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大鱼大肉对比，今天的清粥小菜显得格外单薄。
陆二丽和陆一花的嘴被喂叼了，坐在凳子上低头扒拉两下白粥，没什么胃口。
平日里两人吃饭跟打架似的，不是抢馒头吃就是抢咸菜吃，哪有今天这么安静。
秦婆婆也听出门道，笑着道：『想吃肉了？』
两个小萝卜头一起点头，怕秦婆婆听不见，又应了一声：『嗯！』
『等晚上，我给你们炖肉汤呢……』秦婆婆摸索着夹了一块咸菜。
房梁上还剩两块猪骨，本来想给陆婷婷补身体的。
眼下家里也只剩这点荤菜。
阳光落在被褥上，照的房间里暖洋洋的，陆青草满足伸了个懒腰，起身朝外屋走去。
今天天香阁闭店一天，她也难得睡了个懒觉。
一出门就看见气鼓鼓的两个小萝卜头，她笑着道：『怎么了？』
陆二丽丢下碗筷扑进她怀里：『娘亲，我想吃肉。』
陆一花也眨着眼睛望向她，眼中满是乞求。
多大点事！
陆青草一口应下来：『好，中午吃。』
想起家里的荤腥昨天都用完了，她一拍脑袋，立刻道：『去镇上吃。』
她二话不说转身去了牛棚。
老黄牛每天两斤草料喂得膘肥体壮，身上油光水滑的。
『走，上车。』陆青草坐在车上。
山里日头还高，去镇上也来得及。
陆一花泪眼婆娑望着陆青草，激动地难以言表：『去镇上酒楼？』
『好哦，去镇上吃饭喽！』陆二丽欢快拍手，第一个跳上牛车。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秦婆婆收拾碗筷的手微微颤抖：『镇上远，我这把老骨头坐不了车，我就不去了，剩下的饭菜够我吃的……』
她过了大半辈子，还没去过镇上，听村里人说，酒楼的才都是金子做的，一道菜能卖几两银子。
她可不敢去。
陆青草看出她的心思，硬是把她按到车上，把陆婷婷塞进她怀里：『婆婆，你就放心吧，咱们有钱。』
车上的秦婆婆怎么坐怎么不舒坦，屁股底下像是有针扎着一样。
『奶奶，我们现在赚到银子啦，花点银子也正常，你不用担心。』陆二丽拍了拍娘亲腰间的荷包，笑呵呵钻进秦婆婆怀里。
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陆青草也笑了。
秦婆婆被她逗得鼻子一酸，抹了两把眼泪，嘟囔道：『唉，好，好，婆婆去。』
管他花不花钱，儿媳妇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肯定错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镇上走去。
镇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即使是大早上人也一点没少，店铺也大都开了门。
陆青草一行人吃完饭，在街道上散着步。
叫卖声传进耳朵里，秦婆婆慌乱的不知道手脚该往那边摆。
多年的山里生活让她怕生，也怕人。
『糖葫芦，冰糖葫芦！』矮胖的男人扛着一束冰糖葫芦从身边走过，香甜的气味勾的人频频回头。
陆二丽馋的直流口水。陆一花也回头看了好几眼。
陆青草笑着询问：『糖葫芦怎么卖？』
『五文钱一串。』男人看了两眼孩子，声音柔和，『可甜了，来两串吧。』
这年头冰糖葫芦也涨了价，五文钱一串。
秦婆婆闻言惊诧道：『这么贵？』
中年人一脸苦楚，叹气道：『外头到处都在闹马匪，这点野果是我在深山里找来的，五文钱一串不贵了阿婆。』
『你们不是镇上住的吧？前两天隔壁村子被马贼抢了，听说粮食卖的比平时贵两倍，就那还抢不到呢。』男人自顾自说着。
陆二丽疑惑看向陆青草：『娘，马贼是什么？』
她住在山里，山贼倒是听过，没听过马贼。
『姑娘你们可得小心点，听说马贼无恶不作，不光抢东西，还抢良家妇女，欺负之后……』男人看着陆一花和陆二丽清澈的眼神，没忍心说下去。
——
田小娥坐在凳子上，听着二嫂训孩子。
『海子，拿去跟弟弟一起吃。』她挑了两块肉多的，顺手塞给大儿子，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我都多少年没尝到肉味了，真香。』
两个小子晒得跟酱油一样黑，叼着骨头欢快跑了。
田小娥不乐意了：『排骨是给小子们补身体的，你吃什么？』
她连家宝都没舍得给！
王翠兰也不敢多说，连忙赔了个笑脸：『是是，我不吃了，给孩子们吃。』
排骨从嘴里吐出来，放回碗里。
『小娥，听说你家老二家媳妇做生意做大了，还买了牛车？』王翠兰一得空就凑过来嚼舌根。
两个村子离得远，消息也传的驴头不对马嘴，她只听说陆青草买了两辆大牛车，还有满车的粮食！
田小娥闻言仿佛比自己发了财还神气，挺起胸脯道：『那当然，还盖了五间大瓦房！间间都是红砖青瓦，村长家都没她家豪气。』
王翠兰心里酸溜溜的，强忍着妒意讨好地凑上去：『真的假的？你家二有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吗。怎么突然有钱了？』
提到苏二有，田小娥讳莫如深。
自从苏二有跑路，家里就很少提起他。
『二有出去躲债还没回来，都是她一个人捣鼓的，说是去镇上卖豆腐，一个月就买了牛车盖了新房。』
话语中带了几分醋味。
王翠兰眼珠子滴溜溜转，抓着她的衣袖不撒手：『你说她又没儿子，赚那么多钱还不是给外人？不如带我们一起做生意，有好大家分嘛！』
王翠兰家里两个儿子，一想到给儿子娶媳妇，她每晚都急的睡不着。
要是能搞点银子贴补，也是一庄好事。
田小娥提起陆青草就打怵，只能抿唇不说话。
『你回去跟你弟媳说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忙……』王翠兰没察觉到她的尴尬，狗腿的贴上去。
『不行不行，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弟媳，连我婆婆都敢打，我可不敢去说，要去你去。』田小娥连连摇头。
王翠兰仿佛闻到八卦气息，追问道：『真的假的？不会是你不想让我们赚钱编瞎话吧？』
赵荷花她是见过的，逮住蛤蟆都能攥出尿来，怎么可能吃亏？
『真的，我婆婆还在床上躺着呢，大夫说以后她的腿要瘸了。』田小娥连忙道。
她一脸严肃。
王翠兰心里也暗暗惊叹，看难道说的是真的？
家里的爷们都下了地干活，小小子们都在日头下玩，也没人理田小娥。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像一缕空气，只有拿东西回来时才能得到一丝好脸。
田小娥坐了一会儿，就端着空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