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佛媛，姐夫是佛子，我是道姑。
鬼王娶亲时，家人说：「姐姐身子孱弱，怎堪摧折，不如你嫁。」
于是，我被丢进阴森花轿！
谁料到，京圈佛子和人气佛媛被邪祟揍得满地找牙喊救命。
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我摸了张符箓随手一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1
我正在道观刻苦画符。
眼前，西装革履的保镖黑压压跪了一地。
「二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家。」
「休得乱认亲！贫道卖艺不卖身。」
我望着直播间摊了一桌子的符纸，摇头如拨浪鼓。
「二小姐，是老太太吩咐我们来的，等您回府就知道了。」
我去！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见山门下，玛莎拉蒂跟不要钱似的排成长龙。
「那也不行，这批符纸还没卖掉。」
管家手一挥，「滴」刷卡成功，直播间的货，瞬间卖光。
同门师兄弟瞬间两眼放光。
他们迅速将我积攒多年的符纸打包，连同我这大活人，迫不及待塞进玛莎拉蒂的后座。
「恭送观主……」
玄清观内，空灵的钟磬音悠然传来。
望着山门口欢喜雀跃、如释重负的同门。
我隐隐觉得，这趟认亲之旅不简单啊不简单，有猫腻啊有猫腻。
2
背着包袱，站在皇甫家的豪宅。
见到了传说中的爹妈。
当年他们送出双胞胎中的我去修道，一晃十八年。莫非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流落在外的我。
我爹对这个质疑避而不答。
「家中老祖宗想接你回家，既然回来，就住着吧。」
我妈敷衍了一句。
「老祖宗？哦，是太奶奶吧？」
「嗯，太奶奶住在康养医院，咱们每个周末去探望。二姐，你每天都做些什么？」弟弟皇甫青松好奇问道。
「念经、写字、画符。」我老老实实交代，又加了一句，「还要管账。」
「画符？什么符？」
「鬼画符。」
不出所料，耳边响起家人和佣人们的爆笑声。
「你每月有钱花么？」
我爹——星城庆瑞集团老总，发话了。
「我有零花钱，师父每个月会给利钱。」
「例钱多少？」
「三百……」
「才 300？像什么话。」我爸皱眉打断了我，转身吩咐管家，「给她一张副卡。」
听见这话，我妈的脸色忍不住变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额度嘛，每月 3000，堂堂庆瑞集团的千金，零花钱 300 成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咦，好像周围人原本紧张的神色，此时齐刷刷松了口气。
「师父对我挺好，其实——」
我想解释，被门口进来的人打断了。
「怎么来了个道姑？拍卖会请佛子还不够吗？」
门口女孩一身高叉旗袍，皱着好看的柳眉，掩饰不住满脸的厌恶。
「大姐，这是二姐，刚从观里回来。」弟弟皇甫青松拍手笑道。
旗袍美女明显一怔。
「阿弥陀佛！原来也是我皇甫家的人。」
「阿弥陀佛？」
难道她修佛，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狐疑地望着父母。
「你姐姐心怀菩提、清心寡欲，吃斋礼佛为家族祈福，这些年可是苦了她。」父亲一脸感慨，「快叫姐姐。」
「姐姐。」
我抱拳施礼，心无芥蒂的唤了一句。
「当不起妹妹这一拜，我去佛堂抄经了。」我姐的声音娇娇怯怯，仿佛被什么东西夹过。
嗯，师姐说过，这是山下流行的「夹子音」，男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佛媛姐姐眸光在我身上一扫，躬身合十，淡然一笑，飘然而去。
盯着姐姐半透旗袍下款款摇曳的凸起曲线，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盆骨前倾！绝对的盆骨前倾！需要正骨的程度。」
得找机会提醒她，有病赶紧治。
「二姐，大姐号称小菩萨，就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样子，你别生气。」弟弟赶紧解释。
我怎么会生气。
这种叫佛媛的生物，让我崇拜得两眼直冒星星。
有逼格！
起范儿！
有佛媛光环加持，直播间能卖出多少溢价商品呀！
3
我被他们塞进本市最好的私立贵族学校。
从高一开始读。
「十八岁才读高一，嘻嘻……是不是智商有问题的蠢货？」
「听说是皇甫佛媛的妹妹，双胞胎呢，从小被送到了山里才接回家。你看看，浑身冒着土气。」
「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跟她姐姐比，简直是狗屎一坨。皇甫佛媛已经申请了茱莉亚音乐学院，这丫头能弹一曲完整的钢琴曲吗？」
「她知道什么钢琴，乡下丫头弹棉花应该行。」
「据说她父母根本没拿她当回事，一个月给了 3000 的信用卡额度。」
「哈哈哈哈……3000！3000！笑死了！怪不得一副穷逼模样，没钱还想做富二代白富美？」
「谁想做富二代了？做富一代不好么？」我不以为然。
「你们再欺负新同学，小心投诉。」
一位路过的女孩看不过眼，大声怼了句。
「方青樱，你让她去教务处投诉呀，接电话的人反正是我爸。」女生满不在乎地指点着办公楼位置，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
我掏出手机，走了过去。
「同学，她爸爸是校董成员，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方青樱赶紧拉住了我，提醒道。
「打就打了，还要管她爸是谁吗？」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方青樱一愣。
不远处，猛地响起了尖利的哭嚎声：「周莉莉，你打我干什么？」
刚才围攻嘲笑我的几个女生，无缘无故开始互扇巴掌。
「啪啪啪！」
「别打了，别打了，你先停！」
「啪啪啪！」
「嘤嘤嘤，怎么停呀，根本停不下来！」
刚才嘲笑我最大声的那个周莉莉，几乎被抽成了猪头脸。
我笑吟吟地望着眼前闹剧，捏着法诀，耸了耸肩：「你看，她们除了嘴上功夫厉害，手上功夫也不错嘛。」
方青樱回过神来，望着我的手势，噗嗤一声笑了。
「看来，你根本性不需要我为你出头。」
我停在校园售卖机旁边，拿出手机刷付款码：「我叫皇甫清衍，叫我清衍就行，你喝什么茶饮？」
一分钟后。
我捏着手机，尴尬地站在售货机旁边。
「你没有支付宝和微信？」
「手机坏了。」我笑了笑，掏出一张黑色银行卡，「这机器可以刷卡吗？」
对面的方青樱，眼睛瞬间睁得滚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是吧？
手机坏了，你也不必这么吃惊好么？
都是朋友了。
你这样让我很受伤。
4
饭厅里。
我隔着玻璃幕墙，看着救护车接走了几个「中邪」的女生。
旁边有人议论：「听说，周莉莉家的酒店以前闹过鬼，现在她自己也中了邪。」
「瞎说什么呢，她家里生意做得挺好。皇甫佛媛和她们弄了个佛系姐妹团，家族生意都是有往来的。」
「今年的校庆晚会，有好几位国际著名音乐大师过来观礼。《祭祀之魂》是开场舞，已经开始选角，你去不去？」
「开场舞如果被大师看中，有机会拿到国际音乐学院的推介函呢。」
音乐厅。
我看见饭厅那几位女同学，围在教舞蹈的女老师身边，满脸沮丧。
「老师，我也想报名领舞。」我站在门口，举手示意，声音敞亮。
「你是？」
陈老师和她们齐刷刷回头望着我，眼里的惊诧，仿佛看见了想吃白天鹅的癞蛤蟆。
「你叫皇甫清衍？才读高一？」
陈老师望着我的胸牌，皱起了眉头：「皇甫佛媛是你姐姐？她也报名了。要不，你们姐妹俩商量一下名额……」
「不用商量。老师，我把名额让给清衍。」
皇甫佛媛站在侧门，语气谦恭。
「妹妹喜欢跳舞，我这做姐姐的，不该和妹妹去抢。」
「领舞怎么能随便让？有国际音乐学院大师观礼，演砸了怎么行。」陈老师皱眉。
「老师，」皇甫佛媛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带着泪腔，「你就给清衍一个机会吧」
她食指微曲，缓缓拭去眼角泪珠，轻叹道：「唉……她在山里长大，初中毕业，什么都不懂。」
她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演技，震瞎了我的 24K 钛合金狗眼。
大姐！
打着「佛媛」幌子，庆瑞直播间卖货真屈了你的才。
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这……」陈老师犹豫了。
「陈老师，我是真心想让给妹妹。」皇甫佛媛眼中积蓄了豆大泪珠，竟然开始扑簌簌滴下来。
报考茱莉亚音乐学院格局小了，她怎么不去报中戏？妥妥儿的专业第一！
「我不同意！」
音乐厅内一声冷哼响起，炸雷般在我耳边嗡嗡回响。
身高一米八穿着燕尾服的英俊男子，把皇甫佛媛挡在身后，45 度视角扬起他宛如刀削般锋利的下颌角。
5
这是学校的声乐严黎老师。
「选角要公平，不能因为别人谦恭礼让，就理所应当拿走属于她的机会。」
「严老师，没关系，妹妹开心就好。」
皇甫佛媛躲在这个男人的身后，声音娇怯。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道：「需要什么才能证明资格呢？」
「清衍，你有舞蹈比赛的国奖吗？」姐姐一脸关切。
「没有。」我老实回答。
音乐厅响起了轻轻的嗤笑声。
「市奖、省奖呢？」佛媛姐姐的眸光更加怜悯，仿佛看小丑。
「没有」
「有舞蹈考级证书吗？」
「也没有。」
厅里开始有了此起彼伏的议论：
「简直是自取其辱！和别人去抢领舞的资格，她姐姐还想把名额让给她。」
「嘻嘻，乡下的丫头，没见过世面，以为领舞能出风头吧。」
「清衍，开场舞排练浪费学习时间，没意思，咱们去上课吧。」方青樱拉了拉我的衣角，好心替我解围。
我没动。
「国内没有，国际赛事有。国际比赛、国际音乐节演出的领舞算不算？」
我翻出一张皱巴巴邀请函，递给了陈老师。
这是 2018 年莫斯科红场中国道教罗天大醮科仪活动邀请函。
「需要其赛事证明吗？」
我继续往外掏英文、俄文、德文、法文……厚厚一叠邀请函。
周围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皇甫佛媛云淡风轻的脸，更是瞬间变色。
她身边，45 度仰望天空、霸气侧漏的严老师气得跳脚。
我蹲在地上整理书包，默默列了个方程式，估算出眼皮子底下，严老师黑色皮鞋的防水台、内增高垫数值。
一米七 OR 一米八？
我脑中浮起一丝问号，心里咯噔一下。
6
接下来的两周，我反复练习《祭祀之魂》开场舞。
皇甫佛媛是伴舞，每次排练时，脸上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
六月十八日。
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场彩排。
方青樱帮我化妆，嘴里啧啧啧地赞叹：「清衍，你今天可真好看，英姿飒爽！」
我微微一笑，随手将表演用三尺青锋翻了朵剑花——太轻，不趁手。
门外周莉莉路过，忽然「噗嗤」一笑。
「笑什么？」方青樱瞪了她一眼。
佛系姐妹团成员，探头探脑地往化妆间打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你们想干什么？」方青樱大声道。
「皇甫清衍，你真以为能上台表演？」周莉莉阴阳怪气地笑着。
「什么意思？」
我也警惕起来。
很快，严黎老师过来，直接宣布本次校庆晚会改由皇甫佛媛领舞。
「为什么？严老师，这不公平，清衍已经练习了两周时间。」方青樱大声抗议。
「没办法，上面赞助商要求由我领舞。」皇甫佛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露出迷之微笑。
她一身大红飘逸古装，正是《祭祀之舞》领舞的定制演出服。
「你也知道，本次演出由清韵天音集团赞助，人家信不过你的水平，指定要我领舞哦。」她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
「清衍，确实是这样。」陈老师一脸歉意地解释，「赞助商指定了你姐姐，否则取消本次的冠名赞助。」
「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皇甫佛媛嘲讽地一笑，挑衅意味很明显。
「十天前？」方青樱瞬间炸毛，「赞助商早通知了，你们竟然不告诉清衍，让她白白练习这么久？」
周莉莉摊手，笑嘻嘻地耸了耸肩：「我爸值班忘记了，现在才记起来。嘻嘻，这十多天，你像傻子一样的刻苦练舞，不好玩吗？」
「气运这种事情，求不来。就好比十八年前，我们同时出生，怎么唯独你被当成弃子丢了出去，我却能留下。」
皇甫佛媛继续保持人设，指点人生。
「鸠占鹊巢！」
我寸步不让。
「你骂谁！」
皇甫佛媛从化妆椅一蹦而起，清冷矜持的人设瞬间破防。
「皇甫清衍同学，我，最后提醒你一句，赶紧让出化妆间。否则，清韵天音集团取消赞助费，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严黎老师声色俱厉地冲着我吼。
「你们大张旗鼓搞了这么多戏，竟然是因为赞助费。好吧，这次赞助费是多少？」
「300 万！」
「哦，美金还是欧元？」
「人……人民币。」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出房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两分钟后。
「好了，300 万赞助费，直接进学校账户。对方的要求，指定由皇甫清衍领舞。」
「如果不信的话，请严黎老师与校办和财务科核实。」
「你给谁打的电话？」
皇甫佛媛眼睛瞪得滚圆。
「你猜猜？」
我晃了晃手机，一脸戏谑地望着她。
「你竟然敢跟爸爸要钱？」
皇甫佛媛自以为找到真相，气得胸膛起伏，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歪头一笑：
「区区 300 万而已，你竟然要向爸妈求援？啧啧啧……姐，你这个白富美混得太失败了！」
7
周五回家。
皇甫佛媛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爸爸告状。我爸因为公司事情，忙得一塌糊涂，哪里有空管她。
再说了，我确实没有动用庆瑞集团一分钱。
呵呵，我的百夫长黑金卡，随便调动 300 万轻而易举。
周六在康养医院，我见到了年事已高的太奶奶。
老祖宗年已九旬，白发佝偻，思维不太清晰。我爸在她耳边大声地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过……来！」
老祖宗招了招手。
她枯柴似的手掌颤巍巍地捏着我手心：「这是二丫头吧？出生时，我摸过骨。」
「摸骨？」
想不到老祖宗还有这么一手江湖早已失传的技法？我对她早年间的经历有点好奇。
我的太爷爷皇甫卿早年是乡间货郎，走街串巷贩卖小物件。
兵荒马乱的年代，太爷爷东奔西走打造了庆瑞商行。爷爷、我爸继承家业，继续开拓，变成了现在的庆瑞文化产业集团。
卖货郎的发家，可是颇具传奇色彩。
有人说，皇甫卿早年霉运缠身，亏得偶遇狐仙点化，才转运成功，成为一代富商巨贾。
当然，这些都是穿凿附会的猜测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乌漆嘛黑的铁指环落在我掌心。
「这是什么？」
看着这个铁指环，我妈首先按捺不住，冷哼了一声，气得噌地站了起来。皇甫佛媛的脸色也是大变。
我爸望着铁指环，勉强笑了笑。
——这枚铁指环，莫非是打开阿里巴巴宝库的钥匙不成？
「奶奶，」我爸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现在就把庆瑞掌门人的铁指环交到清衍手里，早了点吧？」
「就是，奶奶，清衍才十八岁，哪里挑得起咱庆瑞集团的重担。」
「不早，迟了来不及！」
老祖宗颤巍巍地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嘟哝：
「它就要来了！来不及了！」
走出豪华套间的我，耳廓一动，清晰听到房内太奶奶吐出的呓语：
「鬼王娶亲……」
8
周六晚上。
爸妈卧室，传来皇甫佛媛压抑的抽泣声。
「那个老不死的，为什么把铁指环传给她。我打造网红佛媛人设这么多年，给集团带来的品牌效应，你们看不见吗？」
「离开了我的名人效应，庆瑞集团还有多少品牌价值……」
「哗啦！」
——是佛串、玉器坠地的叮当声音。
「要不是我，这些破铜烂铁成本多少？」皇甫佛媛的抽泣变成歇斯底里的威胁。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公司明天的拍卖会，京圈佛子就会缺席。」
很快，爸妈下楼，开始劝我。
无非是我久居山中，不懂商业金融，就算拿了这个名义的铁指环，也掌控不了庆瑞集团的业务。
我从善如流，乖乖地交出烫手山芋铁指环。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这个因果，我受不起！
既然我姐佛缘深厚，就给她吧。
无量天尊！
第二日。
庆瑞集团筹备已久的一场宗教文化用品拍卖会，在庆瑞公馆进行。
「来了，京圈大名鼎鼎的佛子，竟然莅临本次拍卖会现场。」
「呀，今日有缘，能遇到一向低调神秘的佛子。」门口的礼宾自动闪出一个道路。
我肃然起敬。
京圈佛子！！！
佛子是阿罗汉的尊称，具有佛的圣性，能继承如来大业，乃是至高无上的尊号。
怪不得这次拍卖会上，人人中式唐装，手中盘串，原来是迎接佛子莅临。
门口众星拱月，佛子缓缓而来。
他身披改良版精致僧袍，年纪不足三旬，气质中正平和。
旁边有人解释着。
「佛子是康晟集团的大少爷，俗家名曰东方珈蓝。」
「家中世代富商，从小颇具慧根，未成年便已经参透诸多精深佛法，被圈中尊为佛子。」
「经他圣手盖印的合同，执行起来，商务亨通！」
「经他诵经加持的佛珠，随便卖出高价！」
「名下的企业无数，本人却是轻车简行，不染凡尘！」
东方佛子与皇甫佛媛的盛名，如日月交辉，共同推动了康晟集团和庆瑞集团文化产业的鼎盛发展。
佛子手持念珠，缓步坐定。
目光向大堂众人一扫，微微颔首：「诸位，不必拘礼，随坐。」
角落里，我端着甜品正在大快朵颐，耳边有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这里竟然有个道姑！」
「呃？道姑？他竟然称我为道姑？」我心中一愣。
对方也是修行之人，竟然不知我道家的忌讳么？道士只有乾道、坤道的区别。
只是初次见面，佛子对我的怒意从而来？
——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既然请我佛门中人，何必再请三清，难道皇甫老板是看不起我佛慈悲，功德无量？」
京圈佛子手握檀珠，做金刚怒目状。
我爸赶紧赔笑：「佛子切莫误会，这是刚刚认亲归家的二女，并非道姑。我们既然请您来为拍卖会佛法加持，自然不会再请三清之人。」
「快点脱了这身袍子，拍卖会穿这身衣服，成什么体统。」我妈赶紧过来，低声劝说。
「怎么不能穿了，佛子也是禅衣打扮。」
「你和佛子比？他是世外高人。」
「度牒、戒牒都没有，哪门子的高僧！六根不净，头上戒疤都没有。」
「瞎说什么呢？佛子头上有疤痕。」
「一次性的！」
9
第一件宗教拍品。
「紫檀佛珠一串，拍品来自和嵊佛堂，经佛子日夜诵经 365 天。」
主持人说完，场中哗然。
「京圈佛子亲自加持呀！」
「我拍过一件佛子加持的玉坠，虽然贵，但是值。上次车祸，别人都摔断腿，唯独我毫发无伤。你说神不神？」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也想拍这件紫檀佛珠，可惜…百万起价。」
很快，场中拍出了三件高价藏品。
都是出自东方珈蓝修行的和嵊佛堂。
「第四件拍品，来自秀安山三清观主绘制的辟邪符一张，起拍价格 20 万！」主持人大声宣布。
「呀！竟然有道家辟邪符箓出售。」
「三年前，城东周家大酒店被跳楼的红衣鬼作祟，两个月做不了生意。结果，秀安山三清观观主，一张驱魔符彻底解决。」
「不信你去问周老板。喏，他们全家都来了。」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还真的。
周莉莉陪她爹妈来的。
「30 万！」
「40 万！」
「50 万！」
「怎么？价格冲的这么高？」周围议论声响起。
「你不知道吧？三清观主去年羽化登仙，留在人间的符箓不多，用一张少一张。家里做生意的，谁不图个破财消灾呢。」
拍卖会的叫价声在比拼中。
「二姐，」皇甫青松捏了捏我手臂，「这个三清观主真这么厉害？」
「呃！」
我沉思了半晌，三清观观主我认识。
当年宗门大比拼，这白胡子老头被我一张符箓迫得满山逃窜，直接认输的糗事。
——我会说吗？
「远来的道士会画符！」
望着场中拼得火热的拍卖会，我语调深沉。
10
「第五件拍品，来自子虚山、乌有谷内的天机观符箓一张。」
「九紫离火符！」
主持人的话音未落，拍卖场众人已经大声讨论起来。
「天机观远离凡尘，平常人根本找不到。观中弟子不染红尘，只是随缘出手几张符箓，效应真是玄妙之极。」
「2024 属于甲辰龙年，离火大运正式开启。买下这道符箓，有玄门力量加持的大运啊！」
「起拍价格 100 万！」
很快，就追到了 200 万的价格，叫价还在继续中。
我坐在下面，不禁挠头。
当初不过是脑子发热，杜撰了子虚山、乌有谷、天机观三个名字。现在，竟然有这么牛气哄哄的品牌效应吗？
「师父，你老人家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想想他每个月打给我的劳务费。
嗯，忍了吧！
继续我的画符大业。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场中富豪们竞相追价。
「怎么了，没人理会庆瑞集团的二小姐？」
周莉莉站在我身前，笑得贱兮兮样子。
我懒得搭理她。
她炫耀似的晃了晃腕上的佛珠：「瞅瞅，和嵊佛堂的东西，被我爸 120 万拍下。」
我扫了佛珠一眼。
「哦，景点小摊 18 块钱，要多少有多少。」
「胡说八道，东方佛子法力加持的东西，能跟外面俗物比？」
皇甫佛媛出现在我身后，一脸怒意。
她身后，京圈佛子横眉冷对，又在做金刚怒目状。
——这俩装逼货，演得真投入！
我对周莉莉道：「你好好供着，遇到邪祟，能不能保命看你的造化。看在同学一场，提醒你们一句，离那个严黎远点。」
皇甫佛媛闻言，脸色一沉：「我也奉劝你一句，清修之人，不要这么善妒。」
「？」
「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你都暗中攻讦，不是忌妒，是什么？」
「姐姐，我很忙，没你这么多业余爱好。」
「你什么意思？」
皇甫佛媛一愣。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养鱼，只喜欢超度。」
11
那张九紫离火符，最终以 280 万的高价被拍走。
我摸摸衣兜。
想到又有一笔款项入账，心里美滋滋。
「啪！」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黑。
咦，庆瑞山庄竟然停电？拍卖会现场竟然会停电？
「大家不要着急，拍卖会即将结束。请坐在原地，很快供电系统就会恢复。」
我爸立刻安抚大家。
他话音刚落，黑魆魆的山庄外，响起了缥缈的鼓乐声。
「怎么有丝竹弹唱的声音。」
「什么丝竹，是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你听不出来么？」
「咦，真的，吹的还是凤求凰。」
没有月光，拍卖场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射出晦暗的光线。
厅外。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中式园林的草木中，几盏红灯笼疯狂摇曳着，透出血红的诡异。大厅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远处。
出现了众多模糊的身影，竟是一支古代迎亲的花轿队伍！
「鬼王迎亲，喜结良缘。」
「贵女何在？」
风中夹杂着无数鬼哭狼嚎的厉叫，那顶血红花轿逼近到大厅门外。
「贵女何在？」
黑暗中，一段白骨森森的枯手倏然伸过来，竟然是要抓向我。
我心念一动，刚要出手，忽然背上猛地一痛。
「啪！」
——我已经被人双掌拍飞。
径直扑向那台阴森花轿！
「卧槽！」
「双贱合璧，卑鄙小人！」
这下好了，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12
我的九字真言符还没甩出。
眼前白光一闪。
电力系统已经恢复。
什么邪祟、鬼王、花轿、枯骨……通通不见。
「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不清，好像是什么鬼王娶亲？」
场中诸人纷纷议论。
我爸站在拍卖台上，神色淡定：「诸位不要慌，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我庆瑞公司新研发的全息投影效果。」
「本公司准备往影视行业发展，在全息投影技术方面有所突破。看到大家的表情，我就知道现场效果不错，哈哈哈……」
众人先是愕然。
然而，看到花园隐蔽处用来营造氛围的干冰、制冷机、投影设备……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呀，有我们佛子坐镇，哪里有妖魔邪祟的立足之地。」
拍卖现场，立刻有人附和。
场中的东方佛子、皇甫佛媛二人皆是佛珠在手，微微颔首，神态优雅，宝相庄严。
我心中冷笑。
这是日了狗！
别以为我不知道，黑暗中背后那两掌，是这两个贱人所为。
这两个佛门的西贝货，一直在拉低我的认知下限。
13
午夜。
楼上。
对话声清晰可辨。
「今天你爸搞的全息投影，剧本还挺唬人，我差点信以为真。」
——是佛子东方珈蓝的声音。
「我爸脑子抽风，打算往影视文化公司发展。他自己弄了个恐怖剧本，故事来自太爷爷的管家。」
「哦，剧透一下。」
「说是古代有位书生屡试不第，第三次进京赶考途中，偶遇鬼王，结下阴亲。后来果然高中探花，官至极臣。一百年后的某天午夜，有八抬大轿来府中抬走了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
「然后呢？」东方珈蓝追问。
「自然是鬼王的洞房花烛！」
「什么鬼王滚一边去！今天是佛子哥哥的洞房花烛。」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还有男子喘息声。
「哎呀！」
皇甫佛媛娇滴滴的夹子音在我耳边响起。
「佛子哥哥不是应该清心寡欲吗？这么快就洗了澡……头上的戒疤掉了！」
「劣质纹身贴，洗个澡就掉，幸好今天拍卖会没有露馅。你妹妹很机警，她怀疑我没有度牒、戒牒。」
东方珈蓝的声音微怒。
「怕她什么，估计也是个道门假货。对了，今天拍出的三串佛珠，价格你可满意？」
「非常满意。我特意留下最后一串，送给你的。」
「我又不缺佛珠。」皇甫佛媛嗤笑声传来，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你……好坏！」
「真不缺佛珠？」东方珈蓝低声笑着。
很快，双方热情似火地探讨起佛门双修。可怜那最后的一串佛珠，成了他们 PLAY 的一环。
天可怜见。
我不想偷听。
无奈功力精纯，实力不允许。
「喂喂，12315 吗？我要投诉俩个假货……」
「什么？你问我是谁？」
「我是宗门职业打假人！」
「什么？应该打民宗委电话，佛门身份打假不归消协管？」
「妈呀，他们修的是欢喜佛吗？有完没完！」
伴随「嗯嗯啊啊」的佛门双修声，我打开学校的《道法》书，大声诵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嗯嗯啊啊」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嗯嗯啊啊」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14
校庆晚会，如期举行。
有了 300 万的资金赞助，本场晚会的室外舞台布置得相当豪阔。
全程实景演出。
因为庆典隆重，现场不仅邀请了校友、家长代表，更是请来欧美音乐学院的几位大咖级教授。
「这是安德烈教授？哦，你好！」
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的大胡子教授安德烈成了香饽饽，老爷子两百斤的体重，不得不频频站起身应酬。
「教授，您能否为我家莉莉写一封推介函呢？」
周莉莉的富商老爸，笑得一脸谄媚。
「我女儿的节目就排在第 3 个，辛苦您现场观摩审查。」
周老板指了指手中烫金的节目单。
「噢，LILI！您的女儿？」
安德烈说着不太标准的中国话，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开场舞名单：「第一个，舞者是清衍？皇甫清衍？」
「切！拉赞助进来的蹩脚货！」
周莉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屑。
她话音刚落，围着教授的几位家长，也是附和嘲笑的表情。
「安德烈教授，这位皇甫清衍的艺术素养很差劲，不能代表我们学校真实的艺术水平。」
佛系姐妹团成员的家长，争先恐后往安德烈手中塞自己孩子资料。
「教授我家孩子三岁练琴，五岁拿奖，七岁……」
「教授，你看能不能写一封邀请函……」
「N0NO，稍等稍等。」安德烈望向罗校长：「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位艺术素养差劲的舞者？我非常想见她一面。」
「你想见开场舞的领舞？」罗校长不解其意。
「NONO，应该是我去拜见她。」安德烈教授认真地纠正罗校长的话。
——拜见？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我已经站在安德烈的前面。
「上帝，我又见到您了！哦，不，在您的面前，不应该提及上帝。」安德烈满脸惊喜，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安德烈教授，我也很高兴在中国遇见你。莫斯科红场一别经年，你还好吗？」
「非常好，我的主教大人。」
「主教？什么主教？」周莉莉指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说她——主教？中国哪里有主教？」
「哦，中国不叫主教，叫道教宗门观主大人！」
安德烈拍了拍手中的推介资料，耸了耸肩，一脸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找我写推介函——明明贵校就有一位音乐学院的教授。」
「啊！」
「谁？」
「严黎老师吗？」
「瞎说，严老师是日本留学回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安德烈幽默地飙出一句中国俚语。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皇甫清衍——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客座教授，我的同事！」
嗯，看着马屁精们目瞪口呆的样子。
真爽！
15
后场预备区。
方青樱忍不住大笑：「清衍，佛系姐妹团气得发飙，严黎老师把手里的樱花寿司全砸在地上。」
「她们拼命讨好的外国教授，没想到是你的同事。你说……周莉莉能拉下脸来求推介函吗？」
我微笑解释。
「安德烈是莫斯科红场演出认识的，我应邀做了客座教授，讲授一些东方宗教玄门艺术。」
一刻钟后。
我换好了全套衣服，即将登场。
方青樱将青锋剑交在我手里，压低声音：「钢鞘里面是你的桃木剑，按照你的要求，我调换了道具。」
「谢谢！」
「清衍，为什么要换成桃木剑？舞台效果可能不太好。」
「此剑，专斩邪祟！」
「今天晚上，有邪祟？」方青樱一脸懵逼状。
我笑了笑，从随身锦囊掏出一张符箓塞在她手里。
「今晚一定会很热闹。遇到危险，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出去就是。咒语嘛，很简单……」
舞台上，鼓点急促敲响。
「——好戏该登场了！」
我哐当一声，佩剑在手。
心中有正道，前方纵有千难万险，吾辈当慷慨赴之！
皇甫佛媛她们以为，我调动 300 万资金只为了姐妹雌竞，争胜斗气么？
笑话！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我要的是种花家星辰闪耀，海清河晏。」
16
八点，晚会正式开始。
开场舞是《祭祀之魂》。
古代湘西边疆有一位美貌的女祭司，听闻山中邪魔作祟，遂在新婚嫁娶的路上布置了天罗地网。等待午夜山路，等待妖物出现抢亲，女祭司一举荡平邪魔老巢。
剧中有大量舞蹈动作，类似于道家的斋醮科仪动作。
伴随着背景音乐，我率领十七位女性祭祀者，上香、颂咒、掐诀、罡步、跪拜、燃灯、步虚、运讳、进表……
不知情者以为是十八名带着面具的少数民族女性在跳傩戏祭祀。
其实，我已暗中布置了全套驱魔法事。
全场的灯光骤然晦暗。
阴森森的光打在山路上，我坐在大红色花轿里随着音乐节奏，摇摇晃晃，双眼却警惕地盯着学校的后山位置。
「轰！」
几十只火把炸裂，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火星，有迎亲队伍隐隐绰绰从后山树林中，疾奔而来。
「鬼王娶亲，喜结良缘，请迎皇甫女。」
「皇甫女何在？」
阴森森的话语，如惊雷般响彻全场，一声比一声急促。
我哐当一声拔剑出鞘，从花轿中电射而出，大声道：「苗疆祭司，皇甫女在此！尔等休得造次！」
黑暗中，骷髅头挥舞着白骨森森的枯手倏然伸过来。
我桃木剑出鞘。
一剑斩去！
谁料，那鬼爪骤然一转，竟是抓向花轿旁的皇甫佛媛。
伴随着「鬼王娶亲，铁指环为聘」的阴森笑声，皇甫佛媛被骷髅头的鬼爪悬吊着，向后山密林飞驰而去。
「佛子哥哥！救我！救我！」
我姐的惨叫声响彻全场。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
「演得好！」
「皇甫佛媛演得太好了，这得吊多高的威亚！」
佛媛姐姐撕心裂肺的求救声，被铺天盖地的掌声淹没。
我见状，猛地一指观众席：「呔！京圈佛子在此，邪魔休得猖狂。」
——台下观众席，坐着宝相庄严的京圈佛子。
观众席的家长以为邀请了著名的网红佛子东方珈蓝，进行节目互动，顿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东方珈蓝！你除了金刚怒目，就不懂除魔卫道吗？」我大声怒斥，「佛子还不速速出手？」
东方珈蓝手持念珠，圆睁双目，哆哆嗦嗦地念着含混不清的经书。
「你的佛法加持呢！大威天龙呢！」
我怒喝一声，一掌把他拍出观众席。
面对漂浮不定的骷髅鬼头。
「啊！」
堂堂佛子吓得两腿一软，瘫软在地，起不了身，身下流出尿骚味。
17
直到此时，现场才有人反应过来。
「好像……是真的？」
「没看到吊威亚？」
「啊啊啊！真的闹鬼呀！怪不得老一辈人说，咱学校建在坟场上。当年日本人杀了不少的中国军民，后山这是万人坑。」
「我听老人讲，皇甫家的太祖遇狐仙点化根本是假的。原来，是跟地府结鬼亲，出卖后辈姻缘，难怪百年后皇甫女被鬼王迎亲。」
「啧啧啧……邪术！心术不正呀！」
众人还在议论的当口，我纵身飞身出去，桃木剑化为一道白光，当空斩下。
「咔嚓！」
骷髅头一怔，白骨森森的鬼爪被我桃木剑斩断。
「叮当！」
铁指环也在我的道法加持下，化为齑粉。
皇甫佛媛两眼翻白，刚落地就昏死过去。
校庆现场乱成一团，有叫着打 120 的，有喊着闹鬼赶紧跑的。
「严老师，我怕……」周莉莉吓得小脸儿煞白，浑身筛糠一般。
「怕？没关系，老师会保护你的。」
严黎英俊不凡的脸上绽出一丝诡异笑容，眼珠迅速转为嗜血通红，面孔扭曲。
「老师带你走好不好？乖孩子，难得的三阴之体，随我去永恒的樱花国度吧！」
「周莉莉快跑！严黎有问题。」方青樱眼见不对，大声提醒。
「啪！」
周莉莉手腕佛子加持价值 120 万的串珠，被严黎五指捏得粉碎。
他左手掐紧周莉莉的脖子，右手倏然伸向了方青樱：「你，也一起死！」
「哈哈……丧钟已经敲响，时间到了，所有的人支那，都应该为我天皇勇士们陪葬！」
轰炸声接二连三响起。
地动山摇。
众人脚下的泥土，开始疯狂涌动。
「秽土重生！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醒来吧！」
18
地下，无数的枯骨翻涌，破土而出。
为首一具身形高大的狰狞骷髅，甚至还披挂着破烂的二战军服。
「90 式钢盔，昭五式军服，三八式步枪，三零式刺刀！」现场有军迷惊叫起来，「二战日本陆军的全套装备！」
「鬼子！」
「当年参与校区万人坑大屠杀的日本鬼子！」
现场的学生和家长目瞪口呆，望着上百架骷髅整齐划一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
「跑啊！傻站着干嘛！」
「这是秽土重生，鬼子亡灵在寻找新的寄生体，抓住了就会被附体。」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
「嗷！」
众人吓得连滚带爬，四散逃窜。
「砰！砰！砰！」
骷髅鬼子操着整齐的军步，步步紧逼而来。
「救命！呜呜呜……爸爸妈妈快救我们！」场中的学生们抱团缩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
「咔嚓！」
骷髅鬼子军靴猛地一顿，手中三零式刺刀发出幽幽蓝光，猛地刺向最前面的学生。
「去死吧！小鬼子！」
空中一道符纸精准地砸了过来。
方青樱猛地砸出了手中的符箓，大喝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吱……」
那个手持刺刀的骷髅鬼子瞬间灰飞烟灭。然而，更多的骷髅鬼子在严黎的指挥下，前仆后继冲了上来。
「哈哈……现场被我设下结界，手机打不出去，你们就等死吧。」
「冲锋！杀死支那人！」
严黎站在高处，挥舞着手里的二战军刀，状若癫狂。
老师和家长们围成一个圈，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椅子当武器，把孩子们护在中间。
「八十年前的今天，帝国勇士陨灭在此，现在我要樱花再次绽放！」严黎叫嚣着，「冲锋！阪哉！」
骷髅鬼子越逼越近。
100 步，50 步，30 步！
「轰隆隆！」
天空电闪雷鸣，脚下的泥土翻涌，又有无数的骷髅骨架破土而出。
奇怪的是，这支新骷髅队伍竟然极有默契的排成一线，横挡住了日军鬼子的进攻。
骷髅对骷髅！
刺刀对刺刀！
德式钢盔，中正式步枪，黄绿色军装，黄色胶鞋。这是八十年前抗战时期，奉命死守校区牺牲的国军将士呀！
「天啊！是军人，我们自己的军队！」
——家长们的嘶吼声，带着绝处逢生般的惊诧。
这些枯骨原本沉寂地下已久，默默守护着一代又一代学生的成长。
现在，被秽土重生之术唤醒。
「这是我深爱的中华，哪怕化为骷髅深埋于此，也要带着使命破土而出，誓死捍卫。」
「保卫中华！」
19
「严黎！」
我大喝一声：「你在日本留学期间，早已被日鬼附体。身高一米七的你，整天穿着一米八的增高垫。是因为——身为邪祟，脚后跟落不得地，对不对？」
严黎一怔，脸色骤变。
「你本体是京都秽土道的弟子，故意在本校求职，想唤醒丧命于此的日本人。」
「可惜，遇到我这个爱管闲事的道士。」
「起阵！」
我桃木剑一挥，手中符箓飞出。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无数经幡升起，后山漫天火星炸裂……空中传来绵绵不绝的吟诵声。
「运雷役神，步罡踏步。」
「道家雷系法术，可以兴云致雨，役电鞭霆，冲破天地间一切结界。」
安德烈教授放下高高抡起的凳椅，紧握十字架念念有词。
「万能的上帝，这里有不遵守国际条约的偷渡鬼，请赐予信徒力量，灭掉他们。」
「哈哈哈哈……」
严黎握着指挥刀冲了过来，发出魈魅般桀桀怪笑。
「皇甫清衍，好心机。原来早就借演出机会，布下雷系法术，想灭掉我布局三年的秽土复活术。」
「有胆子你催动符咒，让所有的骷髅同归于尽，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哈哈……有这么多中国军魂陪葬！你不敢！」
我洒出符纸，金色符箓开始熊熊燃烧。
「不要！」
场中有不少学生们吓得惊叫起来：「这些中国军人也会魂飞魄散！」
「杀身成仁！血荐轩辕！」
「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苍劲有力的歌声响起，传入大家的耳中。
「他们这是请求皇甫清衍发动符咒，与日寇同归于尽。这是国民革命军军歌！当年他们为了保护躲在校区的老幼妇孺，冲向日寇，以一敌十，壮烈捐躯。」
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之危机又形同往日。
我左手捏法诀，右手桃木剑直指上苍：「弟子奏表，上达三清，恭请雷部正神！」
无数金光符箓绕我周身焚烧。
瘫坐在地的佛子和佛媛已经恢复神智。
两人对视一眼，惊得喃喃自语：「她法力高深，可以用元神招来雷部神吏！精准打击！」
「轰隆！」
设下结界的校区上空，被九天惊雷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裂缝。
雷电交织中，金色光芒如灵蛇般游走全场，从鬼子骷髅透体而入。
邪祟！
瞬间烟消云散！
鸿蒙天际，传来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前方华夏，邪魔禁行！」
20
校外。
救护车、警车、消防车陆续响起。
「你是东方珈蓝吗？有人举报你造谣撞骗，败坏佛门声誉。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度牒、戒牒。」
「我……我是百万粉丝的京圈佛子，要什么证明。」
东方珈蓝瞬间慌了神。
「根据《全国汉传佛教度牒僧籍制度的办法》，以及《全国汉传佛教寺院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你涉嫌僧侣身份造假，虚假营销。请跟我们走一趟。」
市警察局和民宗委的同志过来, 带走了网红明星东方珈蓝和皇甫佛媛。
很快, 国家在各大平台, 取缔了一批利用「佛子、佛媛」人设开展虚假营销的违规行为。
打开某斗平台，搜索「皇甫佛媛」的账号。
页面提示「做真实的自己, 才会被长久喜爱。请对虚假人设，借机营销行为说不。」
借助「京圈佛子」与「网红佛媛」人设, 打造品牌效应的康晟集团和庆瑞集团, 社会信誉度严重受损。
尤其是康晟集团，已经面临破产危机。
至于我太爷爷一手打造的庆瑞集团，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枚铁指环确实他向鬼王结亲得到的聘礼，也是靠着借来的福泽, 传承了三代之久。
现在, 到了还债的时候。
不过，我已经破掉了「阴婚之咒」。往后的路, 到底该怎么走, 皇甫家自求多福。
毕竟, 我本次下山, 就是想了却原生家庭的一切因果。
严黎没有死，永远留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可怜又可悲。
痴迷于东瀛文化的他, 满怀兴奋去岛国留学，却被京都秽土道濒死的弟子看中，鬼上身成为了寄生体。
他潜伏校园已久, 意图复活军国主义亡魂, 打破中华风水格局。
被我撞破。
功亏一篑。
我姐姐受到惊吓, 又被全网嘲讽, 再也维持不了网红人设。在打掉了意外怀孕的孩子后，患了抑郁症。
三番两次想跳楼，幸好被救了回来。
临别之际, 我对父母说：「家中还有青松这孩子, 性格不错，好好培养他。」
「清衍, 你不回家么？」
「我的家在玄清观，不在这里。当年太奶奶做主, 送我出家，就是想了却这段因果。现在因果已了，我该回家了。」
校门口, 周莉莉特意来找我道歉。她脸上还没完全消肿, 一副胖头鱼模样，怪有趣的。
「清衍，对不起, 我不该目中无人……」
我挥挥手，不以为然，塞给方青樱一叠符箓后，扬长而去。
对了，学校后山，经过政府部门的挖掘，发现了大量抗日时期军民遗骨，现在已经妥为安葬。
后山的万人坑遗址永久保留，修建了抗战阵亡军民纪念碑, 予以悼念。
我，重新踏上了除魔卫道之路。
——「前方华夏，邪魔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