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明日由雨转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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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爸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被朋友忽悠着买了一套房,过后我爸带着我弟、我姥姥,还有我,我们四个一起去看了那套房。

看房过程中,从小把我养大的姥姥问我爸这套房是买给谁的。我爸爽快地回答是买给我的,给老二买的。姥姥满意地笑了。

回家的路上,弟弟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

突然弟弟开口:「姐,爸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太当真。就刚刚我们看的房,是咱爸喝醉被人怂恿才买的,后来他也后悔买这房。前两天爸还在跟我商量是要把房子装修租出去,还是卖掉。我给爸的建议是还是卖掉,毕竟装修需要 10 万左右,装修好租出去,那租户也不爱惜。你说是吧?姐。」

我一下子心寒了,没有说话。

94 年的弟弟,大学毕业后父母在省会城市给他买了房,买了车,甚至结婚后给弟妹也买了一辆车。

而 92 年的我,没有车,没有房,就连出国读研的十几万都是拼命地在异国他乡半工半读才赚来的。

最艰难的时候莫过于每学期要交学费的时候,办了好几家银行的信用卡,疯狂地套现才攒齐了一学期的学费。

而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弟弟,在父亲唯一一次给我东西的时候,却还要抢走我这仅有的,也是第一次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东西。

但是,弟弟说对了。这套房子最后还是没到我的手里。

包括现在我姥姥到现在还在提这个事儿:「一个人在外面不要省吃俭用,既然你爸房子也已经给你买好了,你就别太辛苦了。」

听着姥姥这话,我心想这房子早就不属于我了。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本来就不属于我。但怕姥姥担心,我还是没有在姥姥面前揭穿我爸的谎言。

姐姐加弟弟的组合让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家是重男轻女。实际上我们家并不是重男轻女,我还有一个比我大 5 岁的姐姐。

和弟弟一样,姐姐在这个家里也是备受宠爱。只有我,在这个家里像个边缘人。

当初想要出国留学读研时,我跟爸妈商量了一下,希望可以得到爸妈的支持。

我爸没有说话,我妈说:「你这出国读两年,不得花个几十万,这太费钱了。还是好好地待在国内找工作吧。在家里,和你姐姐弟弟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有什么事儿家里也能帮衬点。」

过后她又话锋一转:「家里供你上到大学毕业,也为你付出很多了。你不要想着这个家为你付出啥,不要想着从家里得到啥,你想想你为这个家付出了点啥。」

我像我爸一样也没有说话,我在思考。思考这个家到底给我了什么?从我出生开始,他们甚至名字都没有给我。

1

我出生在计划生育最严格的那几年,当时家里已经有了五岁的姐姐,所以我是偷偷地生出来的。

我刚出生时,不会哭。我爸只是过来看了看,说了句:「活不了了,埋了吧。」

接生的稳婆不忍心,给我爸出主意,用热水和冷水交替淋在我身上。但我还是如木头般安静地躺着。见这招不管用,稳婆又出了一个招,让我爸抽烟,再把我倒挂起来,用烟去呛我。

出乎意料的是,这招管用了。我也因此可以得以活下来。谁承想,比起亲生父亲,更想让我活下来的是毫无血缘的稳婆。

见我活过来了,大人们就把我夹在胳肢窝里带出屋子,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个是个小孩,把我悄悄地送到了乡下的大姨妈家。

大姨妈从我爸怀里接过我时,我爸说得很清楚:「我们这孩子不是送给你们的,只是让你们养几年。过几年,我们会把她接回来的。」

计划生育的年代,比起已经养了五年的姐姐,爸妈选择了把催生出来才 7 个月的我悄悄地送回了农村。

就这样,在农村,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大姨对我很好,如同亲生女儿一样,只要两个表哥有的东西,我也有一份。

虽然长大后我的收入不多,但每年也会给仍在农村种地的大姨妈寄几千块钱。

上初中时,一次放学回家,我的亲生爸妈和我大姨坐在桌前,大姨一脸忧愁。我这才知道是亲生爸妈突然要把我接回去,回市里上初中。

大姨眼含泪光,把我拉过去,她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悄悄地对我说:「你回去后,你要乖,你要勤快,好好地听话,这样他们才会疼你。」

之后又转头对我爸妈嘱咐道:「老二这刚回去,和你们不是太熟悉,你们要多花精力在她身上,慢慢地她就会和你们熟络起来了。」

我妈却只回了一句:「我不懂这些阴阳怪气。」当时的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姨妈听后一副失望的神情。

回到市里,爸妈先带我去了派出所,把我加进我家的户口簿。他们甚至没有给我取名字,我的名字是顶替姐姐的。

上户口的时候,他们给姐姐另外办了一本新的户口本,只有姐姐一个人。而我,代替姐姐成了户口本上的长女。姐姐的名字是苏小雨,我的名字是苏雨。

我也不明白,作为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姐姐的名字里有个「小」字,而年纪稍小一点的我反而没有。

就这样,我回到了真正的家,开始了与亲生家人一起生活的日子。

到家之后,我听我大姨的话。在家里安安静静,乖巧懂事,不忍爸妈生气,也不给家里添任何麻烦。

开始我只是帮着家里做家务,到后来这些家务就全落在了我的身上。

但在姐姐眼里,我懂事,我做家务,都是我在讨好爸妈。但在这世界上,我可以讨好任何人,但唯独父母,是不需要被孩子讨好的。

回家后家里送我去了寄宿制初中。我第一次坐我爸的车是我爸开车送我去学校,第二次是我爸开车来学校接我回家。

我爸当时给我的承诺是,以后周五放假给他打电话他就会来接我。

但我妈知道了之后,对我说:「你爸那么忙,哪来时间每周去接你?你没事儿别给你爸打电话。」

但我爸真的忙到每周来接我一次的时间都没有吗?我想只是我妈觉得我不值得我爸特意来接我,我爸的时间不值得花在我身上。

当时弟弟在另一所私立学校上小学,如果放假时间刚好碰到一起的话,我爸才会把我俩一起接我家。初三的时候,弟弟转到了我所在的学校。从那之后,爸爸每周都来接我了。

关于爸爸的车,有次我们一家人出门的时候,我妈说:「咱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爸下车去把你弟和你姐的保险费交一下。」原来,买保险的时候,他们也只买了姐姐和弟弟的。

是不是因为爸妈没有为我付出过精力,没有养过我,所以他们就不会珍惜我这个老二。人之所以爱护一件东西,是因为精心地照顾过。

就像小王子爱护玫瑰一样,后来小王子去了其他星球,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玫瑰,但他还是只爱那一朵玫瑰。他仅仅是爱他的玫瑰吗?不,他是爱他的付出。

后来我想通了,爸妈对我是没有那份儿珍惜自己的付出的那种感情。

同样地,由于童年时期缺失了他们的那份爱,我对他们也不会产生依赖。

回家的那段时间,我妈一直不让养大我的大姨来看我,像是担心姨妈会把我带走似的。但她把我留在身边,却又不呵护我,不关爱我。

当时年幼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妈甚至还给姐姐和弟弟找了干爸干妈,希望他们在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能有其他依靠。

但对于我,他们却要把我与大姨妈的联系切断。

现在我知道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不配,不配得到任何好处。任何好事儿都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有,那就是意外。

只有被父母重视的孩子才会得到其他人的重视。对于家里的几个孩子,家里的亲戚们也都拜高踩低。她们上赶着拍我爸妈的马屁,想着能从我家得到一些好处。

因为爸妈喜欢弟弟,从小这些亲戚见着我弟就开始各种夸赞,拉着弟弟坐在他们腿上:「你看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将来啊,肯定能上个好大学。工作后,肯定能有一番成就。你们俩夫妻可真是好福气啊!」

然后他们再转向刚给他们端完茶的我:「这老二不太行啊,傻、笨,不是学习的料。再说了,女孩子上那么多学干什么。」

但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所有老师都夸我聪明。当时我年纪小,不敢顶撞长辈。现在如果可以回到当初,我肯定会当场扇他们两巴掌。

但如这些心怀鬼胎的亲戚所说,我爸妈没有在学习上支持过我。高中时没有达到理想的分数我想复读,被拒绝了。

我妈说:「你能上这个大学已经很不错了。毕业后就算找不到工作,我们给你在批发市场开个小门脸做点小生意多好。要没本事儿的话,去电子厂工作也能养活你自己。」

果然,他们从来不会指望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对于大学毕业的我,我只配在电子厂工作,甚至不配当一个文员。所以后来我想出国留学,他们还是拒绝了。

2

我和姐姐的关系复杂又简单。我们两个亲姐妹之间的关系,甚至不如普通朋友。唯一连接我们的,只有相同的血源。

回家的第一年,我和姐姐吵架了。

那时家里把我和姐姐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居住。我之前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当年流行使用带密码锁的日记本。

我也不例外地买了一本,但这种日记本价格较贵,用完了之后没有钱买新的,就换了一个不带锁的普通日记本,接着写日记。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睡午觉,迷迷糊糊地看到姐姐坐在桌前翻看什么。直到清醒之后才发现原来她是在偷看我日记。

她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醒了,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我的日记本。我立马从床上起身抢过日记本,当着她的面把日记本一页一页地全部撕掉。

「疯子!」姐姐丝毫没有感到抱歉。

「你才是疯子,你是小偷!」我毫不示弱地反击。

就这样,我们俩在开始对骂,直到把爸妈吵醒。我妈进房间后,见到的是我姐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而我披头散发地站在桌前喘着粗气。

我妈不问缘由,也不听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她就觉得是我的错:「你这个从乡下来的小丫头真不懂事。怎么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不懂规矩,还说脏话骂人。你学学你姐,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行不行?」

这是我和我姐之间唯一的,最初也是最后发生过的矛盾。从那次之后,我再也就没有再和我姐争吵过什么,也不与她争什么,也不与她抢什么。我不在意,不在乎,也无所谓了。

我也不期待和她像其他亲生姐妹一样,一起逛街,一起分享心事。我俩就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再后来,由于年龄的差距,她去了高中、大学,我们也一直没有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姐姐的人生是在爸妈的安排下度过的。

姐姐毕业之后爸妈给她安排去了一个我们家附近小学当老师。那时我正在上大学,放假回家的时候姐姐的小学还没放假。

姐姐要上早晚自习,我妈觉得天太黑了,路上危险,让我陪着姐姐上下班。

但她干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自己的脾气太暴躁了,不适合当老师。于是就把工作给辞了,我爸又再次安排她进移动公司里面上班。

爸爸说:「移动公司多好,在屋里办业务就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姐姐在移动公司上班后,只要我放假一回家,我妈就继续让我陪姐姐上下班。不久后,姐姐在移动公司交了一个好朋友,是她的同事。

她请同事去我们家吃饭,在我们家吃完饭之后,她同事就帮忙收拾碗筷去厨房。我姐连忙制止道:「没事儿,你不用收这些。放着不用管,我们家有专门的人收拾这些东西。」

没错,这个人指的就是我。

姐姐到了结婚的年纪,依然是在爸妈的安排下相亲认识了结婚对象。婚事订下后,家里给姐姐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和一辆车。

因为工作的原因,姐姐也一直在娘家住着。

姐姐怀孕之后,我妈觉得姐姐怀孕了得有人照顾,姐姐就一直在家里住到生完孩子。

姐姐出院回家的那天,一家人围着婴儿车欣喜地欢迎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而我像个局外人一样,在围着婴儿车的人墙外默默地观察着。

「你姐现在还在坐月子,出了月子身子也还没缓过来。接下来你就帮她带孩子吧。」我妈命令似的朝我说道。

我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我还得回去上学,又不待在家里。」

「你不是马上要放暑假了吗?」我妈不依不饶。

我没有说话,暑假期间我也没有回家,借口在外面找了一份暑假工才得以躲清闲,避免成为免费月嫂。

毕业后我去了外省工作,我妈偶尔给我打电话时,虚情假意地嘱咐道:「你在外面有什么事儿要联系我啊,有什么家里能帮上的就直说。」

但当我真的抱着希望联系他们之后,他们就会只会一味地指责我,认为都是我的问题。

金钱上的帮助我早就不奢望了,但他们甚至不会提供帮我解决问题的建议。

我真傻,怎么又被这种虚情假意给迷惑了呢?她从来不问我在外面房子住得还习惯吗?生活上还适应吗?却要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

母亲节时我给我妈发了条短信:【妈,母亲节快乐。】

我妈回了两个字:【同乐。】

她是不是把我当成已经结婚生子的大女儿了?不,在她心里,只有大女儿一个人是真正的女儿吧。

我当然也希望我妈会对我好,但现在爸妈年纪大了,我也不想再去计较这些了。

他们想要母慈子孝,尽享天伦。我可以演,演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但尽管我多么努力地说服自己不在意,或装作不在意,他们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还是能令我感到失望。

3

和姐姐一样,弟弟结婚时爸妈也给买了房子和车子。

弟弟有了孩子时,我被我妈喊了回家:「咱们家都添人了,你都不回来看看。」

因为孩子小,也不知道该给孩子买什么礼物。所以想着见面了的话,给孩子五百块钱红包。

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转大巴回了老家。

长途跋涉到家之后,我妈见我的第一句话没有问我累不累,也没有问我吃没吃饭,而是:「你给你弟的孩子买的啥?」

「我啥也没买。」我赌气地说道。

「你啥也没买的话,你给钱吧。」说完她立马转身又回到了婴儿床边,开心地哄着她的小外孙。

回老家后,我和弟弟同样在省会工作。

过完年我们俩一起回省会,爸妈给我们送到家门口。

爸妈把弟弟的车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家里腌制的咸菜,还有到处都可以买到的牛奶、酸奶,锅碗瓢盆、毛巾。从吃的到用的,一应俱全。

给弟弟装完东西,我妈回头问了我一句:「你要不要带个西瓜走?」

当时的我既感到无语又觉得好笑,没有回话。

最后我妈也没给我那个西瓜,我还是空着手走的。

要出发了,我和弟弟坐在车里,我妈向坐在副驾驶的弟弟交代道:「你下了南站之后,那边有个高速路口,把你姐放在那边就行。」

原来我也不配让弟弟送我到家,而是需要中途下车自己回家。

我爸也同样没有让弟弟送我回家的想法,但他还是稍显关切地问道:「你在那边好打车吗?」

「打车有啥不好打的?现在网约车不是随时可以叫。快走吧,路上小心啊。」

不知道后面这句话是我妈对我俩说的,还是对我弟说的。

其实我妈并不吝啬给我东西,但她的给予都是有条件的,需要我上赶着笑脸相迎。说着难听点,需要求着她。

但我就是这么个顽固的性子,不想向他们低头。

到了十月份,家中院子里的山楂树结了果子。爸妈带着一箩筐到弟弟家,顺便叫我到弟弟家也取点。

一家人吃完饭后去了商场,爸妈带着我,还有弟弟和弟妹去看车。

「你有啥想法吗?」我妈问我。

「我没想法,不敢想,也买不起。」我回答道。

「你带点钱,带孩子们在外面玩那些小火车什么的吧。」

就这样,我妈把我支了出去。然后继续带着弟弟和弟妹看车,最后弟妹也选到了满意的车。

再后来,我就逃离了这个家,出国留学了。

4

疫情那年,我研究生毕业回国。在高价购入机票且在中转地隔离了 14 天,又在市里的留观所待了 7 天后,我终于回到了老家。

回家的那天,对于三年没见的二女儿,家里迎接我的不是热腾腾的饭菜,而是一间偏院的小屋。

从车上下来之后,从后备箱取完行李。就看到我妈一人戴着口罩,手持消毒液。

由于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我无法知道口罩之下到底是厌恶还是防备。总之,应该不是关心吧。

我心想,有必要吗?要么怕传染的话还叫我回来干什么?说什么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你在外面一个人,爸妈多担心啊。

接到这个电话时,我心里还十分欣喜,原来这个家还是需要我的。

但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不会无中生有的。父母对孩子的关爱也是一样,一开始就没有的话,之后也不会有。

只见妈妈往我身上喷酒精。喷完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淡淡的两个字:「伸手。」

第二句话:「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担心我把病毒传染给家人,我妈在家隔壁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我一个人住,甚至不让我回自己家的洗手间洗澡。

心如死灰的我如行尸走肉般地跟着我妈进了旁边的小屋。当时的我的心情可以用「心如止水」来形容,就像自己不是当局者,而是旁观者。

「本来这个你的屋子是要贴封条的,你爸和办事处说了之后才没有被贴。但你没什么要事儿的话,也不要出门了。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儿的吧。」我妈嘱咐道,说着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进到小屋的那一刻,我扫视了一下屋子里情况。

屋子收拾得很敷衍,地板上有带着泥土的脚印。桌子上铺了一层灰,我自己拿湿巾擦了两遍才擦干净。

从回国的第一趟飞机落地开始,他们就知道我回来了。21 天时间,难道不够把房子收拾着干净吗?

桌子上放了一个电磁炉,上面是一个锅。打开锅,里面是一层层厚厚的铁锈。可能是我妈担心我缺铁吧。

屋子角落还有一箱矿泉水和一个红色纸板箱,上面写着 5 个大字:「红烧牛肉面」。

第二天,我妈给我带了生鸡蛋和黄瓜:「不然你就吃这些减减肥吧。」

之后的几天,我妈中午做好饭后都会给我盛一碗饭菜送到屋子给我,早饭喝牛奶,晚上让我不要吃饭。

送饭时,我妈就从楼下「哒哒」地下来,敲了敲门后,我开了一点缝隙后把饭接过来。除此之外,我妈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最难忍受的是,屋子里没有卫生间。

我家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小院子,院子的一楼出租给了其他商户,院子的卫生间只能供这些商户使用,目前不属于我们家。于是我妈让我去隔壁楼的卫生间。

至于我爸,我在家隔离完最后一天才见上面,他像陌生人般打了个招呼:「「回来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切的话语,也没有问过这几天我在小屋里是否适应,好像我是今天才到家的。

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姥姥和大姨的话,回到家后没有乖乖地主动承担家务,没有一味地让着姐姐弟弟,而是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在家里生活,正常地表达自己的需求,会不会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

但下一秒,理智还是浇醒了我。如果重新回到过去,估计还是一样的局面,不要再对这个家抱有任何幻想了。

可以正常出门后,我恨不得立马离开家里,收拾完行李就开始找车。从家里到省会的网约车要价 600 块,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付了钱上车。

这是我第三次离开家。

4

由于大学同学和朋友大多都在省会,我暂时地留在了省会。和大学时关系最好的舍友一起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还有一只在国外留学时领养的泰迪,我给他取名叫 Happy。

虽然已经有了研究生学历,但由于年龄偏大以及身材问题,且工作经验不足,我花了很久时间,投了几十份简历,面试了十几家工作,才找到了一份薪资极其普通且单休的工作。

但这并没有磨灭我的希望,反而这是希望的火苗,我会往里不断地添柴,让这火苗越来越壮大。

我要成为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而不是靠父母安排工作,买房买车。我要比他们所有人都过得更好。

我给自己定的第一个目标是,给还在农村生活的大姨买一套县城的房子。

在省会正式地工作的第一年,我没有再主动地联系过家里。当然,家里也没有联系过我。

在这一年,我努力地工作,积累经验,争取机会学习各种能接触到的知识,想着为下一步的跳槽做打算。我努力地减肥,不想再因为身材而失去工作机会。

工作之余,周末有时间就和朋友一起买菜、做饭,吃完饭出门溜我的小狗开心。

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也回到国内工作,年纪比我小几岁,我一直都叫她妹妹。我们俩无话不谈,经常煲电话粥,互相吐槽各自的生活。

妹妹总觉得她自己比这个大她几岁的姐姐还成熟。当然我不这么认为。

她说我人太好,容易被人欺负。说我是她见过说话最温柔的人,也没有见过我生气的样子,就算是我真的生气了,由平时于性格太好,语气太温柔,别人也不会注意到我已经是生气的状态了。还说看我这副样子,总觉得她自己要保护好我,做我的后盾才行。

我们一起去逛街,一起打卡网红店,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去旅游。我和亲姐姐没一起做的事,和她一起完成了。

妹妹听了我跟我姐那些事,说:「感觉我更像你妹妹。」

我回答:「你不就是我妹妹吗?」

原生家庭没有给我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去获取。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家人,但我可以选择如亲姐妹般的朋友。

工作了大半年后,大姨突然生病住院了。

公司无法长时间请假。我只好先辞去工作去医院照顾大姨。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天天跑上跑下找医生,交费,打水,送饭,带着大姨做检查。晚上就睡在病房里,在大姨病床和墙之间铺了个小褥子睡觉。

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有些胆小的我晚上乘坐医院电梯时总是感觉怵怵的,所以有时候坐电梯需要打电话给朋友聊天壮胆。

可能是这些年不是很经常见面的缘故,大姨一直很客套,有什么需求也不直说,不好意思指使我帮忙。

我只好跟大姨嘱咐道:「有什么事要主动地跟我说。我会出去挣很多很多钱,哪里不舒服了就及时地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去看病。要是我工作忙走不开,就转账让哥哥们带你去看。再不济也能花钱给你请护工。」

病房里的其他大妈夸我懂事,比亲生女儿还好。但在我心里,我是大姨养大的,大姨就是我妈。

老实说,照顾病人很累。但这段时间跑上跑下,我瘦了一圈。但我没有觉得痛苦,这一个月,既照顾了大姨,又能减肥。

甚至还有八卦听。无聊时就听听隔壁床的大妈的儿媳妇儿悄悄地给孙子支招缠着爷爷给买东西,女儿和儿媳表面上互相体谅让对方早点回家,暗地里却较劲儿地看谁先走。

自从我开始在医院照顾大姨之后,之前在我面前都是自称「我」的妈妈,跟别人介绍我时都只是用「她」这个称呼的妈妈,开始在我面前自称「妈妈」,跟别人提起我时就用「我家那妮儿」这个词。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家里养过的一只猫。一次我从客厅经过去二楼上洗手间,爸妈当时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我从楼梯口不小心被突然从楼上下来的猫绊倒,「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妈听到动静之后,第一个举动不是把我扶起来,而是抱起她的猫说:「没事吧?」

所以之后比起猫,我更喜欢狗。可能就是这件事导致的吧。

把猫看得比我还重要的妈妈,真的会真心地把我当作自己的妮儿吗?

在病房里,我妈当着大姨的面,对着姥姥诉:「人生活得再苦再累,也不能把自己孩子送给别人养。」

打完热水回来的我刚好在门外听到了这句话,我看着大姨尴尬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故意用力地放下热水壶,「砰」的一声把我妈吓了一跳:「你苦吗?你累吗?你们在城里过着好日子的时候,可是我大姨辛苦地把我带大的。孩子小的时候需要人照顾时就不想要,等到孩子能长大了可以照顾人了就争着抢着要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我当时要带你们三个小孩的话,能不辛苦,能不累吗?」对着我说完之后,我妈转头又向姥姥阴阳道,「这孩子就是心眼多,不像她姐那么单纯、听话。」

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妈妈这么诋毁亲生女儿的?「是是是,就你大女儿最单纯、最听话,让她干啥就干啥。她学教育,当老师,结婚,哪个不是你安排的?只有愿意当傀儡的人才配当你的女儿。」

「妈,你看看她,没大没小的,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好了!别吵了,你就消停点吧。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不能把一碗水端平了吗?小雨这么懂事一孩子,成天被你贬低,那孩子能好受吗?」姥姥终于发话,三个孩子,姥姥一向比较偏向我。从小她就说,她就是要把我从爸妈那儿没获得的那份关心给补上。

「我也要睡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大姨把姥姥和妈妈劝走之后,我看到转身躺着的大姨偷偷地抹了下眼泪。

大姨病好出院后,没多久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我妈打了个电话让我回家过年,我拒绝了。

妹妹也让我跟她回家过年,我怕过年妹妹家走亲戚我一个外人在场不方便,借口说下次再去。

妹妹继续坚持:「你都还没来过我家呢。」

我提到:「我之前去过我两个舍友的家,她们的妈妈都超级热情,还帮我缝扣子。」

「你来我家,我妈对你也热情,让我妈给你煲补身体的汤。」

「你来我家,我妈就不会对你热情。不对,我妈是不会对和我有关系的人热情的。我下次再去你家,不然开心没人照顾。」

那年我独自一人在省会的出租屋过年,不过还好,我有我的小狗开心地陪着我。

年后我开始重新找工作。经过这一年的运动和控制食量,虽然没有到瘦的地步,但也算是减到了偏正常的体重。

这次我没有继续留在省会,而是带着我的小狗开心地去了一线城市,找到了一份之前三倍工资还有双休的工作。

除了正式工作,我还靠着之前在国外学的小语种偶尔接一些翻译作为兼职,还接了小语种课程辅导,周末花几个小时给人远程上课。

所幸,老家县城的房子价格不贵。工作两年后,加上之前在国外打工时攒下的钱,我终于攒齐了首付,给大姨在县城买了一套较小的小两居。虽说不大,但也足以够两个老人居住了。

解决了大姨家的房子问题,接下来该考虑自己了。

下一个目标是,有一家自己的小店。

离开家的这三年,我没有再回过家。当然爸妈也没有来找过我,和当初一样,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

对于家人,我们也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打个招呼,就是我们之间维持关系最体面的方式了。

虽然很希望自己后续的人生能像爽文一样一帆风顺,但现实毕竟是现实,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努力去获取。

没有突然暴富,让家人突然转头对我嘘寒问暖;也没有突然转变性格能回家和姐姐弟弟争取本该属于三人的东西。我能做的,只是远离所有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

周围的人和事都没有变化,有变化的只有我自己。

我的人生还在继续,但我相信,之后的人生会越来越好。我会带着我的小狗,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找到属于自己的小窝。

5

本以为生活会像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一条消息却打破了这片平静。

【要不要一起当老板啊?】手机那头妹妹故作玄虚。

【什么老板?你中彩票了?】

【我打算开一家正宗一点的韩国料理店,想了想身边了解韩国的人只有你啦!我出钱,你当老板,怎么样?】妹妹提议道。

拥有一家店的机会就在眼前,之前一直苦于资金不足所以打算攒够钱再说。但现在机会来了,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不过我要入股,咱俩一人一半。】

【哈哈,求之不得。】妹妹也爽快地答应了。

我带着行李来到了妹妹南方的老家,打算两人一起着手准备开店的事。

出了机场就看到妹妹蹦蹦跳跳地挥着手:「姐姐,这边!」

妹妹和身边另一个中年男子小跑着过来:「这是我爸,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那个姐姐。」

「叔叔好。」

「你好,你好,坐飞机累了吧?饿不饿?待会儿到家饭应该就好了。这有点儿冷啊,咱赶紧上车吧。」说着叔叔拿过了我手中的行李箱。

到了妹妹家,打过招呼后,阿姨看我的手冻得通红,立马给我塞了一个暖手宝:「这南方湿冷,不暖暖手的话该长冻疮了。」

似乎暖手宝的热感从手传递到了眼睛,我的眼睛热热的,热到有什么东西快要从眼里涌出来。

阿姨做好饭菜,特意地给我端上一碗补身体的草药鸡汤:「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平时都应付吃吃的吧。这个汤补身体可好了,以后阿姨再给你炖点其他的,换着花样来,保证你喝不腻。」

「快尝尝,这种草药,不知道你能喝得惯吗?」叔叔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喝了一口汤,顿时身体的寒意被驱散。但被温暖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我的心。

「好喝。」我由衷地夸道。

这一家子听到我的夸奖,原本都停下筷子眼巴巴地盯着我,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吃菜。

吃饭期间我们开心地聊了很多,关于学习、工作、兴趣等,但唯独没有聊到一般父母关心的家庭情况。想必是他们故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由于初始资金不足,只要能自己干的事儿我们俩都亲力亲为。包括设计店铺 Logo、菜单、包装,以及刷油漆、搬桌椅,只要需要花钱的事,恨不得都自己干。只要能省钱,我们就跑遍各个渠道,购买性价比最高的用品。

一向对于互联网比较敏感的妹妹还建立了一个店铺的自媒体账号,分享我们的创业过程。妹妹说这叫抓住热点,线上线下结合,现在是得网络者得天下的时代了。之后还得搞些噱头,好好地营销我们的店。

妹妹主宣传,我负责店铺经营,折腾了许久,我们的小店终于开业了。

店铺的装修以 K-POP 为主题,妹妹贡献出了一堆爱豆小卡做了片小卡墙,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专辑。

这种风格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到店,再配合各种营销,以及人们对于新店的好奇,小店的生意一直不断。我们俩每天都累得回家倒床就睡。

由于人力成本及开店成本较低,开业后第三个月,我们的小店就已经回本了。我们俩开心地在店里蹦蹦跳跳,完全忘却了这几个月无休干活的辛苦。接下来,就正式地开始盈利了。

正当我沉浸在小店生意兴隆的喜悦中时,姥姥的一个电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你妈病倒了,快回来看看吧!」

「病倒了?她平时身体不都挺好的吗?怎么会病倒了?严重吗?不严重的话我就不回去了,她身边还有姐姐和弟弟,用不着我。」我不想回去,而且店里还需要人手,也走不开。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回来吧。」说完姥姥就挂了电话,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是你那个家出事了吧?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打算回去吗?」妹妹在一旁听到了我和姥姥的对话。

「就当是最后一次回去吧。」纠结半天之后,我还是打算回去一趟。

「那你回去吧,店里我可以叫我妈来帮忙,不用担心。不过,你这次回去可得硬气点了,别被他们吃干抹净了。」

「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苏雨了,我现在是钮祜禄·苏雨。」

6

回到老家,看到平时身体壮得像头牛一样的妈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边只有爸爸和姥姥守着。

「你可回来了!路上累不累啊?要不要吃点什么,姥姥给你拿点吃的。」姥姥见到我立马迎了上来。

「没事儿,姥姥,我不饿。」和姥姥打完招呼,我的视线转向了病床上的妈妈。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见面我妈就没句好话,我没有接茬。

我和坐在床边的爸爸对视了一眼,跟当时我回国在家隔离完出来那天一样。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回来了。」

我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我姐和我弟他们呢?」我问姥姥。

「你妈就是被你弟弟气进医院的。这小子,不知道从哪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着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债主都找上门来了。」

「那弟妹呢?」

「你弟妹也气得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姥姥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姐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也就只能偶尔来看一眼你妈就走了。」

「平时把你那宝贝儿子宠得不像样,现在出事了吧?」我讽刺道。

「你这孩子!怎么你弟出事你不想着帮衬着点儿,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从小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孩子就是冷血!无情!」妈妈说话中气十足,看来身体并无大碍。

「我冷血?我无情?我从小一回家就帮着做家务,洗衣、做饭、洗碗、打扫卫生,当全家人的保姆。你和爸爸生日,哪次我没送祝福送礼物了?但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姐姐弟弟有的东西,有我一份吗?」我把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一无所有的我,凭什么要帮什么都有的弟弟?」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在家这么多年,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我们给你的还少吗?」

果然,想让我妈意识到自己偏心是不可能的。

「别提上学的事儿。我能研究生毕业,都是我自己努力供自己读出来的!你们出过一分钱吗?你们有问过我那几年在国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那时候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上个学还要掏空家里不成?」

「我上个学就能掏空家里了吗?就算是姐姐弟弟买车买房也没把家里掏空吧?弟弟这次欠下的赌债,你们又出了不少钱吧?」

妈妈这下心虚到无法反驳,气得直喘粗气,胸口上下起伏。

「姥姥,我看我妈身体挺好,说话中气十足,也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地照顾身体,我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这就回去了?这刚回来热乎饭都没吃上一口。」姥姥不舍地拉着我的手。

「叫医生!叫医生!」爸爸突然冲我们吼道。

我转头看到妈妈晕倒在床上,爸爸急得团团转。

医生给妈妈检查之后,说妈妈是因为高血压情绪激动后导致血压升高,呼吸过快,嘱咐我们尽量地不要刺激到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和妈妈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她打饭、递水、喂药,然后一个人在病房外坐着。她也默默地接受我的照顾。

「儿啊,你什么时候来看妈啊?

「妈现在身体好多了,你那边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哦,还得去媳妇儿娘家接媳妇儿和孩子啊?好,那妈妈等你啊。

「别让他回家!不孝子!你啊你,这臭小子都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了,你还宠着他?

「这孩子哪有不犯错的?知错就改就好。」

我在门外听着病房里的动静,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可以想象出妈妈打着电话笑不拢嘴的样子。光是闯祸的儿子一个慰问电话就能让她开心得不行,却对在身边照顾她的女儿熟视无睹。

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早就不会再幻想着从她那得到什么。

之所以这次留下了照顾她, 只是打算把这当作他们这些年养大我的补偿, 从此我们就能一笔勾销。

这一次离开家后,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7

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爸爸突然出现,手上还拿着一个公文包,用命令似的口气说道:「身份证带了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坐着爸爸的车来到了房管局门口。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明白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说要给你的那套房, 咱来办下过户吧。」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要把房子给我?」我难以置信, 那个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儿的爸爸居然会真的把房子给我。

「本来你妈说要把这套房子卖了给你弟弟还债, 但我没同意,还是把这房子留下来了。你妈妈只好自己拿出所有养老钱给你弟弟了。这次咱家发生这种事, 你是我们家最懂事的那一个,忙前忙后地照顾你妈。我知道, 你一直都是家里最乖的那个。」

「你一直知道?你知道的话为什么每次在我妈打压我的时候没有出来为我说话?你不也是和我妈一样,忽视我、冷落我?现在给我这些, 又是为了什么?」我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原来这些年我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但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房子留着, 总有一天也会被你弟弟败光。而且这套房子空着也没用,你姐姐和弟弟也都有房子了, 这套给你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我呢?爸,如果你是为了之后让我让你们养老,有个大病小病地好在身边伺候你们才给我这个房子,那就不必了。妈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过两天就回南方。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不打算再来这边了。」我语气十分坚定。

「我没这个意思,这些年比起你姐姐和弟弟,我们确实对你亏欠得比较多。」

爸爸突然 180 度让我无法适应。一直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家里这出闹剧的爸爸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你就这么把房子给我, 我妈能同意吗?她知道了不得跟你闹啊?」

「我都迁就了她一辈子了,这次我就不能硬气一回了吗?」

「这房子你真舍得给我?」我试探道。

「舍得。你之后不回来就不回来吧,逢年过节给家里打个电话就成。这房子过户之后随你怎么处置。走吧!」

爸爸拉起我的手进了房管局,这是我从乡下回家以来, 第一次爸爸牵着我的手, 也是最后一次。

8

回南方之前,我带了一堆营养品和水果去看望了姥姥和大姨, 和她们道别。他们约好之后会来南方看我,顺便旅游。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把名字改了。我不再是姐姐苏小雨的衍生品苏雨,我有了独立的名字——苏晴。从此以后, 我要从这阴棉的雨中逃出,走向晴天。

我把爸爸给的那套房子卖了, 一部分钱还了之前给大姨买房的房贷,剩下的钱在南方买了一套一居室自己居住, 还有我的小狗。

我的小店生意也逐渐地稳定,我们顾了两个店员看店,之后又重回职场,过着主业副业并行的生活。

回到南方下飞机的那天, 妹妹一家人捧着一束风信子在出口迎接我,她们笑着对我说:「欢迎回家!」

后来我问妹妹为什么要送我风信子,而不是我喜欢的太阳花。

妹妹用寥寥一句话打发了我:「太阳花太贵了, 我就在店里随便挑了一束便宜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风信子的花语是——重生。

风信子二次开花的秘密——将即将已经枯萎死去的花枝剪去,就能再次开出美丽的花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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