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佛子虐文里的路人甲。
男主被下药压在我身下时,即便身体颤抖,面色潮红,仍不肯认输:「沈意是我此生唯一俗念。」
沈意是他死去的白月光。
可他不知道,他头上的那条心动值,已经到了 99%。
「行吧。」我说。
老娘也累了。
白月光还给你,我就做你今晚的朱砂痣吧。
后来,那无悲无喜的佛子,在我面前扯断了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发了疯似地求我再看他一眼。
1
我叫姜月,穿成了佛子虐文里和我同名的路人甲。
我来这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攻略佛子男主裴怀清。
系统微微是个甜妹:「姜姜,这次的任务真简单!我们很快就能完成!」
直到两年后。
「姜姜,我们该不会回不去了吧,呜呜呜我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买个东西还得用手机,实在是太落后了!我会疯掉的!而且这里的男人除了男主男二其他都好丑,呆久了我眼睛会瞎掉的!」
我听着微微的哭闹,叹了口气:「你可闭嘴吧,要是被发现了连攻略都不用就能直接一命归西了。」
裴怀清不仅是佛子,还是京城裴家的少爷。
要不是我这角色家里有点资本,估计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攻略了。
我整了整身上的长裙,问微微:「怎么样?我像沈意吗?」
微微打量我片刻:「你的表情过于狰狞。」
我没好气道:「换你穿成这样你也狰狞。」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尝试,我总算摸到了攻略裴怀清的路子。
第一次看到裴怀清心动值从零涨到一,我差点没激动地把包甩飞了。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从沈意这里下手真没错!
只是没想到看着理性无比的佛子,竟然还吃替身这一套。
也是可怜这痴情人。
在那之后,我便开始模仿沈意,一点点攒裴怀清的心动值。
可惜,心动值卡在 50% 就不动了。
不论我扮得再怎么像,对裴怀清再怎么好,他的心动值都跟死了似的毫无动静。
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为什么,微微一句话点醒了我。
她说:「爱情和欲望是分不开的。」
对啊!
我眼神亮了亮:「对着裴怀清那无欲无求的表情,我都差点以为他不是人了。」
微微:「......我实名怀疑你在骂人。」
想通之后,我打扮精致地来参加了这次由裴家举办的慈善晚会。
手提包里塞了两粒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2
晚会人来人往,都是业界有名的大咖,裴家在京圈的地位可见一斑。
我拿了杯香槟,听几个名媛聊天。
「你确定裴怀清会来?」
「我妈说的,你没看今晚人这么多吗?就是为了拍下他抄的佛经。」
「前两天听说了他和他女友的事,我就说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同一串佛珠,原来是他女友留给他的。这也太虐了吧!我为什么就遇不到这种男人!」
我:……因为你不是主角啊妹妹。
话语间,裴怀清来了。
因为是晚会,他穿了一身定制西装,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一出现就成了视线焦点。
在那衣袖底下,一串沉香佛珠若隐若现。
「姜姜?」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喊住我。
「爸?你怎么会在这?」
姜有财是我爸,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来?
「这不是听说今晚拍卖会有裴少的手抄佛经,」姜有财神色有些不自然,「就过来看看。」
我眯了眯眼:「爸,你之前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姜有财清了清嗓:「人家裴少可是京圈有名的佛子。两年前的泉江地震,如果不是裴少,你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嗯?
泉江地震我在书里看过,据说那地震幸存者昏迷不醒,梦魇缠身,还有些虽是活了下来,人却疯了。
只是没想到我也是在这事故之中。
这场事故,也是剧情最虐的部分。
作为裴氏慈善会的创始人,裴怀清带人去幸存者家中日夜诵经祈福,几天几夜不合眼。
他因此错过了沈意的求救,等事情结束,沈意已经不在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快被你吓死了!人瞧着没什么事,结果睡着就不醒了,还时不时抽搐,裴少不眠不休守了你五天,你才醒来。」
我愣了愣。
居然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我穿来那天姜家人那么激动,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本来想让裴少多待几天,可他翻看了手机的信息后,面色一下子变了,二话不说就走了。这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就怕你想起来又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勾回去。」
我一时恍然。
之前我就一直没明白我为什么会穿成个路人甲,原来这才是原因。
因为我,裴怀清错过了沈意,两人从此阴阳相隔,这是原书最大的虐点。
3
跟姜有财说话的一会儿功夫,裴怀清已经不见了。
我用目光扫了一圈,叹了口气。
他性冷喜静,如果不是因为今晚要拍卖他的手抄佛经,他压根不会出现。
不行,得想办法接近裴怀清。
灵机一动,我看向姜有财,笑容甜美又乖巧:「爸,裴少救了我一命,您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他?」
姜有财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是这么个道理,你想干什么?」
我挽过姜有财的手臂,笑眯眯道: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女儿有个好主意。对了,您给我的黑卡是不是没有上限额度的?」
不一会儿,拍卖会开始了。
裴怀清的手抄佛经放在了最后,作为今晚的压轴品。
拍卖师刚报价,底下的人立即开始争相竞价。
一眨眼,竞价已经是初始报价的三倍不止。
「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我估摸着差不多了,举起手中的牌子,开口:「一千万。」
身旁的姜有财手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和震惊。
我回以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会场的竞价声瞬间少了,本以为我势在必得,没想到前排一个女人忽然举牌:「一千五。」
她身旁坐着的,是刚才讨论裴怀清的其中一个名媛,好像是叫于文琴。
于文琴拉着女人的手,眼神亮晶晶的:
「妈,要是真的能拍下裴少的手抄佛经,我以后一定乖乖听您的话,您去哪我都陪着您。」
我心下直叹,裴怀清也太招人了。
刚要举牌子,姜有财按住我的手,一个劲朝我挤眉弄眼:
「女儿,我仔细想了想,新时代我们姜家还是要做个好榜样,杜绝封建迷信,这佛经......」
我眨了眨眼,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另一手悄悄掐了把大腿,硬是挤出两滴泪来:
「爸,您别再瞒着我了,女儿知道您的病看了几位名医都治不好,不然也不会来求裴少的佛经了,您别担心,女儿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给您求来。」
这话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让整个会场的人听见。
我抹了抹眼泪,举起牌子,哽咽开价:「两千万。」
姜有财闻言呛得连声咳嗽,配上那苍白难看的脸色,众人的眼里顿时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唉,这人也是不容易,但愿裴少的佛经能为他祈福吧。」
「他女儿也孝顺,听说拍卖佛经的钱会全款捐给裴家设立的慈善会,用来赈灾扶贫,也算是积福积德了。」
前排的于文琴回头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却也知道这时不好再竞价,只能作罢。
我露出惊喜神色,对姜有财说:「爸!好人有好报,您的病有救了!」
姜有财指着我,气得声音颤抖:「你个败家......好女儿,老爸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说话间,会场忽然嘈杂起来,原来是裴怀清来了。
4
「裴少。」拍卖师走到裴怀清身旁低语几句。
裴怀清抬眸看向我的方向,朝身后的孩子招了招手。
小男孩得了他的话,走到我跟前,一板一眼郑重道:
「姜小姐,我叫修善,听说你拍下小叔的佛经是因为令尊身体抱恙,小叔请你们跟我来。」
修善看着不过六七岁,圆圆的小脸绷着,声音却稚气清澈,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
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蹲下身凑到修善耳边悄声道:
「对不起,其实身体抱恙的是我,只是我这病不仅古怪,还涉及到个人隐私,不好对外透露......」
修善皱起眉头,见我忧心忡忡,连忙安慰道:
「姜小姐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去和小叔说,小叔会理解的。请先跟我来吧。」
我心下欣喜,和姜有财交代一声,跟着修善一路穿过中庭,去到后院的一个房间。
一进门,淡淡的檀香便萦绕鼻尖,让人心神安宁。
裴怀清正坐在桌前执笔书写,他坐姿端正,气质清冷,一举一动无不令人赏心悦目。
「姜小姐请坐。」修善引我入座,走到裴怀清身边,替我解释,「小叔,其实生病的是姜小姐,姜小姐的病涉及隐私,不得已只好说是她父亲生病。」
见裴怀清不说话,他凑近一看,讶道:「小叔,这不是《地藏经》吗?小叔生病了?」
裴怀清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放下笔,把佛经收好放到手边的另一本佛经上,递给修善。
「把这两本佛经给姜小姐。」
我接过佛经,真诚道谢。
裴怀清看了我一瞬,淡声道:「我看不出姜小姐身体抱恙。」
我心下一跳,佯咳几声:「我这病竟然连裴少都无能为力么?看来是天意如此,我还以为我在泉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裴怀清闻言眉心微蹙:「泉江地震?」
我叹了口气:「裴少可能不记得了,当时如果不是你守了我五天五夜,我这条命早没了。」
裴怀清似是想起往事,眼底划过悲色,默了默道:「姜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症状。」
我瞄了眼一本正经的裴怀清,心底忽然有点没底了。
我等会说那样的话,不会弄巧成拙吧?
思忖片刻,我开口:「我这个病,其实不在身,在心。」
见裴怀清全神贯注看着我,我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自从裴少救了我之后,你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经常忍不住想起你,每时每刻都想见你......」
一旁的修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哒哒几步走到门边从外头关上了门。
我都被自己肉麻地脸热,裴怀清的神情却依然是淡淡的。
如果不是看到他悄咪咪往上涨了两点的心动值,我都以为他是真的毫不在意。
直球果然是必杀技。
我乘胜追击,一鼓作气道:「裴怀清,我喜欢你。」
裴怀清眸光微动,沉默不语。
我看着他的心动值涨到了 55%,就再也不动了。
半晌,我听到他开口,音色清冷,无悲无喜。
「姜小姐,你的病我无能为力。」
5
我欲哭无泪,正要说话,他却下了逐客令。
「姜小姐,请回吧。」
我急道:「裴怀清,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考虑一下我行不行?」
裴怀清看着我,眼神无波无澜:「姜小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他这话,我只觉心被刺了一下,隐隐抽痛。
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沈意,心头却还是不由苦涩。
回前厅的路上,修善见我心情低落,安慰我道:
「姜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难过,你这么好看,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我捏捏他的脸蛋,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塞他手里,笑道:「谢谢。」
修善看见糖果,眼神发亮,小脸却绷着塞回我手里:「小叔说不能随便收礼。」
「你帮我说话,还安慰我,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把糖果拆开贴到他嘴边,故作懊恼,「看来是我想错了。」
修善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愧疚,把嘴边的糖吃下,歉声道:「我们当然是朋友。」
我这才笑了。
修善把糖果小心翼翼揣进兜里,也跟着笑:
「姜小姐,因为你是泉江地震的幸存者,为了安全起见,小叔让我明天去你家看看,顺便给你诵经祈福。」
我愣了愣,裴怀清未免也太心细了。
回家路上,微微一直叨叨个没完。
「这一趟又白费了,好不容易才找机会接近他,你不是带了药吗?你倒是用啊!」
我被吵得头痛,随口道:「别吵了,我这不是忘了吗?」
其实我没忘,只是知道裴怀清救了我之后,我忽然下不了手了。
之前我把他当成攻略对象,很多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可现在......想想都觉得罪过。
微微不依不饶:「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可别忘了,任务期限只有三年,完成不了任务你会被抹杀的。」
我当然知道,不止是抹杀,还是让人痛不欲生的那种。
好不容易堵上微微的嘴,修善却打来了电话。
他话语焦急:「姜小姐,明天我不能去找你了,闵北雪山突发雪崩,事出蹊跷,我和小叔今晚就得过去。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闵北雪山?
我心头一紧,脸色瞬变。
闵北雪山,那是裴怀清的死劫。
6
白雪皑皑。
在延绵不绝的险峰面前,人类渺小无比。
本该是壮丽无比的风景,却因为那刺眼的警戒线令人望而却步。
搜救人员中,一道挺拔尤其显眼。
北风猎猎,他的身影却坚定挺立,无可撼动。
男人手持佛珠,抬目远望。
明明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却莫名让人安心。
「裴怀清!修善!」
我朝远处的身影招手。
裴怀清回过头,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低头看向一旁的修善。
修善的惊喜不到一秒便被裴怀清的眼神吓没了,听着裴怀清说了几句后,挠着小脑袋朝我走来。
「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笑眯眯把提前买好的点心给他:
「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后很担心,就过来看看,你们来了多久了,吃过饭了吗?饿不饿?」
修善闻着点心的香气,吞了吞口水,却不敢接:「姜小姐,这里很危险,你先回去吧。」
我把盒子打开,不由分说地喂给他一块红糖糍粑,笑道:
「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还说不饿,你小叔自己忙就算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我等你们吃完我就走。」
修善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为难地皱着眉,最后还是接过了点心:
「姜小姐你跟着我吧,小叔还在忙,你最好别去打扰他。」
我笑着应下,跟在修善身后穿过一群保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怀清位高权重,他身边总是跟着不少保镖,一般人还没靠近就先被吓跑了。
走到离裴怀清不远的地方,修善拎着点心盒颠颠走到他身边,裴怀清转头看向我,眉心微蹙。
「裴少!找到人了!」
一个身穿抢险服的男人激动地跑来。
裴怀清点点头:「雪崩有异,快将伤者送医院,医疗费用基金会那边会负责,我这边结束了过去。」
7
交代完后,众人各司其职。
看见裴怀清往事发处走,我心下一紧,上前拉住他。
「裴怀清,别去。」
裴怀清目光掠过我攥着他衣袖的指尖,皱了皱眉,轻轻一扯,挣开了:「姜小姐,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为什么?」
我抬眸看他,认真道:「因为我担心你。」
裴怀清眸光微动,下一秒便移开了视线,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姜小姐,我还有事,你该走了。」
真是个闷葫芦。
明明就有心动,说话却这么不客气。
我哼了哼:「我还没来过闵北,这么漂亮的风景不到处看看可惜了。我要观景了,麻烦裴少让一让,别挡道。」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雪山深处走。
身后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姜小姐,跟我走。」
我压住心里的得意,佯怒道:「裴少不是还有事吗?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身旁的男人默了默,忽然拿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把其中一端递给我:
「马上就到事发地了,可能会有危险,姜小姐握着这串佛珠跟在我身后,有异常就摇动佛珠示警。」
佛珠滑过指腹,依旧有裴怀清的温度。
事发地不远处有一个小山洞。
位置十分隐蔽,如果不是跟着裴怀清,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明明周围已经是冰天雪地,靠近山洞的时候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刺骨寒意。
那股阴冷仿佛能渗入骨髓,让我止不住发颤。
「别怕。」
眼前的男人宽肩窄腰,平静的语气中似乎蕴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握紧佛珠的指尖处传来丝丝暖意,驱走了彻骨的阴冷。
8
山洞里头一片漆黑。
呼呼的风声刮过,好像有人用尖锐的指甲抠着墙壁,发出阵阵刺耳惊心的声响。
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前方的裴怀清却忽然停了下来。
黑暗中,平静低沉的嗓音似带叹息:「这是何必?」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转过身,带我往外走:「姜小姐,这里阴气过重,你会受影响,我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山洞深处冷不防传来孩童的哭声。
「救命......有没有人......」
我被那不断回响的哭声渗得慌,忍不住往裴怀清身上靠:「这......是活人吗?」
裴怀清眉头蹙起,却没有推开我,思忖片刻后把佛珠仔细绕到我腕上。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我下意识阻止:「不行,我......我一个人更怕,而且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裴怀清愣了愣,转头向前,语气淡淡:「姜小姐如果害怕,可以抓住我的衣角。」
我不由失笑:「好。」
可惜书里只写了裴怀清在闵北雪山九死一生,根本没有详细的剧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山洞深处的墙边坐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看起来才六七岁。
裴怀清探了探她的鼻息,诵了一段经文。
随着诵经声的回荡,小女孩额角冒汗,苍白的面容扭曲起来,露出痛苦的神色。
忽然,小女孩睁开一双只有眼白的双眼,嘶吼道:「啊啊啊啊啊停下!快停下!我要杀了你!」
声音宛如年过花甲的老太婆,又尖又哑。
裴怀清面色平静,诵经声低沉不绝。
小女孩嗓子里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抬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我好不了那她也要一起死!」
裴怀清闻言顿了顿。
就在这瞬间,小女孩忽然暴起,举起身后的石块往裴怀清砸去。
我来不及思考,挡在了裴怀清面前。
钻心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小女孩瘦弱的身躯此刻却力大无穷,扑到我身上又要砸第二下。
我抬臂阻挡,腕上的佛珠微微发烫,小女孩面色一变,直接被一股力量推到了石壁上。
诵经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诵经声不同先前,又急又厉,刹那间似有磅礴之力。
小女孩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痛哭流涕,最后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一霎那,风声骤停,山洞里的阴冷也被驱散。
小女孩的眉心慢慢舒展开,发出绵长的呼吸。
我撑起身,松了一口气。
「小叔!」
洞口处传来修善的声音。
我心底惊喜,所以裴怀清的死劫过了?
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啊!
「我们走吧,修善在外面呢。」
我催促着裴怀清往外走。
他却没有动,目光落在我的背上:「姜小姐,你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
语气里竟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
我摆摆手,故作轻松:「我舍不得让你受伤嘛,况且我只是被石头砸了一下,不——」
话音未落,心口便传来剧痛。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9
再睁眼已经是两天后。
入耳即是低沉悦耳的经声。
「姜小姐,你终于醒了!」
修善凑到我面前,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我坐起身来,经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裴怀清抬眸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有涟漪划过,转瞬即逝。
修善语气担忧:「小叔,姜小姐没事了,这里有我在,你快去睡会吧,从雪山回来之后你就没休息过。」
我这才注意到裴怀清眼底的青黑。
「我没事。姜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扯起笑:「我可能是吓到了,现在睡了一觉好多了,你去休息吧。」
裴怀清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走近,握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压在我腕间。
半晌,他收回手,一双黑色眸子凝着我:「这几天修善会在这里,如果你有不舒服,事无巨细都可以和他说。」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下一紧,面上却笑得意味深长:
「我之前就说了我有心病,还说了只有你能治,是你不信我。」
裴怀清愣了愣,站起身移开视线:
「这里是裴家在闵北的宅子,姜小姐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和修善说就行。」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儿,忍不住逗他:「需要你怎么办?」
裴怀清停下脚步,离开前淡淡道:「姜小姐如果不舒服,我自然会来。」
10
住在裴宅的这两天过得很舒适。
不得不说,裴家真是家大业大,连这种基本不住人的宅子都大的不像话。
裴怀清似乎很忙,白天基本看不到他,不过他每晚都会来看我的情况,诵完经才离开。
他的诵经声自带安神韵律,连梦中都似有回响。
「姜小姐已无碍,明天就可以离开。」
今晚裴怀清来得有点晚,面色略显疲惫。
我向他道谢,担心道:「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
我一时后怕:「那天真惊险啊!」
裴怀清垂眸掩下了眼底掠过的暗涌,不再接话:「挺晚了,姜小姐好好休息,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敲门声响起,修善哒哒走了进来:「小叔,有位叫于文琴的小姐说她想见你。」
于文琴?她来干什么?
裴怀清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我一个鲤鱼打挺下床,睡意瞬间消散:「于小姐我认识,我也去看看。」
11
客厅里坐着的女人装扮精致,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裴怀清:「谢谢裴少救了雪莹。」
我小声问修善:「雪莹是谁?」
「那个小女孩。」
「和她很熟?」
修善想了想:「好像是她舅舅的女儿的朋友的表妹的同学。」
我:......
于文琴接着说:「雪莹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姐姐也很担心,只是我没来过闵北,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能不能在裴少这里借住几天?」
裴怀清神色淡淡,思忖片刻后对修善说:「修善,你带于小姐去客房。」
修善点头应是。
于文琴笑容僵了僵,声音娇娇的:「裴少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修善小嘴一撇:「于小姐,小叔吃饭不喜欢别人打扰。」
于文琴跟着修善悻悻离去。
我刚要走,裴怀清却喊住我:「姜小姐,一起吃饭吧。」
?
早知道就不该来凑热闹。
12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于文琴已经打扮的漂漂亮亮守在书房外了。
裴怀清用早晨诵经的习惯。
他的语速平稳,一字一句清晰悦耳。
......令我昏昏欲睡。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他的声音,自从从雪山回来,我就变得很容易困乏。
我的时间,不多了。
昏迷那天微微的话时不时在耳边回响。
「姜姜,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就没命了,裴怀清的死劫是你随便能解的吗?
他是佛子,被那煞气冲撞还能活,可你这普通人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如果不是我替你申诉你早凉了!」
作为惩罚,我们还剩下七天时间,你快点完成任务,不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唉,七天啊。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把我抱了起来,他的怀抱温暖有力,我窝在他怀里,听着那近在咫尺的诵经声,安宁地跌入梦乡。
我没想到于文琴会直接来质问我。
「你和裴少是什么关系?」
书房里,她抱臂审视着我,目光挑剔。
我挑了挑眉:「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我人都快没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他昨天抱着你......」
我愣了愣,忽略心底涌起的微妙心情,说:
「我是病人啊,裴少是佛子,以慈悲为怀,他照顾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于文琴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我不由失笑:「就你这方法,猴年马月才能追到人啊。」
于文琴羞恼道:「说的好像你可以一样!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随口瞎扯:「当然有啊,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于文琴眨了眨眼,刚要说话,裴怀清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门口。
我心底咯噔一下,赶紧低头。
卧槽,他不会听到了吧?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常,松了口气。
13
千算万算,没算到于文琴胆子这么大。
这药是随便就能下的吗!
我看着靠在门边面色潮红的裴怀清,无言以对。
虽然但是,下药的女主角人呢!
裴怀清向来淡漠的眸子此刻染了红,目光直直地凝着我。
「姜月。」
这还是裴怀清第一次叫我名字。
不是姜小姐,是姜月。
「你还好吗?我去叫修善来。」
我刚好转身,他却忽然拽住我的手,下一瞬我已经被抵在了门上。
「姜月,我有点难受。」
他又唤了我一声,声音低哑,眼尾发红,显得有点可怜。
我咽了咽口水,耳根被他的鼻息吹得发烫:「那怎么办?」
他默了默,神情竟然有些无助:「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去找修善?」
他撇撇嘴:「不想找他。」
我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了:「那为什么找我?」
他看了我半晌,不回答:「姜月,我难受。」
我推开他,故作正经:「你不是最会念经吗?你念会经说不定就好了。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他皱了皱眉,却靠的更近,语气闷闷的:「我记不得了,你念给我听。」
他是在撒娇吗?
「我不会。」
「我教过你的。」
「我没学。」
「那我再教你一遍。」
我被他炽热的呼吸弄得脸热,心跳也越来越快。
没想到清冷矜贵的高岭之花会有这样的一面。
微微都快要把我喊聋了:「姜姜快上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们没时间了!」
我心底的念头转了几轮,对上裴怀清灼热的目光,心下一横,握住了他的手。
热的吓人。
他低哼一声,呼吸越来越沉重。
我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他的心动值不断往上涨到 99%。
「裴怀清,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姜月。」
裴怀清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那沈意呢?」
他眸光闪烁,半晌后低声道:「沈意是我此生唯一俗念。」
我看着他眼底掠过的一丝痛色,心头不可控制地涌起阵阵苦涩。
果然。
「行吧。」我说。
老娘也累了。
白月光还给你,我就做你今晚的朱砂痣吧。
我看着那 99% 的心动值,在识海里点了点「放弃攻略」的选项。
「裴怀清,你记住了,我不是沈意。」
「我是姜月。」
我轻声说完,俯身低头吻住了他。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把一夜的暧昧悄悄藏起。
14
转眼间,数月已过。
酒吧包厢里,我靠着陆今城,陪他喝酒聊天。
他是我新的攻略对象,京圈有名的花花公子,据说和裴怀清是发小。
门忽然被推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
裴怀清怎么会来?
那夜过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见过。
放弃攻略的的那一刻,微微问我:
「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却花光所有的积蓄重置对象,还用穿书的奖励换沈意一命,值得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每次提起沈意都那么难过。」
微微啧了一声:「姜姜,你爱上他了。」
「怎么可能?」
「你宁愿他忘了你也想他开心,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也希望成全他,这不是爱是什么?」
我一时怔愣,片刻后恍然,不由苦笑。
是啊。
可惜已经晚了。
思绪飘忽间,裴怀清在我身旁的空位坐下,空气中的烟酒味被他身上的檀香冲淡了一些。
陆今城很惊喜:「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喝什么随便点。」
裴怀清看了我的酒杯一眼,拿起桌上的同款威士忌,一口闷了下去。
他显然不怎么喝酒,脸上一下子就泛了红。
看样子不用三杯就倒了。
陆今城在一旁劝酒,我拦住他,笑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玩游戏吧。」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酒桌游戏就那个几个,也许是因为裴怀清的到来,众人纷纷怂恿玩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转了几轮,转向了我。
我选了真心话,抽了一个问题——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
「在啊。」我笑答。
众人起哄,看着我和陆今城笑得意味深长。
我顺势朝陆今城眨了眨眼,看着他上涨的心动值心里美滋滋。
「继续吧。」
起哄声蓦地被打断,裴怀清声音冷淡,放下空了的酒杯。
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
酒瓶转啊转,转向了裴怀清。
他选了大冒险——亲一下你右边的异性。
我看向坐他右边的女人,厚重的粉底都遮不住她脸上的红晕和眼底的期待。
可惜,以裴怀清的性子,我赌全副身家他会选择喝酒。
我刚要找借口帮他挡酒,谁知他却忽然转向我。
下一瞬,唇上有温热划过,一触即分。
我瞪大了眼,一时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今城眼神暗了暗,挑了挑眉:「怀清,你喝多了?左右不分啊。」
裴怀清拿起酒杯,淡淡道:「我自罚一杯。」
15
我的心一整晚都是乱的,酒局结束后,连包都忘了拿。
返回包间,陆今城和一个女人正亲的火热。
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撞见他和别的女人亲密了。
还是不打扰他们好事了。
确认了一下他头上的心动值还在,我刚要转身离开,裴怀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他显然也看到了包间里的一幕。
「姜月,你喜欢陆今城?」
我没说话。
他不知道,我只是需要陆今城的心动值。
「他不适合你。」
「不关你事。」
裴怀清眼底划过暗色,握住我的手腕。
我挣开他:「裴少请自重。」
他却越握越紧,眼里多了几分困惑:「姜月,我亲了你,所以你在生气吗?」
他凑近我,呼吸间混着酒气和檀香:「可是我很高兴。」
我推开他:「裴怀清,你喝醉了。」
谁知他却往我身上一倒,低喃:「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你要和我......」
声音越来越低,他闭上眼,敌不过酒意睡了过去。
我心头微颤,平定思绪后给修善打电话。
半小时后,修善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老头。
修善抹了把额头的汗,满脸焦急:「沈医生,小叔从没喝过酒,会不会发病?」
沈医生给裴怀清把过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事,你等他醒了记得盯着他吃药,切忌大喜大悲。」
「嗯,我记住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问修善:「你小叔有病?」
修善犹豫片刻,又左右看了一圈,凑到我耳边悄悄说:
「姜小姐你绝对不能说出去哦。小叔的病根从小就有,情绪激动就很容易发病,发病时头痛欲裂,严重的话还会昏迷不醒,所以小叔自小修佛,以平心静气。」
我一时恍然。
怪不得裴怀清孤僻喜静,身边总是带着保镖,原来是因为他的病情。
16
陆今城约我去酒店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走向我,笑得邪气:「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看你不太情愿?」
我压住内心的抗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会呢?陆少这么帅,我求之不得。」
陆今城扬了扬眉,把我抱到床上,手掌抚着我的腰:「姜小姐身材不错……」
我看着他靠近,慢慢闭上眼。
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暧昧。
陆今城似有所料:「啧,来的真快。」
直到看到裴怀清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我才知道陆今城的用意。
原来不只是我在利用陆今城,陆今城也在利用我。
陆今城点了根烟,目光扫过我和裴怀清,语气兴味:「怀清,你果然喜欢她啊。」
裴怀清挡在我身前:「陆今城,你闹够了没?」
陆今城嗤笑道:「我闹够了没?你明明不喜欢沈意,为什么还要和沈意结婚?为什么还要吊着她?」
裴怀清眉心蹙起:「你听谁说的?」
陆今城拿出一个文件袋,里头掉出了几张照片:
「裴怀清,你知不知道你很虚伪,大家都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佛子,谁能想到你还会和这个女人搞在一起?」
照片发生的时间,正是那一夜。
而主角,正是我和裴怀清。
裴怀清神情越发阴沉,语气冰冷:「陆今城,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陆今城笑得恶劣:「你说这些照片传出去会怎么样?」
我心下一紧,强烈的怒气涌上心头,上前狠狠踹了他的命根子一脚:「你有本事你传啊!我现在就报警!」
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陆今城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就要跟我动手。
裴怀清搂住我,一向温和的气质此刻却无比强势:「陆今城,你敢动她试试。」
陆今城气得脸涨红,甩下几句狠话愤愤离开。
我缓了缓怒意,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照片。
照片其实并不清楚,只是裴怀清相貌过于出众,渣画质也能认出来,而拍到我的基本都是背面。
「怎么办?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照片一旦流出,裴怀清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裴怀清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耳根微红,话语却让人安心:「别怕,我会处理。」
「你真的......不会娶沈意吗?」
「我不爱她,也不会娶她。」
我怔了怔:「可你之前说她是你唯一俗念。」
裴怀清看着我,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认识你之后,我看清了很多事。」
「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我有话想和你说。」
17
不出所料,照片不久后就流了出去,飞速传播。
网上关于裴怀清的恶评如雪片般纷飞不绝。
我在家等了两天,实在放心不下,打了电话给修善。
修善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叔那天回了裴家,回来就发病了。我听说裴家说小叔大逆不道,要把小叔赶出家门。」
我匆匆赶到时,裴怀清依旧昏迷不醒。
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嘴角还有吐出来的药渣。
修善给他喂完药,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
我让修善去休息,自己坐在床边守着裴怀清。
不一会儿,他眉头紧蹙,额角冒汗,身体微颤,似被梦魇缠身。
我内心泛起一阵心疼,轻轻抚着他的手背,翻来覆去地念着他曾经夜夜为我诵念的焰光佛母总持咒。
看着他眉心一点点舒展,我才缓缓松了口气。
因为实在担心裴怀清,我不顾微微的劝阻住了下来。
裴母是和沈意一起来的。
她目带审视,话语直接:「怀清和阿意马上就要结婚,希望姜小姐有自知之明。」
沈意身形文弱,拉了拉裴母的衣袖,声音温柔:
「梅姨,照片的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怀清不是那样的人。」
话里话外我都是那个勾引人的狐狸精。
我笑了笑,干脆认了:「没误会,我和裴怀清就是睡了。」
沈意脸色白了几分,不由分说地红了眼眶。
裴母更是气的脸都青了:「你要不要脸?想进裴家的门,你做梦!阿意是裴家认定的媳妇,怀清的命是阿意救的,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比得过她,死心吧!」
我愣了愣,沉默下来。
救命之恩。
确实不是我能比的。
沈意抹了抹眼泪,忽然屈下双膝,跪在了我的面前,一字一句无比真切:
「姜小姐,怀清做的错事,我替他道歉,他的病需要静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
18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
沈意的话语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
她说裴怀清命中带煞,按理说活不过十八岁。
她说如果没有沈家,裴怀清的病会越来越重。
她说她爱裴怀清,愿意为他死。
等雨滴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意识到已经深夜了。
我擦掉脸上的水,笑了笑:「没想到雨声也可以催泪。微微,我想回去了。」
微微抱了抱识海里小小的我:「不哭不哭,我们快点做完任务就回家。」
大哭一场后,我终于平复了心神。
我决定速战速决。
陆今城喜欢沈意,我和他继续纠缠并没有用。
好在心动值并不一定全靠喜欢。
我给陆今城打了个电话:「陆少,你不是要报复裴怀清吗?我可以帮你。」
房间里,气氛正浓。
我模仿着沈意娇弱的模样,轻轻扯下一边的肩带。
陆今城的眼底掠过暗潮,呼吸渐渐重了:「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我柔声道:「今城,我说我叫阿意。」
话音刚落,陆今城的心动值瞬间涨到了 99.9%。
啧,他真的,他超爱。
还差一点,我就大功告成了。
说什么报复裴怀清都是骗人的,只要攻略完成,我立马走人,头都不带回的。
19
砰砰砰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
是谁坏我好事!
「神经病啊大半夜敲什么——」
认出全身湿透的男人,我直接愣住了。
裴怀清不是还在昏迷吗?
陆今城显然料到裴怀清会来,光着上身,抬手搂住我的肩,语气挑衅:「怀清你不是病了吗?还淋雨小心感冒啊。」
裴怀清脸色苍白,眸色比夜还浓,拽着我的手:「阿月,跟我走。」
我回想起沈意的话,垂眸挣开了他:「我不走。」
裴怀清的指尖颤了颤:「等我处理完——」
我冷声打断他:「我不想等了。」
裴怀清长睫轻颤,语气竟带了几分恳求:「求你,听话,跟我走好不好?」
高不可攀如裴怀清,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心底的酸涩心疼越积越多,我生怕下一秒便溃不成军。
我吸了口气,索性狠下心:「你能给我什么?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裴怀清怔了怔。
我的眼泪就要流下,匆匆想要关门,却被他的手抵住。
只见他摘下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当着我的面把它扯断。
颗颗佛珠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却坚定:「阿月,看看我好不好?」
20
裴怀清说完,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往前一头栽去。
「小叔!」
躲在楼梯间的修善红着眼冲过来扶住裴怀清。
我心神大乱,顾不上陆今城,跟着修善离开。
裴怀清病还没好全,又淋了雨,高烧不断。
我一整夜没合眼。
第二天修善慌忙来找我,说是裴母和沈意来了,让我躲一躲。
我疲惫不堪,也确实无力应对她们。
裴怀清却不知道什么醒了,握着我的手不放。
「别怕,有我在,你哪里也不用去。」
我愣了愣,看着和他交握的手,半晌点了点头。
「怀清,你现在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吗?沈意才是我们裴家认定的媳妇,你想娶这个狐狸精,我怎么样都不会同意的!」
裴母瞪着我,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裴怀清皱了皱眉:「阿月不是狐狸精,是我主动的。」
裴母气的捂住胸口:「你要敢娶她,你就再也别进裴家的门!」
我看裴怀清的神情似乎要答应,暗暗掐了掐他手心,示意他不要说话,清了清嗓笑道:
「阿姨您现在生气会不会太早了,我和怀清还处在互相了解的阶段,结不结婚还不一定呢。」
反正裴家不想我进门,那我不进不就行了。
裴母见我毫无羞愧之意,气的脸色铁青。
我对上沈意,悠悠道:「沈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和裴怀清情投意合,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拆人姻缘要遭报应的。」
沈意一双水眸瞪着我,又看向裴怀清:「怀清,她说的是真的吗?」
裴怀清正色道:「阿意,我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有所爱,所以才会把向你报恩当作唯一俗念。我从前就和你说过,我不爱你,你和我一起不会幸福。
「当时你说你可以接受的时候,我就应该拒绝,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沈意咬着唇,泪流不止。
裴怀清轻叹一声:「阿意,你救过我的命,我可以以命相报,但我没办法娶你。」
21
裴母和沈意显然没料到裴怀清油盐不进,一时半会儿竟无言以对,只能悻悻离开。
裴怀清那一番话让我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阿月。」裴怀清捏了捏我的手,「从头到尾,我只对你一人心动,我是认真的。」
我瞥了他一眼:「那你之前还一直拒绝我?」
裴怀清耳根微红:「我有顾虑,怕自己......控制不住。」
我不由失笑。
「阿月,你能不能收回刚刚的话?」
「什么话?」
裴怀清神色有些不自在:「就刚刚你说结不结婚还不一定。」
我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我有说错吗?我本来就不一定会和你结婚。」
裴怀清眼底掠过几分无措,认真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对你好的。」
我心底泛起甜甜蜜意,不由失笑,亲了他一口:「其实你也不用和家里闹僵,你爸妈不喜欢我,我不进裴家门就是了。」
裴怀清闻言皱了皱眉:「你既然选了我,该有的名分必须要有。」
「这事可不好办。」
裴怀清拍拍我的手背,眼神暗了暗:「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处理好。」
我心底涌起愧疚,拿出先前裴怀清扯断的佛珠手串,认真戴到他手腕上:
「裴怀清,我不会逼你做选择。我希望你开心。」
裴怀清眸光微闪,看了看那被我串回去的佛珠,忽然抬手拥我入怀。
「阿月,我爱你。」
他抱的很紧,我把头埋在他肩上,泪珠晕湿了他的衣服,声音却是欣喜的。
「我也爱你。」
这话一说出口,识海里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22
第二天,裴怀清一早回了裴家。
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裴怀清脸色有些憔悴,神情却平静,反而是身后的修善眼圈又红又肿。
我问修善:「怎么了?」
修善看向裴怀清,沉默了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小叔病才刚好就让小叔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他就不怕小叔发病吗?」
裴怀清捂了捂额,对修善这大嘴巴颇感无奈,看到我紧张的神情,安慰道:「我没事,父亲向来有分寸。」
修善哭个不停,还要反驳,被裴怀清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我卷起裴怀清的裤脚,看到那红肿一片忍不住湿了眼眶。
心里暗骂了几句,我对上裴怀清也不由来气,不想理他。
裴怀清察觉到我的情绪,从身后搂住我:「我真的没事,我辜负了裴家多年的教诲,父亲罚我是应该的。」
我理智上能理解,却没办法不心疼。
裴怀清似乎很怕我生气,竟然当着修善的面亲了亲我的脸颊,耳根红红地凝着我:「我不该让你担心,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清澈的双眸里藏着爱意和无措,我再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只能轻轻叹口气,小心给他擦药。
他有他的责任,我不能替他分担,但我会陪着他。
裴怀清看着我轻柔的动作,眸色愈发温柔:「阿月,不管你一开始为什么靠近我,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的语气无比郑重,似有另一层深意。
我笑着掩饰心底的惊诧:「乱说什么。」
他淡淡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将我搂入怀中。
温柔而坚定。
23
因为裴怀清,我和微微吵了一架。
「姜姜,你不属于这里,违反规则会有惩罚的。」
「我知道。」
裴怀清的病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最近一次发病更是到现在都不曾醒来。
微微正色道:「总端对穿书者有一系列的管制,为了确保任务能顺利完成,被总端判定的逃离者会被强制返回。姜姜,在你说你爱裴怀清的那一刻,总端已经把你标为逃离者。」
我早有预料,苦笑道:「没事,不管还有多久,我都想陪在他身边。」
微微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裴怀清病情加重和你有关?」
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微微却不再接话:「我只能说这么多,姜姜,这是篇虐文,裴怀清难逃一死,他的结局你无法改变,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我心头颤动,又想起了修善说的话。
裴怀清是裴父的私生子。
裴母孕期流产后无法再生育,于是裴怀清被裴家老爷带回了家。
裴母不喜欢裴怀清,裴家对他也异常严苛。
裴怀清从小有心疾,不可大喜大悲,接触佛法后便对佛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裴家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裴家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无悲无喜的佛子。
裴怀清知道后,却只是淡淡说道:「我会担起裴家,也会潜心修佛,传扬佛法。」
短短一句话,背后的艰难和压力对于当年那个瘦小的少年来说可想而知。
但裴怀清做到了。
他做的很好,清冷慈悲的佛子形象让裴家在京圈的地位水涨船高。
他成了高不可攀的人间佛子。
而因为我的出现,让他背上骂名,被裴家赶出家门。
我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问微微:「如果我向总端求情,能不能改变他的结局?」
「你现在一无所有,总端不会听的。」
我抿了抿唇:「如果我自愿成为系统呢?」
微微语气瞬变:「你疯了!变成系统意味着你永远受总端控制,你没有肉身,只能依附在穿书者上,成为永不停歇的机器!」
我安抚她情绪:「你不也是系统吗,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微微怒气不减:「我不一样!你是真的疯了!正常人宁愿被抹杀都不肯,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去送死!」
我只能苦笑,谁让我遇到了裴怀清呢?
24
下定决心后,我向总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条件诱人,总端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那是一张契约。
只要我签下,裴怀清不会再受原书意志影响,他会平安渡过死劫,纵然会有起伏,也能顺遂老去。
我看着床上憔悴的裴怀清,在契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完成的那一刻,我没有害怕,反而感到心安。
我俯身偷偷亲了亲他,轻声道:「裴怀清,我们可以不在一起,但你要长命百岁。」
来不及起身,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腰,把我紧紧搂住。
裴怀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底暗潮翻涌,沙哑的声音多了几分寒意:「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他会醒,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裴怀清眸色暗了暗:「姜月,我活到现在,很少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开始是我不能做,后来我慢慢没有了想做的事。
「我人生中的大部分决定,都不是我自己选的。
「你是我第一个坚定不移的选择。」
我怔怔看着他,满满的酸涩幸福填满心间,让我红了眼眶:「可是你的病……」
裴怀清深深看着我:
「姜月,我不想要长命百岁,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因果巡回,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我求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我心头震动,无边情绪涌上心头, 低头吻住了他。
裴怀清眸色暗了暗, 环在我腰间的手收紧, 热烈地回应我。
天旋地转,下一瞬, 我被他压在了身下。
向来无悲无喜的佛子此时眼尾发红, 呼吸滚烫而粗重, 一字一句霸道又强势。
「阿月除了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月光悄悄溜走, 不敢打扰这满室旖旎。
25
身体好些后, 裴怀清带我去了他常去的佛寺。
在那里, 我见到了他的老师空真。
空真面容慈祥,眼神温和清澈,明亮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简单看了看裴怀清的身体状况,就将人赶了出去:「你去外面等着,我和姜小姐说几句话。」
裴怀清顿了顿,握着我的手没有起身:「老师,所有事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阿月无关。」
空真对自家学生就没那么客气了,眉头一皱就要开口, 我见状赶紧把裴怀清推到门外:「不用担心,有事我喊你。」
重新落座,我给空真倒好茶, 乖巧问道:「不知老师想和我说什么?」
「姜小姐不是这里的人。」
我心下一紧,笑容僵住了。
空真拿起茶杯,淡淡道:「姜小姐不用紧张。我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
他目色探究:「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姜小姐命中带劫,现在却不化而解。」
我愣住了。
命中带劫,不化而解?
心底划过一丝不安,我在识海里喊微微。
没有回应。
自从我签了契约,微微就再也没和我说话了。
我以为是系统机制,可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劲。
契约也一直没有执行。
就好像......整个系统都消失了。
我犹豫开口:「老师,我——」
空真把我的神情看进眼里, 轻叹一声,将手里的一串佛珠递给我:「诸法因缘生, 诸法因缘灭。姜小姐, 你和怀清缘分未尽,我不会棒打鸳鸯。」
触到佛珠串的那一刻,我莫名感到很安宁。
「这串佛珠与你有缘,名叫微微。」
我心头颤了颤:「微微?」
空真双手合掌:「取自一粒微尘三千界。去吧, 他在等你。」
郑重道谢后,我小心翼翼戴上佛珠,起身告辞。
刚走出去,手便被人握住了。
寒冬时节,大雪纷飞。
「冷不冷?」
伞几乎全都倾向了我, 飘落的雪花落在裴怀清的左肩上, 他却毫不在意, 抬手系好我的围巾,握住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我嘴角翘起,在口袋里和他十指相扣。
落雪覆去了我们的脚印, 但我知道,未来脚下的每一步,我和他都会无比坚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