送来,我会签的。」

宋悦眼睛一亮,她提高音量问道:「那集团的股份?」

我垂眸盯着白色的被单发呆,想了想说道:「都给他,我不要了。」

那些家业,本就是席成自己挣的。

他也曾爱过我,所以才会拿股份当彩礼。

现在后悔了,他想拿回去,我也没办法。

我没有席成那么狠。

我不敢杀人。

6

由于腿还没恢复好,我近期只能坐轮椅。

席成带着律师上门时,我稍稍有些惊讶。

「席总,你来有事吗?」我问道。

签离婚协议书,他根本没必要亲自来。

席成西装革履,他缓步走到沙发坐下,视线落在我的腿上,面色冷冽。

「医生怎么说?」他开口问,嗓音沉沉。

我挑了挑眉,一脸不解。

「还好。」我淡淡道。

他点头,示意律师将离婚协议拿出来。

「这是财产分割,集团名下的这几家子公司给你,还有其他房产现金。」

我没说话,也没再看一眼,径直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都行,」顿了顿,我看向他的御用律师陈嵩道,「可以了吗?」

陈嵩愣了愣,点头:「可以了,夫——」

他脸色一僵,随后从善如流换了个称呼,「张小姐。」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席成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高大挺拔,走路沉稳威严。

看不出一丝一毫土气。

我慢慢地、慢慢地看着,再也想不起当初那个怀抱的温暖。

估计席成也想不起来了吧。

想不起他给我取的名字,叫张宝儿,而不是张招娣。

想不起我曾为了救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想不起过往的时光,是他自己亲手埋葬。

他也曾抱着我,说:「宝儿,以后哥要是对不起你,哥就自杀。」

后来的他,将刀剑对准了我。

7

自从喊了席成哥哥后。

他好像真把我当作了妹妹。

我在田里干活时,他会把我赶到树下,自己顶着大太阳掰玉米。

每天都会送我回家,经过老光棍家时,他的目光狠厉,吓得老光棍再也不敢在门口待着。

我也有了许多种糖果,虽然每次都只有一颗。

村里人喜欢说闲话,没多久就给我爸妈讲:「你家那丫头,在和杀人犯儿子耍嘞。」

爸妈没骂我,因为有个免费劳动力,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渐渐地,我和席成彼此相依,度过了 6 个春夏秋冬。

席成成年时,我 15 岁了。

脸蛋慢慢长开,眼睛变大了,身材也抽条了。

老光棍拿着不知从哪来的钱,到了我家。

他说要买我做媳妇。

我爸妈第一反应是啐一口,要拿扫把把他打出门去。

可看到被报纸包着的一千块钱时,他们眼睛亮了。

原来老光棍是真的有钱。

他们同意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被硬拽着到了老光棍家。

随身的行李,只有四件衣裳和一双鞋。

屋里没点灯,只有细碎的月光透进来。

我看着老光棍油腻恶心的脸不停反胃。

那张床上,全是油污,黏糊糊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又一声喊着哥哥。

老光棍将我的衣服扒下,那双粗糙的手摸向我的背。

然后「砰」的一声,一滴一滴黏稠的血液从老光棍的额头滴落。

他瞪大了眼,倒在了地上。

席成喘着气,拿着砖头的手一直发抖,眼睛红得吓人。

我紧紧抱着他的腰,就像抱住这世上给我垂下的唯一一根救生藤。

他帮我穿好衣服,带我逃出了小山村。

偷渡到了港城。

从此,我不叫张招娣,我叫张宝儿。

8

港城繁华热闹,纸醉金迷,是销金窟,是天上人间。

但那是有钱人的生活。

穷人是港城的老鼠,一辈子只配待在阴暗角落,发霉发臭。

我和席成这种从内地来到港城的,他们叫阿灿,带着歧视意味。

我们运气好,到港城没多久就找到了工作。

席成满十八,身量又高,长得也可以,便进了酒店做服务员。

但因为是偷渡来的,工资极低。

席成老是被穿小鞋,可他都忍着,没和我抱怨过一句。

那段日子,过得很累,但因为彼此在身边,又觉得很甜。

我没成年,但唱歌好听。

席成下班后,就会带着我去街边卖艺。

他在旁边守着,以防我被人欺负。

我们原想,就这么在港城待几年,存够钱后就回大陆找个地方生活。

但命运从不放过任何一人。

我的脸长得越来越明艳,皮肤也变白了,胸渐渐有了轮廓。

隔壁小娟说,我就算披着粗布麻袋,也漂亮得像仙女。

席成晚上也不和我睡一张床了,整宿整宿在地上躺着。

有时候,还会被老鼠蟑螂弄醒。

我的初潮来得晚,16 岁才来。

看到血,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医院很贵,我们负担不起。

于是我忙将存的所有积蓄整理好,在席成下班后拿给他。

「哥,我要死了。」我一边哭,一边说。

他脸色一白,连忙问我怎么了。

弄清原委,席成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等着,拿着钱就出了门。

回来后,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然后小声扭捏地教我怎么处理。

他给我普及生理知识,我听懂后,他彻底松口气。

「我妹长大了。」他感慨道。

9

席成已经完全不放心我自己去街边唱歌了。

甚至,在骚扰搅乱的人越来越频繁时,他想劝我不唱了。

我已经数不清他打了多少次架,连忙点头。

就在唱最后一次时,我们那个地方的混混头子黄毛带着十几个人围住了我和席成。

他的目光和老光棍一样令人作呕,上下打量后停在了我胸前。

席成冷着脸,将我挡在身后。

他手里攥着一把刀,是用来自保的。

黄毛轻蔑地看了眼他,嘲笑道:「扑街仔,滚呐。」

席成没动,他薄唇抿紧,眉头狠狠皱紧,眼神冰冷如刀。

我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在他们打起来后赶紧跑。

如果是前几次那种我可以听话,可是现在的局面,我跑了,他怎么办?

这个黄毛,是真的杀过人的。

周围的人四散而开,十几个人围上来。

席成松开我的手,拳拳到肉。

那些挥舞在他头上、肩上、肚子上的手不计其数,他没有哼一声。

我擦干泪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席成将那些人死死拦住。

在看不见我的身影后,他径直冲开那群人,将刀刃对准了黄毛柔软的脖子。

顷刻间,就有鲜红的液体流出。

后来的我躲在角落,看见一个穿着得体的司机下了车,恭敬有礼地打开黑色奔驰的后车门。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士走了下来。

他叫徐天,神情平和,穿着儒雅。

他只是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就平息了一场血战。

席成摇身一变,成了徐天的手下。

他能护住我了。

却一脚踏进了深渊。

10

签了离婚协议后,原以为很快就能拿到离婚证。

但过了快半月,也没有消息。

倒是新闻上出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席氏集团第三股东付霖意外落水死亡,他的股份已全部转让。

第二条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听见席氏集团一把手席成和知名女演员宋悦的喜讯。

这次,席成彻底如愿了。

我关了电视,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发呆。

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庭主妇,对于工作,没有任何头绪。

而且,我不缺钱。

就在我发呆时,手机铃声响起。

我瞥了一眼,整个人愣住。

席成找我做什么?

我犹豫几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席总。」我礼貌道,半点不敢挑衅。

那边是恒久的沉默,只能听见呼吸加重。

我皱了皱眉,一脸莫名,想了想,问道:「是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有些不耐烦,正想挂断电话,就听见那边说:

「宝儿,是我,哥哥。」

男人的嗓音沙哑,可我还是听出了席成的声音。

我如遭雷击,嘴里迷茫道:「我知道你是席成。」

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发颤,我记忆里,席成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种口吻对我说话。

都是冷若冰霜的表情,讥讽如刀的语言。

恨不得我立马灰飞烟灭,从来也没存在过。

这种语气,只有年少时的哥哥才会说。

下一秒,那边就说道:「宝儿,等一会儿,哥哥来找你。」

电话挂断。

我咬得死紧的唇尝到了铁锈味。

11

我惴惴不安地待在家里。

不明白席成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他曾一次一次纠正我,不准再喊他哥哥。

他也没再叫过我宝儿。

你要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很遥远。

半小时后,门铃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分外刺耳。

我握紧手心,直到感受到疼痛才清醒过来。

缓步走到玄关,刚拉开门,屋外温暖的日光就照了进来。

席成显然来得匆忙,短发凌乱,衣衫也不似往常那般一丝不苟。

看见我,他的眼里漫开笑意,嘴角轻勾,一副松快的模样。

「宝儿,是哥哥。」

我是在瞬间认出年少的席成的,也是在瞬间落下泪来。

巨大的委屈席卷而来。

我在他怀里哭到发抖。

其实有一个事情,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每时每秒都困在一个怪圈里打转,找不到出口。

那就是,爱我如命哥哥,为什么不爱我了。

他怎么忍心,那么伤害我呢?

12

哥哥将我抱在沙发上,眉头轻轻蹙着,他说:

「地板凉,你怎么又不穿鞋!」

我缩了缩脚,仰着脸看他,手也紧紧攥着他,「哥,我好想你。」我哽咽道。

生怕是一场梦,我咬了自己一口,是疼的。

哥哥连忙扒开我的嘴,语气无奈:「又不是小孩子,下次咬我。」

我眷恋地抱紧他,蹭了蹭他的脸。

哥哥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眼睛也红红的。

「宝儿,哥哥对不起你。」

他的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嗓音也有些颤意。

13 年前的他打死也没想到,后面的他会这么混蛋。

哥哥不疾不徐地讲他来到未来的经过:

「我前一秒还在庆祝你首张专辑大卖,后一秒就在一个陌生房间醒来,把哥哥吓了一跳。」他开玩笑道。

首张专辑?那是我 20 岁的事了。

「有个律师还问我要不要更改离婚条款,我还在想我都没结婚,结果翻开协议一看,就看见你的名字。」

哥哥轻柔地拍打我的后背,问道,「宝儿,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半垂着眼想了想,「我 23 岁那年生日。」我说。

「那就是 3 年后了。」哥哥呢喃道,顿了顿,他又问道,「宝儿,我们为什么离婚?」

哥哥的眼睫不停轻颤,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管他说话的语气再轻松、眼神再温柔,我也直接看穿了他眼底的害怕和愧意。

我凑上前亲了亲他的眼角,成功看见一抹红意爬上他的耳梢。

「哥,不是你的错。」

我早就将你们分开了。

我还爱着你,不过不是如今的席成。

你曾给过我完完整整、炽热温柔的爱,我从来就没得到过的东西,你早就给过我了。

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

13

至于为什么离婚。

那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席成和我结婚后的第五年,在酒局上认识了宋悦。

她漂亮单纯,满眼都是对席成的崇拜。

然后两人就滚上了床。

席成给我解释,说他喝醉了。

他求我原谅,一遍又一遍喊我的名字。

宝儿,宝儿。

深刻眷恋,刻骨铭心。

那是他对我最愧疚、最心软的时候。

我原谅了他。

后来的一年,我们还是好好的。

但心里都清楚,有一根线绷得很紧,快断了。

我们如履薄冰地相处。

然后我重新看见了宋悦出现在他身边。

这一次,他不再愧疚。

我的底线越来越低,他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渐渐地,我们之间只剩争吵。

他讨厌尖酸刻薄、争风吃醋的我。

我讨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他。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我起初提过离婚,他不愿意,他说只是玩玩。

我发疯地将手边所有东西扔向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他连放我离开都不愿意。

直到付霖在集团的地位越来越高,他感受到了危机感。

当他知道付霖来找过我,我没拒绝时,席成彻底变了。

他走过刀山才走到如今的地位,他不允许任何意外。

他同意离婚,但股份不能带走。

我不同意。

席成没说话,只是狠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弥漫着杀意。

那一瞬间,我甚至连哭都没了力气。

我愤怒不甘,尤其在听见宋悦怀孕时,我恨不得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席成将宋悦保护得很好。

他雇了人杀我。

这就是结局。

14

我对结婚后的席成缄默不言。

哥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他搬到了我的房子住,然后让陈律师销毁了那份离婚协议。

我不爱出门,每天都待在屋子里发呆,放着电视听个响。

但哥哥看不下去。

他拉着我的手出了门:「宝儿,你不是最爱到处玩吗?哥哥来你也不好好招待。」

是啊。

我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连忙带着他到处玩,几乎横跨一整个城市。

正值入秋,天气渐渐凉爽,不似夏日那般燥热。

我很久没出门,熟悉程度很快就比不上天天查攻略的哥哥。

他每次看见我都扬起笑,眼神温柔,喊着宝儿。

他为我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在旁边陪着我慢慢治疗抑郁症。

偶尔我打开门,能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脸色沉郁,指尖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我其实猜得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通常这时候,我会缓缓关上门,在里面再待一会儿。

等他推门进来时,身上已经闻不到一点烟味儿,反而散发着我喜欢的橙子香。

哥哥扬起笑,牵着我慢慢回家。

那段时间,港城的新闻热闹极了。

说席太太重新俘获了席总的心,盛宠正浓。

不再有人冷嘲,卖艺歌女张宝儿死扒着席成不放。

我慢慢地,开始不再看这些娱乐新闻。

它们也不再牵动我的心一丝一毫。

15

20 岁,我和哥哥还只是清白的兄妹。

所以当我要求他陪着现在的我睡觉时,他着实犯难了一会儿。

他始终把我当成小姑娘。

即使他喜欢我。

拗不过我,他躺在了我身边,任由我抱着他,身体僵硬。

「哥,你最近为什么这么爱看商科法律的书?」我好奇道。

哥哥捏着我的手,眼皮微垂,眉轻轻蹙着。

安静了会儿,他笑着道:「那么大个家业,我得扛起来,给你赚钱。」

「我不想要那么多钱。」我抵触道,「钱太多了,人心就散了。」

若是没钱的时候,哥哥肯定会斩钉截铁说:「怎么可能,哥哥永远爱你。」

但这次,他鲜见地沉默下来。

他已经给不了任何承诺。

「宝儿,哥哥和你商量件事儿。」他轻声道。

我点点头:「你说。」

「你唱歌有天赋,别浪费了这副好嗓子,哥给你找了个大公司,你再去试试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急忙道,「如果不想工作也行,哥哥养得起。」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道,「哥哥是真喜欢听你唱歌。」

我眼里有了泪意,眨了眨,让它退去。

我仰起脸乖觉道:「哥,我听你的。」

在我快睡着时,我听见了耳边传来深深的叹息。

然后是略微哽咽的声音:「宝儿,宝儿。

「就算哥哥离开了,你也要好好生活。」

我眼角滑下一滴泪,转瞬就浸入了枕巾不见。

朦胧间,有一道狠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打掉,让她滚。」

16

我慢慢开心起来。

哥哥带着我参加了很多宴会,我身边开始有了朋友。

他偶尔也会替我挑一挑,如果是不怀好意的人,他不会再让我见第二次。

在家时,我们通常一起待在书房。

他上课,我写歌。

没有说话,却觉得很好。

到吃饭时间,他会亲自下厨。

然后监督我吃完。

我瘦得皮包骨的身材渐渐丰腴,脸色也变得红润。

我出第一首歌时,他将声势造得很大,销量一下子就到了榜前。

港城的媒体头条都是天后张宝儿回归。

渐渐地,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心理医生说我不用频繁去她那里时,哥哥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眼眶泛红,将我抱在怀里,一边高兴一边难过。

「宝儿,你受苦了。」他一遍遍说道。

他已经待在我身边快一年。

我如果想出国玩,他会毫不犹豫放下手边的事,陪着我走遍许多地方。

那个相机里拍下的,不再是我忧郁的面容。

公司打算让我开一场演唱会。

我同意了。

我每天开嗓练歌,他会不厌其烦当我的听众。

然后拍彩虹屁,把我说得天上有地上无。

哥哥其实是有些内敛寡言的,年少时,也是做得多说得少。

但我眼前的他,在使尽浑身解数,把我拉出深渊。

17

去场馆彩排时,我遇见了宋悦。

这一次,是我身边的保镖将她拦住。

宋悦头发毛躁凌乱,眼神无光,她愣愣地看着我,然后笑了。

笑声凄厉。

「凭什么!凭什么!」她大喊道,「他明明爱的是我。」

再次听到这些话,我已经不会痛了。

我面无表情地掠过她,就像掠过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朋友周棠和许鸢匆匆迎上来,横了宋悦一眼,说道:「什么玩意儿!」

我拉住她们,笑了笑,平静说道:「没关系。」

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不会再为席成流泪。

那些不甘、嫉妒、绝望,被爱软化,随风飘散。

我的演唱会开得很成功,声名大噪,我开始忙了起来。

哥哥陪着我,说:「累点好。」

他偶尔开始发呆,旁敲侧击问我:

「宝儿,如果现在离婚,你还会难过吗?」

我红着眼,轻轻抱着他,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摇头道:

「不会了,哥哥。

「宝儿会好好生活的。」

他笑了笑,神色悲伤。

在床头给我讲故事,已经成了睡前的必选题。

他会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当前独立女性盛行的社会现象、做独立女性的好处、为爱情要死要活不划算、人生很美好,要多走走多看看。

他还说现在很多富婆都只谈恋爱不结婚,怕被骗财骗命。

每次听到这种话,我都会握着他的手,说:「哥哥,你放心,宝儿不会了。」

他点点头,眼睛又红了。

18

生日那天,我只许了一个愿。

哥哥笑着问我许的什么愿望?

我摇摇头,扬起嘴角笑道:「不告诉你。」

吃完饭,哥哥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我听得耳朵起茧子,忙捂住了他的嘴。

「哥,离婚协议拿出来吧,我会签的。」

哥哥愣了片刻,然后起身去拿,背影萧瑟落寞。

他拿着厚厚一叠纸回来,放在桌上,手指发颤,「宝儿,签吧。」

我笑着点头,依然没看一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天,他叮嘱了我很多事情。

我一一记在了心里。

没过几天,离婚证到了手里,我和席成彻底没了关系。

吃完晚饭,哥哥牵着我去散步。

走过林荫小道、绿色草坪,和月光照映下的翠湖。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

「她要是知道,肯定会吃醋。」我眼里含着泪,笑道。

哥哥也笑了笑,说:「没办法,你就是个醋坛子。」

并不尴尬的沉默在我们之间流淌,哥哥上前一步,抱住了我。

「宝儿,哥哥要走了。」他说。

我点头,松快道:「嗯,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哥哥紧紧抱着我,终于,滚烫的泪落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我下意识瑟缩一下,然后轻柔地蹭了蹭他的脸。

「哥哥,你要快乐,宝儿从不后悔。」

哥哥松开我,珍重地在我额上一吻。

「宝儿,好好生活。」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别墅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看见了那个小山村里,少年单薄稚嫩的臂膀,为我一次一次背起背篓,挡住坏人的恶意。

「哥哥,我爱你。」我小声道。

一年前的生日愿望,我希望哥哥回来。

一年后的生日愿望,我希望哥哥回去。

我知道,他不放心,20 岁的我。

19

我是当晚的飞机,去了海城。

名下的资产也全都转到了内地,由专业机构管理。

很多很多钱,够我花十几辈子。

除了唱歌这项事业,我又多了一项工作。

那就是做慈善。

闲下来会实地考察一些贫困地区,特定资助女孩上学。

至于席成,他回来没多久,就被抓进了监狱。

在一些人的运作下,死刑改判为无期徒刑。

或许多年后,他又会出来。

毕竟,席成的脑子很好用。

我后来问过朋友,为什么席成能对我这么狠。

朋友表情复杂,说男人是很奇怪的生物。

他们自傲自负,不喜欢让人看见他们的狼狈落魄。

所以陪他们吃苦的糟糠妻,大多数逃不过发达后被甩开的命运。

我恍恍惚惚想起,徐天倒台后,席成确实过了很长一段不堪的日子。

徐天的对头见他很不爽,便将我绑走。

他来救我时,孤身一人。

那些人狞笑着,大骂着,命令他摇尾乞怜。

席成跪下了,低着头,求他们放过我。

然后从那些人的胯下钻了过去。

我流着泪,在一个人刀尖冲向他时,替他挡下了。

席成应该就是从那天起发誓,要成为人上人。

为此不惜放弃良知,不择手段。

他创办席氏集团,然后一步步将竞争对手蚕食殆尽。

集团里的几个烫手山芋含有隐患,他决定找个替死鬼,高枕无忧。

他选定的对象是我,那份离婚协议,他亲自看着我签下了字。

我曾去监狱见过他一面,席成一向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

看到我,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我那么爱过你。」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我不知道,哥哥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的感受。

他应该比我还痛。

哥哥将那份离婚协议的条款原封不动打出来,只是换了名字。

他亲手杀死了未来的他。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宝儿,哥哥要是对你不好,那就自杀。」

年少的爱是真的。

后来的恨也是真的。

哥哥最后的爱,是教会我爱自己。

20.番外(哥哥)

席成回到过去时,已经从徐天的手下变成了席总。

那个未来的他,靠着时机,挣下了一份很大的家业。

不过,身边没有了宝儿。

听助理说,未来的他正式将宝儿认作了妹妹,斩断了最后一丝可能。

席成站在窗边,拿着烟的指尖轻轻发颤,他深吸一口,呛到了喉咙。

剧烈的咳嗽声在空寂的房间响起,席成慢慢弯下腰,一滴泪「啪」地一下掉在冰冷的地砖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席成受不住,颓丧地坐在地板上,任由泪水滑过脸颊。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宝儿的场景。

那个小孩,明明有家,穿得却比他还烂,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艳羡地望着她弟弟手里的糖果。

还有那个快把她压垮的背篓,乡间小路上瘦弱的背影。

他一开始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决定带她走。

到了港城,他们成了真正相依为命的彼此。

日子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对方,又觉得有了盼头。

宝儿慢慢有了大姑娘的模样,他每次看到,都感到心惊。

那么多眼睛落在宝儿身上,再这样下去,他护不住她。

所以才会在徐天向他抛橄榄枝时,他立马抓住。

徐天安排给他的任务是催债,整天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他每次回家前,都会在身上喷廉价的香水,听宝儿说,是橘子味。

宝儿很依赖他,刚一开门,就会整个人跳在他身上,白皙细腻的手捧着他的脸,检查有没有受伤。

席成悄悄红了脸,在外面肃杀狠厉的脸变得柔和,他会轻轻拍拍她的背,说没事。

宝儿唱歌很有天赋,席成决定让她当歌星。

但港城的娱乐圈鱼龙混杂,他一个马仔,护不住她。

所以席成拼命往上爬,短短一年,就成了徐天的左膀右臂。

徐天家大业大,知道宝儿比他的命还重要,所以从不打她的主意。

相反,他许诺,会让宝儿安心唱她的歌,什么腌臜事儿都轮不到她身上。

日子就这么过着。

宝儿在 20 岁那年红遍大江南北,眼神依旧单纯澄澈,看着他的目光里渐渐有了爱慕。

他想着,再过几年,他就用积攒下来的钱创业,给宝儿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没想到,再次睁开眼,却听见了律师问他离婚协议条款要不要改。

那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宝贝,却被他磋磨成那样。

席成想起那声心如死灰的席总,还有那扇门打开后,瘦骨嶙峋的宝儿。

她没有怪他,胸腔里跳动的,依然是那颗赤子心。

他很多次,迎着宝儿眷恋胆怯的目光,都差点崩溃。

尤其是在知道车祸真相,以及离婚协议上为宝儿专设的陷阱时,他恨不得提刀杀了那个他。

他怎么可以,那么对宝儿。

席成将宝儿带出家门,陪她玩,陪她说话。

他重新给她建起了社交圈和工作,让其他事情填满她的生活。

宝儿很聪明,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她乖乖地听着他的安排。

她说:「哥哥,你放心,宝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席成捂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21

门外走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席成立马站起身,整理了着装。

敲门声响起,席成勉强勾起笑,走上前去开门。

门打开,走廊的光透进来,和地上的月光揉碎在一起。

一张明艳娇俏的面容映入眼帘,是宝儿。

「哥。」她喊道。

席成应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宝儿,好久不见。」

宝儿惊讶了一瞬,忐忑地瞧他一眼,说:「哥,你不是说,男女有别吗?」

席成愣了愣,收回了手:「对不起,哥忘了。」

宝儿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后又笑起来,说:「没关系,哥,我前几天开演唱会没来得及过生日,你陪我吃饭,好不好?」

席成点点头。

两人下了楼。

厨房,宝儿站在门口,欣喜地看着下厨的席成。

「哥,你好久没给我做饭了。」她有些受宠若惊道。

席成手一顿,然后神色如常地处理食材,「今天不忙。」他说。

宝儿点点头,喃喃道:「还是不忙好。」

饭桌上,宝儿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哥,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她单手捧着脸,疑惑道。

他笑了笑,说:「可能是你太久没见我了。」

宝儿闻言皱起眉,小声嘀咕道:「是你不想见我好不好。」

她沉默了会儿,突然开了口,故作随意道:「哥,今天有人给我表白呢?」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席成,像是要在那张冷峻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席成笑了笑,仿佛是听见了一件好事, 他含笑问道:「是谁啊?对你好吗?做什么的?」

宝儿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扣着手指, 低着头,遮住骤然泛红的眼眸。

「他叫黎树, 对我……好, 是个大学生, 学导演的。」

席成点点头,温声道:「你如果喜欢的话, 可以试试。」

顿了顿, 他又说, 「只是你还小,要做好措施。」

宝儿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破碎的光:「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踉跄着跑出了家。

明亮的灯光将餐厅照得奢华,有风徐徐吹来。

席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宝儿说,他们是 23 岁结的婚,可是只维持了短短十年。

席成拿起手机, 手指悬停在宝儿电话那一栏。

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做徐天手下以来,他的心肠越来越硬,也越来越冷。

他从没想过, 那般狠辣的手段,会用在宝儿身上。

席成没有信心,会让宝儿永远幸福。

他现在很害怕,重蹈覆辙。

席成慢慢放下手机,长叹口气,算了吧。

爱情固然可贵,可亲情更长久。

他曾听过,一个女人如果有可靠的娘家人,就永远不会受欺负。

他愿意做宝儿的娘家人。

22

七年后。

知名天后张宝儿和新晋导演黎树结束五年恋爱长跑结婚的消息一出来,就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

听闻, 席氏集团总裁将大半身家作了妹妹的聘礼。

婚礼上,宝儿眼里含着喜悦的光, 新郎黎树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席成牵着宝儿, 将她的手放在了黎树的手里。

他坐在首桌,面色含笑看着那对新人。

只是心里空空。

新郎致辞时,说话声都在发颤。

他说:「宝儿,我会对你好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追你。」

宝儿点头,说:「我知道。」

席成远远地望着美丽的新娘,眼里渐渐有了泪意。

他曾无数次在宝儿睡着后,独自去客厅看他们的结婚录像。

那里面的他面色冷峻, 薄唇紧抿, 看着像如临大敌。

但红透的耳根、发颤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宝儿一步步走近他, 眼神里是满满的信任和爱意。

他们承诺不论生老病死,永远相依。

席成想,他或许从来没了解过自己。

不然怎么会把刀尖对准宝儿。

这一次, 未来的宝儿会有幸福美满的婚姻,会有可爱的孩子,还会有娘家人撑腰。

没有人能给她罪受。

包括他自己。

23

席成一生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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