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柰又做了一场梦，梦里人来人往。
宛若独自站在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模糊的人脸，被拥挤的身体，人人都有既定的方向，而你对一切茫然无知。
场景突然变换，梦中的门一扇一扇打开，就像观看了一场幻境中的电影，明明努力在记住细节，醒后却发现仍是徒劳。
他撑起身子，摸索着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不过才凌晨五点多。
户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进室内。
两个宝宝在一旁睡得正熟，软嘟嘟的脸压在枕头上，小身子跟着呼吸一起一伏。
昨天洗完澡过后，两个崽都精力充沛，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笑闹着缠着爸爸要讲故事。
虽然好多年不曾讲过睡前故事，但好歹也是做了福利院里贴心大哥哥许多年，满足小孩子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的。
借着室内微弱的光，江柰盯着宝宝熟睡的脸庞，双目失神，脑袋放空。
粥崽突然翻身，带走了哥哥身上的被子，也使得一大早上脑子浆糊似的爸爸醒了过来。
江柰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转身下床穿鞋。
凌晨五点多，别墅内一片寂静。
他拿上东西去一楼洗漱，冷水拍在脸上，将洗面奶的泡沫冲干净，这才感觉到清醒。
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做一抽屉的梨花酥也足够了，江柰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喝。
目光落在二楼的走廊上，可以看到半扇紧闭的门，他猜应该是封成言的卧室。
暖黄色的廊灯打在浅木色地板上，反射出莹莹的光，他看得有些出神。
等到杯子里的水喝完，又坐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新闻，正好刷到当红流量林辰代言老牌珠宝商新开发的轻奢线的官宣。
底下的粉丝在热情欢呼，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有关抢前辈代言的猜测，语气不太友好。
昨晚八点官宣，直到现在凌晨五点，实时评论区内仍然有人活跃，一言一语很是热闹。
他以前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身边也总有追星的人，说得多了自然也有印象。
还记得有个小师妹，用一包亲手做的灯影牛肉，借了整个厨房的账号给自己的偶像打票。
还总是絮叨，虽然他现在是个小演员，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影帝的。
往事历历在目，和手机上这则消息奇妙对应上，没想到当年那个人，真的成为了影帝。
江柰在心里叹气，时间真的过了。
寿命平白少了四年，这能和谁说理去。
算了，还是做饭去。
中筋粉混猪油，揉成光滑有延展性的面团，也就是油皮，再用低筋粉混猪油做成油酥。
翻出昨天在冰箱里找到的红豆沙，搓圆用来做填充的馅料。油皮包油酥放一段时间松弛后，再填入红豆沙。
江柰不需要使用任何模具，面团就在他手上开出了一朵花的形状。
清晨的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还带着股淡淡的花香，抬头就能看到那株开花的梨树，宛若一幅水墨画。
“哎哟，江先生您醒得这么早？”
三餐一直是保姆刘姨的工作，她打着哈欠走入厨房，突然看到青年忙碌的身影还吓了一跳。
主人家天刚亮就起来做饭，这算个什么事情，这不显得自己发的这份工资是打水漂。
“江先生，我来看着火吧，您先去休息会儿？”
江柰摇头，“醒得早，也没什么事情。”
刘姨看着摆在一旁的梨花酥，眼中惊叹道：“这做得也太精致了，家里好像没有模具，这是纯用手捏的？”
“嗯。”
主家勤快不要紧，关键专业方面做得也比自己强，刘姨自我感觉遇到了职业危机。
江柰打开冰箱，状若无意问道：“封成言一般早上吃什么？”
“封先生早上一般不挑食，跟着两个孩子吃或者三明治咖啡。”刘姨接过话头，看向站在水池边的江柰，“不过昨晚没有回来，应该是公司忙吧。”
正在淘米的人手一顿，接着又恢复正常：“那行，我少做一些。梨花酥做得有些多，每人两块，你帮我分给大家，自己做的不要嫌弃。”
刘姨道谢。
江柰把粥煮上，梨花酥放入烤箱，又让刘姨再做些鸡蛋饼，煎一点香肠。
他自己上楼叫两个孩子起床。
昨晚睡得有些迟，早上自然也不太起得来。
打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
再站在床边喊人起床，饭崽听到爸爸的召唤，睡眼蒙眬，身上的被子裹着有些严，爬出来颇费了些力气。
粥崽在一旁睡得仍然像个小猪一样，江柰只得将他抱起来，送到浴室。
直到湿毛巾擦上脸，这才有醒过来的迹象。
“好了，赶快刷牙换衣服，哥哥都要搞好了。”
粥粥看了眼正在抹香香的哥哥，接过爸爸手里的儿童牙刷，对着镜子张开嘴巴动了起来。
时间来到七点，江柰带着穿戴整齐的宝宝下楼，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刘姨见两个孩子下楼，先把装着奶的奶瓶递给了他们。
又对着江柰道：“老丁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两个崽上得是一家私立幼儿园，听他们说起自己在学校里的活动，江柰也知道学费不便宜。
幼儿园在市里，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可怜的娃，失去了睡懒觉的机会。
江柰很快吃掉了自己那份早餐，坐在一旁检查书包里的东西是不是带齐了。
他没有家长群，也只能大致看下。
重要的东西还是要靠两个小家伙自己记得。
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江柰宣布：“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学校吧。”
一路行驶，逐渐进入繁华地带，路上的车辆与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路过一座十字路口的大厦时，粥崽兴奋喊道：“爸爸，你看，是大猫猫！”
江柰望过去，是大厦安装的3d大屏，显示的是一只鸳鸯双瞳的大布偶，尾巴慵懒地翘起来，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像是随时要蹦出来。
“对，是可爱的白色大猫猫。”
车辆转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幼儿园门口有老师在接孩子们进去，江柰下车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过去。
年轻的女老师装着米白色的长裙子，外面还套着一件针织衫，低头和孩子说话的样子也确实非常让家长信任。
“花花老师，早上好。”
饭饭和粥粥非常有礼貌地打招呼。
女老师面带微笑转过头来，一眼就望见了江柰，整个人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
直到粥粥再次叫她，才将目光移到下面的孩子上，她和蔼地看着双胞胎：“封舟林和封樊林两位小朋友，早上好呀，今天送你们来的是哪位呀？”
粥粥飞快回答：“是爸爸。”
饭饭也点头，两人表情上都带着兴奋。
“那好，新家长可以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幼儿园孩子们的女神花花老师笑得十分温柔，“两位小朋友和爸爸说再见，先进去上课吧。”
江柰把书包给他们，一人摸了一把，看着他们在另外一个老师的带领下牵手走进了大门。
“那家长先跟我去办公室吧。”
“嗯。”
江柰跟着花花老师进入园内，朝着办公区域走过去，这边远离门口，比较安静。
“你啥时候……”
“你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花花老师，原名俞桦，无奈这个“桦”远超出小朋友的知识水平，再加之人长得花一样，被全园亲切称为“花花老师”，兼顾个人特色与普适性。
她是江柰在福利院的好朋友，原本江柰还准备这几天就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小江同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醒过来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要不是咱俩上天注定的缘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对于姑奶奶一见面的兴师问罪的态度，江柰诚恳认错，表示下次一定注意，并表示自己出了点意外。
“呸呸呸，还什么下次，也不嫌晦气。”在孩子面前温柔可亲的花花老师将脸一板，“你刚醒过来，能出啥意外，难不成封成言趁你昏迷，找了个小三被你发现了？”
俞桦想来也只有这个最有可能，这些有钱人面上装得人五人六，背后不知道啥品行。
尤其是封成言，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他们家乖软的江柰了，等她发现时，孩子都揣上了。
“那倒不是。”江柰摇头，“是我失忆了。”
？？
俞桦前进脚步突然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刚过一场大难的好友，艰难处理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记得了？我是谁？我小时候帮你打过不止一次架你还记得吧？”
“这我当然还记得，姑奶奶。我是忘记了四年前的事情，我的记忆还留在晚上睡觉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
听完江柰的解释，俞桦啧啧称奇，围着他走了好几圈，最后叹道：“狗血偶像剧情节发生在我身边，一场车祸使你忘记了相爱的人。”
紧接着十分好奇询问道：“封总什么反应？有没有痛哭流涕求医生让你想起来？你有没有一种看到他心就怦怦直跳，命中注定要相爱的感觉？”
江柰面无表情推着她往前走，嘴里敷衍道：“都没有，我啥也不记得了，你快让我填表吧，你等一下不是也要上课。”
嗬！命中注定要相爱的感觉没有，暴打不负责任的双胞胎父亲的心倒是非常活跃。
孩子平时全丢给保姆也就算了，可家里只有自己这个和孩子见面才几个小时的陌生爸爸，也敢夜不归宿，就这么放心两个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