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我和周元坤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只要是我喜欢的女孩，无一例外都会喜欢上他。
在篮球赛上，我失误撞倒了他。
与他的唇角浅浅擦过。
为了恶心他，我笑得一脸得意：「小子，吻尝起来不错。」
哪想，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1
「陈哥，快看快看，顾秋柔来了！」
「说不定是来看你比赛的！」
身旁的舍友吴正浩揽着我的肩膀，兴奋地指着篮球球场外的某一处。
我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热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顾秋柔站在球场赛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脸染上几抹红晕。
一声哨声响起。
篮球比赛下半场开始。
我勾了勾唇角，将毛巾扔给吴正浩：「等着，这次我一定抱得美人归。」
在赛场上，我故意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
惹得现场惊呼声与兴奋声四起。
我余光瞥见顾秋柔，她面露娇羞，时不时瞥向我这边。
「认真点。」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下一刻，我手上的篮球，被周元坤从侧后方夺走。
他一个利落转身，双腿起跳，准备投篮。
我立马跳起，想要拦下。
却不想，脚突然抽筋，没稳住平衡，身体朝他直撞。
「砰」的一声。
我撞倒在他身上，唇角浅浅蹭过他的嘴唇。
空气似滞后片刻。
「周元坤！」
场外的顾秋柔，突然大声朝这边喊道，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心情有些郁闷。
大学里，我和周元坤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只要是我喜欢的女孩，无一例外都会喜欢上他。
这次，看起来似乎也一样。
回想起刚才意外的吻。
为了恶心他，我凑到他耳边，笑得一脸得意：「小子，吻尝起来不错。」
周元坤眸光微怔，有些不可置信。
我勾起得逞的笑容，从他身上下来。
还以为终于扳回一局，却不想第二天我和他的亲吻照传遍表白墙。
惹得不少人嗑起我和他的 CP。
2
这几天，走在路上，总感觉别人看我的目光怪怪的。
我忍不住问身旁的吴正浩：「我今天穿得很奇怪？」
「没有，陈哥依旧帅气逼人，只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更纳闷了，逼问道：「别跟老子打哑谜，有事快说。」
吴正浩叹了一口气，快速从手机上搜索什么，递给我：「陈哥，你还是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我和周元坤的亲吻照。
而照片下的评论区更是疯狂。
【靠，这是什么莫名的 CP 感，暴躁校霸受 VS 高冷学神攻，我爱了爱了！】
【这体型差，这设定，绝配！】
【你们都没在现场看到，两人亲嘴的那样，腻死我了，关键校霸摔倒在学神身上，还一脸得意地勾着唇角，简直就是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
【斯哈斯哈，听说这次篮球赛校霸又输给学神了，学神不得狠狠地哄校霸一晚上吗！】
【楼上，你在说什么！我不想秒懂！】
【……】
看着手机上的内容，我紧蹙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问吴正浩：「为什么他是攻，而我是受，我不得是个大猛一吗！」
吴正浩上下扫了我一眼，无语道：「陈哥，你的关注点是该在这吗？」
接着，他又补道：「不过，该说不说，周元坤的身材确实更碾压你。」
我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的脑袋：「靠，你是哪边的人！」
吴正浩哀嚎一声：「陈哥，饶命！」
回宿舍路上，我越想越气。
喜欢的女生追不到就算了，就连男人之间，我也是被压的那一方。
我很不服气。
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我侧头看去。
周元坤拿着盆子，往洗澡的那一栋楼走去。
我当即跟了上去。
我就不信，这人身材真能比我好。
学校里洗澡的地方，是公共浴室，没有隔间。
我脱干净衣服，就马不停蹄地跟在他后头。
浴室内。
我打开花洒，装作洗澡的样子。
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周元坤那边。
他才开始脱衣服。
宽肩窄腰，确实好看。
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作「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男人的自尊，令我难以服气。
兴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直白，周元坤发现了我。
他顺着我的目光瞧了瞧。
嘴角勾起一抹兴味，走到我隔壁的位置。
问道：「你一个人来洗澡？」
我怼道：「关你屁事。」
周元坤不怒反笑，目光游离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捂住身体。
但一想到，我和他都是男的，捂什么捂？
于是，挺起胸膛，气昂昂道：「怎么，羡慕老子的身材了？」
闻言，周元坤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是挺羡慕的。」
「我可以凑近看看吗？」
我不太情愿，但面子又过不去，只得应道：「可以。」
我一个大男人，被看看又怎么了。
听到我的话，周元坤双眼一眯。
他逐渐靠近我。
高大的身形，瞬时将我笼罩，我头一次产生了胆怯。
3
这时候，浴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紧张得直咽口水，猛地闭上眼睛，冲他喊：「要看赶紧看，别打扰本大爷洗澡。」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更紧张了，下意识握紧拳头。
时间似定格了般。
他迟迟没动作，我急得憋不住，慢慢睁开眼睛，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却看见他那张脸，极近地贴在我眼前。
我吓得一激灵，抬手给他下巴重重来了一拳。
「唔！」
周元坤吃痛地捂着下巴，身子不受控地往后仰。
「对不起，我这不是故意——」
我解释着，伸手准备扶他，却不想脚底一滑。
整个人直冲他撞去。
再次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直骂街。
什么破运气。
我刚准备起身。
「嘶——」
头顶传来周元坤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我半压在他身上，抬头与他对视。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紧，表情隐忍。
我有些诧异。
周元坤掀起眼皮瞧我，目光带了点探究：「你喜欢这样？」
喜欢什么？
看他这架势，我也觉出不对劲了，抬起右手，看向自己刚才压的地方。
「！」
我瞳孔猛然骤缩。
「碰够了？」
见我迟迟不动，周元坤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下不为例」
他像对待小朋友一样，认真嘱咐我。
我：「……」
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但碍于面子上，我冲他干笑几声：「哎兄弟，什么叫碰。」
周元坤低头一笑：「是吗？」
见他有些信服的样子，我匆匆从他身上起来，冲他直摆手：
「对了这种事就不用谢我了，看在我们是多年死对头的关系上，这次按摩就免费了。」
说完，我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就夺门而逃。
靠靠靠！
再不洗，老子的手，就不干净了！
4
回到宿舍后，我极为心诚地给我的手，洗了百八十遍。
然后，对着正在收拾床铺的吴正浩，伸手问：「看看你陈哥的手，干不干净。」
吴正浩上下翻动我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才说：「报告陈哥，这手比我兜子里的钱，还要干净！」
「靠。」我笑着抬脚要踢他，「我没开玩笑，认真点。」
吴正浩熟练地一躲，无奈道：「陈哥，咱俩一个宿舍，你在厕所里洗那么久的手，我会不知道吗？」
「我看你的手都要被洗下一层皮了，能不干净吗？」
也是。
我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陈哥知道了，忙去吧。」
吴正浩弯腰鞠躬：「谢过陈哥！」
我正要走，余光瞥见他的床铺，连床垫子都拿走了。
疑惑道：「你这架势，怎么搞得和搬家似的？」
「不是说只是陪女朋友在外面待一晚吗？」
吴正浩「啊」一声，挠了挠头，抱歉道：「瞧瞧我这记性，我又忘了跟老大说了。」
「之前我女朋友不是自己一个人租了房子害怕吗？」
「本来说好一晚，但是我又实在不放心她，就打算陪她在外面住。」
见他那一脸甜蜜，陷入爱情的样子，我忍不住「啧」了一声：「滚滚滚，老子不吃狗粮。」
「做好你的护花使者去吧。」
吴正浩嘿嘿傻笑。
「对了老大，我搬走后，会有另外一个人搬进来。」
「你记得收着点脾气，听说那人脾气不太好，毕竟咱们宿舍是双人宿舍，你还是得多少和人保持良好关系。」
我敷衍应了几声。
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事，我最不擅长。
只要那个新舍友，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勉强收一收脾气。
下一刻，吴正浩握上我的双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舍道：
「陈哥，我这贴心小弟，就此告退！」
「希望，以后你不要太想我~」
他的表情极为做作，我实在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去去去，老子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又不是在学校里见不着了。」
临走前，吴正浩又再三嘱咐我，收敛脾气。
搞得我硬着头皮，在他面前搜索「如何和新舍友处理好关系」才作罢。
第二天，我买完中午饭，刚走到宿舍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叮里咣当的声音。
看来是新舍友搬进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门，开口打招呼：「嗨，兄弟，你——」
看清里面人的长相后，我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
是周元坤。
他正在收拾桌子，回头瞥见我时，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好巧。」
巧个屁！
我又不是傻子，吴正浩那小子前脚刚搬走，他就顶替上来。
说明什么！
这是要跟我玩明战了。
我不屑地冷哼一声，走过去，故意撞过他的肩膀说：「真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人走路不看人，你也知道我臭毛病挺多的。」
「也就吴正浩那小子能受得了我，你肯定受不了的，趁早搬走吧。」
我语重心长地跟他讲。
毕竟，跟自己的死对头住一个宿舍，多少还是膈应点的。
哪想，他满不在乎地揉了揉肩膀，清隽的脸庞上，薄唇微微翘起，带了几分宠溺：
「嗯，我知道，要不然也不能做你三年的死对头。」
5
「？」
你这带了点骄傲和宠溺的语气，怎么回事？
Who are you？
我单手捏住他的脸，来回仔细端详，眉头蹙得越发紧：「你吃错药了？」
周元坤任由我捏着，也不恼，「嗯，吃错药了。」
我鸡皮疙瘩起一身，松开他，逃回自己的位置，吃午饭。
然后边吃饭，边乐呵呵地看综艺。
「咣当」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声源。
周元坤整个人半倚在衣柜上，右手手臂无力地垂着，靠左手搀扶。
而地上是碎掉的玻璃水杯。
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他几番蹲下身子，想要用右手捡起玻璃碎片，却总是捡不起。
还划伤了手。
「别动，放着我来。」
我从厕所拿出扫帚，帮他收拾，问他右手手臂怎么回事。
他眼帘微垂，眉头轻蹙：「可能是刚才被撞的。」
我动作一顿，脊背僵硬几分。
不是吧，这么娇气？
撞一下，胳膊就抬不起了？
「对了你不是会按摩吗？」周元坤说，「不如你帮我看看？」
我扯着嘴角，假笑。
老子会什么按摩？
那都是骗你的好不好！
「不好吧，这我不对口，你也知道的，我那按摩只会按摩一个地方，其他的我一概不懂。」
我朝他笑着解释，笑得脸都快僵了。
周元坤却说：「没事，你试试。」
一副体贴相信我的样子。
去你的试试！
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我不得已应下了。
6
我上网随便查了几个教程，临时抱佛脚。
效果甚微。
周元坤却一直鼓励我继续。
还说不用去医务室，靠我按摩就行。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照例给他喂饭。
他左手夹不了菜，右手又动不了。
四周时不时传来兴奋的喊声和拍照声。
我心已坦然。
表白墙上早已传遍了我和他的「绯闻」。
呵，这下好了。
我和他大学四年都丧失择偶权。
不过一想到，我喜欢的女生，也会因此放弃他。
也算一件开心的事吧。
我继续给他夹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是顾秋柔。
她颤抖着身子，眼眶微湿。
我眼睛一亮，开口就要解释，身旁的周元坤却突然捂住我的嘴巴：「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他，目光不可置信。
他却坦然一笑，对着顾秋柔说：「能麻烦你帮我们保密吗？他还不太想公开。」
顾秋柔有些怔然，而后猛地点了点头。
留下一句：「你们要幸福。」
就痛哭地离开了。
我：「……」
不是，你先别走！
我用力扯下周元坤的手，站起来，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好心帮你治疗胳膊的伤，还亲自照顾你。」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顾秋柔，还跟她这么说，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找不到对象？」
周元坤目光顿了顿：「她，不适合你。」
听他这样说，我更火了：「什么叫作不适合我？」
「因为她拿你当兄弟。」
我：「……」
他过于实诚的表达，令我哑口无言。
我还想争辩几句：「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跟她那样说。」
「传出去，我怎么办？」
周元坤垂下眼帘，像个蔫了吧唧的小狗：「对不起，是我利用你了。」
「因为我有恐女症，所以……」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我就明白了。
怪不得。
以他这帅气的外表，学习又好，家里还有钱。
怎么会到了大三，还没有女朋友？
搞半天，原来是有恐女症。
我同情地看着他，又坐了回去，夹了一口菜，喂他：「来，咱们继续吃饭。」
7
在我这几天的按摩下，周元坤的手臂居然真的好了。
简直是「奇迹」。
为了报答我，他每天帮我带饭，帮我拿快递，又帮我洗衣物。
活脱脱的居家好男人。
而我也越看他越顺眼。
一想到，当初就因为我喜欢的女生，都喜欢他。
就开始针对他。
真是小肚鸡肠。
「今天的衣服晾好了。」
周元坤站在阳台上，单手擦着额前的热汗，回头朝我笑道。
阳光透着窗户，洒进来，落到他的身上。
我咂了咂嘴巴，半倚在床上，感慨道：「瞧瞧，这小伙子真帅。」
我冲他喊道：「周元坤，讲真的，我要是个女生，嫁给你绝对幸福死。」
他眸光暗了暗，反问我：「男生不可以吗？」
我愣了下：「好像……不可以吧。」
毕竟，跟男生谈恋爱，这种我也没想过。
那次谈话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淡了许多。
我摸不着头脑，开口问他。
他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跟我说「没事」。
一星期后，我实在是忍不住，给吴正浩发了消息：
【有时间没，哥问你个事。】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怎么了，陈哥？】
【就，我有个男性朋友，朋友哈，他跟一个男生说如果自己是女生的话，嫁给他绝对幸福死。】
【结果对方反问他男生不可以吗，我这个朋友就说了好像不可以吧，那个男生就不理他了。】
吴正浩问：【完全不理了吗？】
我仔细回想了下，懒得继续打字，直接给他发语音：「也不是完全不理吧，就是明显感觉态度变淡了些。」
「吃饭的时候，都不给我留我爱吃的红烧肉了。」
吴正浩：「……」
「陈哥，你这个男性朋友，不会是你吧？」
我正要反驳，手指不小心点到我发的语音条。
听完语音的我：「……」
见谎话被拆穿，我也不打算遮掩了，继续问他：「那你说周元坤是不是有毛病，老子夸他好，他还反跟我置气。」
那边，沉默几秒。
慢吞吞地发过来三条语音：
「其实陈哥，我之前就想说了，周元坤没准真对你有意思，他对谁都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一旦牵扯你，简直是个痴汉。」
「每天来来回回盯着你，故意跟你制造见面机会，有一天你打篮球比赛，那篮球衣坏了，我要扔掉，他说他来扔。」
「结果第二天，我看见他穿着你的篮球衣，打比赛。」
听完吴正浩的话，我还是不太相信：「不会吧，你看错了吧，他那哪是盯着我，分明是瞪我。」
「再说，我那篮球衣那么臭，谁闲着没事穿？」
吴正浩被我说得也有些不自信了：「可是，我听我女朋友讲的小说里就是这样。」
我不屑地轻哼一声：「你都说是小说了，现实点。」
8
第二天，吴正浩跑来宿舍跟我哭泣。
说她女朋友因为我这件事，跟他分手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能接受：「什么鬼？」
「你俩谈恋爱分手，怎么还赖在我身上？」
吴正浩趴在我的怀里，哭声凄惨：「还不是因为你，我去问我女朋友这件事她怎么看，结果她说你俩铁定弯的。」
「我说陈哥不可能弯的，结果她说不相信就分手。」
「我为了陈哥你的清白，说不可能，她就跟我……」
吴正浩哭得更厉害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是位好汉。
但是你俩谈恋爱，祸及我干嘛！
突然，怀里一空。
周元坤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提溜着吴正浩的领子。
蹙着眉头对我说：「你衣服湿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我身上穿的白 T 恤，湿了大半。
全是吴正浩的眼泪。
我嫌弃地一把脱掉。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给我吧。」
周元坤眼睫微垂，神情淡然。
看着他这副冷淡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下，有些难受。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犯什么神经。
变得不冷不热的。
我不情愿地将衣服递给他。
周元坤接过衣服后，松开了吴正浩。
吴正浩想再次扑到我怀里，又被周元坤再次钳制住。
「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追回女朋友。」
他放声朝我哭诉着。
我叹了一口气。
吴正浩和他女朋友谈了有两年了，其间分了好几回。
每次分手的理由，都挺奇葩。
这次没想到，还能祸及我。
我说：「那你想我怎么帮？」
吴正浩止住哭声：「我跟她说我今晚去参加联谊会，你陪我去。」
我忍不住怼道：「靠，你一个大男人，要我陪什么陪？」
吴正浩说：「加上你，更有说服力。」
他见我不太愿意，又补道：「反正陈哥你也想脱单，参加联谊会不正好吗？」
也是。
我总不能大学四年，都单身。
我咧嘴一笑：「好，你陈哥答应你了。」
就在这时，周元坤突兀地开口道：「我也去。」
我给他疯狂使眼色，问他：「你确定？」
你不是有恐女症吗？
去什么联谊会？
周元坤无视我的暗示，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去，我也去。」
9
我拗不过他。
当晚，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联谊会。
联谊会上，每八个人一组，四男四女。
周元坤一进场，就吸引了大部分在场女生的目光。
他身形宽阔挺拔，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英俊的脸庞，轮廓分明，眉眼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咬着牙，那叫一个羡慕。
我们三个人随便选了一桌，另外又加进一个学长。
很快，凑齐一桌。
我们打算先玩几把真心话大冒险，拉近距离。
还没开局，吴正浩的女朋友就来了。
不对，应该是前女友。
她扯着吴正浩的耳朵，生气地骂他：「长本事了，来这种地方。」
吴正浩却一脸开心，挥着手跟我们告别：「陈哥，周哥，你们好好玩！」
「我女朋友叫我了！」
说完，就屁颠屁颠跟着女朋友走了。
剩下我们三个男生，继续玩。
周元坤运气不太好，一开始就被抽中。
选真心话和大冒险时，他选了真心话。
四个女生齐刷刷地看着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说：「没有。」
很快，又是一局。
还是他被抽中。
这次的问题是——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沉默了好几秒，微弱的灯光打照他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我看着他，手心出了点汗，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
只见他垂下眸，一言不发，端起桌前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换个问题。」
看起来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感觉心里闷闷的。
原来，周元坤也会有喜欢的人。
又是几局下，周元坤喝了不少酒。
四个女生基本都逮着他问。
一旁的学长，不满地冷笑一声，对着周元坤说：「呵，装什么呢？」
「在学校里就没见你喜欢什么人，对着女生都不感冒。」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你该不会是 gay 吧？」
他肆意地大笑，周元坤眸光微暗，晃动了下手里的酒杯，没说话。
像是坐实了学长的话。
气氛僵硬几分。
「哐当」一声。
我将酒杯重重地砸到学长面前的桌子，笑了下：「学长喝酒喝迷糊了吧？」
「这种胡话，也敢当着人面前说，难道是因为嫉妒他比你受欢迎，所以巴不得造他谣？」
闻言，学长脸色涨红得厉害，「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说：「你！」
他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我笑着，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很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联谊会上其他人的注意。
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四周渐渐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等着！」
学长面子上挂不住，他急匆匆拿走自己的外套。
走前，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作罢。
我回头看向周元坤。
他脸红彤彤的，半靠在沙发上，眼神迷离。
见我看过来，失焦的眸子似找准了焦距，陡然透亮，他抬眸注视我。
喊了我一声：「陈安乐。」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藏着我看不懂的缱绻与爱意。
就像是突然有一刻，他将眼底掩盖已久的情愫，彻底暴露在我面前。
对上他的目光，我心滞后片刻。
有些不妙。
联谊会还没结束，我便急匆匆带着他离开。
生怕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路上，我吃力地搀扶着他。
他身形歪歪扭扭的，老是稳不住。
却总要凑到我耳边，笑着喊我的名字。
「陈安乐。」
「嗯。」
「陈安乐。」
「嗯。」
他还想叫，我烦躁地捂上他的嘴巴，瞪着他：「再叫，我就把你扔掉。」
周元坤双眸弯了弯，拿开我的手，又故意凑到我的耳边说：「你不敢。」
他的眉眼中，透着几分骄纵与得意。
耳畔喷洒着他的热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味。
让我似乎也有些醉了。
快要走出巷子时，周元坤一反常态地将我堵在墙边。
他身形很不稳，却非要一手撑在墙上。
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
浓重的酒气瞬时喷洒在我的脸上。
「陈安乐，我喜欢你。」他说。
我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心里却矛盾。
一边想要远离他，一边又渴望他的亲近。
在联谊会上对视的那一眼，我就察觉到了不对。
但我总希望那是我的错觉。
可周元坤，却亲自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将他对我的喜欢，彻底地宣之于口。
我咽了咽口水，很紧张。
弄不清楚对他的感觉。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侧脸映着光，一贯冷漠的脸。
在此刻，却显然柔和多了。
我干笑几声，故作镇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怎么喝醉还说胡话了？」
「快，门禁时间要到了，咱俩要赶紧回去。」
周元坤没说话，静静地盯着我。
目光逐渐幽深，朝我倾身，吻上了我的唇。
如蜻蜓点水般，又分开。
他说：「我喜欢你，陈安乐。」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说到你不想听为止。」
10
他借着酒劲，说出了曾经不敢说的话。
逼我全部听下去，才肯放过我。
第二天，我有意无意地跟周元坤疏远。
故意躲着他。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
我想，他大概也记得那晚的事情。
后面，节假日放假，我收拾行李，回了家。
却发现，家里瓶瓶罐罐被摔得粉碎，乱得一塌糊涂。
不一会儿，传来女人悲痛的哭泣声。
「不要！」
卧室门被踢开，我看见我妹妹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粗鲁地扯着头发，拖拽出来。
而我妈无助地抱着男人的腿，试图阻拦。
男人抬起头时。
我与他的目光相撞。
是我爸。
我妈哭着怒吼道：「为什么离了婚，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这是我的女儿，你要是敢卖，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我爸嗤笑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给钱，我也是没办法，女孩子上学有什么用，我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
他眼里闪着贪婪：「你都不知道，人家肯出大价钱呢！以后她指定享福了！」
「妈！救我！」我妹哭着挣扎。
我爸是个常年爱喝醉的醉鬼，还总爱家暴。
我妈受不了，跟他好不容易离了婚，努力争取到了我和我妹的抚养权。
但还是没能摆脱他的纠缠。
我抑制不住愤怒，冲上前，跟他扭打在一起。
我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挥在他身上。
幼时的怯懦与当年不敢还击的愤怒，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上发泄。
我也没想到，从前那么高大的父亲，一下变得不堪一击。
「安乐！」
我妈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理智，我看向身下陷入昏迷的男人。
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
就在我放松警惕时，他猛然睁开眼睛，朝我脸上挥了一拳。
「臭崽子，皮痒了是吧，敢打你老爸！」
他趁机将我压在地上，用力地打我。
「怎么上了大学，就以为自己牛掰坏了？」
他啐了我一口唾沫，「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哐当」一声。
我妈拿着花瓶，重重砸到了我爸的头上。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他瞪大眼睛，倒在了一旁，没死。
后面打了 110。
警察来后，我爸扶着额头，恶人先告状：「我不过就是想去看望我的孩子，那臭婆娘就拿东西砸我，赶我走。」
「你说哪有这样的母亲？还不让自己的父亲看孩子。」
他拆毁了家里所有的监控，然后倒打一棒，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但他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
我拿出藏在花架里的监控摄像头。
上面全程记录了他的犯罪证据。
他被拘留了，却仍然恶狠狠地警告我们：「等着，老子出来，再搞你们！」
11
回学校的时候，我脸上的痕迹，还是有些乌青。
很明显，能看出是被人打伤。
我故意躲着周元坤，但他眼不瞎。
有一天，他故意将我堵在宿舍里，问我脸怎么回事。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张狂：「怎么你小子，连我打架都要管？」
「你是我什么人？别多管闲事。」
周元坤神情未变，抬起我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擦过我唇角的伤。
「嘶——」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皱眉瞪他：「靠！你想疼死我吗？」
「还逞能吗？」
他问我，带了点震慑力。
可细听，他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就像是在可怜，心疼我。
我咬着牙，不理睬他。
周元坤却还在继续说：
「陈安乐，如果你是因为我告白的那件事，作践自己，我会离开的。」
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平静得波澜不惊。
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不是……」我下意识回道。
头一次生出了恐慌感。
我很怕，他真的会离开我的世界。
我抓上他的衣角，急忙解释道：「我没事，就是跟我爸打了一场架。」
「我……」
我想跟他说我的经历，可话到嘴边，却总是难以开口。
很怕周元坤，也会讨厌我。
可他却抱住了我，语气轻柔道：「慢慢来，只要你想说，我就会一直听下去。」
他的声音，轻易抚平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
从我有记忆开始，到现在。
我不懂什么叫作爱，也不懂男人之间为什么也会有爱。
周元坤却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明白，搞不清楚的事情。
12
后来，我和周元坤正式确认了关系。
他为我请了律师，摆平了我爸的事情。
日子越过越舒坦。
直到今天，时机合适。
我把他领回家，再三嘱咐他，要保持好情绪。
毕竟, 我家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我的对象是个男人。
果不其然, 一进门, 我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手里的薯片掉在地上。
「妈！哥带男人回家了！」
「你快出来看看！」
我妈赶紧从厨房出来, 看到周元坤时, 愣了下。
转而又一笑：「哎呀, 这不是元坤那孩子吗？」
我愣了下，有些诧异。
我妈认识周元坤？
接着, 她走上前, 要抱周元坤。
我想阻止, 已然来不及。
看着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分开，互相寒暄着。
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不是，你小子不是有恐女症吗？
这时，我妹跑到我旁边说：「哥，啧啧，你这领的嫂子，够俊！」
我扯着嘴角, 假笑。
你接受得怪快嘞。
吃饭前，我鬼鬼祟祟地绕到厨房里，问我妈怎么认识周元坤的。
她给我翻出我小时候的照片, 指着照片上另一个孩子。
「你们小时候一个幼儿园的，那时候，你一眼就相中元坤那孩子了，吵着闹着非要娶他。」
「我说他是个男孩，你还不信，说他是你的公主。」
「后来，你们长大后就分开了。」
「不过元坤那孩子和小时候根本没变化，真是一眼就能认出。」
我妈乐呵呵地笑着，我在一旁尴尬地直笑。
靠，老子小时候的眼神就这么准吗？
我又问她：「那妈,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我抿着嘴唇，酝酿了好一会儿, 才说：「你, 真的不介意你儿子带一个男人回来吗？」
我妈笑了笑：「这有什么，你妹还说以后不想结婚呢。」
「我看元坤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小年轻该怎么就怎么，不用管我的意见。」
「但他要是敢欺负你, 喊妈来，妈拿花瓶砸他！」
13
吃完饭后。
我和周元坤无聊出来走走。
外面正下着雪。
我蹲下身子，捧了一手雪，趁他不注意，掀开他的后领口, 扔了进去。
看他抖擞着雪, 无情嘲笑道：「臭小子, 叫你骗我，恐女症是吧！」
「老子非要教训你一番！」
我朝他疯狂扔着雪球。
周元坤嘴角翘了翘，轻松地躲过雪球, 「是吗？那你试试看。」
他陪我一起胡闹。
直到没了力气，我俩瘫倒在地上。
我气喘吁吁地说；「真累，不玩了。」
「下次再一决胜负。」
他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