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一出生,奶奶就找大师盗走了我的命格,让弟弟向我借运。
只因我周岁那天,云游的大师路过说我是不可多得的福星,这辈子注定顺风顺水。
于是弟弟一出生,奶奶就迫不及待地换走了我的「命」。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是九龙女转世。
向我借运,那是要用命来还的。
1
我出生那天,干旱了三年的村子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久旱逢甘霖,村子里的人都传我是福星转世。
父母本来觉得我是个女娃,想转手送人,可听村子里的人一说,又突然觉得脸上倍儿有面。
于是,他们大发慈悲,将我留了下来。
我满周岁那天,一位云游的大师曾路过我们家门口讨水喝。
我妈背着我,给大师递水。
看着趴在我妈背上的我,大师眼神变了变,对我妈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代了,犹豫了一番还是塞到了我怀里,随即叮嘱我妈: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乃不可多得的福星,夫人且好生照顾,日后必定顺风顺水顺财神!」
说完,他也不再多停留,赶路去了。
我妈昧下玉佩,晚上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奶。
我奶顿时喜笑颜开,朝我笑眯眯道:
「我们胜男真是好福气,赶快保佑我们老李家多个大胖小子。」
说来也是奇怪,不出三个月,我妈肚子便真的又鼓了起来。
我奶喜出望外,很快便找了个大师算命。
大师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告诉奶奶这胎是个男娃。
「不过……」
他话音一转,似有为难之意。
我奶和我妈顿时急了,问他孩子是不是有啥问题。
我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大师手里。
大师拿到钱,便也如实说道:「这孩子虽然是个男娃,但这命……恐怕不太好。」
我奶一听顿时急了,对着那大师一通乱骂:
「你这丧良心的,我们胜男是天生难得的福星,这肚子里的男娃咋可能命不好!
「我就不信,这女娃是福星,这男娃还能是煞星。我看什么破大师,指不定是个江湖骗子,就是想多少骗点钱!」
说完,便拉着我妈回家了。
2
由于这一胎是男娃,我奶格外重视。
我妈怀弟弟三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隆起了不少,就连胃口也大得惊人。
我爸杀牛宰猪,可我妈还是叫着饿,要吃肉。
村子里更是连着下了三个月的雨。
正值秋收,却遇涝灾,收成比前几年旱灾都差。
我奶却笑着说这是福泽,说我出生之时下雨有福,这男娃连下三个月的雨,福分定是比我更强上很多。
可不久后,她便笑不出了。
我妈吃得一天比一天多,这营养却像是怎么也跟不上,除了肚子大得厉害,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因为地里的庄稼没收成,我们家今年已经入不敷出了,而我爸出去打零工却跌断了腿。
一开始我爸和我奶对我妈多好,现在就多嫌弃。
我奶更是指着我妈的鼻子骂:
「你个赔钱货,一天天地吃那么多,房子都让你给吃垮了!等生完男娃,你就出去找事做!」
可说完这话没几天,她突然跌了一跤,手摔骨折了。
这个家,似乎只有我没受到影响。
碰巧的是,当初我周岁时,路过的那位大师又来讨水喝了。
只是,他这一次似乎是专程为我而来。
这次招待他的是我奶奶,他又将同样的话跟我奶奶说了一遍,然后趁没人注意时,在我耳边悄声道:
「老夫算到你有一劫,若需帮忙,将你的血滴在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上即可。我知道你能听懂。」
说完,他便向我奶奶辞别了。
奶奶目送他离开,然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地上的我。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嬉笑着将我抱起,夸道:「大师说得对,这胜男还真是个福星。」
从那天起,奶奶便将重心放在了我身上,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先给我,然后才是妈妈。
我以为奶奶听进去了大师的话,打算一心一意地照顾好我,让我为这个家带来福运。
没想到,她其实是在为弟弟未雨绸缪。
照顾好我,不过是想将我的福命借给弟弟,让弟弟取代我成为这个福星罢了。
3
弟弟出生那天,给弟弟算命的那位大师突然也来了。
他给我端来一碗黄符水,叮嘱奶奶一定要在听到弟弟的第一声啼哭时,将符水喂给我,否则一定会遭反噬。
我奶点点头,便开始一刻不离地守在我身旁。
可当时的我已经将近两岁了,学会了走路,怎么可能会愿意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守着。
我又哭又闹,奶奶小声哄着我,可眼里的那一抹嫌弃却怎么也藏不住。
「胜男乖啊,咱们不哭,等弟弟生下来,奶奶就带你去玩。你现在乖乖待在这,好不好呀?」
我似乎是真能听懂一般,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哭闹。
妈妈生弟弟的过程不太顺利,中午被送进医院,直到晚上 11 点多都还在产房。
时间拖得越久,奶奶就越急躁。
「这娃怎么还不出来,可真是愁死人了。」
她不停地在我眼前来回踱步,我怯生生地拽住她的衣角,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饿。」
她一把拍开我的手,我立马扯着嗓子哭了出来。
奶奶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又抱着我开始哄:「胜男乖,弟弟还没出来呢,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奶奶直接将我搂在了怀里。
午夜 12 点,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弟弟的第一声啼哭。
奶奶急急忙忙地拿出那个装着符水的小瓶子,拧开盖子就要往我嘴里灌。
看着那黑漆漆的水,我本能地伸出手捂住嘴巴。而奶奶似乎也没拿稳,还没等水递到我嘴边,瓶子便一下跌落在地。
「哎哟!」
奶奶大叫一声,急急忙忙地将我往旁边的凳子一放,便弯腰蹲在了地上。
她伸出手,心疼地把那滩水往瓶子里拢。
可覆水难收,无论她怎么努力,那瓶能改变命运的水终究是洒了。
见无力回天,她气得直跺脚,将一通火全撒在了我身上。
奶奶直接将我从凳子上拽起,狠狠地往旁边一甩,随即大骂起来:
「都怪你这个赔钱货!肯定是你抢了这老李家的福运,抢先一步出生!这下好了,全完了!
「日后,我怎么有脸下去见老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伴随着她的骂声,我的哭声也格外刺耳。
不一会儿,便有值班的护士过来让我们小声一点:「病人和孩子还在休息,你们不能在医院大吵大闹。」
一听到孩子,奶奶眼睛顿时都亮了,连忙捂住我的嘴,赔着笑道:「我能去看看我孙子吗?」
护士点点头:「可以,但时间不能太久,不能大声喧哗,要尽可能地保持安静。」
奶奶连连答应:「好好好,我就看一眼!」
护士姐姐领着我们过去了。
奶奶看到弟弟的第一眼便喜笑颜开。
「我的大孙子呦,真是可爱!」
说着便也一把将我抱起,指着那皱巴巴的小婴儿,说:
「那就是你弟弟,你今后一定要多多照顾他,以后弟弟就全靠你了!」
我被那丑丑的小婴儿吓到了,扁嘴就想哭。
奶奶见状立马捂住我的嘴,带着我匆匆出去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对我好,把我放下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那可是你弟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
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她才终于对我有了那么一点好脸色。
奶奶俯下身,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再次朝我叮嘱:
「以后,照顾弟弟就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能让他有任何一点损伤,听到了吗?」
我被吓得直哆嗦,但也只能小心地点点头。
奶奶满意地笑了,直起身,小声嘀咕:
「不行,这好命是一定要留给男娃的,胜男一个女娃怎么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4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急匆匆带着我回了村里。
她再一次找上了说我弟命不好的那个大师,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去。
「大师……」
奶奶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迟疑着没开口。
那位大师皱了皱眉,问道:
「你这是干吗?方法我已经教过你了,钱上一次也结算好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奶奶将我放在一边,腆着脸赔笑,将红包往那大师的兜里揣。
「这……上次你给的那碗符水不小心洒了……所以我才……」
奶奶还没说完,这大师却一脸惊恐。
「洒了?」
他颤抖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害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奶奶往屋里拉。
我被晾在门口,蹲坐在地上看着蚂蚁搬家。
小蚂蚁们排成长队往前走,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只是这次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奶奶把我从地上抱起,犹豫地看了我一会儿,问道:「这真的行吗?」
大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奶奶又匆匆带着我赶回来家。
爷爷去得早,爸爸在医院照顾妈妈和弟弟,家里只有我和奶奶。
哄着我睡着之后,奶奶就回自己房间了。
睡到半夜时,我的手指尖似乎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了一下,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我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惊醒,耳边似乎有人呼了一口气。
我扭着身子往旁边拱了拱。
白天醒来,我的精神状态差了不少,脑袋昏昏沉沉的。
可因为还不太会说话,我只是恹恹地坐在小板凳上。
自从那天起,我的精气神似乎就越来越差了,每天晚上都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奶奶也没什么心思管我了,因为妈妈很快就带着弟弟回家了。
大人们都很欣喜地围在弟弟身旁,夸赞他的可爱与乖巧。
可弟弟分明不可爱,也一直在哭闹。
见我在一旁站着不动,奶奶立马把我扯了过去,指着弟弟,再次向我重复:
「这就是弟弟,你是他的姐姐,你必须得照顾好他,听到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旁边的亲戚都咧着嘴开玩笑:
「这胜男不是福星吗?我看嫂子你也别区别对待,什么照顾弟弟就是姐姐的责任,说不定胜男这福星比这男娃更强呢?」
我妈还没反应,奶奶便立马变了脸色,挥着手把她推远了。
「什么福星?女娃就是用来照顾弟弟的,只有男娃才能给我们家带来好运!女娃就是赔钱货而已。」
听着我奶这激烈的语气,周围的亲戚干巴巴地笑着,忙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然后便各自找理由回家了。
自从弟弟回家后,奶奶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也没再有人提福星一说。
晚上我依旧能感觉到手被扎的刺痛感,但却怎么也醒不来。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我成年……
5
我十八岁那年,困扰我很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晚上我再不会感觉到指尖有针扎般刺痛的感觉,也没有人在床边注视着我。
可我也仿佛在这一夜之间彻底失去了些什么。
我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受虐」习惯了,突然没了那种感觉,还有点不习惯。
「胜男——」
妈妈在屋前叫我,我匆匆赶了过去。
「盆里的这些衣服你洗一下,你弟弟过两天要穿。」
我妈指着地上那一大盆衣服对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开口:「可是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我妈瞪我一眼,解释道:「这是你弟弟的衣服,你弟这些东西多少钱你不知道啊?洗衣机洗坏了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坐下。
自从有了弟弟,我在这个家越发没有地位可言。
前几年爸妈开始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在村里盖了新房,又买了车。
奶奶将这一切都归在了弟弟头上,说弟弟是这老李家的福星,而我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赔钱货。
不过,弟弟的运气确实好到离谱。
从来不学习的他,却每次都擦线上。
小升初,初升高,一直都能擦线上最好的学校。
而我,不管怎么努力,似乎都差一点。
出门踩狗屎,路上被水泼……
我的运气确实也不是一般的背。
想到这,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小姑姑的那番话。
姑姑之前回家探亲时,曾玩笑似的提起我是小时候也曾被人称作福星的事。
「那时候,村里都干旱三年了,你一出生就下起了雨,哈哈哈哈,你就说巧不巧?
「那时候,似乎还有什么云游的大师说你是难得的福星,你妈背着你在地里干活,逢人便提起这件事。」
我的思绪渐渐拉回来,心里又多了几分惆怅。
我并不是一直这样倒霉的,至少在我小时候那几年。
弟弟比我小两岁,但我们是同时开始上学的,因为奶奶秉承着我是姐姐,要照顾弟弟的想法,我俩一直都在一个班。
那时候,我的努力也并不是毫无成效,几乎每一次考试都是前几名。
而弟弟相反,他调皮捣蛋,除了家里人,狗看了他都嫌。
奇怪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像是逐渐调换了身份。
他什么也不做,便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好感以及轻松成功。而我即便再努力,似乎一切都没有成效。
我心不在焉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奶奶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
她伸手推了我一把,恶狠狠道:
「又在这儿偷懒,这么几件衣服需要洗这么久吗?给你弟弟洗衣服你还不情愿了啊。」
我连忙摇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她瞪着那双浑浊阴毒的眼睛,白了我一眼后便进了屋子。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我才终于全部洗好。提着一大桶衣服上楼晾晒。
上楼时,我碰巧撞见了下楼的弟弟,我们俩匆匆擦肩而过,我却一眼就休息到了他脖子上的玉佩。
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叫住了他。
「李哲远,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他脚步未停,连头也没回,只有一句「关你屁事」淡淡飘了过来。
我无语地抿了抿嘴,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我还是有点火大。
家里人对李哲远极尽宠爱,他从来不承认有我这个姐姐。甚至在学校也只说我是家里请的陪读保姆。
我自嘲一笑,其实确实蛮像的。
不受家人重视,生活就是围着弟弟转,说保姆都是抬举我了。
我没再多想,提着桶便上楼了。
6
像是被小姑姑的一番话和弟弟的玉佩困住了一般,晚上睡觉时我竟真的梦到了这块玉佩的由来。
梦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神精明地打量着我,拉住我的手,诱惑道:
「只要将你的血滴在玉佩上,你就能知道你身世的由来,了解前尘往事,恢复你原本的气运。
「这一劫,你是躲不过的!有我的帮忙,你很快就能逃脱了,怎么样?」
梦里的我尚且只是一个稚童,害怕地缩了缩手,便跑开了。
老者也没追上去,气定神闲地勾唇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我从梦中惊醒,回想起弟弟脖子上的那块玉,似乎真的与老者给的那块玉没有差别。
我拽紧了被角,这究竟是我臆造出来的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我不敢确定。
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忽明忽暗的月色让我萌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只有试过才知道。
第二天中午,我帮着妈妈在厨房收拾碗筷。
看着低头收拾的女人,我试探性地开口:
「妈,我前两天看见弟弟戴的那块玉佩好好看啊!我也挺喜欢的。
「听说我小时候,还有云游的大师夸我是福星,觉得我合眼缘,给我留了一块玉佩,是真的吗?」
说完,我便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反应。
果然,我妈脸色僵了僵,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皱起眉厉声道:
「谁告诉你的?这些事是发生过,但这都是说你弟弟的。他才是我们李家唯一的福星!」
我盯着她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一抹慌张。
我妈这个人,一说谎眼睛就容易往旁边看,连带着语气也会提高。
我垂下眼,敛起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接着干起了手里的活。
可我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却已经悄声发芽,只等待一个时机便可肆意生长。
7
机会很快便来了。
弟弟喜欢上了一个女生,那个女孩儿原来是有男朋友的。
可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竟也对弟弟徒增好感,甩了原本的男友,答应了弟弟的追求。
弟弟炫耀似的跟朋友提起这件事,我却找到了突破口。
我悄悄找到这个女孩儿,她眼里对我满是戒备,特别是提起弟弟时,她眼里全是厌恶。
我向她提起我的遭遇,并告诉她或许是弟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办法才让大家都围着他转。
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变,也逐渐放下了心底的戒备,跟我提起了弟弟的事。
她告诉我自己很喜欢原来的男朋友,但李哲远一靠近她,她就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似乎冥冥中有引力一般,她必须崇拜李哲远,服从他的一切。
听完后,我越发觉得梦里那位老者说的是真的。
弟弟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气运!
这所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我咬紧牙关,竭力平静下来,同时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气运。
我低头沉思,既然老者说他能帮我,那我当务之急是拿回玉佩才对。
计划在脑海里逐步盘算好。
我凑近女孩,告诉她我有办法能让李哲远远离她,并且她再也不会受到这种影响。
唯一的条件便是她得帮我拿到李哲远的那块玉佩。
她眼里的犹疑被我看在眼里,我扬起笑,没再逼她,只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如果你确定好了,就带着玉佩来找我吧,我等你哦!」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
我赌,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事情进展得比我想象中的更顺利,原以为她还得再多犹豫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天这个女孩就再次找上了我。
她伸手将玉佩递给我,声泪俱下地向我控诉李哲远。
「我们才谈了这么几天,他竟然就想带我去开房,我没办法抗拒他的要求,如果不是彦仔,我……」
她嘴里的彦仔便是那可怜的前男友,因为帮她,被李哲言打断了腿。
我早就知道李哲远不是东西,家里人早就惯坏他了。
就连我爸妈也拿他没辙,毕竟他是老李家的「福星」啊!
是我奶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乖孙啊!
从小到大,只要他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如果不是因为怕李哲言受欺负,我根本都没有机会上学。
毕竟,我这个姐姐的责任就是守护弟弟。
我接过玉佩,向她保证,李哲远很快就不能来骚扰她了。
8
我将玉佩揣进口袋里便回家了。
家里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是那个彦仔的父母推着他来家里找说法。
彦仔低头坐在轮椅上,看不清神色。
她妈妈的手搭在轮椅上,一边哭一边恼。
「我不管!这事儿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们彦仔被你们家这孬种打断了腿,你们必须赔钱!」
我奶眼睛一瞪,死死地盯着彦仔他妈。
饶是见惯了这种眼神,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奶眼疾手快地发现了我,冲过来把我往前一扯。
「那就让我们胜男去照顾林彦吧,钱我们不会给一分一毛,毕竟我们哲远也受伤了,我们都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
对方显然是被我奶奶的强词夺理无耻到了,李哲远不过只是受了点擦伤而已。
而此刻的我也被气到发抖,明明是李哲远闯下的祸,却要我来承担责任?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她的孙女,李哲远的姐姐啊!
我从小就得看这一家人的角色生活,除了我妈偶尔对我有点好脸色,其余时候都充当着保姆角色。
而现在,我不仅要在自己家里当保姆,还要被踢到别人家里去当保姆。
我麻木地往前一步,对着林彦的妈妈笑了笑。
「阿姨,我愿意去照顾彦仔,直到他的腿好为止。」
林彦的妈妈显然愣了愣,迟疑开口:「可这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
我开口打断她:「阿姨,哲远是我弟弟,他犯的错,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承担。
「我知道您和叔叔平时忙,不差钱,就是不放心彦仔,害怕他没人照顾。比起请保姆,我不是更合适吗?」
林彦他妈妈听我这么一说,果然动心了。而我奶奶在一旁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就这样,一拍即合,我收拾好东西便跟着林彦走了。
晚上我帮林彦换衣服时,他突然问我:「为什么?」
我没听清,抬头看向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我听小婉说,你并不喜欢你的家人。」
我沉默片刻,只是淡淡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和小婉的。」
9
晚上,我坐在床上掏出来那块玉佩。
按照玉佩说的划破了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猩红的血液刚一碰到了玉佩便被吸收了,可表面却看不出来什么。
我不死心,将伤口划开更大,越来越多的血滴在了玉佩上。
可它始终没有反应。
我泄气似的倒在了床上,难道那位大师是骗我的不成?
梦里的东西果然还是不能相信吗?
我将玉佩攥在手里,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
等我再次有意识时,却发现自己身处黑暗。我迷茫地看向四周,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似乎才来了人。
是那位老者!
他慈祥地笑着,朝我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焦急地开口问他:「大师,我到底该怎么才能拿回我的气运,还有你说的前世是什么?」
他拍拍我的肩,以示安抚,才慢慢开口:「你可知道这世上有龙一说?」
「龙?」我皱眉不解。
他点点头,背过身去,接着说:「古传,龙有九子十女。九女彩珠,乃十女中杰出人物,每一次转世,都为天下苍生而来。
「而你,便是那龙九女转世,你村里人应该提起过,你出生时,干旱了三年的村子突然下了一场雨。」
我点点头,还是有点不懂。
「那我的气运,又怎么会被我弟弟换走?」
他嗤笑一声:「那家人太过阴毒,从弟弟出生时,便用你的血去滋养你弟弟。直至你成年,你的这一身气血早已经被耗光了灵气。」
我心里一惊,难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能感觉到半夜指尖的刺痛。以及成年时,突然失去的感觉。
我连忙拉住大师,向他求解:「那大师,我要怎么才能夺回我的气运呢?难道我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吗?」
他轻轻拍拍我的手,笑眯眯地指了指我手里的玉佩,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要想办法拿到你的血,浇灌这玉七七四十九天,便能拿回你的气血了。」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再次醒来了,天已经大亮了。
我连忙跑到林彦的房间里,查看他的情况。
他早就已经醒了,懒懒地躺在床边。看我过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我静静地走过去,想扶他起床。
他朝我挥了挥手:
「你回家吧,我会跟我爸妈解释好的。我只是一条腿受伤了,又不是残了,不需要人照顾。」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他冷哼一声:「如果我昨天说了,你觉得你自己在家里还有好日子过吗?我妈一定会缠着你们家给个说法。」
他一说,我便明白了,连忙朝他道谢。
「不用了,只要你答应小婉的一定做到就好。」
我点点头,他便让我走了。
10
我到家时,他们一家正在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没有我的日子,他们过得显然更开心了。
我奶一看到我,便冷了脸,大声质问道:「你回来干吗?不是在照顾林彦那小子吗?」
我露出笑,讨好道:「人家已经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说觉得自己也有错便放心回来了。」
听到我的解释,我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或许是想到了我昨天的那一番话,她竟然又破天荒地叫我坐下一起吃饭。
我落座,扒着碗里的饭使劲吃。
我奶一直给我夹菜,全都是我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等看我吃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口说:
「胜男啊,昨天的事委屈你了。奶奶知道这样不对,但你弟弟毕竟是我们老李家唯一的后,他不能有一点闪失。你们俩是亲姐弟,你多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我心底冷笑,表面却像是被洗脑成功了一般连连点头。
「你说得对,奶奶,这些我都懂的。照顾弟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奶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往我碗里夹了不少菜。
我都吃完了以后才回了房间。
几筷子菜就想打发我,比乞丐还不如。
我心里啐了一口,然后开始盘算怎么才能拿到弟弟的血,还得浇灌七七四十九天。
我打开手机,在网上寻找有没有什么迷药能暂时让人昏睡过去。
大概划拉了两分钟,还真让我找到了一种迷香,能让人睡得更沉。
我火速下单,准备等快递一到就开始行动。
11
我把香放在了李哲远房间里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
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每天晚上半夜我都会悄悄溜到李哲远的房间,像从前我奶奶一般,在他的床边悄悄盯着他,趁他不备,扎破他的手指。
猩红的血液静静地滴在玉佩上,我勾唇笑得肆无忌惮。
自从开始放血,李哲言的精神状态开始越来越差,有时就连白天都得睡上几个小时。
村子里开始绵延不断地下起了雨,我感觉身体里缺失的那一部分东西正在悄悄回来。
原以为计划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可李哲远却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一般,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件事。
他坐在奶奶身边,疑惑地问:「奶,你是不是又去求什么乱七八糟的香了?这几天我睡得总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奶奶摇头:「没有啊,我最近没去寺庙里。」
李哲远气得把饭碗一甩,吐槽:「我那群哥们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跟我对着干。真是倒霉死了!」
听到倒霉二字,奶奶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安慰李哲远。
「没事没事哦,肯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你。等奶奶过几天去给你求个福就好了。」
李哲远将她从身边推开,翻了个白眼,说:「你就知道整那迷信玩意儿,我出去玩了,真没意思。」
我奶奶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提心吊胆地吃完饭,生怕他们怀疑到我头上,好在并没有。
毕竟我软弱了这么多年,对小时候的事也一无所知,这些天又表现得这么乖巧。
正当我暗自窃喜时,李哲远出车祸了。
没了我的气运加持,他又喜欢到处惹事,出点事倒也正常。
但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是车祸这么严重的事。
我们一大家子人往医院里赶去,不过好在李哲远没有生命危险。
晚上需要人留床看护,我自告奋勇说愿意留下来陪弟弟。
我奶一脸狐疑地盯着我,我吞下所有的紧张,若无其事道:
「弟弟出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放下心来。你们年纪大了,晚上不睡觉怎么顶得住,我年纪小,一两天不合眼也没事。」
奶奶听我这么一说,果然放下心来。
「奶奶这些年来果然没白疼你,那你守着哲远,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过来。」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窗外下着小雨,李哲远吆喝我去给他削个苹果。
我白了他一眼,把苹果往他身上一砸。
他疼得皱起眉,说:「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死娘们,你信不信我跟奶奶说。」
他不提还好,一提奶奶,我又朝他砸了一个。
「你是条狗吗?受了委屈就对着主人吠。姐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你了!」
反正今晚是最后一晚了,取到最后一点血,我的气运就回来了。
到时候,谁还愿意照顾他。
我将他的手机收了起来,他怎么叫我我都不理。
看他在那骂爹又骂娘,我心情美滋滋。
等他骂累了,终于脑袋一歪睡着了。
我拿出针,轻轻在他手上一扎,这最后一点血也收集完喽!
我拿起玉佩,打算把它收起来。
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皱了皱眉,心里觉得奇怪,这么晚了究竟是谁还会来看李哲远?
我试探开口问道:「是谁啊?」
「是我。」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没再犹豫,将门打开了。
大师依旧慈祥地笑着。
「精血收集好了吗?」
我点点头,说:「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收集好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他朝我伸出手,波澜不惊地开口问我要玉佩。
我没怀疑,如实将那块玉给了他。
他拿走玉佩却翻了脸,嗤笑出声:「你?你就永远地当个凡人吧!」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拧着眉开口求他:「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我卑微如蝼蚁,他笑得更开心了。大发慈悲地向我解释:
「就是字面意思啊,我吸收这精血,你的气运为我所用,等百年后,我位居仙班,自然不会忘记你的!」
他贪婪地盯着玉佩,丝丝缕缕的血气顺着他的手进入身体。
而我跪坐在地上掉眼泪,眼睁睁地看着那精血进入他的身体,却无能为力。
等吸收完,他沉醉地吸了一口气,嘲讽我道:「我先走了,你跟你的家人好好相处吧,至少你弟弟已经对你没威胁了,不是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从地上爬起来。
摸了摸口袋里那块一模一样的玉,心里一阵畅快。
我可没说,那块玉里就是我弟弟的精血喔。
至于那老人血,他就好好享受吧!毕竟那可是花了我好大心思收集来的。
我勾唇轻笑,摩挲着手里的玉。
12
这个大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知道了。
他说得对,他最初把那块玉给我时,我就能听懂他的意思了。
龙女转世,并不会失去自己全部的记忆。
毕竟我们的职责,是守护苍生。
若是遇到大旱或者大涝,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小孩儿的直觉总是最准的,从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他对我妈的态度虽然恭敬,但眼里和语气里习惯的颐指气使却藏不住。
他本可以不说那句话, 只要没人知道我气运傍身, 就不会有借运一说。
可他偏偏不, 甚至特地来找我奶奶强调第二遍。
我猜那个说我弟命不好,提出借运的大师应该也是他。
变换自己的一点点容貌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毕竟借运是很损自己的功德气运的, 若是这一部分借来的运突然被拿了回去,是要用阳寿来抵的。
他同意帮我弟弟借运, 不过也只是想把他当成一个容器罢了。
气运是我的, 最后由我拿回来最合适不过。
于是他提出了那块玉,玉认主,那是他的所有物。
我将运暂存在玉上,变相地就是我将运赠送给了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啊, 那块玉被我调包喽。
失去那些气运, 本来已经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忘了他。
可他太心急了!
竟然直接入我梦, 勾起我小时候的回忆。
那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毕竟我也送了他一份大礼, 我奶的老人血。
那可也是我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收集到的!
油尽灯枯之人的气血不过是会让他这么多年的修为白费而已。
不过他要是还做了什么坏事遭到反噬, 那我可就不能保证后果了。
13
雨也是时候该停了。
第二天一大早, 我奶奶他们便从家里赶了过来。
李哲远看到奶奶来了,便开始控诉我昨天的那一番行为。
我奶奶一听果然怒了, 拽着我要我给李哲远下跪道歉。
可我的气运已经回来了,我为什么还要怕她?
我直接掀起桌布,给她吃个巴掌。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我的气运给他用了这么多年, 道歉的凭什么是我?」
我奶奶大惊失色, 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朝她比个手势, 让她凑近我。
她的脑袋凑过来时,我大声叫道:「当然是你那个好大师告诉我的。他想要钱,就直接把我们俩的命还回来了。
「现在你的宝贝金孙命又开始不好了, 你还不快去找他换回来。毕竟我的气运回来, 李哲远之前借了的运可是要用阳寿来还喽!」
她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连忙带着李哲远去找那个破大师了。
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他估计是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认出他们是一个人, 或者是觉得没了气运的我对他根本没威胁。所以也没有逃的打算,竟然还待在那破茅草屋。
大师正蹲在家里修炼呢, 发现自己不仅一点修为没涨,甚至还倒退了几十年。
老头老太太吵架,我可爱看。他俩在一旁有来有往地闹, 我就嗑着瓜子笑。
大师恶狠狠地盯着我, 问我他的修为为什么会这样?
我笑眯眯地道:「我没说那是我弟的血啊!一点点老人血罢了,你应该也懂吧。」
不管什么什么血,他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奶奶直接被吓晕了, 而我在医院的那番话也让李哲远惶惶度日。
本来,他的这条命在短时间内不会受到影响。可因为疑神疑鬼,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直线下降,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而我奶奶因为吵架中风,在医院孤苦伶仃,她那宝贝孙子竟然一次也没去看过她。
我爸妈经营的那点小生意也突然出事了。
拖欠人工资不发,偷税漏税以次充好又连遭举报。
这个家逐渐分崩离析。
14
家里人接连出事,也没人再管我了。
林彦和小婉重新在一起了,他们寻来向我感谢。
我看着自己噌噌增长的气运值, 笑着说不用谢,毕竟他们也帮了我不少。
我的气运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