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顾淮去找了他妹妹。
凌晨两点，顾琳发了朋友圈。
「是不爱，还是不能爱？」
配图，是我的新婚丈夫。
那位京圈佛子跪在她床前，为她颂了一夜的经文。
1
顾淮不爱我。
准确来说，他心里只有他妹妹。
三年前，顾琳心脏病发后，这位坐拥亿万资产的京圈权贵，自此金盆洗手、烧香拜佛，只为求她长命百岁。
他向我求婚那天，我被人肉上了热搜。
#清冷佛子 VS 天降神医#
在他人眼里，走下神坛的京圈佛子和妙手回春的女医生，是绝配。
我和顾淮的 cp 被炒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我命好。
但我知道，顾淮不过是想找个人，方便时时刻刻照看顾琳罢了。
没关系，反正……
我也不爱他。
2
新婚夜那晚，顾琳生病了。
我的新婚丈夫抛下我，跪在她床前，为她颂了一夜的经文。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顾淮的电话吵醒了。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
「江晚，你知不知道琳琳昨晚差点没命了？」
「她还淋了雨，肺部感染！」
「我告诉你江晚，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你昨晚在哪儿？」
我静静地听着顾淮发着疯，扫视着新房里刺眼的红。
「在家。在你和我的，新房里。」
顾淮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扔下一句「马上过来」，就挂了。
我到的时候，顾琳正窝在顾淮怀里流泪。
见到我，她的神情变得更委屈了。
「江医生……」她朝我伸出手，估计是想我立马接住。
可我只是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演。
顾琳尴尬地将手摔在床上，轻咳一声，转头又可怜兮兮地看向顾淮：「哥哥，看来江医生是在怪我。我只是突然做了噩梦，梦到爸爸妈妈不要我，连你也不要琳琳……」
「我太害怕了，所以才跑出去的……」
她又看向我，咬着嘴唇：「你已经和我哥结婚了，你们有的是未来，不像我，得了这种病……我只想和我哥多待点时间，你不会怪我吧？咳咳咳……」
她这一顿操作，让顾淮抱得更紧了。
「江晚，心眼不要太小。琳琳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为了……」
「作死？」
我实在是懒得听，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输出。
叹了口气，熟练地打开药箱，拿出体温计递了过去。
「肛测。」
「……」
「……」
我眼睁睁看着顾琳的脸，从煞白变成西红柿色儿，而一旁的顾淮也闭了嘴，低头忙着摘她衣服上的线头。
「既然你想和你哥多待会儿，这点心愿，做嫂子的当然可以满足。」说着，我就把体温计扔给了顾淮。
「给你，你来测。」
「保持五分钟。」
3
顾淮拿着体温计找我的时候，整张脸都扭曲了。
下一秒。
「滴！」
电子体温枪上立马红了：「39.1」
他呆滞在原地，低吼了一声：「江晚！有电子体温计你还……」
「你们光顾着腻歪……」我找了盒退烧药，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有问过我吗？」
顾淮气得摔门。
我走到昏迷的顾琳面前，听诊器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胸口。
没有什么异常。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贪婪地放在耳边听了几声，就连顾琳睁眼都没有注意。
「你那什么表情。」她愣愣地打断：「我哥都走了，你还装什么？」
我收回思绪，拿出水和药递过去。
「吃了，退烧。」
她并没有接的意思，只是打量着我。
「野鸡就是野鸡，你以为你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顾淮不在，她也用不着装了。
「你们不是兄妹吗？」我直击要害，她果然恼羞成怒。
「又不是真的！」她气得脸红：「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伺候我，帮我和我哥做好挡箭牌，不然我有一万种方法问候你！嫂、子！」
她得意地仰起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我却笑着看她，问道：「你这么想，顾淮知道吗？」
那一瞬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据我所知，顾淮的确很爱她。
但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4
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顾淮，他一身是血地抱着顾琳，出现在我面前。
「救她，救她……」
一身破损的西装，自己脸上还渗着血，像只刚经历过厮杀的野兽。
顾琳的外伤并无大碍，但受刺激引发了心脏病。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也是那个时候，我认出来顾琳。
那张秀气的脸，还有身后的顾家，我再熟悉不过。
顾淮还是那般，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我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般站在我面前，让我滚开，如今竟然已经认不出我了。
「顾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戴着口罩淡淡地说着。
顾淮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见我一直盯着他，他警惕地又直起身。
「医生，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垂着眼，故作漫不经心：「多积德吧。」
「……什么？」他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怒气，显然不是没听清。
我回瞪着他：「我说，多积德。顾小姐这次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我看着他这一身的砍伤，估计是什么被仇家寻仇了。
「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5
为了靠近顾琳，我成了她的主治医生。
而顾淮竟真的听了我的话，从那日起，求神拜佛，焚香禁欲。
直到顾琳再次陷入昏迷。
顾淮也不再装得清冷自持，揪着我的衣服抵在墙上：「你不是说把她照顾得很好！你不是说她没事了？」
我看他失控，看他发疯，直到同事拉开他。
「顾先生，心脏移植后发生排斥是正常反应。而且已经三年了，这是很好的结果了……」
顾淮愣着看向我们：「什么叫……很好的结果？」
「三年存活率已经很难得了。」我静静理着衣角：「我们只能尽量延长。」
我看着顾淮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一如我当年那样。
那次手术很成功，顾琳很争气地活了过来。
「她还有多长时间……」顾淮红着眼在病房外问我。
「长的话五年，短的话两年。」
顾淮沉默片刻，只是呆呆地看着里面插满管子的妹妹。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她，你明白吗？」他说这话时，倒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祈求。
我的心被狠狠击中，避开他的眼神：「我很明白。」
他笑了一声：「江医生和别人很不一样，你不怕我。」
我没有搭腔，只是感觉他好像目光灼灼地盯了我一会。
「琳琳不喜欢医院，想回家。别人我不放心……」他红着眼掏出一张卡：「里面有五百万。」
「江医生，可以和我结个婚吗？」
我看着那张卡，和裤子侧兜里那张一模一样的颜色，连金额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一次，我欣然地接过。
「好。」
6
顾淮连婚礼都没准备，只是草草买了栋别墅送给我安家。
然后便是在新婚那夜，闹出了那样的幺蛾子。
回家之后，顾淮一如既往地跪在佛前。
「我昨晚……」
「我回房了。」
不给他任何机会，我直接上楼。
婚前他一副我是脏东西的表情，还要和我划清界限，坚决不同房。
可此时，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江晚，我们谈谈吧。」
我不露声色地抽出手，避嫌一样地躲到一边。
「顾先生。」
他面容迅速冷了下来，示意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走到对面斟起了茶。
「我今天说话，有些过，你不要介意……」
「我介意。」
他手一僵，茶倒了一半出来。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
「放心，顾先生。时刻记着自己的使命。」
他说一句，我怼一句，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不耐烦。
「江晚，三年了，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个样子？」他脸上一沉，闷闷地说了句：「就连结了婚，还是这样。」
我轻笑一声，起身走到佛前点了支香。
「顾先生，烧香拜佛，总要清心寡欲的。更何况你我之间，不过是场生意。」
我缓缓掏出一张卡，塞进他的口袋里。
「这个月记得。」
「五百万，准时打卡。」
7
我的「工作」内容除了看护顾琳，还有陪顾淮出席各种活动。
不论网上 cp 磕得多上头，可在这些名流眼里，我不过就是个靠顾淮上位的女人。
「顾淮，你这禁欲三年，怎么口味越来越奇怪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在某些方面，技术了得呐！哈哈哈哈……」
宴席上，我挽着顾淮的胳膊，他们丝毫不会在意我的面子，造谣开腔。毕竟顾淮在成为「京圈佛子」之前，可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
顾淮只是闷笑了一声，自以为我看不到地偷瞄着我的表情。
「我给你的裙子，为什么不穿？」
「我不喜欢艳色。」
他又看了眼我身上那件沉闷的黑白包臀裙，呼吸沉了下来。
「他们说你，你不生气？」他小声问着。
我笑着回他：「他们说你品位差，你都不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更何况，说好了，一场宴会五十万。」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散去，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江晚，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什么你都不在乎？」
我佯装沉思，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他还想说什么，我背上却突然一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这……」说话的是京圈有名的放浪少爷，也是顾淮曾经「最好」的玩伴。
「阿淮，你看我这……嫂子，我给你擦擦！」说着，就直接用手抚上了我的背。
我和顾淮的眉头，同时蹙了起来。
他皱眉，是因为那是连他都没碰过的地方。
我皱眉，是因为他的手，很凉。
「你……」
「陈先生是吗？」
我打断了顾淮的话，直接伸出手去。
陈行见我如此主动，笑容更加不怀好意起来，直接同我握手，甚至还摩挲了起来。
「哟，嫂子知道我啊？我就说嘛，咱俩有缘分！」
「松手。」
顾淮虽站在我身后，但那股寒气还是让陈行打了个寒噤，顿时把手松开了。
「阿淮。」
我轻声唤着他，也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
顾淮愣在原地，满眼说不出的情绪。
陈行见我挡住顾淮，更肆无忌惮起来，趁着酒意冲我开着腔：「对嘛！还是嫂子识情趣，果然是有……」他笑得猥琐，眼神在我身上飘来飘去。
「过人之处！哈哈哈……」
说着，他又往前一步。
「今晚，让我试试？咱们好兄弟之间不见外，是不是？」
顾淮握住我的那只手逐渐收紧，趁他撕碎陈行之前，我立马说道：
「这怕是……不行。」
在场的吃瓜群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了兴致。
他们都知道，我和顾淮是闪婚，虽然顾淮禁欲许久，但他们认为，我这样的人，总归是顾淮玩玩而已。
「你手冰。」我指着陈行的手，又指着他的嘴巴：「舌苔白滑。」
「刚刚摸了脉，还有点细……」
「这都是寒气过剩，阳气衰微的表现。」
陈行愣愣地问了句：「阳气衰微？」
人群中突然一阵起哄：「就是说你不行！」
「哈哈哈哈……」
顾淮此时，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而一旁看热闹的陈行朋友，此时忍不住也要上前。
「你以为你是谁啊！信不信我……」
「你有口臭。」
「你这女人找抽……」
「你步履不稳，左脚微坡……」
我转身一脸同情地摸上顾淮的脸：「怪不得我的阿淮宁愿禁欲几年，也不跟你们玩……」
我佯装心疼地看着他。
而此时，顾淮看我的眼神，让我心中一惊。
我立马收回手，闪躲着想要离开。
谁知陈行醉得厉害，被我一击，竟在这种场合，拿着酒瓶子砸了过来……
「啪——」瓶子碎了。
我看着挡在我面前的顾淮，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头上的血很快流了下来。
「顾淮！」
8
还好只是皮外伤，一顿折腾回已经是半夜了。
顾琳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就说，我陪你去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你非要带她去！」她一边抱怨，一边心疼地看着顾淮。
「都是你！你现在满意了……」
「琳琳，进屋去。」
顾淮揉着头，此时她的大吵大闹，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
但顾琳还没意识到：「哥！我照顾你，你让她走！」
他吼了她：「你进屋去！」
顾琳一脸的震惊，却还是坚持地站在原地。
我看着这一幕，再僵持下去，估计顾淮就要再次倒地不起了。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刚准备将顾淮的手递过去，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一抬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抓着我往外走。
「算了，我们走。」
「去哪儿？」
「去哪儿！」
我和顾琳同时发问。
「能去哪儿？回家。」顾淮忍着痛，还得拉着我。
直到他上车，都没再看追出来的顾琳一眼。
回到别墅后，我没有带他上楼，而是将他直接放到了佛台前。
「……」他趴在那里，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怎么了？你以前回来第一件事不都是求神拜佛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气到失语。
「江晚，你是瞎了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他摆了摆手：「算了，扶我回房吧。」
我啧了一声，极不耐烦地又把他架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扔进沙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江晚，你是故意的吗？」
我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是你说送你回房的吗？」
顾淮愣愣地看了眼身下的沙发，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客厅是我的房间？」
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没给你准备，就辛苦你一晚了。」
从结婚到现在，顾淮也不是没回来过，但从未过夜，我这儿连他的枕头都没有。
顾淮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还渗着血的头。
「江晚，我这都是为了谁？」
「谁让你交那些狐朋狗友的。」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再理，径直上楼回了房间洗澡。
伴随着周身的热气，我将眼镜摘了下来，只裹了条浴巾进了被子。
「啊！」
模糊间，我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下子尖叫着蹦了起来。
「啧……」一声嫌弃的声音，熟悉得很。【截断截断截断截断】
「顾淮？」我四处摸着眼镜，当世界再次清晰之后，我看到顾淮极不自然地裹着被子，躺在床的另一边。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着身上的浴巾，下意识地又抓起衣服遮挡。
顾淮还算君子，眼神飘向另一边，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看到了什么！
9
「你自己都说，这是我们的新房。」
「顾淮！」
「我受伤了，你要照顾我。」
说完，他耍赖一般地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个头。
「我饿了，想吃素面。」
我气得呼吸急促，甩了门下楼，不出一会儿就抱着东西重回「领土」。
顾淮看到面，脸上浮起一阵笑意。
「啊……」
他张着嘴，这是……要我喂他？
「顾淮？」
「嗯？」
「你被砸傻了？」
「……」
顾淮紧抿着唇：「我受伤了，是为了保护你。」
我假笑着拿起碗，一口接一口地送到他嘴里。
「江晚。」
他咽下一口汤，伤口发炎还有点低烧，脸色也是红润的模样。
「你从没这样正眼看过我。」
勺子僵在半空，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咳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你一直对我冷冰冰的，尤其是对琳琳，你的态度更加恶劣了。我一直觉得，你好像很讨厌顾家人？」
「可是我看到你给病人擦脸，反复检查，仔细叮嘱，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你明明那么讨厌琳琳，却还是在她每次发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是不是我病了，你也能那样对我了？」
我下意识地又递过去一勺面汤，他头瞥到一边，满脸通红。
「顾淮，你发烧了，神志不清醒……」
他突然似笑非笑道：「神志不清？可能是吧……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在医院跑来跑去，累倒在地上也要去救人。面对宴会上那些人，你那不卑不亢的模样……」
见我面无表情，他笑着摇摇头：「不过你放心，我没事，死不了。」
我轻叹口气起身，他突然在背后叫了我一声。
「江晚……」
「你有没有想过……真的嫁给我？」
刚好顾琳给我打电话，我得救似地去接。
她说心脏不舒服。
我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冲了过去。
可在那等着我的，却是陈行一群人。
我看着顾琳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杰作」。
「看不出来，顾淮那狗东西对你还挺上心……」陈行一脸的凶相，玩转着手里的小刀就朝我走过来。
我不敢激怒他们，只是紧紧拽着手里的药箱。
「行哥，二楼那个……」
顾琳一听，整个人都慌起来，却还是傻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本想毁了我，却连她自己都跟着有了危险。
「你不提，我倒还是忘了。一个是他的暖床婢，一个是亲妹妹。哈哈，你说阿淮会怎么选？」
陈行猥琐地笑了几声，就歪头让人上去绑了顾琳。
「小心点！她有心脏病，刺激到她，顾淮不会放过你们！」
顾琳被吓哭，听到我还在为她说话，一脸震惊。
「放过我？」陈行目露凶光，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你问顾淮！他有想过给我活路吗？他抢了我家所有的生意，断了我的财路！他毁了我！我就毁了他心爱的东西……」
陈行看了眼顾琳，转而一脸玩味地看着我：「不过挺有意思啊你，她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我别过头去，手里偷偷打开药箱，将一根针管藏在袖子里。
10
「喂？阿淮，有个礼物送你，要不要？20 分钟内过来哦。」
陈行将我和顾琳拖到二楼，慢慢等着顾淮的到来。
「你能不能别哭了。」我不耐烦地闭着眼，耳边一直是顾琳的哭声。
她听我这么说，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尤其是在见到顾淮后，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哥！救我！快救我啊哥哥！」她喊得声嘶力竭，我透过楼梯缝隙向下看去。
一瞬间愣住了。
三年之间，顾淮的确变了很多，从浑身是血的「狼王」蜕化成了如今了京圈佛子，我早已忘了他曾经的模样。
而现在，他站在大堂之间，孤身而立，眼神中的坚韧和狠绝，那个曾经叱咤京圈的风云人物，再次出现。
「顾淮！你很有种嘛，真自己来的？」陈行嘚瑟地趴在二楼，手里的刀明晃晃的。
「顾淮，你说我先动谁好呢？是你心尖上的这位，还是你的宝贝妹妹啊……」
顾淮眼角泛起薄薄的红，他舔了舔嘴唇，突然嗤笑一声：「陈行，说你蠢，都是抬举你。我顾淮做事，什么时候失过手……」
说完，他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摞子照片。
照片里，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而陈行的眼神却逐渐惶恐，表情也不再猖狂，而是一把薅起顾琳的头发。
「顾淮！你这个畜生！大不了鱼死网破！」
顾淮仰头瞬间，目光虽是凛冽，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一丝惶恐。
我吞咽着，极度的紧张感让我的口舌发干，但手上还是不敢有懈怠，终于在陈行的刀高高抬起，而顾琳大声尖叫的那一瞬间，我挣脱开了……
手里的针管，顺势而下，插进了陈行的脖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拉着顾琳就往下冲。
可她吓得腿软，后面的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我心一横，推了顾琳一把，顾淮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而我，替她生生挨了一刀。
我最后看到的，是顾琳吓晕了过去，而顾淮摸爬着朝我跑来……
顾琳……顾琳……
我在脑海中呼唤着顾琳的名字，眼前一片苍白。
11
「晚晚……晚晚！」
意识开始回归，我看到顾淮满脸的胡茬。
那样精致的他，如今倒像是个流浪汉。
见我醒来，笑得像个孩子。
「顾琳……顾琳呢？」
「她没事，受了点惊吓，已经好了。」
我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自己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趴着，后背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
而面前的顾淮，定定地看着我。
突然和我说了一句：
「晚晚，我懂你的心意。」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我：「？」
住了快一个月，我决定回家休养。
顾琳被别人照料，我实在不放心，这要是放在以前，顾淮早就把我薅起来带回去了。
「我已经给她请了别的医生。以后，你不用照顾她了。」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那我呢……」
他脸上突然浮上一层奇怪的笑意，走过来拉起我的手：「你有别的工作了。」
我懵懵地被他带回了别墅，一进门就看到了佛堂前的那个垫子。
深深的两个印记。
见我盯着不动，顾淮难为情地拉着我到了后院。
一瞬间，我惊得不敢动。
满院子的鲜花，精心的布置，我任由他拉着我走到正中央。
看着他一脸爱意地跪下，掏出戒指。
「江晚，你愿意，真正意义上做我顾淮的妻子吗？」
我微微抬眼，胸口堵得慌，耳边嗡嗡作响。
但是那句清晰的「不愿意」，还是打破了这所有的浪漫和平静。
顾淮的笑意僵在脸上，逐渐敛去。
他还在维持着表面的假象，起身又问了一次：「晚晚，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向他，满眼冷漠：「我不愿意。」
「我不爱你。」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握着戒指的手开始发紧：「江晚。」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我不……」
「江晚！」他低吼一声，转而又深呼了一下平复情绪：「你刚出院，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我却紧跟着他进了屋：「送我回去，我要照顾顾琳……没人比我清楚她的病情。顾淮，她可是你妹妹……」
「够了！」他涨红着脸，眼睛猩红：「顾琳死啦！说到底江晚，你到底是为了顾琳！还是为了她那颗心脏！」
12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蓦然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江晚，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顾淮了。」
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这几年，我一直安慰自己，你就快爱上我了，就快爱上我了……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佛前，看着那张跪烂了的垫子，笑得越来越疯。
「曾经我以为，我在乎的只有家人。直到遇见你……江晚，你知不知道我妹妹死了，那颗心脏保不了她的命，而你躺在医院，流了那么多血，我从来没有这样慌过。我跪在这求了多久佛，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
他说着，突然一脚踹翻了拜了多年的佛台。
「我后悔了，从今往后，我顾淮，只靠自己。」
我一边后退着，一边怯怯地往门外跑，却被他一把钳住脖子抓了回来。
「顾淮！你这个疯子！」
他眼底一颤。
「疯？江晚，比起疯，我可比不上你！你拿我给你的钱，去保存那个人的尸体……」
他摇摇晃晃地笑了一声，在我唇边落下一个吻。
「比起疯……我们彼此，彼此。」
顾淮说得对，我也是个疯子。
三年前，苏烟死的时候，我就疯了。
苏烟算是我半个妈，我十岁那年被赶出了家门，饿得半死的时候，苏烟捡到了我。
我骗她说，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说我和她一样，是没根的孩子。
我尝试喊她妈妈，她却觉得我把她喊老了。
「那叫什么？」
她夹着烟，吐了个烟圈：「苏烟，你就叫我苏烟。」
苏烟对我很好，她说我很聪明，希望我能完成她心中的梦想。
「读书？」
「啊！」她两眼冒光：「读书嘞，读书的娃娃都聪明的嘞，我小时候就羡慕滴很，可惜我家男娃多，我娘就给我卖了……」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想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因为，我也是。
父母离异，各组家庭后，我便是没人要的孩子，即便饿死在哪个角落，也是没人会管的。
所以从那之后，苏烟拼命上班赚钱，而我背负着两个人的梦想，一路读书。
有一天，我看到她脸上挂了彩。
她遮遮掩掩说自己是在餐厅，不小心磕到的。
直到我翘了自习，她一身包臀裙，浓妆看向我的时候，她在高档餐厅做服务员的谎言才不攻自破。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嚷着要去退学。
那是苏烟第一次打我。
清脆的耳光，打碎了我的幻想。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好好读你的书！不然，我们这种没文化的人嘞，就要吃到没文化的亏哟！」
说完，她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扔得好远，指着我的鼻子说，要是再敢靠近这种地方一步，就打断我的腿。
自那以后，我不交友，也不外出。
一心读书。
「晚晚出息的嘞！晚晚出息的嘞！」苏烟拿着我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书，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过只比我大了五岁，却像个大人一样拍着我的肩膀。
13
我暗暗发誓，等将来赚了钱，一定要让苏烟过上好日子。
读医学系的第四年，苏烟突然说，自己要结婚了。
我立马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老实的男人。
「这是老张，说要娶我嘞！」苏烟说这话时，满眼的幸福，而一旁的老张，满目春光。
我咬着牙：「我会跟着老师一同去市区最大的医院实习，等我毕业了，就给你大把大把的零花钱。」
她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苏烟微怔，眼中含着泪看向老张：「我说啥子嘞？我们晚晚出息的嘞！」
她擦着泪，以为好日子就在前头。
可正因为身在泥潭，才会将路灯当作救命的灯塔。
老张终究是骗了她，原配找上了门，发疯一般地开车撞了苏烟。
苏烟死了。
死在了我马上就可以给她好日子的那一年。
而我第一次见到顾淮，也正是那一天。
我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让我见苏烟最后一面。
「求你了，顾先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您明白吗？求您了顾先生！」
我声嘶力竭，换来的却是他不耐烦地朝我扔了一张卡。
「够了吗？」
他们买了苏烟的心脏。
500 万。
而我用这笔钱，将苏烟的遗体好好保存了下来，只等有一天，让她完整。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秘密，却不想顾淮早就已经知道了。
顾淮坐在我面前，长期以来的互相隐藏，太累。
现在这样不用再伪装，反而轻松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提着气问他。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就觉得眼熟。」
我苦笑一声：「那你这是干嘛？耍我？」
他蹙眉看我：「一开始的确是为了顾琳，但后来……」
「爱上我了？」我漫不经心地戳他的心。
他眸光微颤：「江晚，她的死和我没关系。你很清楚。」
我的心被猛地一击，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任由泪滑下。
我自然知道。
那场车祸，无辜的，不无辜的，都死了。
我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执着地守着顾琳的那颗心脏。
每跳一下，就好像苏烟又冲我笑了一下。
「那我能恨谁……」
「顾淮，你说，我能恨谁？你不会懂的。」我笑着哭，对苏烟的怀念终于从暗转明：「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他身子一僵，起身蹲在我面前，试探地环住我的肩膀，最终紧紧抱着我。
「你还有我，晚晚，你还有我……」
我脖颈处湿了，心中一颤。
我失去了苏烟，而顾淮又何尝不是失去了妹妹？
他哑着嗓子，闷闷说道：
「江晚。」
「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顾琳终究没挺过那次变动。
不知是为了成全我，还是怕顾琳孤单。
顾淮将她和苏烟葬在了一起。
我问过顾淮，知不知道顾琳对他的心思。
「从她进我顾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是我顾淮的妹妹。」他眼光黯淡：「她进手术室前，我有过预感，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她握着我的手，像我第一次见她那样，小小的，拽着我的手，叫我哥哥。」
「她到最后，都在问我爱不爱她。」
他悲戚地笑了一声：「她求我骗骗她也行，可她忘了，小时候我就答应过她，永远不会骗她。」
我们并立而站。
他缓缓开口：「江晚，现在我和你一样，没有家人了。」
我沉默地看着墓碑。
「我们还有彼此。」
他木然地回头看我，苦笑一声：「江晚。」
他看着墓碑，我看着他。
「我们离婚吧。」
我微怔片刻，风拂过墓碑，吹过我们身边。
「好。」
14 番外：
「江医生，三十岁生日快乐！」
病房里全都是江晚治愈过的病人, 大大小小, 都捧着鲜花, 感谢这位下了乡的「高材生」。
「您是活菩萨！就是这个诊所的名字有点奇怪啊, 怎么叫苏烟诊所？」
江晚手捧着鲜花, 看着日历，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
今天是苏烟捡到她的日子。
五年前，她离开顾淮, 只身来到苏烟的家乡开了诊所, 还将所有诊金都投给了希望小学。
她怀揣着和苏烟的梦想, 重新踏上了她们的征途。
而三十岁这年，她的事迹惊动了当地, 更多年轻的医生投入到了这项事业当中。
「特产装好了，您这就要走了, 这是去哪里高就？」
江晚被问住，想起遥远的地方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笑得温柔：「还有一个人, 等着我去救。」
乡亲们似懂非懂，但还是热情地欢送了, 这个在他们这里发光发热了五年的年轻女医生。
江晚一路颠簸，回到了当初那座城市。
刚下飞机, 手机就推送了一条消息：「顾氏帝国再出奇招？资助百所希望小学，是作秀，还是情怀？」
江晚轻笑一声，轻车熟路地打车去了顾氏的发布会。
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江晚听着那些记者的话。
「又是希望小学？这是什么招数啊？」
「听说前几年顾淮妹妹离世，他老婆也跑了，啧啧，受刺激了吧！」
「开医院, 鼓励医学生下乡，兴办小学，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真想不明白……」
江晚会心一笑, 缓缓走进会场。
灯光却突然暗了下来, 江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束光就打在了她身上。
看着台上, 深情款款的顾淮，她突然笑了。
这么多年，她总能逢凶化吉, 顺风顺水，早就感觉冥冥之中, 有人在背后帮她。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准备好迎接了, 除了顾淮，还能有谁。
和五年前一样的布置，和五年前一样的人。
顾淮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江晚, 五年对我来说，稍微有一点长……」
「不过好在，你终于完成使命回来了。」
「那你现在, 愿意嫁给我了吗？」
他望着她，眼里是失而复得。
耳边是久久等待后的回音。
江晚破涕为笑，伸出手。
「我愿意。」
（全文完）
作者：静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