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恋爱脑白眼狼的下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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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儿第三次因为谈恋爱的小混混跟我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深深地看了她很久,终于释然一笑。

「你已经 18 岁了。如你所愿,我不要你了。」

「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1.

「黄脸婆,管东管西还管到你爷爷谈恋爱了!」

城中村少有人至的小巷子里,程林将我一把推倒在地,并朝着我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我重重地摔在臭气弥漫的垃圾堆里,酒瓶碎片深深扎进皮肤,掌心传来钻心的疼。

他却好整以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着,居高临下地钳制住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跟泱泱谈恋爱,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这个当妈的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了,还想来管老子?」

我忍住剧痛强撑着开口,「泱泱才 18 岁,她今年就要高考了,她跟你不是一路人,请你……不要再找她了。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程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我掼倒在地,又拿起掉落在一边的手提包翻找起来,「你当老子傻吗?泱泱都说了,你一个家庭妇女,家里钱都在你老公手里,你能拿出几个钱?」

「再说了,泱泱是独生女,我要是跟她结了婚,你们家的钱,以后不全都是我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钱包里取出一沓现金熟练地装进口袋里。

我狠狠地瞪着他,「你竟然还敢抢钱!」

「啧,抢不抢的多难听啊。恋爱经费懂不懂?我跟你女儿谈对象,吃饭逛街看电影开房哪个不要钱?」

程林嗤笑一声,一边点燃香烟吞云吐雾起来,一边用黏腻又满怀恶意的目光在我划破的衣服上缓慢逡巡了一圈,轻轻捻了捻手指。

「没想到你一个人老珠黄的主妇,身材还可以嘛……」

我倍感荒诞地睁大眼睛,却在下一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哼着歌出现在小路口。

「泱泱!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你怎么……」

苏泱的身影顿了一下,迅速朝这边跑来,「妈!」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下意识地将扎着玻璃片的手掌藏到背后,却看到她像乳燕投林一样扑到了程林怀里,心疼地捧着他的脸仔细查看。

在确认程林整个人全须全尾之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对我怒目而视。

「妈!你又来骚扰他做什么!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跟程林是真心相爱,我们不会分手的!」

我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一时竟分不清是手心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泱泱,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期,再过大半年你就要高考了,这么天天翘课谈恋爱,你的分数……」

苏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分数分数分数!你的人生除了盯着我的分数就没有别的正事的吗?跟你在一起,我天天连气都喘不上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程林一见钟情吗?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我从来没有的热烈、自由、张扬和桀骜!」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这个家庭妇女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过成了什么样子!不懂浪漫不懂情趣没有爱好没有社交,天天围着家里的锅碗瓢盆打转,为了菜场里那一毛两分算破脑袋,你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看看你自己这幅样子,简直就是新时代女性的耻辱!也难怪爸爸他在外面——」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未竟的话夏然而止。

而我像是在数九寒天被一盆冰水兜头倒下,透骨的冷意一层层地泛了上来。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尚显稚嫩的眉眼。

她紧蹙的眉,冰冷的眼,微微下撇的嘴唇,和毫不掩饰厌恶的目光。

原来,我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如此憎恶轻视着我。

原来,我一直以来品学兼优的女儿,是这样的能言善辩,懂得何为诛心之言。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她爸爸出轨的事。

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

2.

我在二十五岁自由恋爱结婚,在二十七岁那年生下苏泱。

我浑身无力地接过连眼睛都没睁开的粉色肉团子时,亲了亲她柔嫩的脸颊,暗暗告诉自己,我要将自己没有的童年,把所有的爱和陪伴,都给她。

父母离婚,我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受尽了同龄人有意无意的讽刺和白眼。

妈妈为了生计忙于摆摊,几乎无暇顾及我。

我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一头短发总是乱糟糟地支棱着,像个灰头土脸的假小子。

在光鲜亮丽的班级里,我永远是最边缘最灰扑扑的存在。

甚至在对外上公开课时,老师会委婉地告诉我,让我留在她的办公室里自习就好。

因为我的存在会给班级抹黑。

在现实面前,我的尊严……一文不值。

而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是每学期的家长会。

面对接踵而至的生活费学费和房租,妈妈有限的小吃摊收入几乎是捉襟见肘,她连一刻都不敢停下来。

家长会总是开在其他家长下班的晚上。

而那正是小吃摊一天里为数不多的收入高峰期。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的家长会,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努力挺直腰背坐在满教室黑压压的成人堆里。

我并不怪妈妈。

生活磨平了她作为女性的温存柔软,也剥夺了她陪伴孩子的时间和精力。

但她亦是拼尽全力,给了我所有她能给的一切。

在生存面前,连生活也是要靠边的。

而我也告诉自己,等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会给她最完整的家和最温情的陪伴。

我希望她能得到我不曾得到的一切。

更何况,苏泱因为早产,在出生后六年一直体弱多病。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照顾她,从不讲究吃食的我开始为了她自学营养学和烹饪,在彻夜不眠的夜晚为她量体温、喂水喂药按摩,在接到幼儿园电话的第一时间奔过去将发烧的女儿接回家,带着她辗转于各地的医院和有名的私人诊所……

也因此,我放弃了自己作为出版社编辑小有成就的事业,选择成为一个以往自己曾嗤之以鼻的家庭主妇。

好不容易熬到小学,苏泱终于不再三天两头的生病,我也开始考虑重返职场。

可开学不到半个月,我却发现她的肠胃娇弱,遇到重油重盐的饮食就极易得肠胃炎。

我只能每天中午到学校接她回家吃饭。

高中课业繁忙,我便用保温饭盒装好了清淡又营养丰富的饭菜送到学校。

在抚养女儿长大的同时,我不是没有发现跟丈夫苏文浩之间的问题。

他对我在女儿身上花费了太多心力一直颇有微词,后来又开始嫌弃我作为主妇,跟他没有共同话题。

我也厌倦了反复地向他解释和示好。

在发现他定期的晚归和身上的香水味之后,自小要强的我却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将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到了女儿身上。

我抛却自尊在摇摇欲坠的婚姻里苦苦坚持,是因为我淋过了单亲家庭的凄风苦雨。

虽然苏文浩作为丈夫并不称职,对苏泱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的。

而我也希望我的女儿,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看着日渐长大的苏泱,我以为十八年来的付出至少是有意义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视我为负担和耻辱。

一切不过是我的自我感动而已。

在她略显瑟缩的目光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第三次了。

在这场关于早恋的冲突里,她第三次毫不迟疑的选择了那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所谓「男朋友」。

一腔热血和孤勇退去,我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目光变得冰冷。

「你说的没错,18 岁了,应当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如你所愿,从今往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

「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苏泱,我不要你了。」

十八年来,我尽心尽力地操持家务,照顾家庭。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唯独对不起的,是那个曾经鲜活的自己。

我忘记了,在母亲的身份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顾南禾。

我……要去找回自己的人生了。

3.

我艰难地扶着墙站稳身子,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路口。

我没有再给那两个人一个眼神。

与身后那条小巷不同,这是条相对宽敞的马路,我的头顶上方还安装了摄像头。

在路人或惊讶或冷淡的目光里,我拿出手机拨打了 110,「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被人抢劫了。」

而十米开外的苏泱瞪大眼睛,快跑几步奔到我的身边就要抢手机,「妈,你疯了!你好端端地报什么警啊?!」

我眯了眯眼,将插着玻璃片依旧血流不止的手掌往她眼前一送,「好端端?」

她嗫嚅了片刻,语气微微缓和了些,「程林又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能……」

呵。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她白嫩的脸颊就是狠狠一耳光!

「苏泱,这一巴掌,换我这十八年对你辛辛苦苦的养育之恩。」

苏泱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起一大片红肿。

她被程林护在怀里,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狠心?」

而我冷淡地看她一眼,勾唇冷笑,「苏泱,我们只是陌生人。你既然对我没有任何母女之情,现在又跟我谈什么情分?」

「既然你要骨气,那就有骨气到底。」

「别让我看不起你。」

苏泱面色涨得通红,程林亦是恶毒地盯着我。

只是……此处人来人往,他又顾忌着我刚报了警,不敢动手罢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

苏泱还想着以家务事为名糊弄过去,「警察叔叔,我妈就是看不上我的男朋友,才想着报假警逼我们分手。」

「根本就没有抢劫这回事。她手上的伤也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弄的,跟我男朋友没一点关系。」

「她只是一个家庭妇女,没什么法律意识,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不好意思啊。」

出警的警察看了看一脸心虚假笑的苏泱,又看了看一身狼狈的我,脸色变得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苏泱还强撑着想要挽我的胳膊,「妈,别闹了,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而我面无表情地甩开她,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录音笔,

「警察同志,这是我平日里取材用的录音笔,正好把我被抢劫的过程录了下来。」

在苏泱和程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微微垂下眼眸,只觉得无比讽刺。

说来可笑,在家当主妇的十八年,我利用自己当编辑的经验,一步步摸索着成为了一个业余作家和写手,每年也有相对不菲的收入。

只是……他们从来都不关心,也不在意罢了。

而我随身携带录音笔取材和记录灵感的习惯,反而在这时成了一张极为有用的底牌。

等对方郑重接过后,我又侧过脸,对着面色发白的苏泱微微一笑,「苏同学,作伪证,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像是不认识我一般,面露惊恐地想要后退一步,却被我牢牢握住了手臂在耳边低语,「苏泱,你知不知道,《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想要谈恋爱,就去监狱里谈吧。」

「除非……由我向警方证明,程林的犯罪情节轻微,可以不予公诉。」

苏泱瞪大了眼睛,声音细弱而惊恐,「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正要开口,她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愤怒而坚定道,「你是不是换着花样想逼我分手?我告诉你,不可能!」

而我翻了个白眼,「苏泱,我说了,们以后只是陌生人。你要跟谁结婚,生几个孩子,都跟我无关。」

「我只需要你……帮我尽快离婚。」

苏泱一愣,面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浮起复杂的茫然若失和戒备。

而我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温柔,「这也是你希望的,不是么?」

4.

救恋人心切的苏泱很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她甚至连丝毫的犹豫和迟疑都没有,也没有问过我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婚。

我垂下眼,嗤笑着扫去心底的最后一丝惦念。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苏文浩匆匆赶来,一见面就是黑着脸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顾南禾!女儿谈恋爱影响成绩,你好好说就行了,怎么闹到派出所去了!你也不嫌丢脸!」

他分毫没有注意到我手上的绷带,对我身上的擦伤也视而不见。

我冷漠地抬眼看他,「苏文浩,我要离婚。」

「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能不能有点谱……你说什么?」他像是被抓住脖子的鸭子,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我在渐次亮起的路灯光线下微微一笑,声音清晰而坚定,「苏文浩,我说,我要离婚。你是过错方,家里的存款和车归我,房子和女儿归你。」

他面色阴沉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同意!你到底抽什么疯!」

而我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意有所指道,「苏文浩,你在外面的私生子都快上幼儿园了吧?户口落了吗?」

「你不是一直安抚你的情人要离婚再娶么?如今我要离婚,不是正好得偿所愿么?」

苏文浩面色阴晴不定了片刻,终于微微缓和了语气,低声道,「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我们回家再说。」

我好整以暇地扫了面露急色的苏泱一眼,「行啊。」

一路沉默。

进入家门后,苏文浩习惯地抬了抬下巴,「先去做饭,我们晚点再谈。」

而我冷冷地扫了一脸理所当然的父女一眼,头也不回地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以后我就不做饭了。你们父女俩自己想办法,我先去洗个澡。」

水声响起,一门之隔,我听到客厅里的苏泱开始向苏文浩打边鼓,「爸,妈既然想离婚,你就答应了吧。你又有事业又开明大方,是妈妈配不上你。」

「爱情有什么错呢?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是在浪费人生而已,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妈妈这么多年不工作不挣钱,你养了她这么久,好吃好喝供着,早就不欠她什么了。」

「弟弟也快懂事了,秦阿姨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又温柔又有才华,对我比亲生妈妈还好,为了真爱没名没分跟了你那么多年,我都替她不值……」

而苏文浩只是沉默。

水汽氤氲之间,我闭了闭眼,任温热的水流沿着脸颊滑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原来,我的好女儿不仅知道她的好爸爸出轨了,甚至跟第三者和私生子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呵,我竟是从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不过……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胸口翻涌的种种情绪压了下去。

我只知道苏文浩外面有了人,却不曾真正了解过那个第三者是什么身份和来头。

而知晓一切的苏泱……会成为我离婚计划里的一大助力。

那一边,苏泱压低了嗓门,声音几乎轻不可闻,「爸,你没看出来吗?妈只是想拿捏你而已。她一个家庭主妇,十几年没靠自己赚过一分钱,所有的人生价值都在做家务上,人早就废了。她离开这个家能活得下去?」

「车给她又怎么了,她拿到驾照多少年了,除了开车接送我上下学,她那车技去得了别的地方吗?」

「我敢打赌,离婚没一个月,她就得哭着喊着求你复婚呢。到时候,我们得好好看看她的表现……」

我耐心等了三天,苏文浩却还是迟迟不肯松口离婚。

我不动声色,苏泱的嘴角却急得起了一串的燎泡。

因为……我告诉她,如果我再拿不到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她的男朋友就要被起诉去坐牢了。

一夜辗转反侧之后,她竟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把我想离婚,但苏文浩不同意的消息告诉了第三者。

第二天,苏文浩下班回家,就看到他的情人登堂入室坐在客厅沙发上,楚楚可怜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文浩……」

而正在跟苏泱玩玩具的私生子则蹬蹬蹬地跑到门口抱住了他的腿,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孺慕之情,「爸爸,这就是你的另一个家呀!」

苏文浩像是迟缓的机器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而我从书房里似笑非笑地探出头来,对着他晃了晃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苏文浩,不想我上法庭告你重婚的话,就痛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

苏泱愣住了。

而苏文浩狠狠地瞪了苏泱一眼,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头去。

5.

在苏泱神一般的助攻下,我顺利办妥了离婚协议。

也因为她送到我手中的证据,我拿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财产——300 万存款和家里的奔驰。

之所以不要更值钱的房子,是因为我料定他们不会顺利地从房子里搬出去。

与其纠缠不清,倒不如在一开始就分割清楚。

我和苏文浩各自怀揣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时,看到了黏黏糊糊搂抱在一起的苏泱和程林。

我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5 月 9 日,星期二。

她又逃课了。

苏泱似乎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大概是怕我发火。

而我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此番种种下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养出了一个没有心的恋爱脑白眼狼。

不要也罢。

反倒是苏文浩蹙了蹙眉,「泱泱,你今天怎么不去上学?」

苏泱吐了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爸爸,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想陪着你一起嘛。」

他便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与我这个「严母」比起来,他实在是一个「慈父」。

也难怪苏泱更喜欢他,却总是对我横眉竖眼地挑刺。

苏文浩试探地看了看我,「南禾,我们回家?」

我愣了愣。

他却振振有词道,「泱泱正是高考的关键时刻,咱们能不能……先离婚不离家?」

「再说,眼下房子归我,你也没个去处,不如……」

而苏泱也故作不在意地用眼角偷偷瞟我,「妈,我的校服都被洗衣机洗皱了,你帮我熨一下呗。」

我几乎气笑了。

他们竟是打着想让我继续当免费保姆的主意!

在他们各有思量又隐含期许的目光下,我唇角勾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而后,我扬起手臂,重重甩了他们每人一个耳光。

在苏泱气急败坏的跳脚中,我对他们挥了挥手。

「苏文浩,苏泱,后会无期。」

「相识一场,希望你们……都能得偿所愿。」

我将奔驰车卖给了二手车商,转头以七折的价格购置了一辆几乎全新的定制二手房车。

又在户外商店配置齐了全套旅行和露营所需的装备、衣物和应急用品。

最后,我在美发店剪去留了十年的长发,换做一头利落的短发。

看着镜子里重新透出锋芒的自己,我出神了半晌,起伏的心潮最终化作释然一笑。

一直以来,周游全国都是我的梦想。

在做家庭主妇的时间里,房车旅行论坛也是我最爱浏览的网站之一。

我甚至自己默默地迭代了五版旅行计划,事无巨细地规划好路途中的每一个落脚点和每一处细节。

哪怕……我不知道,这些计划会不会有付诸行动的那一天。

而如今我孑然一身,心无挂碍,资金亦是充裕。

我想,是时候……去追逐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了。

6.

在我马不停蹄踏上旅途的第五天,苏泱开始给我发微信。

她以高傲而得意的语气表示,苏文浩和他的情人秦然已经领证,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了一起。

她说,秦然会在家里装点鲜花和音乐,懂得生活又知道情趣,弟弟天真可爱,整个家庭氛围比原先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说,秦然又美丽又体贴,从来不会强迫她学习,反而还会温柔地开解她的烦恼和压力,陪着她一起逛街做美甲看电影,听她诉说恋爱的甜蜜和烦恼。

她说,虽然家里没有车再接送她,但是程林会每天骑着自行车接送她上学放学,风雨无阻。

她说,她宁愿坐在自行车后座笑,也不愿意关在鸟笼一样的奔驰车里哭。

她说,她活了十八年,终于知道她憧憬向往的女性是什么样子,也终于尝到了自由的可贵。

她说……

而我只是淡淡的简单浏览一遍,退出聊天页面,内心无波无澜。

班主任早就打电话给我,想跟我探讨苏泱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的事情。

我只是略带歉意地表示,我跟苏泱已经断绝了母女关系,请她有事去找生父沟通。

我的内心早已经被更广大的世界充盈,就连曾经微微走样的身材也在旅途中重新变得紧致而充满活力。

自由和旅行是对身心最好的疗愈。

至于我那愚蠢的女儿……

我呼吸着赛里木湖清冽的空气,微微勾起唇角。

距离她尝到苦果,不会太远。

果然,不到半个月,苏泱得了急性肠胃炎。

原因很好理解。

苏睿喜欢所有小朋友爱吃的口味——煎炸和红烧。

苏泱娇弱的肠胃,并不能适应秦然给苏睿做的饭菜。

而苏泱自己习惯的清淡口味,秦然并不会做——也可能是不愿意做。

苏泱在医院挂了三天的盐水,从朋友圈的自拍看出,她的一张小脸迅速凹陷了下去,面色惨白。

秦然要照顾苏睿,自然不会陪她。

在上一段婚姻里,苏文浩几乎从来没做过照顾女儿的事。

更何况等他忙完工作,家里还有娇妻幼子,也不会觉得这个已经成年的女儿还需要人相伴。

至于程林……他倒是陪了一天,第二天就找了个借口,跑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等苏泱挂完盐水独自打车回家,看到房子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会是何感想。

但我知道,她和秦然苏睿的蜜月期,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当苏泱在餐桌上看到苏睿拿着烤翅吃得满嘴流油,苏文浩和秦然面前摆放着丰盛的饭菜,而自己面前只有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粥时,终于忍不住冷声向秦然要求,自己要吃清淡又有营养的海鲜粥。

秦然既歉意又为难地表示自己不会做后,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怒火,掀翻了饭桌,又将白粥倒到了一旁的苏睿头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你是猪啊,吃死你算了!」

在苏睿的嚎啕大哭和秦然委屈的泪水中,苏泱被苏文浩狠狠教训了一顿。

苏文浩把娇妻幼子带出去吃了一顿大餐以示安抚,将苏泱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也已经不小了!想吃什么自己做!」

而更刺痛她的是秦然怒极的一句话,「你在这个家已经是个外人了,在发你的大小姐脾气之前,请你多多少少认清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我不是你妈,没义务伺候你一个成年人!」

苏泱哭哭啼啼地打电话给我,向我哭诉她的伤心和委屈,「妈,我现在才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秦然只是个虚伪的贱人小三而已!我好想你啊……」

而我不耐烦地挑了挑眉,「苏泱,你不是第一天知道秦然是小三。你的选择足以证明你的极端自私。事到如今,你想念的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对你无微不至却还要被你嫌弃没出息的保姆而已。」

「没事不要找我了。我尽心尽力抚养你到十八岁,根本不欠你什么了。」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打扰我追求自己的梦想和自由。毕竟……这也是你希望的,不是么?」

在她张口结舌地做出回应前,我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至于为什么不拉黑她……

毕竟,我还等着看她自食其果呢。

7.

据以前的邻居说,在我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苏泱开始了单方面跟苏文浩他们的冷战。

——她离家出走,直接搬到了程林租住的城中村,跟他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她本以为在发现自己失踪后,苏文浩会火急火燎地到处找她。

到时候,她便可以借机拿乔,向他痛陈自己的伤心和委屈。

但几天下来,苏泱失望又怨恨地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自己在那个家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

苏文浩忙于工作,闲时便陪着秦然苏睿逛公园买玩具,一家人其乐融融,甚至对于她逃课和同居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秦然也得以顺理成章地不再为她做饭,还抹着眼泪跟邻居抱怨后母难为,自己怎么做都不会让继女满意,反而让自己才上幼儿园的儿子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苏泱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程林脏乱差的短租房里亦是过得苦不堪言。

她每天得扫地擦灰整理房间,学着做饭,给他洗衣服洗袜子洗内裤——

因为程林不止一次地大声训诫她,他们老程家是传统家庭,想给他们家当媳妇儿,必须贤惠持家、温柔能干才行。

本以为有情饮水饱的苏泱,在坚持了五天之后,再也受不了给人当家庭主妇的日子,灰溜溜地回到了家。

——她多少要点脸面,闷头回到次卧,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也恰好听到了下班回家的苏文浩和秦然的对话。

苏文浩坐在沙发上,跟秦然推心置腹地表示,苏泱只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女儿,如今心也不在学习上,眼看着就要废了。

以后自己的养老,还是得靠苏睿这个儿子。

自然,房子和财产也都会是苏睿的。

至于苏泱……既然她铁了心要跟一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以后给她几万元嫁妆,打发出去就是。

秦然满意了。

而偷听到这一切的苏泱,终于慌了。

她先是慌不择言地向我发微信求助。

而彼时我正忙着整理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剪辑视频,录制旁白,对她连环轰炸式的消息烦不胜烦,干脆设置了免打扰。

在发现我只是冷眼旁观之后,苏泱又偷偷回到了程林的房子,在他怀里好一通宣泄。

一直视苏家财产为自己囊中物的程林也终于坐不住了。

两人一合计,程林干脆把自己租的房子退了,大喇喇地回到了苏文浩的房子里,对着他一口一个爸地喊,直把他气了个倒仰。

程林说,他跟苏泱早就认定了彼此,想要组成家庭。只是自己太过年轻,还没能力给恋人好的生活,但更舍不得让苏泱跟着自己吃苦,只能先厚着脸皮住在老丈人家。

毕竟……泱泱也舍不得离开家里。

苏文浩和秦然的脸都绿了。

只是程林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做派。

即便选择报警,有苏泱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女儿极力解释,警察也只能当做家务事来和稀泥。

折腾了好几回,程林到底还是在苏文浩家住了下来。

「乖乖,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事儿!」在向我八卦完前夫一家的近况后,热心邻居如是道。

而我将旅行 VLOG 上传到社交平台上,又跟编辑敲定了新书的出版事宜,终于能坐下来为自己泡一杯福州的茉莉香茶。

茶香袅袅,我垂眸深深吸了口茉莉香气,唇角微勾。

如果说苏泱只是愚蠢自私,那程林就是真正无底线的坏。

这一切……才只是开始而已。

8.

苏文浩那一大家子在微妙的平衡里度过了一个多月。

苏泱似乎也意识到了生父的不靠谱,终于决定沉下心来,好好准备高考。

但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在最近一次模拟考中,她的成绩从年级前 200 名直接滑落到了 800 开外。

在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一意孤行作死作活的时候,她的同学们早就在伏案苦读中刷了一套又一套真题,熟练掌握了一个又一个知识点,将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以苏泱现在的分数,基本上已经跟一本无缘了。

但她开始静心备考的态度反而意外地让苏文浩默许了现状。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高考在即,他也不愿再为了程林再起波折,影响女儿难得端正的备考心态。

而那一边,程林却意外地跟苏睿玩得不错。

邻居好几次看到,程林带着放学的苏睿在小区便利店里买小零食吃。

哪怕有苏文浩和秦然再三的耳提面命,单纯的小孩子也还是抵挡不了别有用心的示好。

更何况,在年幼的苏睿眼里,既然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就是很亲近的人了。

终于,在苏泱高考前的一周,程林以释放压力为名,带苏泱去游乐园散心,把苏睿也带上了。

只是……临近傍晚时,苏泱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苏睿的眼睛被两个 10 岁的孩子用弹弓意外打中,满眼是血地被送到到了医院。

程林以找人帮忙为名,跑得不见踪影。

苏文浩和秦然人都傻了。

在医院看到左眼蒙着纱布哭闹不休的苏睿时,秦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对着坐在走廊里的苏泱就是连抓带咬的一顿痛打。

苏泱呆愣在原地,没有反抗。

眼看着越闹越不像话,向来要面子的苏文浩皱着眉制止了秦然。

而后者两眼猩红地瞪着苏家父女,咬紧牙关,没有再说一个字。

因为肇事者年仅 10 岁,警方不予立案。

而苏文浩和秦然也顾不得掰扯这些,向各自的单位请了长假,连夜将苏睿送到了上级医院治疗。

而苏泱……也在七天后迎来了自己的高考。

苏文浩和秦然都在外地陪着苏睿。

只有程林在她身边。

只不过……当所有考生都在纸面上为了未来奋笔疾书时,她连考场都没能进去。

这一次,她被自己最心爱的恋人摆了一道。

在爱情和前途之间,程林早就替她做好了选择。

就在高考当天早上,苏泱还在沉沉的睡梦中时,程林剪碎她的准考证,冲进了马桶里……

9.

面对苏泱的质问,程林解释道,他害怕苏泱考上大学,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就不要他了。

这个在苏泱眼里永远无所畏惧的青年第一次向她袒露了内心的脆弱和不安。

而恋爱脑上头的苏泱居然原谅了他。

她还对邻居说,「程林就是太爱我了,怕我去外地上大学,会离开他。爱能有什么错呢?他就是太宠我了。」

两人又在家里过起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不到半个月,苏泱被测出怀孕了。

而筋疲力尽的苏文浩和秦然也带着治疗失败的苏睿回到了家。

苏睿的一只眼永远地失明了。

在知道苏泱连高考都没参加时,苏文浩只是麻木地苦笑了下,连原因都没有过问。

而秦然阴冷地扫了眼满脸母爱光辉的苏泱,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苏泱开始了在家里颐气指使的养胎生活。

她跟程林还没有领证,因为后者告诉她,希望把宝宝的出生的日子当做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样更有意义。

苏泱满脸幸福地答应了。

苏文浩对她已然失望至极,但碍于苏睿的眼睛已经废了,以后不拖累自己就不错了,不得不在矮子里面选高个,把她当做自己后半生的依靠,对她诸多关切。

秦然则对她不闻不问,哪怕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当作她全然不存在。

沉浸在幸福里的苏泱既没有发现秦然的仇视,也没有发现随着自己身材的日益走形,程林对她早就失去了耐心,而是将觊觎的目光转向了保养得宜且更有韵味的秦然……

而另一头,在苏泱怀孕七个月时,因为远房亲戚去世,我回来参加葬礼。

本想着去去就回,却有多事的亲戚将我回来的事告诉了苏泱。

她便直接挺着肚子,独自到我下榻的酒店大堂堵我。

我按了按额头,只得带她在餐厅吃了顿饭。

因为下午约了出版社的编辑,彼时我画着精致妆容,短发利落,一身米色西装裙裁剪得宜,勾勒出纤细腰身和好气色。

而苏泱则是身材浮肿,面色蜡黄,穿着宽大朴素的 T 恤衫,扎着一颗凌乱的丸子头,对着一盘盘精致的饭菜大快朵颐。

我静静地看着。

等她吃饱了,抹了抹油亮的嘴唇,打量的目光寸寸扫过我,眼底浮现出嫉妒和恼恨。

「妈,这么久不见,你这抛夫弃女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啊。」

我勾唇一笑,「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嫌弃,我这会儿还在家当一个白吃白喝的家庭主妇,伺候着一个出轨的烂黄瓜和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呢。」

苏泱一噎,撇了撇嘴角,「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跟自己女儿记什么仇呢。」

她又转了转眼珠子,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妈,我早就后悔了,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你也四十多了,再婚当个高龄产妇也不好听,这辈子也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能帮你养老顾你晚年了。」

「你跟我爸离婚的时候,不是分了好几百万的存款么?你在外面旅行了这么久,也该安定下来了。不如这回买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我和程林过来一起伺候你,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怎么,苏泱,你现在……又想重新认我这个妈了?」

她讪讪地摸了摸肚子,「那不是我以前不懂事么?妈,你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毕竟血浓于水啊,你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不能不管我吧。」

「血浓于水?」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她勾起嘲讽的笑,「苏泱,想当我的女儿,你也配?」

10.

为了防止苏泱一个孕妇在路上出什么事被讹上,我将她送回了家。

她上午出门时,本打着跟我好好联络感情的名义,告诉程林自己要晚饭后才回来。

没想到我对她早已情分全无,毫不留情地将她赶了回来。

是以不到下午三点,她就回了家。

正好将客厅里滚到一起激烈运动着的程林和秦然抓了个正着。

苏泱站在门口,面对着地板上掉落一地的衣物和沙发上那两个白花花耸动着的肉体,发出了一声崩溃至极的尖叫。

程林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裤子往身上套。

秦然却迷离着双眼舔了舔红唇,对苏泱勾起一个快意又挑衅的笑容。

苏泱赤红着眼,从厨房抽了把剁骨刀尖叫着扑上去要砍她。

只是苏泱臃肿的身子根本追不上灵巧的秦然,最终跌坐在一地狼藉里崩溃大哭大骂,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而我跟几个围观邻居站在门口,在打了 110 之后又面无表情地拨打了苏文浩的电话,「家里出事了,赶紧回来。」

看热闹嘛……总得演员们整整齐齐的才有意思。

而那边的秦然一脚踢开了刀,犹自在向苏泱挑衅,「苏泱,你敢设计弄瞎我儿子的眼睛,我就睡你的男人,挖你的心。」

「你为了他赶走亲妈,没了前途,小小年纪就当黄脸婆给他生儿育女。结果……」她嘲讽地撇了撇嘴角,「就是为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货色?」

「这种被自己枕边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苏泱迟钝地从喉间发出一声哽咽,脸上一片空白,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

而我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秦然,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苏睿的意外是苏泱设计的。」

「虽然我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 但也还算了解她。」

「苏泱是蠢,自私自利, 极度利己。但她没那个胆子,冒着让自己坐牢的风险,去设计害一个小孩子。」

「如果苏睿的意外是有人设计,那你不妨想想……这种藐视法律的做法, 更像是谁的风格?」

秦然愣住了。

在漫长的沉默后,她像个机器人一般,呆滞而僵硬地将目光转向一边的程林, 「不是你告诉我……睿睿的眼睛,是苏泱为了争财产故意找小孩做的么?」

在两个女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 程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说什么你就信啊?我不过是看你可怜, 随口一说罢了,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信了?」

秦然瞪大了眼睛, 几近疯魔,「那是不是你做的?」

程林吊儿郎当地摸了一把她滑腻的皮肤,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就乱说?信不信我告你啊!」

可他得意洋洋的神情分明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人群中姗姗来迟的苏文浩发出一声愤怒的怒吼。

伤子之仇、夺妻之恨,让他像个失去理智的野兽般跟程林扭打在一处。

然后被恼羞成怒的程林压在身下狂揍。

等到场的警察将这呆的呆、疯的疯、伤的伤的一大家子拉去警局时, 苏文浩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团成一团, 发出微弱的呻吟。

而我在围观人群意犹未尽的叹息声中垂下眼, 平静地离开了现场。

幸而我抽身及时。

这一切闹剧……都与我无关了。

11.

第二天,我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前往花城举办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新书签售会。

而前夫一家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通过邻居朋友传到我的耳中。

听说,程林揍苏文浩是下了死手的。

苏文浩的第三条腿……被硬生生踹废了,自此关在家里一蹶不振。

程林唆使小孩的行为已不可查,但以故意伤害致苏文浩重伤罪被起诉,判有期徒刑八年。

秦然听闻国外眼科领域有了新的突破, 带着苏睿出国治眼睛去了, 听说有很大的治愈希望。

她在离开前, 对苏文浩说了一句话, 「多亏了你,程林才能被绳之以法。这也算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为睿睿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至于苏泱……她早产生下了一个儿子,被闻讯而来的程林父母带回了老家。

程林是独生子,如今锒铛入狱,这孩子便是他们老程家的眼珠子。

在那里, 她过上了她曾经最看不上的……家庭主妇的日子。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追求的生活呢。

而我继续踏上了我周游全国的旅途,并开始重新捡起荒废已久的英语,为以后的世界旅行做准备。

在作家之外,我亦开始转型成为一个旅行博主,记录自己旅行的所见所闻,也逐渐积累了几万个粉丝。

三年后, 我的新书《不晚》出版。

在签售会上,面对读者关于创作初衷的疑问,我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人生, 也不要简单地定义自己。」

「在成为女儿、妻子、母亲之前,我们首先是自己。」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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