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草带着一花和二丽来到了镇上。
那天她换了一家店，约定取家具的日子正是今天。
一花和二丽等了好几日，急得猫爪挠心一样，一大早就催促着来。
苏二丽还穿上了新袄子，欢快坐在牛车最前方。
『到了。』
陆青草笑着停下车，顺手把老黄牛拴在门口的石柱子上。
陆一花和陆二丽欢快跑进店里。
木匠店都在一条街上，和先前那家斜对角坐落。
对面店铺的伙计看见陆青草，脸色瞬间青了，急急忙忙回了店里。
显然留下了心理阴影。
『陆姑娘来了，东西已经做好，床和柜子都是选定的式样，至于这个……』
老掌柜面露难色：『我做了大半辈子木匠活，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他满脸笑容，招呼几人进了店。
这家店铺很小，只有店主老爷爷一个人，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只靠逢集时卖点扫把过活。
但他给陆青草一种亲切长辈的感觉。
家具都是老人自己做的，规整但不出彩，没什么新奇的。
陆青草扫了几眼像模像样的展柜，非常满意：『就是这个，泰叔你做的跟图纸一模一样。』
四四方方的展柜一尺宽两尺高，中间镂空两边打磨出围栏，装上了隔板。
老掌柜琢磨了好几天，实在不知道这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
但还是硬着头皮做了。
『我也是碰巧了。』泰叔不好意思挠挠头。
陆青草豪爽掏了银子，把所有家具搬到牛车上。
老黄牛被压得呼呼喘着粗气，歇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开始走动。
陆青草坐在车前方，两个孩子坐在两边，刚走两步，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叫卖声。
『豆腐，刚出锅的豆腐，快来买啊！』
街角的小摊子前，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这豆腐和天香楼卖的一样吗？』
苏小芳没听过什么天香楼，只管答应下来：『是是是，您买回家试试，保准一样！』
那人也不傻，对着豆腐左看右看，还是没动作：『这怎么黄不拉几的，跟以前卖的不一样啊。』
苏小芳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扯起了谎：『你不知道，我们用的黄豆好，所以做出来就这个颜色，不信你买一块回家尝尝，保准好吃！』
陆青草『噗嗤』一声笑了。
那豆腐又黄又臭还软踏踏的，隔得老远都能闻到臭咸菜味。
哪是什么豆子好，肯定是咸菜水丑了。
只有傻子才会信她的鬼话。
坑蒙拐骗卖出去的豆腐，就是个地雷，随时会爆炸。
她自己作死，别人也帮不了她。
陆青草挥动鞭子，缓缓朝村子走去。
街角的苏小芳察觉到目光，抬头望过来。
『姑娘，给我拿一块，你跟之前在这卖豆腐的姑娘认识吗？她卖的豆腐可真好吃，我馋这口馋了小半个月了……』
第一个客人出现，干脆地要了一大块豆腐。
苏小芳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把豆腐切好：『认识，是我婶子，我们是一家的，这就是她教我做的。』
她说起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男人闻言立刻陈赞道：『好，好，那味道一定错不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纷纷掏出铜板，一时间卖了三四块豆腐。
本已经回来了，剩下的钱都是赚的。
没想到赚钱这么容易。
苏小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吆喝声都高了几分。
『啪！』
咬了一口的豆腐猛的摔在摊子上，满头银发的大娘气的骂街：『你这什么破豆腐！又酸又臭，还说什么是一家，糊弄鬼呢！』
大娘年纪大，脾气也大，对着苏小芳就是一顿骂：『还好我先尝了一口，不然我孙子吃了有什么问题，我非把你摊子掀了不可！』
『退钱！』大娘怒吼道。
苏小芳愣了。
她料到会露馅，没想到这么快。
旁边不少人凑过来，还有几个拎着刚买的豆腐。
一听说豆腐是坏的，他们纷纷把豆腐丢回摊上，大喊道：『退钱！我说怎么看着不一样，合着就是个骗子！』
『就是，还好我没上当，不然吃死了怎么办？退钱！』
一时间喊声如雷。
苏小芳慌了。
刚赚的铜板还没捂热呢，又要还回去，她哪里愿意？
『货物售出，概不退换！』她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来。
这还是她早上来的时候，听见街角店铺伙计叨咕，现学来的。
众人本来就生气，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几个力气大的压着牛车，做势要掀了摊子：『卖坏了的东西还敢这么猖狂？哥几个，把她摊子掀喽！』
苏小芳慌了，连滚带爬趴在板车上，哀求道：『乡亲们，行行好，我家里奶奶重病瘫痪在床，叔叔不知所踪，还有三岁弟弟要养，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你们就饶了我吧……』
她说起谎话连眼皮子都不眨。
众人哪里肯听她说，脾气爆的直接大吼道：『我管你苦不苦累不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么退钱，要么就掀了摊子！』
木板被拽的哗啦啦响，豆腐也随之歪倒，掉了一地。
苏小芳急得要哭，瞥见不远处陆青草的背影，她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大喊道：『二婶，二婶救命！』
陆青草头也不回，顺手对着牛背挥了一鞭子。
陆一花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惊慌道：『娘，小芳姐被他们按着打呢！』
从她的视角看，苏小芳像是被人按在板车上，又喊得声嘶力竭，所以她以为苏小芳被打了。
陆青草看也不看，继续赶车。
『娘，救救小芳姐吧，她会被打死的。』陆一花急了，说着就要跳下车去救人。
陆青草无奈翻了个白眼。
大闺女还真是圣母，要是没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被赵荷花打的时候，她救你了吗？』陆青草冷冷开口。
陆一花愣住了。
以前住在一起，苏小芳总是搬弄是非，有时候明明是她做错，还赖在陆一花姐妹俩身上。
特别是赵荷花打人的时候，她不仅不帮忙，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学话，每次她们都被打的更惨。
陆一花沉默了。
陆二丽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低声道：『大姐，别管她，她心思多着呢。』
几人沉默着往村里走去。
苏小芳看着牛车越来越远，乞求的嘴脸变为憎恶，眼神也可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