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妲己，商要亡了，因为：「妲己不祥，亡国祸水，天降灾星！」
娘被爹送给群臣凌辱，我看着娘被玩弄后血流成河，朝臣杀死了她，她肚子里还有刚成形的婴孩。
娘的头颅被我偷偷地藏在肚子里，半夜，娘的头说话了：「为什么自古是龙在上，凤在下，祸国之罪却由女人担？」
她缓缓地转动她的头颅，裂开血盆大嘴：「待我吞下这个王朝，送给你。」
血月凌空，我娘开始猎杀时刻！
1
大商要亡了。
叛军攻到了最后一个城池。
国要破了，记载史书的文人不敢说纣王爹爹昏庸，纷纷提笔写：「亡国祸水，天降灾星。」
娘被群臣抓到诛星台，她漂亮的脸颊滑落一丝血泪：「陛下，妾没有。」
我要替娘亲求情，却被太监捂住了嘴。
娘在台下叩得头破了个血洞，涌出的血染脏了台阶，最后纣王爹爹大手一挥：「妲己不祥。」
她就被送给了群臣凌辱。
漂亮华丽的绫罗被血渍肮脏沾染，我记得娘亲还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挣扎反抗，却只获得群臣的肆意嘲笑。
我抓着我爹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声音。
爹只说了一句：「再哭，孤把你也送给他们。」
我只能怯懦地看着娘亲那双美人眼从盈盈落泪到麻木，最后像是死鱼一样躺在冰冷的诛星台上。
她死了，微微隆起的小腹，群臣们也没放过：「这是不祥之身，要剖之干净。」
刽子手拿来了一把长长的砍刀，剖下了她的子宫和肠子。
肠子被他们嫌弃地撒在了城墙下。
子宫里的婴孩被他们生挖出来，指着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高呼着：「这就是煞气，只要烧了它，大商就能获得安宁！」
诛星台上架了高高的炉子，火苗和火星，炙热得快要窜到我的脸上。
我惊恐地看着那一群疯子，他们举着那刚成形的婴孩，欢呼雀跃地来到火炉前。
「烧了！烧了！烧了我们就能永葆安宁！」
下一秒，那混合着血与肉的婴孩就死在了那滚烫冒着火星的火炉里。
群臣们欢呼雀跃，所有人载歌载舞，仿佛赢得了一场胜利。
只有我捂着嘴，看着我娘被砍下来的头颅，眼珠的方向微微地跳动。
随后，娘的眼珠，看向了我。
2
夜幕降临，我爹和群臣招来歌姬，她们在尸体旁跳着醉人的舞。
我趁着没人注意，颤颤巍巍地跑下了诛星台。
娘的头已经滚到了诛星台下。
她原本美丽的脸此时僵硬生冷地沾满血污，我捂着嘴，强忍哭腔将娘的头塞进了长长的宫裙下。
我想，等明天我再来收拾娘的身体。
我趁着夜色，将娘的头带回了我自己的宫殿。
我将娘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得一搭一搭的，不明白地想着，娘从来都没掺杂过国事，为什么那些朝臣要杀娘亲。
我哭得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半夜却听到一声声响。
「阿乔，阿乔。」
我手一抖，随即看向怀里的头。
怀里的头颅，说话了。
3
「娘，怎么了？」
我捧着我娘的头，撩开她美丽的头发，仔细地将她头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擦完，我捧着娘的头，哭得抽抽噎噎。
「乔乔别哭。」
我听话地擦干净了眼泪，还是很自责：「娘，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爹爹也不肯听我的。」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乔乔，你说为什么……自古是龙在上，凤在下，祸国之罪却由女人担？」
我呆呆地摇摇头。
娘忽然缓缓地转动了她的头颅，须臾裂开了血盆大嘴：「没关系，乔乔，待我吞下这个王朝，送给你。」
吞下，怎么吞？
娘的眼珠发出「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缓缓地看向窗外。
我也跟着娘的视线一块看向窗外，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升起了一轮火红的血月。
那血月大得像是冲破了淋了墨一样的深空。
马上就要朝着大商碾压过来一般。
我恐惧地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地扭头要看向怀里的娘亲头颅。
可等我扭头看向怀里的头时，我才发现。
我娘的头不见了。
「娘……娘，别丢下我，你在哪里？」
我光着脚紧张地跑下床开始找我娘。
我娘不在床下。
我又颤抖地掀开柜子，娘的头也不在柜子里。
正当我要继续找娘的头颅的时候，我才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血月！血月啊！快出来看血月！」
4
我赤着脚，急得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
我匆匆地跑出殿宇。
大商的祭祀仪式还在进行，载歌载舞的歌姬们纷纷地扭着腰肢，跳得更卖力。
我的父皇和舅舅们喝着酒，爽朗地对空笑着。
仿佛刚刚娘亲没凄惨地在他们面前剖体而亡一样。
国师指着巨大的血月：「血月凌空，是好兆头！一定是我们大商能逢凶化吉！」
纣王握着酒杯，还在赞叹那一轮巨大的血月景象千载难逢：「实在是罕见，罕见，一定是刚刚的祭祀触动神明，天神佑我大商！」
朝臣纷纷附和：「大王英明。」
但很快地，他们笑不出来了。
那轮血月变得越来越巨大而妖艳，上面血月火红坑坑洼洼的凹角似乎都能被肉眼看到。
那轮血月，大得有些瘆人了。
它近乎快要蔓延整个大商的天空。
血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得快要让我憋不过气，逼近了，越来越近，我恐惧地缩在诛星台下。
「国师，这轮血月未免太大了。」
父皇指着那轮血月，眉头紧皱。
一旁的国师刚要拍马屁，忽然大张着嘴，踉踉跄跄地指着天上的血月：「那不是月亮，那不是月亮，那一排好像是牙，是牙啊，那月亮！那月亮是女人裂开的血盆大口……」
天上的血月滴下了血珠子。
然后我看到了，凌空的血月，和娘亲的獠牙。
脑海里想起了娘亲的话，吞了这个王朝。
是真吞啊？！
血月凌空，我娘开始她的猎杀时刻！
5
「祭祀！快！祭祀！」
我的父皇在祭坛上怒目圆睁。
国师指挥着那些太监们来刚刚还在诛星台上跳舞的舞姬们按住了。
「一定是神明发怒，只要祭祀就好了。」
刚刚还婀娜跳着的舞姬们一个个地都哭红了眼，她们跪地求饶：「饶命啊，饶命啊！大王，放了我们吧。」
只可惜朝臣们和国师都仿佛没听到一样。
太监们也充耳不闻，一个个卖力地的将舞姬们捆绑着抓起来。
很快地，舞姬们被投入了烧得滚烫的祭坛里。
火星飞舞，火舌四溅。
滚烫的祭坛上，舞姬们的惨叫声连连，凄厉的叫声落在祭坛上所有的朝臣眼里，全是祭祀成功的标识。
国师跪在火红一片的祭坛上：「敬爱的神明，我们已经把祭品交给上苍了，饶恕这些无知的女人吧。」
他高喊着，其他朝臣也都在纷纷附和。
在他说完话之后，天上的血月，不应该说是那满是獠牙的嘴动了！
它飞速地俯下高空，用最快的速度迅速地冲着祭坛而去。
我捂着眼睛。
血腥味，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血沫子。
我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还有一声惨叫。
「救命啊，救命……」
我抱着头蹲下身去，听到了咀嚼声音。
然后我抬头看去。
国师被吞了。
他的半个脑袋都在天上巨大的血月嘴里。
然后脑袋落下来。
咀嚼声停了。
国师的脑壳被咀嚼得嘎嘣脆。
只剩下半个头骨被丢下来，刚好砸到了父皇原本挺直的脊背。
他变了脸：「护驾！护驾！」
成群的太监爬上诛星台，一个个地挡在了父皇面前，都被那轮硕大又恐怖的血嘴一一地吞进去。
祭祀和诛星台上传来了人传人的惊恐声、救命声，还有因为惧怕，踉踉跄跄的逃跑声。
整个大商成了一片血海。
哪里能看到几个钟头前载歌载舞，还有父皇朝臣拿着酒杯在诛星台上享乐的场景。
这一夜不太平。
父皇颤颤巍巍地躲在椅子下。
其他朝臣跑的跑，缺胳膊断腿也要跑，生怕晚一步，死的就是自己。
就在那轮滚烫发红的血嘴又冲向人群的时候。
在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冷面道士，他爬起来将符咒射向血月。
只听到一声娘亲尖锐的惨叫，空中掉下两颗「咕噜噜」的眼球。
娘亲瞎了。
血月也跟着在空中晃动。
在一片人群的惨叫声中，太阳出来了。
旭日东升。
原本黯淡无光的天空逐渐地放晴。
血月散了。
父皇一身血污地从椅子下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还心有余悸。
大商的朝臣缺胳膊断腿地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尸体。
父皇权当看不见：「天佑我大商！天佑我大商！」
刚刚用符咒的冷面道士挥舞着手上的法器：「陛下，那轮血月分明是妲己娘娘死后幻化成的妖物，我有一妙计，可以抵御妲己娘娘！」
父皇眼前一亮。
「快说！若能成功帮大商抵御妖物，本王封你为新国师！」
新国师捋着手上的胡子，阴狠的眼神穿过人潮碎尸之中，盯向了我。
「妲己娘娘是母亲，自古母亲最疼幼女，可以将王女的血涂抹在殿宇外，再将王女吊在高塔上，必能让妲己娘娘不攻自退！」
那个阴险狡诈的新国师口中说的王女。
正是我。
6
「父皇！父皇不要听妖道胡言乱语，我是您唯一的女儿！」
我的脚一软，被成群的太监按住。
他们生怕我跑了。
手上攥紧我的胳膊，统统用力地勒出了血痕。
痛苦让我眼角掉出了眼泪。
座上的父皇脸上也掉了一丝怜悯的鳄鱼泪。
「乔乔，你是本王的独女，父皇也很心疼你。」
其他朝臣纷纷变脸！
「大王！不能放过王女，如若血月再次凌空，大商必将生灵涂炭。」
父皇又再次掉了一颗硕大的鳄鱼眼泪。
「乔乔，你也听到了，为了大商，你要担负起你王女的职责，来人，放血吧。」
太监们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让人献上长针。
长长的针比我手臂还长。
寒光阵阵。
我挣扎不开，一条长针就刺进了我的手臂里，血肉模糊。
父皇立刻让太监拿起了一桶桶的木桶。
针从皮肉过。
血就这么一点点地喷洒出去。
像是泉涌的血手一样落在桶里。
我绝望地被十来个太监按在地上，抬头看着金座上的父皇。
「父皇，父皇……」
新国师阴狠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寒而栗，他朝纣王笑了笑：「可以捂住王女的嘴，这样就不会吵到大王了。」
太监们拿着肮脏的布塞进我的嘴里。
满口的血腥和恶心，差点让我吐出来。
桶里的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我的大脑缺氧，抬头时却看到了新国师眼里面浓烈的滔天恨意。
在我快死的时候，眼前漆黑，我听到新国师在我耳边冷冷地开口。
「怪就怪你娘是个贱货，勾引所有男人，勾引大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堪比娼妓，你就是娼妓之女！」
7
新国师到底是谁？
他和我娘什么关系？
他是不是有病？
我来不及想太多，就因为失血狠狠地昏死过去。
8
再醒来的时候，天空的太阳即将西沉。
大商的子民们一个个地躲进了家里。
我被五花大绑吊在高塔上。
底下是让人触目惊心的高度，我的脚下发寒，殿宇外面被修缮了一层又一层的石像和围栏。
我不敢往下看，我的眼前发黑。
而鼻尖都是满满的血腥气息。
血腥的气息过于浓烈，逼得我往下看去，大殿外涂抹了几圈我的鲜血。
只能听到殿宇里面传来父皇他们躲在里头的声音。
「那个妖物总不会再来了，血已经涂抹了大殿外三圈了。」
「大王，妲己娘娘绝不会再来了。」
他们话音刚落。
血月又来了。
和那天夜晚一样，妖异漂亮的血月爬上天空。
我像是飘荡的风筝，在空中晃动。
血月在天空涌动。
涌动了好久，似乎是想要找一个活人。
大商的街空荡荡，我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找不到我们，我看那个妖物不过如此。」
「昨天晚上是我们没有防备，那个妖物愚蠢，又没有眼睛，瞎子它能找到什么人？我们根本就不用怕。」
「你说那个妲己是不是疯了？纣王原先也是极宠她，不就是处死她了，竟然就幻化成妖物攻击我们大商，王女也是贱人，都不是好东西，母女俩就该死啊。」
我哑了哑嗓子，听着他们庆贺的声音，再看看我自己身上千疮百孔的窟窿眼。
然后用尽力气：「娘！！！他们躲在殿宇里！」
9
空中那一轮硕大的血月听到了声音。
蠕动着飞向了这边。
层层叠叠的殿宇，像是铜墙铁壁。
底下是喋喋不休的咒骂声：「王女果然是妖物之女，妲己妖孽留下的孽种也是贱人。」
「竟然暴露我们的位置！大王就不应该心善留下那个贱人的性命。」
可惜这样的咒骂声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就消了声音，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
血月张开了那张獠牙，撞向了殿宇。
一次又一次。
他们不敢说话了。
血滴落在地上，殿宇围栏外是用了全大商的士兵在一天内堆砌的石头，坚硬无比。
血月撞击的声音让石屑掉下来。
却撼动不了殿宇半分。
殿宇里面的人松懈下来。
嘲讽和嬉笑声重新跃入耳边。
「妖物，进不来了吧？」
「那贱人的女儿会喊又怎么样？等会儿就把她女儿也杀了吧，两个都是妖物，谁能保证她女儿不会入魔？」
「对啊，反正那妖物进不来，等到白天，我们就把她女儿也宰了，要不她女儿也疯了可怎么好。」
我听到呼啸的风还有那个道士正义的声音。
「诸位，杀了王女迫在眉睫，但是为了保证她不会也幻化成妖物，应当把王女的皮肉生拨下来，摘去眼球舌头，最好再烹煮后喂食给野狗。」
「国师说得对，就等白天，就杀了王女。」
他们嚷嚷着，血月撞不进去殿宇。
我看着血月撞了好久，最后在空中晃着，飘到了半空中。
殿宇里面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这样的妖物，果然是抵挡不了我大商的国运。」
「果然大王是真龙天子，祸国妖女幻化的东西都会被打败。」
「大王英明。」
我奄奄一息地看着那轮孤零零的血月泛着红光。
红光像是空气一样弥漫着整个大商。
很快地，他们就知道那红光是什么了。
10
红光蔓延了两个时辰。
殿宇和大商的子民开始出现异动。
他们拼命地在殿宇里面朝外探头。
「开门好不好？我想开门出去看看。」
「疯了吗？拦住他！」
「外面太安静了，我也想出去瞧瞧，就让我出去看一眼行不行？就看一眼。」
「快，又疯了一个，快拦住他！」
殿宇里面是层出不穷地想要往外冲的人。
太监们在拼命地拦着。
我听着底下的混战，忍不住低头望去。
在殿宇守门的门将已经推倒了一块围栏。
「出去看看，让我们出去看看……」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了。」
他们三五成群，像是活死人一样结伴闯出了围栏。
「砰——！」
围栏的墙倒了。
剧烈的响动让殿宇里面的朝臣纷纷变脸。
「把要冲出去的都杀了！」
「他们也变成妖物了，都想出去的杀了就可以了！」
天上的血月，让殿宇里面的人都变成了屠杀机器。
厮杀声和惨叫声又一次响彻大商。
刚刚还安全的殿宇成了牢笼，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还没被感染的被身后长刀穿肠过，也死了。
最后牢牢的殿宇围栏都倒塌下来。
天上的血月俯冲向地面。
我被吊在高塔看着地面上的我爹，踉踉跄跄地被掩护着跑。
他爬上高塔喘息。
新国师手上捏着符咒，嘴里是恶毒的咒骂：「纣王是真龙天子，有神明庇佑，你伤不了他！」
他说得对。
那衔着血腥的血嘴在冲向父皇的时候，停住了。
天空出现了古老的神明，女娲。
11
女娲娘娘优雅美丽，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光明里，她一出现就驱散了血月的红光。
地上刚刚还在互相厮杀的人一下收敛了凶性，一个个地都跪在地上：「参见女娲娘娘，参见女娲娘娘，娘娘终于来了，快收了这个妖物。」
「妲己祸国殃民，本就该死，谁知她竟然幻化成妖物报复大商，女娲娘娘快除了她！」
「对！还有妲己生下的那个小孽种！也该死，女娲娘娘！快杀了他们母子俩！为民除害！」
女娲娘娘慈悲平静的脸看向我和天空上的那轮血盆大嘴。
「妲己，你还不知错？」
我听到娘亲的声音，带着悲怆从那张血嘴里缓缓地开口：
「我何错之有？」
刚刚还一身狼狈的纣王满身正气地挺直了腰：「妲己，你还不束手就擒，你本就是亡国祸水，大商的国运就是毁在你手里！」
旁边还残余活着的几个朝臣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妲己生来不祥，现在还毁坏大商，她该死。」
原本一直掐着符咒的道士变成了正义，他指着我娘恶狠狠地开口：「妲己妖孽竟然还敢？大商尸横遍野，血色遍地，你竟然还敢问罪之有？」
他们绝口不提，我的娘亲遭遇了什么。
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扣在我娘头上。
我气不过，看着女娲开口：「女娲娘娘，这本来就不是我娘的错，她是被他们杀死的，她死得无辜，你不应该听他们胡言乱语。」
纣王直接指着我，冷言冷语：「你是孤的女儿，竟然偏帮妖物，女娲娘娘，应该把王女也一块除了，妖孽之女，确实该死。」
我哑了嗓子，努力地挣扎，神明却好像看不见一般。
女娲娘娘平静地看向我娘：「妲己，你涂炭生灵，我赐你灰飞烟灭，纣王虽然暴虐，但他是真龙天子，错在你。」
她又用慈悲冷静的眼神看向我：「妲己之女，和妲己一样自私自利，你娘和你父皇比，自然是你父皇重要，你却替妖孽开口？却不顾这天下苍生，果然也是流着妖孽的血肉，留不得。」
纣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笑容。
「这不公平！女娲娘娘！为什么他们没有错？」
我指着他们，指着父皇。
女娲顿了顿，看向我父皇，伸出了手。
我以为她终于要惩罚我父皇了。
却没想到她指点了一下父皇。
下一秒父皇周身浮现金光。
女娲微微一笑：「你父皇是真龙，大商虽气运已尽，但他是天之骄子，理应封神！」
12
国师身着道服，立马跪拜：「大王，您是真龙天子！」
其余人也跟着一块跪拜，口中纷纷呼喊：「真龙天子！」
他们跪拜完，俨然已经是一副正义打倒邪恶的姿态。
「接下来就应该遵照女娲娘娘的旨意，先杀了王女，妖孽之女，让妖物妲己亲眼看着她去死！」
「对！就该这样！」
「那就让妖物妲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竟然敢反抗，她就该死。」
他们说完，让人在高塔下架起了火炉。
我一天一夜没喝水吃东西，又放了大量的血，本就奄奄一息，又被吊在高塔上，无法反抗。
火苗熊熊烈焰地燃烧起来，我仰头看着天上的血月。
娘亲的獠牙又开始滴落血沫子。
她从喉咙发出了低吼声。
娘亲好像在哭，但是眼珠子掉落了，她哭不出来眼泪。
只有无尽的血像是雨点一样滴落在地上。
我悲伤地哽咽，周遭却是奚落的嘲笑声。
「哈哈哈，那个怪物在哭吗？昨天国师已经将她的眼珠子打下来了，哭不出眼泪好可笑。」
「怪物就是怪物，她就不该反抗，要不也不会变成这人不人的鬼样子，安安静静地死了多好？」
「多亏了女娲娘娘，咱们这么看这个怪物，还真好笑呢，丑死了。」
他们嘲笑奚落的声音越发大声。
就在他们嘲笑的下一秒。
天光暗了！
原本还在天空的女娲神仙被娘亲张开血嘴，一口吞下。
刚刚还在嘲笑的朝臣们一个个都瞠目结舌。
女娲死了。
下一个，就是他们。
13
「大王！大王是神！大王可以庇佑我们大商，不用怕那个妖怪！」
「大王呢！大王跑哪里去了？」
他们恐慌地回头去找大商的王，回头一看，就看到纣王一改刚刚有人撑腰的样子，怂得立马躲进高塔里。
「大王，我们是你的子民，你要庇佑我们！」
「大王您不能躲在里面，您要保护我们啊！大王！」
他们的大王，我的父皇充耳不闻，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敢躲在高塔里装死。
捆绑我的绳子落下，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踹翻了火炉，小跑着想跑掉。
没想到那个道士国师一把按住了我。
「想往哪里跑！贱人的女儿不许跑！「
他狠狠地说完就抓着我朝天吼了一声。
「妲己！你如果不想让这个小东西死，你就应该安分点！」
这个国师从来都是恶狠狠的凶神恶煞，眼里却好像对我娘有无尽的恨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娘。
「我娘到底哪里惹了你，国师，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娘？」
国师气急败坏地拽着我更用力，手上的力道也凶狠了几分。
「你娘亲就是个狐狸精，她勾引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难道还不该死吗？她有今天，全部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被挟持了，我忍着剧痛问他：
「我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国师道士这才开口：「你娘当年尚未嫁给纣王的时候，曾经和我有情，她却转头嫁给了纣王，这样不忠不义的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活该！」
难怪他时常满脸怨恨地看着我娘。
每次见到我娘的时候都是滔天的怒气。
我不解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申公豹，我叫申公豹，你娘一定提过我的名字。」
天空中的血嘴獠牙停了下来。
申公豹还在自言自语地开口：「你娘喜欢过我，这是实话，你看吧，你娘听到我的名字也停下来了，这分明就是记得我！她却转头嫁给纣王！」
他怨恨的怒气都快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哪里知道，我娘的声音平淡异常。
「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申公豹攥着法器的动作更疯狂了。
「你胡说！当年在府邸，我们是见过的，你是喜欢我的！你对我有情，为何又转头嫁给纣王？！」
我这才明白，申公豹是个神经病。
我娘当初未出嫁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他竟然开始疯狂地臆想娘亲喜欢他？
「我娘亲根本就没喜欢过你，你是疯子。」
申公豹陷入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你胡说八道！不可能，妲己当年喜欢过我，你娘是喜欢我的，她只是不敢找我，她是闺阁女子害羞，我都懂，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这样欺骗我的感情！她就是一个贱人！」
他还在狠狠地咒骂。
我趁着他震惊的时候，将怀里的刀捅上了他的身体。
血从他的血肉之躯身上涌出来，他发了狂，冲上来要杀了我。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我，整个人就被我娘的血嘴咬得千疮百孔。
他的头掉在地上。
那张嘴还在说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娘喜欢过我的……」
眼看着国师咽气。
其他的朝臣一个个地大气都不敢发声。
他们痛哭流涕，一个个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刚刚不是我的错！全部都是那个女娲颠倒黑白，这是神明的错，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普通人。」
他们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普通人，可是一开始凌辱我母亲的时候，他们也在场，却从来都没有替我母亲求饶。
「都是大王的错，这一切都是王的错，不怪我们，你们应该杀了大王。」
他们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无辜。
娘亲的血月在半空盘旋，却没有将那些朝臣放过。
她吞得干干净净，那些有罪的人，被她咬得浑身都是窟窿。
我觉得娘亲没错。
她比神明更正义。
大商的子民中有许多和尚，在这时他们捻着佛珠，一个个慈眉善目地开口：「妲己吞了女娲，天惩会来的！西方诸神，神佛都会容忍不了这位妖孽。」
西方诸佛果然踏着祥云来了。
他们带着天兵天将在天上围堵一方。
「大胆妲己，竟敢祸乱大商，为害四方，还吞下女娲。」
高塔里面的父皇念着「阿弥陀佛」，一脸沉痛。
「诸天神佛，快灭了这个妖孽。」
14
诸天神佛没灭掉娘亲。
娘亲吞了女娲，在所有人期待娘亲死掉的眼神下。
她慢条斯理地转到神明面前，张开了滔天的血嘴，用满口的獠牙，吞下了西方诸佛。
神明被吞噬。
他们更慌了。
我的父皇就差没在高塔里软下腿骨。
我看着娘亲咀嚼着神明的尸体，那血月泛着神明的光，竟然诡异得好看。
「从今以后，我是神明。」
她幽沉的声音响起，地面的子民抖了抖身躯。
然后那一轮火红的血月，缓缓地飞向了高塔。
高塔里，蜷缩着我的父皇。
「妲己！你不能胡来！我是一国之君，我是这个大商的气运，我是真龙之子！」
我的父皇强作镇定地倚靠在高塔墙边，兀自冷静地攥紧手心。
「你绝不能吞了我！否则就不是神明！」
底下的和尚们也在纷纷劝阻：「神明绝不会亲手杀死真龙天子！那是大商的王，决不能这么屈辱地死在高塔里！」
「你既然已经成了神，你就应该替天行道，杀了王女，而不是杀了纣王。」
「对啊！神明绝不会杀了大王！」
他们还在喊着「回头是岸」诸如此类的话，我娘已经拆了高塔。
高塔倒塌。
纣王从高塔上踉踉跄跄地坠落。
他挣扎着爬起来，我娘的血嘴就在半空。
他吓得也顾不上捡鞋子，仓皇地逃窜。
他一边逃一边开口：
「妲己，你还记得我们之间那些情意吗？孤是真的宠你，孤对你的情不是假的。
「妲己，你别胡来，你这是大逆不道，孤宠你那些日子难不成是假的？孤是爱你的，杀你只是为了权宜之计！」
他叫喊着，希望我娘可以放过他。
最后他跑不动了，高举双手大喊：妲己，孤是爱你的，你相信孤。」
他还在那里承诺着山盟海誓：「只要你放了孤，孤就既往不咎，孤是王，妲己，你不能逆天而行，况且……杀了我，那谁来做大商的王！」
其他和尚也在劝：「是啊，要是杀了纣王，谁来做大商的王呢！大商不能没有王！」
娘在空中咧开了血盆大口：「当然是我的女儿。
「至于你，把我交出去的那一刻你就该死了。」
那一轮硕大的血嘴咬住了父皇，獠牙一合，刚刚还满嘴情爱过往的纣王就掉了脑袋。
那张嘴张张合合还想要说什么。
可惜脖子掉得早。
那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纣王死了。
我的娘亲成了九天唯一的神明。
15
我娘是最强大的神明。
她让我继位。
大商没有人敢不从。
我一步一步地坐上了那高高的象征着帝位的宝座。
然后逼着史官将史书翻出来。
「大王，这些全部都是先皇勒令写进去的，您要是随便篡改，有些大逆不道，违反祖制。」
我看他一眼。
史官只好把史书递上来。
上面写着：【妲己，亡国祸水，天降灾星。】
我接过毛笔，划掉上面的恶评，重新提笔写：「妲己，无辜殒命，天降紫微星，九天封神。」
史官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大王，这恐怕不妥，妲己是女子, 功不该没过先皇。」
我点点头。
然后将纣王的史书边记上：「晚年昏庸无道, 错信小人。」
史官闭紧了嘴, 只好当作没看到, 不敢再说什么。
就在那瞬间, 我明白有权者，才有权篡改历史。
祖制里写着一条：
【女子不可为官，妇人不堪大用。】
我沉思半晌, 划掉了那一条。
重新提笔写：
【不论男女, 能人善用, 女子亦可为官。】
史书被重启封存。
16
大商有很多不服从我娘的，但每到夜晚, 血月轮回。
他们就不敢不从。
我一直很不解申公豹对我娘的误会。
直到申公豹的徒弟打算再一次放出妖怪打算霍乱大商时，他被抓起来, 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妲己娘娘曾经对师傅笑过。
「师傅说了，妲己是妖, 才会生得如此貌美, 祸乱人心，他下山的时候第一眼进府就见到了妲己娘娘, 当时我师傅只是一个小道童。」
申公豹的徒弟斩钉截铁：「妲己娘娘对我师傅笑了三次！整整三次，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师傅一开始说自己不会为美色动摇, 后来我师傅经常半夜为娘娘作画，可见我师傅对妲己娘娘用情至深。」
我皱眉掀开那画，是我娘亲生前貌美的模样。
又看那徒弟拿出来一个本子，是申公豹撰写的小书。
我打开一看，是申公豹自己写的故事。
左看右看，写的就是妲己狐妖勾引贫穷道童，最后抛弃贫穷道童，选择有钱有权的帝皇的故事。
「这是师傅凭借妲己娘娘那三次笑写出来的, 民间都传遍了，大王，足以可见妲己娘娘一定抛弃过师傅。」
我皱眉收了申公豹徒弟的书。
然后听着他口中的民间都传遍了的话，原来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娘亲被杀说不定也和这谣言分不开。
我让人烧了这书, 最后让人重新写了一本小书。
「大王, 这书要怎么写？……」
「就写，贫穷道童见过美貌女子三次笑, 因为嫉妒，不甘自卑怯懦，最后选择造谣美貌女子喜欢自己, 利用民间口口相传的谣言逼美貌女子嫁给自己……」
「大王，那然后呢？」
「然后美貌女子嫁与他人, 贫穷道童就用对方喜欢金钱抛弃自己，来往女子身上泼脏水……」
然后我摸着下巴, 想到了故事结局。
「最后美貌女子成仙成神，贫穷道童编造谣言被神明厌弃，三生三世都无法轮回成人，永远只能当孽畜, 阎王不收，鬼怪不要，下场凄惨无比。」
小书发布后, 听说民间乱七八糟千金小姐爱上贫穷书生的小书少了不少。
还有一个村夫写的偷窥仙女洗澡，仙女死心塌地嫁给自己的小书也直接被村民烧了，怕脏了自己村的轮回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