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间窥到学神乔锦的秘密。
原来每天上课睡觉，却能霸榜年级第一的学神，其实是个每天学习到凌晨两三点钟的学婊。
我，夏禾，作为万年年级老二，掌握了第一手秘密后，为了把乔锦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拽下来，制定了严密的计划。
计划顺利实施了。
但是，为什么同学们看乔锦和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呢？
什么年级第一与年级第二不可不说的绝美爱情故事，竟然还有人说学神乔锦是个恋爱脑？
我制定的是打击装逼计划，不是恋爱计划啊！
1
今天是我搬到新家的第一天，闷热的夏天和新房，没有空调，开窗和风扇是救命良药。
打开房间的窗户，巧的是，对面的邻居也在开着窗户，一个俊秀的少年坐在窗前奋笔疾书，专注地和练习册对抗。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低头看自己的同款练习册，再抬头看对面写字的少年。
我亲爱的新邻居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头对上我的目光，啪，他手里的笔掉了。
「嗨，乔学神。」
「砰」，他把窗户关上了，但是无济于事，透过透明的窗户，我还是看见了乔锦慌忙收拾起练习册，因为太慌张而把水杯都弄翻了的场景。
「哗」，窗帘被拉上了，这可爱的楼间距，让我知道了一个学神的秘密。
乔锦其人，是我的同班同学，上课不听老师讲课，作业从来不交，也从来不帮同学讲题，但是由于常年霸榜年级第一，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同学们眼中更是值得仰望的存在，被同学们称为学神，因为学霸已经不能概括他的大型装逼行径。
是的，装逼，这是我给予他的中肯评价，因为我是那个年级第二，每天刻苦学习，但仍然和年级第一分数差十几分的万年老二。
于是，「堕神计划」，在我脑中快速成型，打击装逼，从我做起。
第二天清晨，因为昨天晚上过于兴奋和搬了新家，我睡得并不好，出门也迟了，好在新家距离学校很近，但是我还是在班级门口见到了踩点上课的乔锦。
乔锦和我在班级门口狭路相逢，乔锦看见我一脸不自然，我则是在我这张天生冷脸上挤出一点笑容：
「早上好啊，乔，学，神。」
乔锦就像耗子被踩了尾巴一样，飞快地蹿进了教室。
叮铃铃，铃响了，我也赶紧坐回了我的座位。
第一节是数学课，乔锦照例在睡觉，而老师则在讲着昨天晚上留下的作业，那本让我发现了乔锦秘密的练习册，原来他从来不交作业不是他不做，而且让人觉着他不做。
中二期男人的诡计，我看透了。
下课我拿着那本练习册去找乔锦，乔锦还在睡，不知道每晚熬到了几点，让他这么困。
我敲着他的桌子，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手中的练习册，条件反射般开口：「别找我讲题，找……」
找别人去还没说完，他似乎看清楚了我的脸，一下子清醒过来，但是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没个正行：
「夏禾你要干吗？」
「找你讲题。」
「我不给人讲题。」
现在全班的注意力都在我们两个身上，众所周知，乔锦从不给人讲题。
「确定不讲吗？」我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随后清了清嗓子，做出要跟大家讲事情的姿态，「大家听……唔唔」
乔锦站起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椅子随着他的猛然起立，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长得还挺高，比我高出了多半个头，我听见他在我的头顶，恶狠狠地说着：
「我讲。」
我挑了一道老师还没讲到，颇有难度的数学题问他，意外地，他讲得很负责，我以为他会糊弄我，结果，他一步一步推导下来给我讲，很细致，甚至比老师讲得还要细致一些。
他讲完了，笔尖在演草纸上顿了一顿，抬头问我：
「听懂了吗？」
我的意外让我有点愣神，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去回答他，导致乔锦皱着眉头看向我：
「没听懂？你怎么考年级第二的？」
我「啪」地把练习册一合，把乔锦吓了一跳：
「听懂了，年级第一，你牛逼。」
然后凑近了在他耳边说道：「你牛逼，半夜偷偷学习。」
乔锦脸色一僵，把我拽出了教室，拽到了一个人很少的地方，他整个人吊儿郎当地靠在走廊的墙上：
「说吧，怎么才能保守秘密？」
「给我讲题。」
堕神计划第一步，从打破他不给人讲题的规矩开始，但是我看着他那副没正形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眼：
「站直了。」
和乔锦不同，我站在那宛如一棵青松，我妈妈是舞蹈老师，从小对我的形体多加要求，看到乔锦这个样子，忍不住想管一管。
「屁事真多，行，给你讲题，年级第二。」
嘴上说着，倒是看见他挺了挺身板，嗯，站直了确实是挺高的。
我也很高，有一米七五，高个子女生的通病，喜欢偷偷地和男生比个子，乔锦至少有一米八多了。
「迟早把年级第二这个称号给你。」
放完狠话我就回了教室，堕神计划第一步，完成。
2
拿捏别人把柄的感觉很爽，我遇到不会的题目就拿去骚扰乔锦，乔锦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哪道题？」
我指着一道物理题，有一个关键的点我有些想不明白。
乔锦接过去，盯着题目看了一会儿，说了一种新思路，我顺着他的思路思考，确实走得通，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的思路可不可行。
乔锦和我认真探讨着我的思路，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丝毫没觉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也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
乔锦后两桌的白霜霜拍了拍同桌李青山的肩膀，示意他向前面看：
「快看，乔学神又在给夏学霸讲题了。」
李青山撇了撇嘴，和白霜霜说道：
「夏学霸去找学神问问题的时候，我还以为学神掉落凡尘了，现在看来确实是掉落凡尘了，但是，也只是为夏学霸一个人掉的。」
自从我问完乔锦题目没有被拒绝之后，很多同学都想去摸一下老虎屁股，但是都被乔学神一句滚给击退。
白霜霜则是一脸兴奋：「这是什么？这是爱情啊，啧啧，年级第一与年级第二，学霸与学神，他只给她一个人讲题，所有的温柔都给她一个人……」
「啊，绝美爱情，你看，万年冷脸夏学霸都笑了。」白霜霜更加激动地拍打着李青山。
我感觉我的思路终于走通了，不由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我懂了，谢谢。」
乔锦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突然说谢谢，伸手挠了挠他的寸头，一脸不适应，是的，身为一个学神，却理了一个寸头，和别人想象中的学神气质不搭边。
「不客气。」乔锦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确定，然后看着我笑意未消的脸。
「你还是别笑了，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我闻言，故意又朝他摆了个很难看的笑脸，合上练习册，留给他一双白眼，然后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他这个人说话真的是很欠揍。
于是，我走之前拿练习册敲了一下他弯曲的后背：
「坐直了。」
被敲了的乔锦后背猛然缩紧挺直，在我走后，嘟嘟囔囔地：「害得我都睡不好觉，还笑得那么难看……」
却带着勾起的唇角，又晃晃悠悠地趴了下去。
路过白霜霜，感受到她炙热的视线，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霜霜，怎么了？」
「春天来了。」白霜霜盯着我冒出这么一句。
如果疑惑能具化，那我现在一定满头问号，我感受了一下教室的闷热，向白霜霜问道：
「你出汗了吗？」
白霜霜一愣，显然是不懂春天来了和出汗有什么关系，只是顺应地回答我的问题：
「后背，在出汗。」
「那你身体没问题，去看看脑子吧，别耽误学习。」
我对她报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白霜霜转过去对着李青山，做了一个哀怨的表情：
「夏禾这个女人，她不懂爱情，她眼中只有学习。」
上课铃响了，我就赶紧回到了座位，此时的我，并不知道班里流传的学神只给学霸一人讲题的绝美爱情故事。
3
一个黄昏，太阳落下的弧度很温柔地擦亮了天地交接的地方。
乔锦在窗前坐着刷题，自从被我知道了秘密，他也就彻底放飞自我，做练习册再也不避讳我。
讲真的，这楼间距应该是严重不达标，我甚至能看见他刷的是五三。
「哟，年级第二，有没有题需要我给你讲啊？」乔锦看见我在窗边喝水，冲我喊道。
幼稚。
「乔锦，你上课睡觉，晚上刷题到半夜，图什么呢？」
我端着水杯看他，真诚发问，作为一个学习优秀的人，我也有强烈的好奇心，好奇他这个装逼行为背后的故事。
乔锦刷题的笔一顿，然后抬起脸。
这么直面他的时候很少，讲题的时候我们都对着题目。我端详他的脸，眉眼的距离有些近，眼窝有点轻微陷进去，双眼皮挺宽的，不像我，窄窄的内双，他的鼻梁也优秀，嘴唇轮廓也清晰，他的寸头把他的脸就这么大咧咧地展现了出来。
黄昏的风吹过楼之间的空隙，吹起了我的头发，头发轻轻拂过面颊，带起了一阵微微的痒意，我听到他说：
「因为我曾经认真学习，然后笔记练习册全被人撕烂了。」
风吹得我心里空了一块，一种不知名的，或许可以称为罪恶与内疚的混合感觉蔓延进空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信了吧？」
然后我就听见了他猖狂的笑声，可能他这样笑下去，会有邻居投诉吧。
「哈哈哈，我就是想装逼而已，而且，谁记笔记啊，浪费时间又无聊，傻子才记。」他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手去蹭眼角的泪珠。
幼稚。
我靠在窗前，手紧紧握着杯把，等他笑完，声音顺着风冷漠地响起：
「是吗？那你明天开始上课记笔记吧，每天放学我要检查。」
「否则。」
「你知道后果的。」
我把窗户摔上，坐回我的书桌前，继续抿着我的水。
我看向桌面摊开的笔记，工整的字迹，红笔批注的重点，我盯着笔记看了许久，最后从嘴里哼出一个气音：
「呵。」
「傻子才不记笔记。」
堕神计划第二步，让某学神上课听讲记笔记。
于是，第二天，老师和同学们都惊奇地发现，乔锦上课不睡觉了，他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开始记笔记。
开始记笔记？
化学老师上完课，回到办公室，一脸震惊地跟其他任课老师说：
「一班，乔锦那孩子，今天上课没睡觉，甚至还记了笔记。」
「这是受啥刺激了？我的课他也记笔记了。」一班的语文老师也说道。
「那可能是真的受刺激了吧？连语文都记。」旁边的数学老师接茬。
「哟，我们语文不及你们数学高贵，可怜啊。」语文老师对着数学老师阴阳怪气道。
……
比起老师们的震惊，以白霜霜为代表的同学们表示已经嗑 CP 嗑到麻木了。
临放学，乔锦把笔记甩到我桌子上，一抬下巴：
「检查吧，年级第二，看看笔记是不是比你记得好。」
我瞪了他一眼，翻起来了笔记，嗯，字写得不错，逻辑也很清晰，重点标注得也很好：
「可以，明天继续。」
「明天还记啊？」乔锦垮着一张俊脸，别说，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就是和他的发型一点也不搭。
「必须记。」说完，我拎起书包起身准备回家。
「哎，商量商量啊，夏禾，夏禾，你等等我！」乔锦回座位胡乱塞了书包，就朝着我的方向追过来。
白霜霜一脸吃了个大瓜的表情，怼了怼放学还没走的李青山，李青山也一脸呆滞地看白霜霜：
「笔记，夏学霸让记的？」
「那就是呗。」
白霜霜一副嗑到了，他们是真的的架势。
李青山摇摇头：「爱情真可怕，乔学神都开始听课了，还有我们普通人的活路了吗？」
白霜霜倒是看得开：「省省吧，反正能打败乔学神的只有夏学霸，夏学霸还让学神学习，她以前可是差点把干掉乔锦成为第一写在脑门上了，她都不急着打败学神，我们急什么？」
「爱情啊，使人盲目。」
白霜霜发出了一声感慨。
4
另外一边，我后边像跟了一条小尾巴，乔锦一直在我耳边碎碎念：
「夏禾，咱商量商量吧，我不想记笔记。」
「不行。」
「夏禾，好邻居？好同学？好年级第……」那个二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我刀子一样的眼神瞪回去了。
「那我以后不叫你年级第二了。」乔锦两步跨到了我前面，修长的手臂拦住了我的去路。
被拦住的我顺势停下来，抬头对着乔锦严肃地说道：
「等我考上年级第一，你当然不能叫我年级第二了。」
说完，我把乔锦的手臂扒拉下去，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旁边突然没有了乔锦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乔锦在街边小卖铺停下了，不一会的工夫，他提溜了两瓶冰可乐从后面追上了我。
他将冰可乐举到我面前，可乐玻璃瓶子上还带着水珠，瓶壁外水珠下落，瓶壁内气泡上升，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看起来分外地诱人：
「给你。」
我不明所以，怎么突然给我买起可乐来了，颇有点献殷勤的意味，我皱眉，警惕地问道：
「干吗？」
「贿赂你啊。」乔锦笑着，可能好看的人会自带一些魅惑属性，在他干净的笑容里，我鬼使神差地接过可乐。
但是接过可乐，我就觉着有点大事不妙，但是可乐已经接过来了，也不能再塞回他的手里。
「贿赂成功。」乔锦的笑容更大了，带着小孩子般的狡黠，俊朗少年靠颜值获得了一次减刑机会。
冰凉的触感在炎炎夏日里刺激着神经，冰镇的酥麻感顺着血液流淌进心房，我听见了心跳咚咚了几声。
「一个月。」我握着冰可乐，转头就走，不能再和他对视了，我怕我再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还要记笔记记一个月啊，夏禾～」乔锦在我身后继续可怜兮兮地嚷嚷着。
「两个月！」
这次坚决不能妥协！
「天啊，我会睡眠不足的。」
「那你晚上就早点睡！」
少年和少女吵吵闹闹的声音短暂地被留在了水泥墙，柏油马路，以及炙热的阳光里，青春大抵就是如此，和夏天一样热闹。
5
接下来的一个月，乔锦晚上刷题，白天强打精神听课记笔记。
老师们欣慰乔锦终于「改邪归正」，同学们感慨爱情的伟大。
只有乔锦自己，身体透支得厉害，在月考的前两天，感冒病倒了。
「啊湫。」我出门上学的时候，碰到了乔锦正在打喷嚏，整个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你感冒了？」我看他打喷嚏，惊奇地问道，他好像一直身体还不错的样子。
「嗯，昨晚睡觉忘关窗。」乔锦因为感冒声音有点闷闷的，耷拉着脑袋，像一颗蔫掉的猕猴桃。
昨晚降温，没关窗睡觉，他还真是爱开窗户，我在心里嘀咕着。
这个习惯可真不好，被我抓住了小辫子，还把自己吹感冒。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发现关于和乔锦在一块的时候我好像笑得多了一点。
不过，错觉吧，可能生气更多一点，因为他真的很欠揍。
我和乔锦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走着，两家离得这么近，在路上经常碰到，碰到就会一起走，倒是两个人一起形成的默契，好像距离感和之前剑拔弩张的状态就在这每次的默契中消失殆尽了。
「今晚别学了，早点睡觉，病早点好，别耽误考试。」我对着乔锦说道，基于人道主义，我表达了一下关心，而且我是真心不希望他耽误考试。
「不学不就让你上位了吗？咳咳咳。」乔锦生着病还有空打趣我，明明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我想干掉你很久了。」我朝乔锦扬起一个笑，接着他的玩笑开回去，但也是真心话就是了。
我瞧见乔锦在对着我愣神，在他眼前挥手晃了晃：
「感冒感傻掉了？愣着干吗，快点走，要迟到了。」
「哦，好。」
高中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时间在无尽的学习中就溜走了，晚上，我看见隔壁早早关上的灯，觉着心安了许多。
但是我还是要挑灯夜读，快要考试了，我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完成我的堕神计划第三步，把乔锦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拉下来。
这是我的终极目标，也是我高中以来的梦想。
从小到大的骄傲让我不想成为那个永恒的第二名，我要打破这个万年老二的魔咒。
6
月考的日子很快就来了，走进考场，我却发现，乔锦没来。
开考前，我盯着前面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脑海里幻想着乔锦踩着开考铃声进来的样子。
但是，叮铃铃，铃声响起，没有那道吊儿郎当的身影，只有卷子被分发下去，纸张摩擦的唰唰声。
他还是没来，我将心里的异样压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在答题上。
在紧凑的考试里，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就已经到了傍晚，答完最后一科，咔哒，我将笔和笔帽扣起来。
监考老师过来收乔锦座位上的试卷，抬了抬他的老花镜，嘴里疑惑地念叨：
「这乔锦怎么回事？怎么没来考试？」
「老师，乔锦的卷子给我吧，我跟他住一个小区，我晚上给他带过去。」说完，我拿起卷子就跑了，也不管老师同不同意。
一路小跑，我带着卷子站在了乔锦家门口，深呼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没人来开门，我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等了许久还是没人来开门，这时我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乔锦是不是感冒烧晕了，是不是严重到去了医院挂水，是不是……
再严重的猜测我不敢再去想。
我快步走下了楼，跌坐在了小区的长椅上，手里掐着乔锦的卷子，空白的卷子在我的用力下变了形。
担忧几乎化成实质去攻击我的心脏，心脏因为惊慌而跳得飞快。
喵～喵～
几声猫叫拉回来了我的思绪，我一抬头，发现对面有一只橘色为主的小花猫和一个寸头少年。
乔锦此时正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专心致志地逗猫，而我因为过于担心而没有注意到我的寻找对象就在眼前。
我长吁了一口气，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心却放回了肚子里。
「乔锦。」我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怒意，短促而激烈，明显把乔锦吓了一跳。
我手里扬起他的空白试卷，质问他：
「你没去考试，就因为在这逗猫？」
乔锦也没想到我突然出现，还这么大火气，眨了眨眼，朝我面前举了举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为了救猫摔伤了胳膊？」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打着石膏，外面是白白的纱布。
「不过，还好只是骨裂，养个几星期就好了。」我听见他这样说，刚刚死灰复燃的担心又灭了下去。
「你生气了？」他拿眼睛瞄着我，和他身边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猫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我盯着他那只受伤的胳膊，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愤怒，无语、担心、庆幸……我什么都不想说，没有语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阿嚏……」乔锦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来得及时缓和了沉默。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是来干吗的，我把卷子递给了他：
「给你，今天的考试卷子，做完给我，我给你核分。」
他用没受伤的手接过卷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是吧，我都受伤了还要做卷子？」
没有管乔锦的哀号，我转头，带着复杂的心情上了楼。
7
月考成绩出来了，乔锦没参加考试，毫无疑问地，我登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但是我并不开心，尤其是在我给乔锦做完的卷子核了分数，发现他如果来参加考试，会比我多两分之后。
乔锦倒是无所谓，端着他那骨裂的左臂在我眼前瞎晃悠：
「哟，年级第一。」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我把核完分的卷子举到他眼前，把核完的分数写得很大，他一眼就能看见，比我这次考得分数多。
乔锦接过卷子随便瞟了一眼，就放下了：
「反正结果是年级第一，你为什么要纠结过程？」
「如果你能赶得上考试，会比我多考两分……而且，记笔记可能让你睡眠不足免疫力下降了……」
我瞄着他受伤的左臂，心里有些许不合时宜的愧疚，或许不让他记笔记他就不会睡眠不足，睡眠好就不会免疫力下降吹吹风就感冒，不感冒就不会在救猫的时候脑子不清醒而摔了左胳膊……
「天啊，你是什么牌的圣母玛利亚啊？」乔锦看向我垂得低低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感冒是因为我自己睡得晚，又吹了风，胳臂受伤又不是你让我去救猫的。」
「你当时威胁我的那个劲儿哪去了？」他摆了一个很臭屁的表情，摆了摆右手，「矫情一会儿得了。」
乔锦有一种魔力，那就是把我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打碎。
「呵，这次不过差两分，你等着下次月考吧。」
我输人不输阵，先把狠话放在这。
「好好好，下次月考，走啦，去看年级大榜，瞻仰一下新年级第一的登榜。」
说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拽着我往出走，他步子很大，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一起往年级大榜的方向走去。
8
年级大榜下学生很多，大家都在找寻自己的成绩，顺便谈论八卦。
而八卦的中心就是，年级第一这次竟然不是乔锦，这可是个大新闻，头一回学神跌下神坛：
「年级第一换人了，换谁了？」
「夏禾，你知道不？也是一班的，之前的年级第二。」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听说他们两个最近在谈恋爱，乔锦就只给夏禾一个人讲题，他以前不是上课从来都不听课吗？现在不仅听课，还记笔记，放学还给夏禾检查呢。」
「哇，这样的吗？我之前一直听说他俩很甜？」
「确实很甜。」
我站在他们后面，听他们讲八卦，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内双的双眼皮都让我睁没了。
这是什么魔幻事件？我什么时候和乔锦谈恋爱了？还很甜？哪里甜？
我转头去看乔锦，想和他表达我的震惊，但是我发现乔锦对于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大反应，甚至表情揶揄地对我耸了耸肩膀。
我这下从震惊变成了一脑门的问号？他竟然还知道？他知道他不和我说？
我的情绪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几次转换，然后就又听见他们说：
「何止呢，听说夏禾一直想当年级第一，这次月考，乔锦都没参加，这不直接把年级第一让出去给她了。」
「这不恋爱脑行为吗？」
什么恋爱脑行为？什么叫作乔锦把第一让给我？我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直皱眉头，冷着脸想要上前，乔锦拽住了我，率先开口道：
「咳咳，不是我故意让给她的啊，我是不小心把手摔伤了。」
他把受伤的胳膊给别人看。
「而且，她能考到年级第一，是她的实力，这么多人呢，不是说我没考试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了，谁都能考上第一的。」
他这话说的，看似在维护我，实则嚣张又欠扁，我感觉我拳头硬了，这个装逼惯犯又来了，但是其他人好像不是这么觉得的：
「啊啊啊，他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自己是个恋爱脑，而是维护夏禾！」
「啊啊啊，他好爱她！」
「啊啊啊，他拽着她的胳膊，四舍五入他们牵手了！」
装完逼的乔锦拽着我往大榜前面凑，我被拽着走，耳朵里却被刚才那两个人激动的声音摧残着，听到牵手原来还能四舍五入的时候，我默默地把乔锦的手从我的胳膊上薅了下来。
我没有看见的是，我把乔锦的手拿下去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回头去瞪了那个一直啊啊啊的同学一眼。
我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在了眼前的大榜上，那张长长的榜单，最上面的名字，写着「夏禾」。
高中以来第一次，我的名字出现在了这张榜单的最上面，但是我的心情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愉快。
「恭喜啊，年级第一。」乔锦祝贺的声音响起，我转头，将目光放在了乔锦身上，他咧着嘴笑，还挺好看。
「嗯……」
「不要不开心，这是你应得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温柔，让我觉着「这个乔锦是假的吧」的错觉。
不过听完他说这句话，我感觉好像是眼前有一堵攀不过去的墙，猝不及防地崩塌掉了。
虽非我本愿，但堕神计划第三步，把乔锦从年级第一的位置拉下来，完成。
9
放学后，回家的路上。
我今天从大榜那里回来就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别人传的我和乔锦的绝美爱情故事，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白霜霜对我说春天来了。
我觉着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不信谣不传谣，但是很奇怪的，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甚至有一些庆幸的情绪在，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试图从绝美爱情故事的另一个人身上找到答案。
于是，我不停地转头去看乔锦，一次，两次，三次，把什么叫作欲言又止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想说什么？你总这样看我，我是会脸红的哦。」
说着他凑近我，两张脸的距离，我能看清他进入青春期嘴边青色的胡茬痕迹。
他会不会脸红我没看出来，我知道我自己的耳朵着火一样烧起来了，耳边仿佛又听见了白天的八卦：「他们好甜！」「他好爱她！」
我把他推开，搓了搓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很认真地问他：
「你知道那些传闻？」
乔锦今天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
「哪些传闻？」
乔锦笑着，满脸写着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
我的拳头又一次硬了：
「你是个恋爱脑的传闻。」
「咳咳，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乔锦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个，猝不及防下被呛了两口口水，然后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那我应该说什么？」我看他那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我就是故意的，看他吃瘪真的很有趣。
「你应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乔锦端着受伤的左臂，右手摸向脖颈后面，眼神向斜上方飘着，落在了从墙壁里伸出的榆树枝丫上。
知了在树上聒噪个没完，在这个夏天里叫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绪。
我想，我大概知道，我在庆幸些什么了。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觉着我的声音小得快被知了的叫声淹没过去了。
咚咚咚，心脏疯狂地彰显它的存在感。
乔锦把目光从树上移了回来，他的背挺得直直的，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眼神：
「等我下次考回年级第一就告诉你。」
乔锦说完就往家的方向去跑，我去追他。
这个夏天，明朗得不像话。
番外-乔锦视角
在窗边看见夏禾的时候，我没想到，有人拿捏住了别人的把柄, 却只是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讲题？站直了？都是些什么要求？
我觉着她别有目的, 观察了很多天, 但是她好像真的是想让我给她讲题。
或者说和她一起讨论题目。
后来，班级里逐渐流传起我和夏禾在恋爱的传言, 我一开始嗤之以鼻，不知道他们在兴奋些什么。
呵, 一个脑子里只有学习的冷面阎王, 有什么好喜欢的。
但是我错了，她好像还真挺招人喜欢的。
她学习很认真，和她探讨题目我也能得到启发。
她也很柔软，冷冰冰的外壳下面流淌着沸水一般的真挚。
她笑起来真好看, 我仿佛在她脸上看见了月牙弯弯, 还好她不常笑，生气起来也可爱,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 出现了丰富的动作。
这或许是男孩子的劣根性吧, 喜欢是从逗弄女孩子开始的。
我开始关注别人的谣言, 听见他们说我们两个好甜，我就觉着我真的是感受到了他们说的那种甜。
他们还给我们起了个 cp 名字, 叫「巧合」，我觉着很贴切，谁能想到拉近我们距离的, 真的是一场由楼间距引起的巧合。
我就像他们说我是个恋爱脑一样, 一头扎进了这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既想看她为自己情绪起伏波动, 又不想让别人惹她生气。
可是，恋爱谣言的另一个主角却始终无知无觉，一心扑在学习上, 怎么办？她这样子仿佛更让人喜欢了。
但是, 她终究还是发现了，我不能再偷偷地享受这种被别人嗑 cp 的刺激与暧昧。
我要光明正大地享受。
于是我跟她定下了, 下个月月考，考回第一跟她表白的约定。
她没拒绝, 真的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竟是头一次如此期待考试的到来。
当月考再次来临，成绩出来之后, 我赶紧去看大榜, 但是，我发现，年级第一名, 赫然又写着「夏禾」。
我为她高兴，她这次真的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得到了年级第一，但是我觉着天塌了，即使我是个高个子，也没有顶住的那种。
还是回家的那条路上。
「我考了年级第一，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吗？」
她仍旧站在那棵榆树下, 知了还在叫个不停。
值得庆幸的是，夏禾也很高，她和我一起把天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