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妍路花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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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宋延知爱我。

直到我看见他给曾经资助的女孩发的消息:

【你不懂,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摸她的身体就像在摸自己。】

【现在能让我心动的人,只有你了宝贝。】

1

到公司时,宋延知刚结束会议。

看见我出现在门口,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

身后客户笑意盈盈:

「早就听说宋总对太太无微不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人继续奉承:

「那您是不知道,当年为了追老婆,宋总下了多少工夫。」

「就凭这股毅力和责任感,咱们的项目交给宋氏,绝对稳赚不赔。」

宋延知也适时拉住我的手,看向我时满脸宠溺:「看来我是沾了妍妍的光。」

众人笑作一团,我却觉得讽刺。

借着握手,默默挣开他的束缚:

「我在聚贤雅居定了包间,您好不容易南下一次,一定要给个面子让我做东。」

客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上下打量我几眼:「宋总,您太太可比您会来事啊。」

宋延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语气却染着几分骄傲:「是啊,我可离不开妍妍。」

多恶心啊。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别人耳鬓厮磨。

那时候他有想过离不开我吗?

没有吧,我想。

2

陪客户吃完饭,宋延知送我回家。

我稍微咳嗽两声,车窗就升起来了:

「是不是感冒了?吃药了吗?」

我偏头看向窗外:「没有,家里没了。」

宋延知眉头微皱,下个路口时方向一转,停在药店门口:

「等下,我五分钟就回来。」

他小跑着去药店,熟悉的背影印在眼里,让人眼眶发酸。

他也是爱过我的吧?

可这份爱意,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一个月前,他的衣服上开始出现不属于我的淡淡香水味,偶尔晚回家,身上还会有酒店里掺杂着香精的廉价洗发水味。

我心里不安,找了根特别幼稚的兔子橡皮筋戴在他手上,以此来宣告他有妇之夫的身份。

结果隔天,他衣服上就多了一枚清晰可见的唇印。

对此,宋延知的解释是应酬时不小心蹭到的。

可我却知道,那是另一个女人对我的宣战。

她已经不担心我会发现了。

果然,当晚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是几条聊天记录:

雪儿:【那你还爱她吗?】

宋延知:【你不懂,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摸她的身体就像在摸自己。】

宋延知:【现在能让我心动的,只有你了宝贝。】

头像和昵称都没有打码,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谁——肖雪,我和宋延知曾经资助的贫困生。

一年前,我因过劳流产时,宋延知把她招进了公司市场部。

得知这个消息,我还请她来家里吃饭。

「谢谢陈妍姐,我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吃饭。」

「还有宋总,对您好好,真让人羡慕。」

她站在阳台上,目光渺远。

我以为她在欣赏城市的繁华,还鼓励她好好工作,坚持自己的事业,可是,后来我站在同样的位置,才发现她看的不是远方,而是正在花园里读报表的宋延知。

那个曾经属于我的、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宋延知。

3

「这时间公司很忙,我不能天天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病了我会心疼的。」

回到家,宋延知还在嘘寒问暖。

什么天气冷了要加衣服,快到生理期了不要贪凉。

自然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我没理他,径直回了卧室,他又去叮嘱吴妈提醒我吃药。

哪种药吃几片,一天分几次吃,饭前还是饭后,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窗外月影横斜,我靠在落地窗前,脑海里却不断闪过他搂着肖雪从酒店出来的模样。

那么温柔。

那么缱绻。

他帮她拉开车门,贴心拿掉落在她发顶的碎花。

挺可笑的。

一个人的心,是怎么分成两份的呢?

「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半晌,宋延知推开门,刚要进来,手机就响了。

第一次他挂掉了,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我说「很吵」,他才接起电话,低头说句知道了,就匆忙挂断。

「妍妍,公司有事,我去一趟。」

呵,公司。

他不知道,几天前我改了设置,他的通话记录会自动同步到我的手机上。

几秒钟前,我已经看到了来电显示。

第一次是蛋糕店,后面两次是肖雪。

今天是她的生日,宋延知订了蛋糕,打算陪她一起过。

是我临时起意的饭局,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我恍然想起大二那年,为了给我过生日,宋延知骑了十公里的车,去买我一直想吃的蛋糕。

福州一带多丘陵,很多路都不好走,他累得满头大汗,蛋糕上却没有一点磕碰。

后来,他也给我买过很多贵重的礼物,但我心里最喜欢的,始终是那块被他护在怀里的廉价蛋糕。

心脏被什么东西反复蹂躏,如同钝刀割肉。

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我深吸口气,开口问他:「这样有意思吗宋延知?」

结婚后,我很少叫他名字。

略带烦闷的声音一出,他竟有一瞬无措。

「怎么了妍妍?」他试探着问我。

我把那张聊天记录举到他面前:「我和你在一起十年了,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这个地步,连句实话都不值得吗?」

清脆的质问落在耳畔,宋延知看着那张图片,蓦地脸色惨白。

4

大概是僵持太久,肖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印象里,她不是第一个看中宋延知的女孩。

毕业后,我卖掉奶奶留下的房子,和他来到陌生的城市创业。

有一次合作商请吃饭,结束后对方的女儿让服务生送来一张房卡,并委婉表示,只要他去,就能少奋斗三十年。

当时我俩已经吃了好几个月泡面,看着那张房卡,我忍不住调侃:「要不你去一趟吧,我明天想吃海鲜味的。」

海鲜比红烧贵一块钱。

宋延知瞪我一眼,一边解扣子,一边拨了个号码。

扑过来时,还开了免提。

那晚,他在我耳畔喊了无数句「妍妍」,倔强而晦涩,缠绵又悱恻。

我想按灭手机,又被他一次次拉回。

寒星伴月,皎洁而冷清。

他的眼里全是不屑世俗的孤高和倨傲,以及对这段感情不加掩饰的坚定,就是那种坚定,让我逐渐相信誓言未必全是空谈,他会成为我在纷扰世界里永远不变的依靠。

「妍妍,你相信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妍妍,我们生两个孩子吧,一男一女,我教哥哥打球,你教妹妹画画。」

「妍妍,我会永远爱你。」

他用一个个美好的愿景,诱惑我走进婚姻坟墓。

而他在外,独善其身。

我终于意识到,会为我翻山越岭的只有十九岁的宋延知。

二十九岁的宋延知,不会了。

我仰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没有留恋:

「宋延知,我们离婚吧。」

5

「我和她……我们……」

证据摆在眼前,宋延知猛地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清楚我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我敢对质,就是做好了决定,所以不知道还能怎样否认这一切。

我看着他,心又沉下去一点。

我从抽屉里拿出写好的协议:

「现在住的这幢别墅归你,市中心那套平层归我,存款股票和债券一人一半,至于公司的股份……我可以卖给你,但是具体金额,你要和我的律师协商。」

法律不支持净身出户,但我会在有限的条件里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无视宋延知眼尾的赤红,进卧室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证件。

关抽屉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装结婚戒指的盒子。

响声终于让宋延知从震惊里缓过来,他慌忙抓住我的手腕:「妍妍,我承认我不小心犯了错,但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我会马上和她断绝关系,你别生气好不好?」

生气?

我已经不会生气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给过我发脾气的权利。

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才能在爸爸醉酒打骂我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护好书本,才能在妈妈抢走学费给弟弟上补习班时,靠奖学金把自己送进大学。

唯一一次冲动,就是把房子卖掉,帮宋延知创业。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没有那笔钱,我根本看不到小县城以外的世界。

「你说是逢场作戏?好,那我问你,我去工厂那天,你是不是和肖雪在一起?」

半个月前,公司铺了新的生产线,视察厂房时下了大雨,我的车在山路上打滑,撞上了护栏,惊魂未定时,我颤抖着手拨通了宋延知的电话。

我告诉自己,只要他来,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电话接通那一刻,先传出的是一声闷哼:

「妍妍,我现在有事,等下再打给你。」

那种情欲之中,沙哑而隐忍的声音,我太熟悉了。

那一天,我在忙音中心如死灰。

「从那时算起,也有大半个月了吧?你的逢场作戏,时间还真久呢。」

我的唇角漫过一丝凉讽,转头要走时,忽然听到宋延知带了哭腔:

「哪怕我认错,也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我开门的手一顿,过往甜蜜的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闪过。

其实午夜梦回时,我也问过自己,是真的不能原谅吗?那个和你携手走过风风雨雨,遇到危险会下意识把你护在身后的少年,真的一次机会也不能给他吗?

可无论我问过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不能。」

就像镜子,坏了就是坏了。

哪怕破镜重圆,裂痕犹在。

而我,永远都不会去修复它。

6

从西郊别墅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我一个人在二环路上开了几圈,最后在江边停下。

刚点上烟,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借个火?」

我回头,发现是杨涵。

她是杨氏集团的太子女,也是我的大学同学。父亲病逝后,她一个人撑起了偌大的家业,唯一的缺点是心不定,招了不少烂桃花。

这么多年,我和她在生意上有竞争,也有互助,若要形容,大概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我把打火机递过去,顺便望了望不远处的钟楼:「这么早就结束了,最近肾虚?」

她也不甘示弱:「刚甩了个黏人的小奶狗,空窗期而已,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 emo,很不寻常。宋大总裁呢?平常你俩枝不离叶、叶不离枝的,难道要离了?」

创业初期,哪个公司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地跑生意,偏偏宋延知拉不下这个脸,每次都是我来处理那些他认为「市侩」的场面。

因为这点,杨涵很看不上宋延知,时不时在我面前嗔他两句假清高。

我吐出烟雾,语气淡淡的:「快了。」

杨涵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动作一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开玩笑的吧?你要和宋延知离婚?」

通过她的反应,我几乎可以想象公布离婚后要面对的惊讶和诘问。

我点头:「他出轨了。」

杨涵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半晌才收起差点脱臼的下巴,掐灭了烟:

「艹!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连你都不要,简直有眼无珠!」

骂完,他又小心翼翼凑过来:「不过,你真舍得?」

望着我眼里的笃定,杨涵叹了口气:

「作为你的竞争对手,我当然希望你们离婚,宋氏股价动荡,对我抢占市场百利而无一害。」

我喜欢她的直白,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不累。

「那作为朋友呢?」我问。

她顿了下,忽然笑了:「当然也希望你离。」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你是新生代表,当时我特别不服气,觉得你个穷山沟里出来的丫头片子,凭什么压我一头?就想听听你能把那个狗屁演讲讲出什么花来,结果去晚了,就听见一句——『我独我,宁作我。』」

「不管你信不信,陈妍,那一刻你在发光。」杨涵吐了个烟圈,目有惋惜,「可是你和宋延知结婚后,我就没再见过那样的你了。」

我看向远方,记忆被这句话重新带回大一那年。

开学前,父母为了逼迫我打工供弟弟上学,撕毁了我去厦大读书的车票,是奶奶卖掉家里的小猪,偷偷把我送上了火车。

她被压迫了一辈子,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女人的命运:

「凭什么咱女娃就不能上学了?我们囡囡一定要好好学习,让他们知道,女娃也能撑起一片天。」

那是她对我的期许,亦是对所有女孩的期许。

新生典礼上,我眼含热泪,承诺要在男性霸占的领域里夺回自己应有的地位,在女性被物化、附庸化的社会中寻求真正的平等和尊重,为女性在决断层占有一席之地孜孜不倦地求索奋斗。

可和宋延知结婚后,我却事事以他为先。

一年前,我还因为先兆性流产,从公司一线退了下来。

那时宋延知安慰我说:「妍妍,你的福气多好,有我这样一个会赚钱又顾家的老公,你就安心在家享福吧。」

我在他十年如一日的体贴中逐渐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想到这份感情有变质的可能。

只不过,那个孩子最终也没有保住。

就像我和宋延知,早已摇摇欲坠的爱情。

这么多年,我站在他背后,享受着「宋太太」的荣光,竟然忘了这一切本就是以牺牲自我为代价的。

在旁人嘴里,我是宋延知的太太、宋先生的爱人、宋总裁的内助,唯独不是陈妍。

我低下头,忽然很想和那个说「我独我、宁作我」的女孩说声抱歉。

对不起啊,没能成为理想中的你。

7

为了处理离婚事宜,我还保留着宋延知的联系方式。

可是每天醒来,我都能收到他发的消息,有时是忏悔的小作文,有时是下决心和肖雪分道扬镳的保证书。

最后我不耐烦了,拉黑了他的微信。

没想到几天后,我请蔡律师吃饭时,宋延知出现在了双子塔的巨型广告屏上。

那家餐厅的二楼镶嵌的全是透明的落地窗,所以画面一出现我就看到了。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开口却少了层寒霜:

「今天是我和太太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我想对此生最爱的人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未来的好多好多年,还请你多多指教。」

他现在真是很会做这些面子上的事。

周围的群众发出一声声赞叹:

「天哪,有钱长得帅还深情,宋总简直是人间妄想。」

「哪个女孩子不想要这样独一无二的浪漫啊?这个男人别太会了。」

「我记得宋延知当选青年企业家时,《时经》就扒出过他和老婆的经历,年少夫妻携手至今,我又相信爱情了。」

呵,年少夫妻?不过两看生厌罢了。

望着闪烁的霓虹,我又让蔡律师在协议上加上了一条:不准双方在公开场合议论对方。

她一愣,随即朝我敬了一杯:

「陈小姐,您真的很厉害。来我这里咨询的大部分女士,聊着聊着都会掉眼泪。只有您,永远都以最理智的方式作出选择,一点软弱都没表现出来。」

我垂眸一笑,抿了口酒。

我当然也软弱过,也曾寻求他人的庇护。

争夺奖学金时,我被人关在卫生间里泼冷水,是宋延知把水淋淋的我捞出来,神色冰冷地教训了欺负我的人。

父母找我要钱,当着全公司人骂我白眼狼时,也是宋延知把我护在身后,默默承受了他们的殴打辱骂。

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十年后,他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叫她宝贝。

所以,软弱有什么用呢?

誓言又有什么用呢?

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

8

协议很快重新拟定好了,蔡律师去送时,宋延知几次都闭门不见。

我只能亲自去公司一趟。

秘书说他在开会,我就去旧办公室等他,想顺便带走一些私人物品。

十分钟后,肖雪推门而入:

「陈妍姐,我不想伤害你。」

「但截图你也看见了,就算不是我,迟早也会是别人。」

「宋延知现在爱的人是我,他非你不可的那股劲儿,早没了。」

原来给我发聊天记录的,是肖雪自己。

她仰着脖子,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姿态站在我眼前,眼神里有着和一年前一样的倔强。

只可惜,这份倔强用错了地方。

我手上没停,抬头问她:

「你怎么确定他爱你?他说爱我说了十年,不还是劈腿了你?」

「我和你不一样。」

她直视我,固执地相信自己会成为宋延知感情生活里的特例,可抓住裙角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哪里不一样?我承认,你年轻、漂亮,比我脸皮更厚一点,但这样就能让宋延知只爱你了吗?」我摇摇头,笑她天真,「他如果真的那么专情,怎么会有你?他如果不专情,又何止会有你?」

年轻人,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觉得可笑的是,她明明可以要宋延知的钱,却偏要他这个烂人。

还以第三者的身份,幻想对方只爱自己。

「你可真够蠢的。」

比我曾经还蠢。

「你平时不学法吧?」

肖雪一愣:「你什么意思?」

「根据民法典第八条:『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不得违反法律,不得违反公序良俗。』第一百五十三条:『违背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第一百五十七条:『民事法律行为无效,行为人因该行为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

「也就是说,宋延知给你花的每一分钱,我都有权利要回来。」

我打量几眼她身上穿的白衬衫,笑得不冷不热:

「你,还得起吗?」

肖雪瞪大了眼睛,慌得像受惊的小鹿似的。

她和我一样,生在贫穷又重男轻女的家庭,拿到的大部分钱,都用来给弟弟买房了。

虽然这笔钱对宋延知来说不多,但肖雪绝对还不起。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开了。

宋延知出现在门口,身姿挺拔,一张脸却黑得像锅底似的。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肖雪当然不会放过。

她抓住宋延知胳膊时,竟然挤出了几滴泪:

「我不是……故意惹陈妍姐生气的,我只是……想来道歉。」

她哭哭唧唧,好像我蛮不讲理,欺负了她。

正好奇宋延知会怎么帮她出头,他却嫌恶地皱起眉,对肖雪说了句:「滚出去。」

对方一愣,没动。

谁知下一秒,宋延知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这下肖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我眸光凛然,目送肖雪夺门而出。

9

「妍妍,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在外面是不是很不习惯?」

「正好我工作忙完了,我们回家吧,好久没给你做东西吃了。」

宋延知过来拉我,却被我一把甩开:

「我是来谈离婚的。」

宋延知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妍妍,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但我爱的真的是你。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吃不下睡不好,懊悔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么混账的话。我……真的对不起……」

他半跪在我的椅子前,目有痛色,语气与面对肖雪时判若两人。

但我已经不会再相信。

他用这套把戏骗过我太多次了。

我揉揉眉心,竟然觉得有点反胃:

「宋延知,哪怕你当时把我叫出来,坐在路边摊,点上两瓶啤酒,借着醉意跟我说你腻了,我都不会这么看不起你。可是你没有,你一边享受着肖雪带给你的新鲜感,一边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欺骗我,你太贪心,也太恶心。」

他的脸上掠过不堪,想要低头掩藏,可转瞬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

「妍妍,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心疼你,你那么爱我,一定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开口的。看在我是为你着想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为我着想?

他是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的?

我不愿与他再做纠缠:

「说吧,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手里的股权?」

字字句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闻言,宋延知一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再看向我时,眸中竟然带了控诉:「妍妍,先不说这个地位的男人哪个不会犯错,就说我都已经这样求你了,你究竟还在无理取闹什么?」

无理取闹?

这四个字嚼碎在嘴里,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

我被他的无耻震惊得久久不能说话。

良久终于明白,我们俩从头到尾都不是一类人,遂沉下脸,不再多做停留:

「协议我送到了,如果你再拒绝和律师沟通,我会直接起诉。」

宋延知又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着急道歉:「不是……妍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才口不择言。你想要股权的话,我可以转让一部分给你,能不能不要离婚?」

股权是他在公司的命脉,此刻却愿意无偿转让给我。

他仰望着我,姿态再次低到了尘埃里。

我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念头:「太晚了。」

他开口想说「不会」,却被我从包里拿出的孕检单生生噎在喉咙里。

「发现你和肖雪在一起那天,我打掉了我们的宝宝。」

他盯了我许久,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拿起那张薄薄的纸页。

我知道宋延知多想要一个孩子。

一年前他亲手做的小木马,还好好存在准备好的儿童房里。

「陈妍!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

他退后两步,目眦欲裂地看着我。

我也望着他,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你第一天知道吗?」

很久以前,我们吵得最凶的时候,三个多月没联系。

后来,他在去西藏的火车上找到了我,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妍,你的心真狠,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

当时,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愣是一声不吭。

直到他走过来,轻轻把我抱在怀里:

「露出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在想我。」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落在我肩头的那抹温热。

往事浮现,宋延知的眼圈一点点变红。

我看着两行清泪沿着他锐利的轮廓滑下来,心里竟有一瞬间的畅快。

可畅快之后,又被无尽的悲哀掩盖。

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10

那天以后,宋延知不再逃避,离婚流程很快就走完了。

财产大部分都是按照协议的方式分割,宋延知拿出两千万,买下了我手中的股份。

领证那天,办事人员借口打印机没纸,让我和宋延知再商量商量。

他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那人看我俩实在没有复合的意思,才无奈地在离婚证上扣下钢印。

走出民政局,宋延知拦住我:

「陈妍,如果你将来有什么困难,你可以……」

哪怕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我必须依附他才能活。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断在想一个问题——

宋延知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出轨呢?

本质上来说,是他从没有把我放在平等的地位上尊重我。

这么多年,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人生的附庸、是占有的社会资源、是获得胜利的奖赏勋章。

他认为只要给我他的爱,就可以成为我的上帝。

哪怕出轨被发现,只要哄一哄,我也总会妥协。

就像波伏娃在《第二性》里说过的:

【权力归于男性,女性仅仅是附庸。附庸的庇护来自权力,歧视也来自于权力。】

更可悲的是,社会上的大多数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套畸形的游戏规则,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阳光刺眼,我却并不遮挡,反而适时打断他:「管好你自己,不必操心我。」

手机震动一下,杨涵打来电话。

说约到了投资人,让我赶快坐她派的车过去。

正奇怪她为何特意强调「她派的车」这四个字,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西装帅哥就从车上下来了:

「陈小姐,我是小张,来接您去酒店。」

短暂错愕后,我应声说好。

上车前,却被一脸阴沉的宋延知抓住车门。

他的薄唇紧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什么酒店?」

我淡然抬头:「和你没关系了吧?」

宋延知手一僵,我趁势关上了车门。

后视镜里,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就那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秋风打着旋儿从他身边掠过,卷起一地枯叶。

我听见拨浪鼓的声响,伴着孩童咯咯的笑声。

也听见草木和真菌,在枯叶下奋力滋长。

一年又一年。

仿佛生命只有轮回,没有终点。

小张打开音箱,电台正在播放《我的未来式》。

他告诉我,《爱情公寓》已经播放到大结局。

我忽然想起和宋延知窝在出租屋吃泡面追剧那几年。

那时我不理解婉瑜的离开,只感叹有情人为何不能终成眷属。

直到这一刻跳出婚姻的枷锁,我终于能够理解她、成为她。

我把手伸出窗外,感受风的凛冽和自由。

不多时,小张从前方递来一张纸巾:「陈小姐,您哭了。」

哭了吗?我揩拭掉脸上的泪痕:

「眯眼了。」

「那我关上窗户。」

「不用。」我阻止他,「就这样吹着吧,很舒服。」

11

为了股价,宋延知封锁了离婚的消息,只对外宣称我退出公司架构。

我也不计较,靠着卖股权的钱,和杨涵合伙开了家公司。

半年后赶上国家扶持,站在政策的风口上赚得飞起。

一次酒会,我又遇到了当初说我比宋延知会来事的那位老板:

「宋太太,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您陈总。」

「短短一年,您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笑着递给我一杯香槟,言语间颇有欣赏。

作为陈妍被人尊重的感觉,一如既往地不错。

我举杯。

敬他,也敬我。

……

准备拓展规模时,宋延知和我看上了同一个项目。

他提出一起建设,还拿出了一份可行性很强的企划书,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准备了很久。

我让风险组和项目组评估了一下,确实利润可观,再加上宋延知愿意让渡两个点给我,我更没有理由反对。

得知此事后,杨涵特意从美国飞回来,问我用不用交给她来处理。

我说不用:

「和我有过节的是宋延知,又不是他的钱。」

杨涵竖起大拇指:「牛逼,吾辈楷模。」

我把评估书交给她过目,端起咖啡打趣:「你一个大小姐,说话这么粗,那些小奶狗究竟喜欢你什么了?」

她嗤之以鼻:「当然是我年轻貌美还有钱。」

说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最近这个,确实有点离谱,他说喜欢我这个人,还说我……」

我挑眉看她。

杨涵脸一红,拿起包溜了。

我笑笑,吩咐助理约宋延知的团队一起商讨签约细节。

只是话还没说完,手机就收到了肖雪的消息:

【陈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无耻?婚都离了,还纠缠他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宋延知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七个月,怪不得她那时底气十足,一点也不担心我发现她和宋延知的奸情,原来是早有筹码。

而这次,多半是因为宋延知到现在也没有娶她的意思,反而要和我联手做项目,她慌了,才不管不顾发来这几条消息。

我想到先前为了尽快离婚,没有追回的那笔欠款,直接联系了蔡律师:

【我想问,离婚后还能追回财产吗?】

那边很快回复:【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二条规定:夫妻一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挥霍夫妻共同财产,离婚后,另一方发现有上述行为的,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再次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得到确定回复,我点点头,让她准备起诉。

想了想,又让助理做了个横幅,官司结束后送到肖雪老家。

上面写着:【肖家有女,未婚先孕喜当三,恭喜。】

落款:【资助人敬上。】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12

通过杨涵的关系,我们找到了新的合作商。

忙碌着签合同,又忙碌着准备项目开发。

再次遇见宋延知时,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整个人垮得不像话,胡子拉碴,眼下尚有乌青,坐在我对面,早已没有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妍妍,我想和你借钱周转一下。」

A 城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那一纸诉状状告肖雪的同时,也揭下了宋延知的遮羞布。

他本就是做母婴品牌起家,出轨的消息一曝出来,女性消费者纷纷抵制,不少客户也闻声而动,要求解约。

宋氏股价暴跌,一年前铺的生产线刚刚投入使用,宋延知手上根本没钱可用。

我望着他,默默笑了一声:「还真是亏妻者百财不入。」

度蜜月时,我俩曾经在月老祠遇见一位算命先生。

宋延知花十块钱,买到了这样一句话。

哪承想,一语成谶。

他愣了一下,却不敢计较我的阴阳怪气:

「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妍妍,你也不忍心看到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就这么垮掉吧?」

他又学会一招——道德绑架。

然而,当我不爱他时,这些伎俩便显得如此拙劣不堪。

我笑了笑:「是不忍心。」

宋延知脸上一喜,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光芒。

而下一句我说的话,又把他重新打回地狱:

「两千万,我买下你的公司。」

这个价格,刚好是他用来买我手中股份金额。

讽刺意味拉满。

其实,宋氏的市值还没跌倒这个地步,但是宋延知一向自视甚高,与客户的维系仅在表面,如今落难,周围也没什么人愿意拉他一把。

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来找我,所以压一压价也是合理的。

沉默半晌,宋延知的嘴角漫过一丝自嘲,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多谢陈总。」

多可悲啊。

你累死累活给男人做老婆,只能换取一句「我错了还不行」。

但你用钱践踏他的尊严,他却要敬你一杯酒。

离婚和宋氏被我收购的消息同时传开,趁着热度,我亲自开了直播:

【妍总,小三是你资助过的学生吗?】

【妍总,听说宋延知还送给小三一套定制床垫,你要回来没有?】

【妍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解气?】

我听着八卦,放着《好日子》卖瓜卖水卖绿茶。

至于肖雪,蔡律师给我打过电话,说横幅送过去之后,他父母在村里颜面扫地,思来想去先只能躲到儿子家去。

可是肖雪留了个心眼,把弟弟住的那套房子写了自己的名字。

老两口坐车到家门口,正好赶上法院强制执行。

一家人无处可去,又来 A 城找到了肖雪,让她出五百万再买一套房。

可宋延知都没钱了,肖雪怎么会有?

见她不同意,老两口帮着儿子,对肖雪又打又骂。

结果就是肖雪流产,几乎一尸两命,肖雪弟弟以故意伤人罪被判刑。

对此,杨涵的评价是:「也算天道轮回。」

13

之后我就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宋氏有很多我拉来的老客户,再加上公司的骨干都佩服我的魄力,没有什么人选择跳槽,接过宋氏后,我上手很快。

重新开业那天,杨涵贱兮兮问我:「老狐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才没要他的股份?」

我笑笑,没说话。

我确实有这个顾虑。

绝大多数公司的核心资源都不是那张营业执照,而是客户、产品、渠道和运营,就算宋延知把所有股份都给我,也可以利用资源重组,另起炉灶,到时候股权就一文不值。

拿钱,是对我最好的选择。

……

再次听到宋延知的消息,是两个月后。

蔡律师告诉我,他入狱了:

「赌博、欠债不还,因为数额巨大,一审十年起步。」

我有些惊讶,不过后来想想也是。

尝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能忍受重新起家的苦呢?

只不过他选了条最错误的路,怪不得别人。

庭审之前,我到看守所去过一次。

宋延知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给肖雪买的那套房子追回来了,按照法律属于婚后财产,理应一人一半。」

「我的那半我拿走了,另一半给你请了个律师。」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站起身,和狱警打了个离开的手势。

离开前,宋延知却突然喊了声我的名字:

「妍妍,你还爱我吗?」

听得我想笑。

我戴上墨镜:「外面有配钥匙的,您配几把?」

就这样,我继续往前走。

路上始终有新的风景、新的冒险。

我把宋氏改名为 Jo,开发了新的品类,放弃高端路线,专注薄利多销,坚持为贫困地区的女孩售卖低价优质卫生巾,并且成立基金会,免费为贫困家庭的女孩提供技术培训。

每个产品的包装上,都会印上这样一句话:

【I'm not afraid of stroms, for I'm learning how to sail my ship.】

我不害怕风雪,因为我在学习驾驶船帆。

这句话取自 1858 年出版的《小妇人》。

十年前,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并无感慨。

而今我历尽千帆,终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读过的闲书、走过的弯路都并非毫无意义。

总有一天,它会在不知名的角落真正体现存在的意义。

不久后,年底市里评选优秀企业家,杨涵陪我去领奖。

她把我送上台,眼含热泪:「去吧,再让我见一次闪闪发光的陈妍。」

我信步上台,想开口却语带凝噎,最终我放弃了讲稿,拿起话筒:

「我想对每一个正在经历苦难的女孩子说:

「我亲爱的朋友,你向阳而生,勇敢明亮,生来就该走过山川河海,成为旷野上最自由的风,而非谁人手中的金丝雀。

「可是漫漫长路,难免会遇见一些让自己身心俱疲的人或事,你被迫沉沦、发怒,希望他们和你一样,在欲望的苦海里处处不得生。

「但你要明白,人生这条路,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只有及时止损,才能拥有更多。

「你要把那些人狠狠甩在身后,让你手中的桨,带你去到人生的任何地方。

「然后你再回头,就会发现曾经困扰你的,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掉在地上的冰淇淋、没有进步的分数、莫名走散的恋人……

「只要你往前走,一切就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爱死去,那就庆祝你活过来。

「还是那句话——

「我独我,宁作我。」

共勉。

(正文完)

番外

三十四岁的我仍旧没有结婚,但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很漂亮,是个混血,我给她取名叫陈理。

生她的那天,我发了条朋友圈:

【妈妈帮你体验过了,这个世界还不错,邀请你来玩一玩。】

杨涵第一个点了赞。

五岁时,小姑娘开始出现一些烦恼。

比如,幼儿园里的男生太幼稚了,动不动就想和她结婚。

听到这个我哭笑不得。

她问我:「妈妈,我将来可以像你一样不结婚吗?」

我想了想:「可以。」

她得寸进尺:「那我可以不上学吗?」

我板起脸:「这个不行。」

小姑娘很失望,隐隐要哭。

我索性放下工作,带她去外面捡了一天瓶子。

晚上站在烧烤摊前,她拿着赚的四块五数了又数,发现还不够买两根烤肠,只能哭丧着脸,买了串鱼豆腐给我:「不然,我还是去上学吧。」

我嘎嘎乐,说:「行。」

最后,我俩在烧烤摊炫了一百多块。

小理同学很有骨气,说这顿算她的,先欠着。

回到家,两道身影在我门口鬼鬼祟祟,我叫保安来处理,最后抓到的人却是我爸妈。

算了算,我们已经挺多年没见过了。

我妈伸手就要来抱小理,被我挡住,她也没说什么。

我爸倒是开门见山:「你个白眼狼,不回来看看我们就算了,我们也不想管你,但是这回你弟孩子上学,你这做姑姑的,不该表示表示吗?」

记得和宋延知离婚时,他们也来找过我。

但不是关心我难不难过,而是想知道我能分到多少钱,能给弟弟留多少老婆本。

一瞬间,我竟然有点和肖雪同病相怜的感觉。

月嫂听见动静,赶紧把小理抱了进去。

我独自对阵,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嘴角:「怎么,那孩子是我生的?」

见我油盐不进,我爸冲上来就要打我,又被保安一把按住。

这时候他已经快七十岁,身体大不如前,只能靠撒泼打滚博取同情:

「没天理了!你当初卖我的房子,现在又要不养我们啊!」

我淡淡道:「那房子本来就是奶奶留给我的。」

一听这个,他又开始骂我白眼狼:

「你信不信,我们到法院去告你弃养父母?」

告我?

虽然我早就料到这一步,但真的听见还是不免心寒。

我拿出手机,把这个月的赡养费转给我妈:

「每个月我都按最低标准支付了赡养费,银行有流水。就算告,你们也赢不了我。」

人还是要学法。

这是我这么多年和他们打交道的唯一收获。

说完,我无视他的骂骂咧咧,想要走进房间,可手被我妈一把拉住:

「小妍,我……我们对不住你……」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奢望从她嘴里听见这句话了。

骤然听见,我竟然有点眼眶有点酸。

但是……

没必要。

「不用对不起,因为我说不出没关系。」

我拂开她的手,没有回头。

回到卧室,小理已经被吵醒了,她拖着草莓熊进来,问我是不是不开心。

我说没有,她又问:「那你会原谅他们吗?」

我很惊讶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老师说,谅解是美德。」

人小鬼大,还爱偷听。

我摸着她的头:「那你希望我原谅他们吗?」

小理钻到我怀里,想了半天,终于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可以选择不原谅,学校也没有规定,道歉就一定要宽恕。」

是啊,不原谅也行。

没有人规定,只要道歉就一定要被接受。

于是这一晚,我抱着小理,前所未有地安稳。

天亮时再打开窗帘,不出所料,果然是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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