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了缅北的地下工厂。
他们兴致勃勃地给我制定了一套残忍的捞钱计划。
可他们不知道，令他们闻风丧胆，缅北最大犯罪集团的头目老 A 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找了我二十年。
找到我那晚，一向心狠手辣的老 A 红了眼眶，感动于我不顾生命危险来寻他。
可他更不会知道，我来缅北的真正目的是送他上西天。
1
睁开眼睛，我愕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用又黄又旧的塑料围成的狭小隔间里，浓郁的血腥味与汗味、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放开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淫荡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我心下一紧，慌乱起身，才发现头顶有一个大洞，像是故意剪的。
通过这个人为的大洞，隔壁隔间的一切一览无余。
肥胖的中年男人淫笑着撕扯女孩的衣服，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他身上的 T 恤发黄发臭，巨大的汗味直冲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肥胖男听到了动静，猛然抬头，看到我那一刻眼睛一亮。
我顿感不妙。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贪婪地咽着口水，露出满嘴黄牙对我淫笑：「小婊子，寂寞了？你一定是想让哥哥来陪陪你。」
他说着往胯下摸了一把，迫不及待一把扯掉身上的 T 恤就朝我的隔间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想逃出去。
却刚好对上了扯开了塑料帘子的肥胖男，他朝我伸出肮脏的双手。
我极力反抗，然而力量悬殊，我反抗无果，被死死压在地上，恶臭扑鼻。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身上忽然轻了，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妈的，我都不敢碰，你还敢碰，你知道她值多少钱吗？」
粗犷的声音带着讽刺。
我睁开眼睛，肥胖男被一个戴着大金链子、满脸凶相的男人踩在脚下。
「黑子，把他带去水牢关三天。」金链子朝肥胖男唾了一口口水，随后示意他身后又黑又丑的手下将人带走。
听到水牢，肥胖男浑身发抖，一遍又一遍求饶：「豹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这次吧，饶了我这次吧。」
「饶了你？」被叫作豹哥的男人勾起紫黑的唇角，脚下动作更加用力，「饶了你，老 A 安排的业绩怎么办？他会饶了我？」
肥胖男被拖了下去。
豹哥用力捏着我的下巴，色迷迷的眼睛在我脸上流连：
「果然是极品，比贾丽长得还要妖艳，怪不得金主指名道姓要你，可惜了……」
似是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
「黑子，立刻下去查，是谁向金主泄露的信息，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出来。」
我死死地瞪着他，他很不爽，放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扯着我的头发：
「瞪什么瞪？要不是有人高价买你，我今天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他拖着我在隔间外「参观」，隔间内惨叫连连。
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女孩被迫像狗一样跪在地上，任人欺辱，而隔间外，还排着四五个等着泄欲的男人。
这还只是这个地下工厂中众多生产间中的一个。
豹哥拖着我在各个地下生产间「参观」，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所谓的生产间，意思就是生产线，而被拐到这里的人在他们眼里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商品。
他们有让女孩开黄色直播，裸聊骗男人钱的生产间，有将男生变性满足大佬特殊癖好的生产间，有代孕生小孩，贩卖母婴乳汁的生产间，甚至有用人肉制作的「羚羊」干巴……
我自诩心理素质一直都是最好的，然而看完这些，我还是吐得昏天暗地。
2
「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在金主来提你之前搞出幺蛾子，不然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我被扔进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里面有两张床，却已经被两个女孩霸占。
靠窗的女孩睡着了，另一个女孩背对我，坐在窗边贴假睫毛，听到我进门的动静，她也毫无反应。
「你好，我叫余荼。」我试探着和她打招呼。
她没理我，只是不紧不慢地将假睫毛放在唯一一张破旧的桌子上，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看清她的脸那一刻，我彻底愣住了。
这张脸，我太熟悉了。
「青青？」我很激动，冲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
张青青，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曾经我们关系好得就差穿同一条裤子，然而两年前，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
我找了她整整两年，没想到她在这里。
我激动得想要诉说我有多想她，她却轻笑一声，将我狠狠推倒在地上：
「呵，你倒真有趣，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帮你？」
她走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看清楚，我叫贾丽，不是你说的什么青，谁不知道我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贱蹄子，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她微眯着眼眸，细细摩挲着我的脸，凑得很近，红唇勾起，带着威胁的语气：「不要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够取代我的位置，我告诉你，你斗不过我。」
我看着那双熟悉的浅褐色眸子，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不是我的青青。
为什么她要假装不认识我？
睡着的女孩被吵醒，看到房里多了一个人，她习以为常：
「我叫徐绵绵，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来和我睡一张床吧。」
她对我甜甜一笑。
她长得好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单纯无害。
「好啊，谢谢你。」
我别无他法，只好朝她走去。
路过贾丽的时候，她停下往嘴上抹口红的动作，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警告我。
「贾姐，豹哥叫你过去了。」黑子打开了门。
贾丽面露喜色，连忙应声：「这就来。」
贾丽走后，徐绵绵告诉我豹哥的真名叫豹财，在这里，他是最大的那个。
到这间房间里来的女孩都是被她选中的「妃」，贾丽最得宠，我长得好看，她有危机感，才会威胁我。
「那你怎么不和她争？如果得到豹哥宠爱，过得估计会更舒服，毕竟刚才黑子都对她这么恭敬。」我问她。
徐绵绵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没有什么舒服可言。」
她指了指门口空着的地方：
「以前那里还有一张床，住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姐姐，我们喊他周姐，周姐还给豹哥生了孩子呢，最后还不是成了后院狼狗的食物。」
「豹哥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喂狗。」
3
徐绵绵是个大学生，年纪比我小，但是她很照顾我，总把餐盘里为数不多的肉分给我。
我是金主选中的人，豹财不敢动我。
我来了两个周，每天晚上被叫走的都是贾丽，我和徐绵绵的饭菜眼见得越来越差，那些人甚至不给我们送饭。
我和徐绵绵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徐绵绵说是贾丽搞的鬼。
说曹操曹操到。
「呦，又没饭吃了。」贾丽提着一个精致的香奈儿包包扭着腰肢推开了门。
徐绵绵的注意力被那个包包吸引，然而我却被她创可贴包裹的十指上隐隐渗出的血吸引了注意力。
他被豹财罚了。
「猜猜我今天和豹哥吃的什么？」她靠近我们，洋洋得意，红唇骇人，「龙虾，你们不敢想吧？」
「我还以为你是个狐狸精，看来是个没用的狐狸精。」她捏着我的下巴，咄咄逼人，「求我啊，求我就施舍你们。」
我没有说话，徐绵绵却破口大骂。
贾丽不管不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松软的面包，面包的香味吸引着我们的味蕾，徐绵绵没出气地咽了咽口水。
「想吃？」
「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愿。」她笑得不怀好意。
接下来，她当着我们的面把面包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拿起面包掰了一半强硬往徐绵绵嘴里塞。
「我刚才去了厕所哦，」她笑得纯良无害，「去的内园区厕所。」
内园区厕所是园区最脏的厕所，是那种蹲坑式的，遍地的排泄物和嗡嗡乱飞的苍蝇。
徐绵绵立即蹲在地上一阵干呕。
贾丽望着徐绵绵，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
「来，该你了。」她拿着另一块面包朝我走来。
我没有犹豫，神色无常，接过了面包，放在嘴里吃了下去。
「别吃，」徐绵绵冲过来阻止我，「你不知道内园区厕所有多脏。」
贾丽将包包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床上。
「脏吗？今天一个逃跑被抓回来的女孩还被喂了豹哥的……」她意味深长，「她还必须吃得津津有味呢。」
我并不是心理素质好到能毫无反应吃下沾着排泄物面包的那种人。
我这样做，有我自己的道理。
4
第二天，徐绵绵就被黑子带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满面红光，等贾丽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凑到我耳边：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离开吧。」
「离开？」我很吃惊。
这种地方怎么离得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对，今天我去见的是园区最重要的一个金主，我买通了他的司机。」
「明天晚上他们会来园区买人，他的车座底部是空的，只要乘机躲在里面就可以出去。」
徐绵绵很激动，眼中充满对外面的世界的向往。
「你怎么确定一定能出去？」
「他带出去过很多人，我们一定能出去的，相信我。」
「他为什么愿意带你出去？」
我非常理智，风险这么大，他一定是有利可图。
「我……不瞒你了，我和他睡了。」她顿了顿，「还有，我答应他回国之后给他钱，我家很有钱的。」
她似乎极力想带我走。
「你好好想想吧，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永远也出不去，园区周围中国人的冤魂太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说完就缩到了被子里。
我仔细想了又想：
「好，我和你走。」
「如果这次不冒险，以后恐怕就逃不出去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贾丽一整天都没回来，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正想将被子床单撕成条绑在一起从窗户逃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黑子来了。
「余荼，老大找你。」黑子面无表情。
我和徐绵绵对视一眼。
我看到了她藏在暗处的手部动作：「一切按照计划实施。」
我知道，如果我无法逃跑，她就不会再等我。
那么，我将永远也无法逃出这里。
5
我再一次见到了豹财，他将我扔进一个房间，丢了一套洗漱用品给我：
「洗干净一点，不然金主体验不好，我就把你扔进狗棚。」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徐绵绵说，后院那群狗，吃的都是人肉。
用人肉养出来的狗肉味道极其独特，他们将狗肉高价卖给那些有钱人。
墙上的大钟显示七点钟，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心急如焚，想从窗口逃出去，然而这里是十三楼。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贾丽进来了，抱着一箱装满各种各样情趣用品的箱子。
她盛气凌人，吐字如蛇蝎：「接下来我教你的你可要好好学，你最好被病态老头买走，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伺候豹哥。」
她拔掉我的浴巾，将开裆黑丝强硬往我身上套。
「不要相信她，徐绵绵是骗你的，他和那个司机的筹码是你，即使你们逃出去，你也将成为司机的私有财产。」
「而且，你们根本逃不出去，司机是个骗子，他会倒打一耙，将你们逃跑的事情告诉豹哥，以此换取奖励，到时候你们有口难说。」
贾丽趁着给我套黑丝的机会，迅速在我耳边低语。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
贾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信我？」
她轻嗤一声：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被拉去当那些人的母狗。」
「张为，带她出去。」
我跟着叫张为的男人毫无阻碍往外走。
6
金主没来，而徐绵绵却真的逃跑了，不过被逮了回来。
金主的司机让她混进了运输蔬菜的货车里，实际上，她已经掉进了司机的陷阱。
徐绵绵被狠狠打了一顿关在水牢里。
想起贾丽说过，豹财让上一个逃跑者吃排泄物，我觉得她的惩罚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我还在庆幸豹财念在徐绵绵伺候过她的份上也许会放过徐绵绵。
大广播里召集所有人集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两分钟后，所有人被召集在一起，打手团团看管。
豹财百无聊赖地斜靠在站台上，将嘴里的口香糖扯出来，用那双沾满血的手揉来揉去，最后硬生生塞进一个瑟瑟发抖的男生嘴里。
不一会儿，黑子拖着一根粗壮浸满血污的麻绳上来了，麻绳的一头系着女孩的脖子，她奄奄一息地被拖行，白色的衣裙被血染成黑红色。
豹财将女孩拖拽到自己面前，掐着她的脖子，粗暴地将她杂乱的头发薅到脑后，女孩的脸露了出来，我顿时被吓得变了脸色，后背冷汗涔涔。
徐绵绵原本漂亮的大眼睛此时变成了两颗布满血丝的可怖眼珠，挂在脸颊上晃来晃去，那两个漆黑空洞的眼眶令人不寒而栗。
豹财却像没有看到一样，一把扯着那条绳子将徐绵绵像提狗一样提了起来，徐绵绵被麻绳勒着脖子，发出怪异的呜咽声，有血水从她嘴里流出来，我这才发现，她的舌头没了。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豹财发出一声声嗜血的笑声，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病态的光。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黑子，我记得最近财福是不是发情了？」
他的笑声无比诡异。
紧接着黑子去了后院的狗场，牵着一条大狼狗，那狗伸着宽大的舌头，不断往外流着口水，我仿佛能闻到铺天盖地的恶臭。
豹财往浑身赤裸的徐绵绵身上撒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
大狼狗忽然就急躁起来，一个劲往徐绵绵的方向蹿，不过黑子和另外一个手下拉住了狗绳。
豹财拍了拍大狼狗，满意地笑了。
「去吧，财福，今天就让你开开荤。」
黑子得令松开了狗绳，大狼狗迅速朝徐绵绵冲了过去，徐绵绵被巨大的狗爪摁倒在地上。
我浑身发抖，转过了身。
下一秒，人群发出一阵阵后怕的惊呼声。
徐绵棉即使被割了舌体，惨厉的呜咽声却依然一声声清晰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捏紧了拳头，等到一切停止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做出的事情。
我慢慢反应过来，豹财威胁我要把我送到狗棚，原来是这个意思。
无限的愤怒和仇恨将我包裹，我恨不得冲上前将豹财碎尸万段，但是我生生抑制住了自己。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冲上前，我的下场就会和她一样。
徐绵绵死了，被榨成肉馅，喂给了后院的那群狗。
7
徐绵绵死后第二天，房间里又送来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叫秋秋。
贾丽依旧每天晚上被豹财带走。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我没有睡着，背对着她没出声。
她像是笃定我没睡着：
「别想了，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为她伤心，省省吧，要不是我，那天被惩罚的就会是你。」
「你是青青，对吗？」我转过身来，就着朦胧的月色望进她漆黑的眼眸。
她顿了顿，转而笑了，将外套随手丢在地上：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为了确保豹哥能准时完成这个月的业绩。」
虽然徐绵绵平时对我很好，但是当贾丽和我说徐绵绵想陷害我的时候，我还是立刻就相信了。
因为，她就是我的青青。
那天她给我们吃面包根本就不是在羞辱我们，而是真的在给我们食物，暴躁的徐绵绵根本不会听到，青青将那半块面包塞给我时，在我耳边说：「荼荼，面包是干净的。」
徐绵绵一直以来都想取代青青成为豹财的枕边人，因为她认为这样逃出去的机会更大，可她不知道，青青一直在保护她。
被豹财看上可不是件好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天，她让张为带我出去，为的就是去救徐绵绵，然而我们晚了一步。
青青为了保护我不敢与我相认，她怕徐绵绵拿我开刀，我的照片就是她悄悄给那位金主的，她想让我免受园区的痛苦。
为此，她还被豹财用针扎十指，不过她聪明，以我貌美、害怕我和她抢位置为由打消豹财的怀疑。
因为她能力强，对豹财还有利用价值，豹财暂时也不会置她于死地。
明天金主就会来把我带走，她说她了解过，那个金主不是那种有特殊嗜好的人，她让我找机会逃出去，只要离开园区，逃出去的几率就变大了。
「那你呢？」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我逃走了，那你又要如何逃出去？」
8
我被金主带走，他叫沈易，沈易看上儒雅帅气。
他对我很客气，甚至让我有种他是好人的错觉。
然而第三天，他就要将我送给一个病态老头。
据说这个老头前两天刚玩死了一个女孩。
思考了一晚上，逃跑计划已经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
沈易在路上依旧云淡风轻地和我聊天，他的态度就像在和朋友话家常，语气平淡。
然而，我却再也坐不住，他说的那些话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
「园区昨天揪出个卧底警察，好像叫贾丽，你认识吗？」
「她可惨透了，死之前还被拉去狗棚了，有视频，你要看吗？那条狗据说叫福财。」
……
我长久没说话，沈易自顾自地拿起了手机，片刻后，青青的惨叫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拼命克制自己，泪水奔涌而出，喉间瞬间一股腥甜。
与青青的一幕幕在我脑中浮现。
这一次她还是在保护我，就像大学时，每一次我受到伤害，她都会站出来。
她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
我的眸中渐渐浮现出嗜血的狠戾。
他们都得死，没有例外。
9
车直直往一排排豪华的别墅区驶去，我打消了逃跑的计划。
又矮又瘦的老头双眼放光，朝我扑来。
是时候报仇了。
我不断躲闪，老头抓不到我，就命令下属把我绑住。
砰！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撞开。
数十名全副武装、又高又壮的打手训练有素地冲进来，将老头和我团团包围。
最后门口走进来一个一身西装、眉目慈祥的老人。
老人对我颔首，微微一笑，那笑明明很温和，我却感觉身后一凉。
面对病态老头时，老人火速变了脸色，他盯着病态老头，面色沉沉。
下一秒，砰一声，我的脸上一阵温热。
病态老头的脑花溅了我一脸。
我浑身发抖，定定地望着他。
老人面对我，又恢复了那张慈祥的面容，他苍老的手抚上我的头顶，声音温和：
「孩子，不要害怕，以后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老人带着我坐上了劳斯莱斯的后座。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
我终于没忍住：
「您就是我的父亲吗？」
我将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上的红色龙形胎记。
看到我的红色胎记，他笑了：
「果然是你。」
「不过，我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在这里的代号叫老 A，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不过，我从豹财嘴里听到老 A 这个代号。」
老人望向了窗外，语气平淡：「在缅北，除了心腹和那些有把柄的合作者，见过老 A 真容的人都得死。」
10
车穿过一排排别墅，最后往山上驶去，树木越来越茂密，车窗外一片漆黑。
车最终停在一座宅子前，宅子极尽奢华，入宅后，我被安排坐了半个小时的轿撵到了一个隐蔽别致的院子。
院子是精心布置的，我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妈妈的审美布置的。
就连院子外的鎏金牌匾也是以妈妈的名字命名。
「语荼，语荼。」
妈妈说曾经爸爸就是这样温柔地喊她。
妈妈是个江南美人，性子软糯，身子更是娇弱，当初生我时差点难产，爸爸见到妈妈被我折磨得脸色惨白，差点把我扔了。
我等了三年，他终于要见我了。
二十年了，我终于要见到我的亲生父亲了。
那位儒雅的老人带着我走进了名为「竹园」的院子。
院子极其安静雅致，细竹在风中沙沙作响，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我们，立在不远处的亭子边。
男人高大伟岸，宽肩窄腰，即使背对着我，我也能感受到他出众的气质。
越走近，我就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我觉得他这么眼熟？
男人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还是很震惊。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他。
那些做梦都想将他一网打尽的警察估计永远都不会猜到，罪大恶极的老 A 居然是被无数人追捧，做过无数慈善，被称为娱乐圈一股清流的老戏骨龙尊。
龙尊当年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现如今也是娱乐圈的前辈，是界内公认的好人，洁身自好，为人不仅谦逊大度，在粉丝心中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他曾经还是我的偶像，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亲和的人居然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老 A。
「语荼，语荼……」他望着我，喃喃自语，久久不能回神。
我知道他将我看成了妈妈，小姨无数次说过，我和妈妈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我记得当年我和青青一起看龙尊的电影时，青青忽然惊讶地将我的脸转过去，对我说：
「青青，你别说，你和影帝的侧脸有些神似。」
我终于知道从不追星的我为什么会喜欢龙尊。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
他没认出我，我有些生气，打断了他：「爸爸，你看清楚，我不是妈妈。」
他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时，红了眼眶：
「荼荼呀，原来是荼荼呀。」
11
他警惕心强到恐怖，即使我和妈妈已经这么像了，他还是让下人偷偷拿着我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他给我安排的所有的吃穿用品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就连我身边的两个保镖，也是他曾经的贴身保镖。
即使给我的保镖实力强悍，可是，他还是封锁了所有关于我的消息。
他很少来见我。
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防着我。
我跨越万难，差点被卖给病态老头都要来找他，然而他却防着我。
不过这次，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闹。
那些大牌香水包包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缅北的夏天热得骇人，我却整日窝在厨房，钻研着妈妈曾经教我的各种各样的小食，做完我就让人送过去，然而都被退了回来。
每次从厨房出来时，我都已经汗流浃背。
就这样坚持了一周，当我让人把茉莉酒酿送过去后不到半个小时，他身边的餮黑来找我了。
餮黑带着我去找他了。
他一脸愧疚：「荼荼，爸爸太忙，没时间陪你，你不要怪我。」
我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不会对我愧疚，他一直以来愧疚的，只有妈妈。
我笑着摇头：「我不会怪爸爸，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爸爸，我怎么会怪爸爸？」
我端起茉莉酒酿，递到他面前，眼中闪着期待的光：「爸爸，小时候每年夏天，妈妈都会自言自语，说你没有喝到茉莉酒酿，今年荼荼完成了妈妈的心愿。」
他情绪复杂：
「你妈妈，一定很恨我抛弃她吧，可……」
他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爸爸，妈妈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听到这话，他猛地转过身，急切地想要听我继续说。
「语荼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我却话锋一转：「爸爸，妈妈早就原谅你了，为此，妈妈还到缅北来找你了。」
他顿时如五雷轰顶，僵在那里。
「语荼……语荼，她不是死于心脏病吗？」他声音颤抖。
我压抑住心里异常的欢悦，带着哭腔：「爸爸，妈妈也和我一样被卖到了那个地下工厂，可惜……可惜她没有我幸运。」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眼中滚落，他疯了。
房间里价值不菲的收藏品碎了一地。
怎么能不疯呢？园区折磨人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
怎么能不痛苦，他亲自创办的园区害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
我极力按捺住极尽痉挛般的爽意，装出害怕的神色，缩在墙角，桃花眼里泪光闪闪。
地上的古董碎片印出我楚楚可怜的脸。
简直……
简直和妈妈一模一样。
12
不出我所料。
他果然停了下来，蹲下来温声哄我，那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语荼，不怕，语荼，不要怕。」
他轻拍着我的背。
我不怪他把我认成妈妈，毕竟我要的，就是他加倍的愧疚和悔恨。
我回到了我的院子，耐心等着好消息。
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餮黑又找了我。
一沓照片被放在崭新的玉石茶几上。
「荼荼，你快看，我替语荼报仇了，哈哈哈哈哈，我替她报仇了。」
他笑出了眼泪。
第一张照片里豹财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第二张，第三张……
我面无表情一张张看完。
最后一张，一副白森森的骨架躺在血泊中，身边的狼狗满嘴鲜血。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条狗就是那条杀害徐绵绵和青青的财福。
我也笑出了眼泪。
青青，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爸爸，妈妈终于可以瞑目了。」
男人笑了，摸了摸我的头：「荼荼，你以后就是爸爸唯一在乎的人。」
我也笑：「荼荼终于有人疼爱了。」
在看不到的角落，我冷了脸色。
我怎么会是他最在乎的人？
13
他对我仍存有戒备心。
不过他见我的次数变多了。
我时常和他讲述小时候我和妈妈的事情，将我在园区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向他倾诉。
每次听到豹财如何虐待那些人时，他的眉头就会越皱越紧，眸子里的情绪复杂。
我知道，他陷入了强烈的愧疚与自责中。
我像妈妈一样，陪他喝桂花酿。
趁着微醺的时候，有意无意和他提起园区有个叫张为的人帮过我。
不久后，张为成了园区的负责人。
随着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发现，他找餮黑的次数甚至比儒雅老人还要多。
他不带我出入酒局，即使我说我想去。
我知道，他要去办正事，他见的人都是那些犯罪集团的幕后大佬。
我很听话，他不让去我就不去。
但是，今天我悄悄跟了上去。
快到门口了，他还是发现了我。
他第一次对我沉了脸色。
「我不是说不让你来吗？」他语气很差，周围气压似乎瞬间降低了。
那些人高马大的打手此刻缩着头，像个鹌鹑。
「爸爸，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喘着粗气，语气着急。
谁也没注意到，暮色下，茂密的林子里有个人影。
「爸爸，小心。」我扑了过去，保镖立刻蜂拥而上将爸爸包围。
子弹穿过我的腹部，钻心地疼痛，我渐渐意识涣散。
他慌了。
我知道他害怕了，他怕再也看不到这张脸。
我当然没死，不过餮黑可要遭殃了。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他。
老 A 果然震怒。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将餮黑毒打一顿后丢入了水牢。
他居然没杀餮黑。
看来是我低估了餮黑的重要性。
不过没关系，马上，你们都得死。
14
我伤好了，不过腹部总是隔三差五地疼痛，医生说这是后遗症。
我毫不在乎，他似乎完全信任我了。
不仅主动带我去酒局，还带我去了他的诈骗园。
爸爸喝醉了，又将我认成了妈妈，我学着妈妈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模样，把他哄睡着了。
我找了许久，终于在玫瑰花园下方找到了那个暗室。
妈妈喜欢玫瑰。
我猜得没错，他果然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到了妈妈喜欢的地方。
这里是整个诈骗集团的核心，所有的诈骗信息，转账，交易信息都在里面。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爸爸手下最赚钱的并不是地下工厂，而是专门进行电信诈骗的园区。
至于我选择去地下工厂，第一是因为青青在那里，第二是因为妈妈是真的死在了那里。
信息正在拷贝，我后背的汗水已经如雨般哗哗直流。
快些，再快些。
我一定要成功。
这将成为中国警察在缅北行使司法权，将他们缉拿归案的证据。
就在快要完成时，一束亮光打了进来：
「荼荼，你怎么能骗我呢？」
冰冷镇静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我的耳膜。
他脸色冷得可怕。
他慢慢靠近，每靠近一步，我的心就越紧。
「你终究不是语荼，不会一心一意为了我。」他紧紧地掐住了我的下巴，眸中的凉意刺骨，「我本来就要相信你了呢。」
「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公外婆是你杀的。」我朝他怒吼，眼眶发红。
他微微一愣，转而眼神更加阴鸷：
「那是他们该死，拆散我和语荼的人都该死。」
「他们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我现在有的是钱。」
我冷笑：
「你有钱了，可是你失去了妈妈。」
「你知道妈妈来缅北的真正原因吗？」
我一字一句戳进他的心里：「妈妈啊，是来杀你的。」
「不会的，不会，她这么爱我。」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盯着我，似乎想威胁我，让我告诉他我说的都是假的。
我却变本加厉：
「我不妨告诉你，妈妈呀，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要杀了你。」他掐着我的脖子，嗜血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别墅。
我松了一口气。
1002 计划完成了！
他不可置信，却依旧镇静：
「餮黑，餮黑……」
我凑近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爸爸，餮黑被你关到水牢了，你忘了吗？」
实际上，餮黑根本没有被他关进水牢，而是被他送走，为的就是在他危险时空降。
餮黑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个小人物，实际上他才是龙尊最得力的二把手。
不过，估计餮黑此时已经被警察带回了国，正在审讯呢。
他以为我掉进了他设的局，其实是他掉进了我设的局。
15
在张为的帮助下，秋秋早就把信息传出去了，这些证据足以帮助中国警察在缅北获得执法权，将那些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所有人都说，老 A 没有弱点。
可只有我知道，老 A 的弱点，是我的妈妈。
青青，张为和秋秋都是我的同事，我们曾经是都是同班同学，他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我没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缅北潜伏了三年。
直到两年前我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原来就是让无数美满家庭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我毅然决然去了缅北。
在缅北，青青一直在竭尽所能保护我。
她那些听上去恶毒的话，在我们之间，有其他的意思，我和她有一套只属于我们之间的暗语。
我将被金主带走那晚上，她说她要实施 1001 计划了，如果她成功，我的 1002 计划就不用实施了。
她说老 A 虽然是我生理上的父亲，但他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如果我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舍不得我冒险。
我是在被送给病态老头的车上听到她暴露的消息的。
等我从悲伤中晃过神来时，我发现我正身处那片别墅区。
按照前辈留下的信息，老 A 大概就是住在这片区域。
算算时间，我被骗到缅北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老 A 耳朵里了。
我打消了逃跑去找他的计划，决定等着他来找我。
他果然准时找到了我。
只是我没想到，老 A 竟然是大名典典的龙尊。
无论你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你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更何况是双手沾满无数中国同胞鲜血的老 A 。
16
虽然我如愿来到他身旁，可是他不见我。
其实从我刚到别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我是卧底警察。
他不见我，将我囚禁，实质是不想让我掌握更多对中国警方有利的信息。
不过，我最是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么想见到妈妈那张脸。
我故意做了妈妈曾经给她做的那些江南糕点，让手下送过去。
一次次勾起他的回忆，挑战他的忍耐限度。
他果然忍不住了。
或许他认为我这样一个小喽啰根本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我设计豹财，他知道我是想除掉他的得力下手，可是提到妈妈，他还是去查了。
豹财最后的下场有多惨可想而知。
妈妈和我一样，是名卧底警察，不过她潜伏在龙尊身边那会，龙尊只是当时犯罪集团在中国大陆的二把手。
集团老大被捕后，龙尊忽然消失了, 线索中断。
妈妈生下了我, 将龙尊所有的喜欢事无巨细地记录在一个本子上。
她毅然决然去了缅北, 只可惜遭遇了不幸。
四十年之后我才知道，龙尊消失后, 掌控了整个犯罪集团。
龙尊知道，张为是我这边的人, 于是, 他假意将张为提为地下工厂的老大，不过张为只是个空架子。
他不会知道，被张为整日欺辱的秋秋才是关键，他们早就暗度陈仓, 将信息传了出去。
很久以前, 秋秋为了掩人耳目经常欺负张为，他只会认为, 张为这是在报复秋秋。
至于他如我的愿落入我设计好的圈套, 再被我救, 只是为了让我认为他已经完全信任我。
假意惩罚餮黑, 也是掩人耳目，目的是将餮黑藏起来, 作为他最后有力的武器。
可惜他算错了，餮黑的行踪已经被等待多时的秋秋传了出去。
只要他一离开园区，中国警方就有办法将他抓捕。
17
「所以, 今晚你只是在拖延时间？」
老 A 怒极反笑, 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下一秒, 中国警察破门而入, 将他制服。
我揉了揉被掐红了的脖子，笑了：
「没错，一切都是我演的一出戏, 今天晚上故意落入你的圈套,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不过,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我凑到他的耳朵旁：
「那天晚上你查到的我的警号，四十年前是妈妈在用。」
18
老 A 被抓了, 所有相关的人员都被带回了国。
将近百万的中国人回到了故土。
那些肮脏的，罪恶的人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缅北的地下园区，再也不会有生不如死的中国人。
国内的人民, 也不会再因为电信诈骗而家破人亡。
龙尊被执行死刑那天, 我来到了烈士园。
我来看妈妈，来看青青，来看我的那些牺牲在缅北的同胞。
我记得妈妈去缅北那夜坚定的眼神, 我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她说妈妈有自己的使命。
我记得青青的勇敢，她说要是她的 1001 计划没成功，那我就执行我的 1002 计划。
我记得被骗到那的人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我们之前，曾有过 1000 次计划，可是他们都失败了。
如今，我替他们完成了。
墓碑上的照片微微笑着，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自豪。
「青青，安息吧。」
我只希望。
今后, 国泰民安，人民幸福美满，祖国繁荣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