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情深几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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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挟恩图报,睡了我的小跟班。

三年后,我家破产了,我不得已变卖老宅还债。

小跟班摇身一变成了商圈新贵,衣冠楚楚的出现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顾舟,我对空房子没有兴趣,我想买的,是你。」

1.

我家破产了。

一夜之间,我从赫赫有名的顾少爷,变成了狗嫌猫厌的顾舟。

甚至沦落到了变卖家宅还债的地步。

掐灭手中的烟,我抬眼看向对面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压着火气,

「还要等多久?」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买房的正主还没出现。

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买主的秘书。

搁从前,让我等一分钟都算对方本事。

秘书好脾气的笑笑,还是那句话,

「抱歉,顾先生,我家老板比较忙,请您再等一等。」

以前我仗着家世,行事张扬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这个买主有意晾着我,八成是哪个跟我有旧怨的孙子,搁这儿溜我玩的。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

「不卖了,滚吧。」

秘书的脸色终于变了,

「顾先生,您别着急,我联系一下我家老板。」

现在知道联系了,早干嘛去了?

我黑着脸下逐客令,重复到,

「滚。」

秘书拿着手机,尴尬的站在原地。僵持之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舟,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秘书松了口气,迎上去,

「老板。」

我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的转过身,门口站了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他眉眼冷淡,从前散碎的额发被梳了上去,整个人显得成熟了很多。

是温知许。

十岁那年,我爸送给我的『小跟班』。

我爸资助他上学,他跟在我身边照顾我,本是银货两讫的交易。

我却在温知许与我家撇清关系,远赴国外的前一夜,以恩人的名义命令他和我睡了一次。

事后他冷着脸冲进厕所呕吐的模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和温知许,不只是旧怨那么简单。

他恶心我。

他恨我。

2.

温知许抬手示意秘书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缓步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姿态轻松。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嘲弄,

「顾舟,两个小时而已,就不耐烦了?以前我可没少等你。」

我以前爱玩,和狐朋狗友们通宵狂嗨是常态。

温知许从来看不上我的圈子,但碍于『小跟班』的职责,他总是在看得见我但又远离我们玩闹中心的地方,一等就是整夜。

我玩乐的间隙,每每抬头,就是他带着点不耐烦的矜傲侧脸。

嘈杂喧嚣的环境里,温知许的冷淡像是月光清晖,格格不入,却又分外迷人。

想到往事有点心烦,我掏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后,隔着薄薄的烟圈打量温知许。

他盯着我指尖的烟,眉头微蹙。

温知许格外讨厌烟味,以前我宝贝他,从不抽烟,这还是在他走后才学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才不管他的喜好。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和他谈判,

「既然等了两个小时,买家又是你,我要加价。」

我提价提得心安理得。

这个房子,温知许也住了十二年,就当补收他房租了。

温知许不以为意,

「随便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突然倾身过来,那张精致冷感的脸与我相距不到两厘米,我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温知许紧盯着我,指腹划过我的手背,落在我的指尖。

我像是被烫到般缩了缩手指,下一秒,手中的烟易了主。

温知许随手将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贴在我耳侧说到,

「顾舟,我对空房子没有兴趣。我要买的,是你。」

3.

我愣住了。

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买我?」

温知许与我拉开距离,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包养。这样说,你能听懂了吗?」

三年前温知许碰我一次就吐了,他厌恶男人,更厌恶我。

为了侮辱我,真难为他忍着恶心提出这种交易。

我攥紧了手指,气得发颤。

对方如果不是温知许,我此时绝对已经揍上去了。

不动手,但我可以动口。

我冷笑着抬眼看他,

「你也配买我?温知许,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

温知许的呼吸顿了顿。

他垂下眼睫,自嘲般勾了勾唇,

「这句话我三年前就听过了。你不会以为,它还能伤到我吧?」

他将合同甩到我面前,

「顾晏礼还在 icu,你可以有骨气,但他等不起。要债的人快闹到医院了吧?」

「顾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任你出价了。」

我心口一窒。

温知许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轻松的找到我的软肋。

我爸自杀未遂,进了重症室,至今未醒。

有人威胁我再不还钱就找人去医院闹,我怕影响我爸治疗,迫不得已才变卖家宅,打算先还掉这部分债务。

但我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少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另外,我爸的治疗费用也高昂得不像话。

虽然我表面冷静,但已经是穷途末路。

温知许静静的看着我,欣赏着我脸上的挣扎。

在长久的沉默后,我拿过合同,在价格那栏填了个天价数字,

「买我很贵。」

温知许看了一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利落的签下了他的大名。

签完后他看着我,

「钱会在今天之内打到你的账户,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清算外债,如果有周期较长的,可以委托给我的秘书处理。」

「明天晚上八点前,回到这里,顾舟。」

4.

机械麻木的处理完外债,剩余的钱足够支付我爸一年的治疗费用。

这也是温知许包养我的期限。

我隔着重症室的玻璃,久久的注视着我爸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身影。

他最重脸面,要是知道我为了钱甘愿被一个男人包养,估计会气得跳起来。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温知许发来的消息,

「七点了。」

我心里烦躁,习惯性的想抽支烟。

摸到空空的口袋,才想起来烟盒被温知许拿走了。

他要求我戒烟。

我颓然的收回手,又看了我爸一眼,急匆匆的离开医院。

踩着点抵达老宅,我推开实木的大门,与擦着头发下楼的温知许撞了个正着。

一瞬间有些晃神。

我与温知许的初见,也是差不多的情景,只不过当时推开门的是他,站在楼梯上的是我。

当时我正因为一点小事大吵大闹,温知许推门而入,目光凉凉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瞬间就没了声音。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好看的人。怔在原地,呆呆的问他,

「你是谁?」

温知许态度恭顺,但眼神异常冷淡,

「我叫温知许,以后负责照顾您,少爷。」

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温知许。

第一次见面温知许就讨厌我。

我小时候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总是热切又执着的缠着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他黏在一起。

事实上也差不多,我们只有睡觉的时间是分开的。甚至有时候,连睡觉也在一起。

我喜欢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温知许从不拒绝我,只会顺从的打开被子,任由我钻进去,将冰冷的手脚塞进他的怀里。

他纵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哪怕可能会因此被我爸责骂,所以我一度以为我对他是特别的。

后来才明白,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服从我是他的『工作』。

5.

「发什么呆?」

温知许将手中的毛巾塞进我手里,自顾自的窝进了沙发,

「来给我擦头发。」

我握着微微有些湿润的毛巾,踟蹰片刻后走了过去。

这事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做,学着从前温知许给我擦头的样子,用毛巾包住了他的头发。

不小心多包了点,遮住了他的眼睛。

温知许默不作声的把毛巾往上推了推。

我有些尴尬,把毛巾提起来一点,轻轻搓了搓。

温知许挑剔到,

「用点力。」

「……」

我憋着火,卯足力气搓了两下。温知许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隐约有些委屈。我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莫名心虚,正要放轻力道时,温知许抓住我的手腕,叹了口气。

「算了,我自己来。」

「你去洗漱,洗完直接去我房间。」

听懂了他的暗示,我的心脏『咚咚咚』的猛跳起来。

温知许也真是豁得出去,为了侮辱我,还要克服生理障碍。

他不会又做完就吐吧?

见我在原地发愣,温知许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催促我。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转身上楼,快速洗完澡,推开了温知许的卧室门。

他以前就住这里,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房子的主人,竟然没换个大点的地方。

温知许靠在床头看书,见我进来手指一顿,随手将书塞进枕头底下,

「过来。」

我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温知许没动,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我。

看得我十分煎熬,懒得再忍受,我抬手就要解腰带,被温知许拦住了,

「急什么?」

「先把头发吹干。」

我以前因为不吹头发睡觉感冒过一次,那之后温知许就不再让我湿着头发上床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温知许避开我的视线,补充到,

「我是怕你弄脏我的枕头。」

他说着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一边给我擦着头发,一边低声说到,

「这才是擦头发,你刚刚那样,叫故意伤人。」

我没有应声。

温知许像曾经的很多个晚上那样,用毛巾给我擦了半干,又拿出小型吹风机,开了最低档慢慢的给我吹着头发。

我低着头,任由他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直到头发全干,温知许才关上了吹风机。

刺耳的『嗡嗡』声消失后,我抬眼看向温知许,

「温知许,你现在不会吐了吗?」

温知许喉结滚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丢掉吹风机吻了上来,

「不会了。」

一切发生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屈辱。

温知许既凶狠又温柔。

7.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这种事的原因,我梦到了三年前那一夜。

三年前,温知许毫无预兆的消失了一个月。

回来后,他还清了我爸资助他的所有费用,定了次日的机票出国。

我气急败坏的找到他,命令他不许走。

但我的命令第一次对温知许失效了,他避开我抓他衣角的手,冷静的驱赶我,

「顾舟,我和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回去吧。」

我紧抿着唇,凶狠的踹了他的行李箱一脚,

「不欠钱了,总欠情吧?温知许,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二年。你连句解释都没有,说走就走?」

温知许看了我很久,最后无奈又厌烦的揉了揉眉心,

「你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巴不得和我撇清关系的眼神,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怒意。

他想就这么丢下我、忘记我,绝无可能。

我不顾他骤然睁大的眼,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温知许,和我睡一次吧。睡一次,我就不缠着你了。」

……

『滴滴滴滴!』

刺耳的闹铃声吵醒了我。

我紧闭着眼,习惯性的发着起床气,

「滚,别吵!」

一只手越过我按停了闹钟,顺手把我往怀里揽了揽,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我一下清醒了,睁开了眼。

面前是温知许放大的俊脸,他见我醒来,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闹钟的方向。

我忍着难以启齿的酸痛,动了动身子,就要爬起来。

温知许按住我,皱着眉问到,

「去哪里?」

我如实相告,

「给你做早餐。」

我倒不是真心想伺候温知许,而是不想被他以包养为名困在宅子里,准备讨好一下他,争取一个出去工作的机会。

温知许沉默了一会儿后,紧紧锢住我的腰,埋首在我颈间,有些困倦的说到。

「消停点吧,厨房经不起你折腾。」

「有什么要求,睡醒了直接跟我提。」

既然被他看穿了,我也没坚持。

安安分分的躺好,睡了个回笼觉。

再睁眼时,床上只剩我一个人。

我目光搜寻了一圈,看到温知许背对着我,压低声音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会处理。」

「不劳你操心。」

「不可能。」

才听了三句,温知许似有所感的转过身,对上了我的视线。

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再细看时,又是那幅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

应该是错觉吧。

温知许直接挂断了电话,朝我走来。

「醒了?下楼吃饭。」

9.

桌上摆了一晚海鲜粥。

我一尝就知道是温知许的手艺。

上大学时,我和温知许很少回家。时间久了,难免想念家里阿姨的手艺,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晚。他估计是嫌烦,第二天就打电话向阿姨问了我最喜欢吃的几样菜的做法。

老实说,他做得没阿姨好吃,但我很喜欢。

他会做的东西并不多,每一样都是专门为我学的。

温知许应该是早就吃过了,坐在一旁看着我喝。

等我慢腾腾的喝完后,才开口问到,

「想做什么?说吧。」

我放下勺子,单刀直入,

「我要出去工作。」

温知许的脸色豁然沉了下来,

「我给你的钱不够用?知道什么叫包养吗,顾舟。」

「我知道。」我看着他,「但我和你一样毕业于 B 大管理系,曾经......」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细数了近些年的成就,将自己的能力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力图让他相信,不让我出去工作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温知许起初还沉着脸,慢慢的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由着我说完,然后嘲讽到,

「这么能耐,你家还破产了?」

我一噎,拳头硬了。

但为了工作的机会,还是耐心解释到,

「我三年前和我爸吵翻了,几近决裂,没在总公司。我的产业,已经全部拿去填补我爸的窟窿了。」

「决裂?」

「他要我相亲,我不同意。」

温知许神色莫名的看了我一眼。

他肯定很疑惑,我一向很听我爸的话,怎么会突然和他吵架。

就在我以为温知许会继续追问时,他随口说到,

「来我这里吧。」

这是答应了?

我高兴的站起身,习惯性的想冲过去抱他一下。

以前我遇到开心的事,都是第一时间抱住他分享。

但只跨出一步,我就顿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倒是其次……

我倒吸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温知许一眼。

NND,步子一大,真特么的疼!

温知许愣了一下,随后轻咳一声,

「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公司。」

10.

我把温知许抵在办公室的门上,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所以你就让我做你的司机?」

温知许似乎很喜欢我生气的样子,眼里罕见的带了点笑意,好整以暇的答到,

「你就说让没让你工作吧。」

他这么无耻,我反而气乐了,松开他杀气腾腾的坐到办公椅上。

是我太乐观了,那天晚上短暂的温情迷了我的眼,忘了温知许没对我憋什么好屁。

果然,一周下来,他白天指使我端茶倒水开车,晚上就可劲折腾我。

我有时候被弄得狠了,就会陷入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三年前和三年后,温知许在床上的态度变化会这么大。

但总是不及深思又被温知许打断了。

这天又被温知许指使去泡咖啡时,隐约听到办公室一阵骚动。

我从茶水间探出半个身子,只见到一抹窈窕的红色身影关上了温知许办公室的门。

旁边接热水的同事小声惊呼,

「哇,向芸!」

我煮咖啡的动作一顿。

这个名字,我印象深刻。

11.

向芸是艺术生,常年活跃在各种舞台上,她现在是知名女星,曾经也是学校的名人。

大学的一次汇演结束后,她公开表白过温知许。

温知许长得好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迷倒了不少女生。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告白,但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别人的告白时,眼里不全是冷漠。

但我记住她不只是因为这个。

最重要的原因是,温知许和我家撇清关系的那笔钱,是向芸给的。

咖啡机响了两声,我端起杯子,淡定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屋内的两个人一站一坐,同时向我看来。

温知许目光沉静,向芸微微一怔,眼神玩味,

「顾舟?原来是因为你......」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温知许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将咖啡放到温知许桌上,转头看她,

「向小姐,好久不见。」

向芸冲我笑了笑,她比起学生时代,多了几分韵味,更加漂亮耀眼。

她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好久不见,顾舟。」

打完招呼后,她又转头看向温知许,

「看来今天没得谈了,我改日再来。」

向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砰』的一声,温知许将喝了一口的咖啡重重放在桌上。

我回过神,听见他冷淡的询问,

「这么好看?」

我将和向芸握过的手塞进口袋里,自然而然的接话,

「是挺好看的。」

温知许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没再接话,只是脸色沉了一点。

好一会儿后,他突然说到,

「她有喜欢的人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

温知许放下文件,站起身向我走来。

他单手撑在我的椅背上,毫无预兆的俯身,压着我有些凶狠的亲了一口,

「向芸。」

我不明所以,但见温知许亲完后脸色有所缓和,赶紧向他提要求,

「明天我要请假,去看看我爸。」

温知许瞬间黑脸。

他讨厌我爸。

小时候我不听话,我爸舍不得罚我,只会罚他。

我只要看见了,就会扑到他身上护着,后来我爸就偷偷罚,罚完再把温知许的伤展示给我看。

看过一次后,我再也没敢违抗过他。

12.

温知许同意了我的请假,但要求我照常接送他上下班。

并且他当晚情绪不佳,格外凶狠。

次日我将温知许送进公司后,掉头去了向芸的私人会所。

去看我爸是骗他的,昨天向芸趁握手时塞了名片给我。

她这么偷偷摸摸,自然是怕温知许知道,而我,也正好有事问她。

到达目的地时,向芸正在和人打电话,声音温软,

「宝贝,很快就能解决好,等我回去。」

她见我进来,又轻声和对面说了两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向芸没跟我拐弯抹角,

「你知道温知许公司资金周转出问题了吗?」

这真是......完全不知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接连丢下了两个炸弹,

「我爸看重他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和我结婚,就帮他度过这次危机。」

「我本来还想不通,温知许公司好好的怎么会出现资金问题,直到看到了你。他抵押了全部资产,是替你还债了吧?」

我的脑子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棍,瞬间一片混乱。

温知许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对他来说是小事。

没想到他抵押了全部资产!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温知许没有背景,三年间仅靠着向家的人脉打拼。即使他再厉害,要还我家的天价债务也不可能不吃力。

我完全没细想,是因为根本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家做到这一步。

他不是恨我吗?

不对,他不恨我。

他包养我之后,不仅没有刻意为难我,对我甚至算得上好。

我就是察觉到不对劲,才约见向芸的。

三年前她给了温知许那笔钱,她一定知道他消失的那一个月发生过什么。

我点点头,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是,他以市场价的十倍,购买了我家老宅。」

和我。

向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温知许可真是欠你的,现在是,三年前也是。」

听她提到三年前,我立刻看向她,

「三年前,温知许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向芸摊手,

「这事温知许不让说。你自己去问他,但我估计温知许死也不可能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问问你那个伟大的爸爸。」

我爸?

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兀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情景。

当时我爸背着我惩罚完温知许后,拎着他丢到了我面前,

「舟舟,你要听话,不然知许会遭殃的。」

我被温知许满身的伤吓呆了,抱着他哭成了泪人,

「我听话,爸,我以后听话!」

我确实听他话了啊。

我小心翼翼,不敢做半点我爸不允许的事。

那段时间,我做错了什么吗?

所以温知许才被他惩罚了。

我又没有保护好温知许吗?

向芸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很乱,但你先别乱。今天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留在温知许身边只会祸害他。」

「离开他吧,顾舟。」

13.

我浑浑噩噩的离开私人会所,去了医院。

我爸依旧在昏迷,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主要是自己不想醒。

我能猜到他不愿意醒来的理由,他一生光鲜,醒来面对这样落魄的人生,大概率比死了还难受。

坐在重症室外的椅子上,我仔细回忆着那段时间的事。

向芸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温知许告白的。

我看着她示爱时大方又明艳的笑容,嫉妒得发狂。

可我什么也没做,因为我什么也不能做。

我爸把脸面看的很重,他不可能允许我喜欢一个男人。

正抓着头发努力回忆时,一只手把我的头发解救了出来。

温知许不太赞同的看着我,

「自残?」

他怎么来了?!

我一下站起身,下意识挡在他眼前,隔绝他看向我爸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温知许一定不想见到我爸。

可惜我比他矮半个头,温知许的目光轻易的越过我,落在我爸身上。

随后他嫌恶的移开视线,低头看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和向芸见面时,为了防止被人打扰,我开了静音。后来被她一番话弄得心神不宁,就忘记打开了。

温知许下班后打不通我电话,竟然直接找了过来。

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不小心静音了。」

温知许瞥了一眼,没再多问,只淡淡说了句,

「回家了。」

14.

向芸想和温知许假结婚。

她的嫁妆丰厚,七分给温知许周转,三分给她心上人解决麻烦。

但是温知许拒绝了。

所以她才找上了我。

她认为只有我离开温知许,温知许才有可能接受她的提议,与她合作达成双赢。

我当时脑子乱,只答应她考虑一下。

现在我终于冷静了一点,盯着温知许熟睡的侧脸,细数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对我冷淡,可他会因为我挑嘴就去学做菜。

他嫌弃我的人际圈子,但每次我玩到筋疲力尽睡着时,他会小心翼翼的背着我回家。

我因为他的伤哭得稀里哗啦时,他忍着疼替我擦眼泪。

还有刚刚,只因为联系不上我,他抛开了对我爸的厌恶,找到了医院。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

温知许,他喜欢我。

得到这个结论后,我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向芸发了一条消息。

她还没睡,回了大段大段的文字过来。

我只看了一眼,直接把她拉黑了。

我从小就喜欢温知许,知道他也喜欢我以后,怎么可能放手。

至于他公司的资金问题……

向芸可能不知道,顾家老宅的产权现在在温知许手里。

大不了怂恿他卖出去,以后我千倍百倍的替他赚回来。

我叹口气,伸手戳了戳温知许的脸,轻声问到,

「知许,你知道我也喜欢你吗?」

「当年我爸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爸当年肯定对温知许做过极其恶劣的事,导致他十分憎恶我爸,连带憎恶了我,所以和我睡完以后才会吐。

这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我不敢对温知许坦诚心意。

温知许被我惊动,眼睫颤了颤,我吓得赶紧抽回手。

好在他没醒。

15.

我偷偷查阅了温知许电脑里的文件,一切尚在可控范围内。

我都能盘活,更何况短短三年国内国外事业双开花的温知许。

根本不需要卖房,更不需要联姻。

是向芸夸大了事实,试图借此让我妥协。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又过了一周,我照常在温知许办公室打盹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我爸终于醒了。

温知许也听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还对我说到,

「我陪你去医院。」

我赶紧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去。」

温知许直接拿了车钥匙,

「他刚醒,有问题你一个人不一定能解决。」

我看着他,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温知许不由分说的把我塞进车里,不到半小时就把我送到了医院。

眼看着他还要跟着我上楼,我赶紧拦住他,

「你别去了,我怕你难受。」

温知许顿了一下,眼神探究,

「我为什么难受?」

我回答得笼统,

「他对你不好,你讨厌他。」

温知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轻声到,

「再不好,也算两清了。」

他拉着我出电梯,

「放心,我暂时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你有事叫我。」

算起来,我爸也有三年没见到我了。

当年和他吵完架后,我再也没回过家。他破产时甚至没有等我回去见一面,就自杀了。

16.

我爸刚醒,还不太能说话,干瘦的手紧握着我的手不放,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一面。

他经此一遭,异常黏我。

每天都要拉着我说会儿话,才愿意好好休息。

这天我推着他在楼下散步时,他突然问到,

「舟舟,公司的债务怎么解决的?」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远处的温知许。

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像多年前一样,在看得见我却又远离我的地方,默默的等着我。

我爸刚恢复,可能不适合探寻真相。

但我又凭什么,让温知许一直等着我。

我停住轮椅,转到我爸面前,握住他的手,蹲下身认真的看着他,

「爸,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告诉我,三年前知许为什么突然离开吗?」

我爸愣了下,他似乎早有预感,眼神轻飘飘的掠过温知许所在的位置,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到,

「因为我要他走。」

17.

我爸做的事,远比我以为的还要残忍。

三年前,我确实什么也没做。

做错了事的,是温知许。

很平常的一个夜晚,我因为嫉妒向芸可以大方表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于是抓着『罪魁祸首』温知许去凉亭里吹冷风。

他并不热情,甚至有几分不耐。但还是尽职尽责的陪了我半宿,直到我枕在他腿上沉沉睡去。

在我睡着后,他看着我的脸,眉眼间的冷淡慢慢褪去,手指轻轻蹭了蹭我的唇。

这一幕,被我爸看见了。

他是个老顽固,在这之前从没想过男人之间有这种可能。

但那一刻,福至心灵般,他感觉到了异常。

甚至还想通了我对温知许异常的维护和依赖。

一如小时候一般,他舍不得动我,只能动温知许。

他一开始只是要温知许走,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

但向来对我不冷不热的温知许,安安静静的在他书房里跪了半宿,却不肯点头。

我爸既恶心又害怕,想了一晚后,他把温知许送去了戒同所。

那一个月我找温知许找疯了,我爸也快疯了。

他没想到,无论用什么方法,温知许都不肯点头。

到最后,我爸威胁温知许,如果他不愿意离开,他就只能把我也送进去。

坚持了一个月、什么都熬过来了的温知许,答应了。

我扶着我爸的轮椅把手,呼吸逐渐变重。

我爸把温知许的苦难一笔带过,但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整整一个月,温知许是怎么忍过来的?

我在他最恶心我的时候,逼他和我上床,那一夜,他又是怎么忍过来的?

我甚至还在那一晚,骂他是我顾家养的狗。

我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被想象凌迟了一遍。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我的心脏,它跳得越来越快。

我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抓住了心口处的衣服。

我爸慌了,

「舟舟?舟舟!」

我没有办法开口说话,豆大的的汗水和着眼泪一起流了下来,缓慢的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前,远处的人影疯了一样的冲过来,将我抱进怀里,

「顾舟?!」

「知许……」

19.

「是情绪起伏过大引起的过度呼吸,注意不要再刺激他就行。」

耳边传来模糊的男声,我缓缓睁开眼。

我爸激动的握住我的手,

「舟舟!」

我撇过头,不想再看见他。

他为什么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欺负温知许。

他甚至还用我威胁温知许。

另一旁,站着医生和温知许。

温知许听到动静,大步走了过来,

「顾舟,好点没?」

他脸上一贯的冷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伸手握住了温知许的手,话是对我爸说的,但我始终看着温知许的眼睛,

「你公司的债,是知许还的。」

「温知许,是我要喜欢的!」

「顾家的脸,你的脸,是我丢的!」

我越说越愤怒,偏过头怒视着我爸,低吼出声,

「你为什么不能冲我来?!」

我爸嘴唇嗫嚅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温知许察觉到不对,皱着眉打断我,轻拍着我的背,

「顾舟,你先不要激动。」

他又看向我爸,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爸松开了我的手,推着轮椅往外走,

「知许,我们谈谈吧。」

我一把按住了他的椅子,

「就在这里谈。」

「我真的怕了。爸,我喜欢知许。你明知道我喜欢温知许……求求你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伤害他!」

温知许愣住了,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顾舟,你在说什么?你喜欢谁?」

我看着他,艰涩的开口,

「你。知许,我从小就喜欢你。」

知道我爸对温知许做的一切后,我本来已经没脸向他告白了。

但是,事到如今,除了我这微不足道的心意外,我根本不知道还能给他什么。

温知许的表情没有太大起伏,但抓我手的力道大得可怕。

我爸深深地看了我两一眼,他长叹口气,对温知许说到,

「三年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不远处陪着舟舟,其实我早就发现了。生死门前走一遭,我也想明白了。脸面、身份,那都是给别人看的。活得自在快乐,才最重要。」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曾经把知许当半个儿子养。知许这辈子或许都没办法原谅我,正如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理解你们这种异常的感情。」

「但是顾舟,你长大了,随自己的心意活着吧。」

20.

我爸道歉后就离开了。

但他对温知许造成的伤害,不可能因为一句道歉就烟消云散。

我坐起身抱住他,

「对不起,知许。」

温知许那么聪明,三言两语就明白我爸告诉了我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我按进怀里,哑声到,

「顾舟,三年前顾晏礼让我丢了大半条命,我向他要你的下半辈子,不过分吧?」

我红着眼,

「不过分。父债子偿,应该的。」

【温知许番外 1】

我不喜欢顾舟。

他很吵,很呆,总是冲我傻笑。

但照顾他是我的工作。

我原本只是和顾家众多的佣人一样,麻木的完成我的职责。

直到某天孤儿院传来噩耗,一手将我养大的院长去世了。

那天我请了假回去参加葬礼,院长到了年岁,走得并不痛苦。

院里的其他小孩哭成一片,只有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院长的遗照。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温院长生前对他多好,眼泪都不流一滴。」

「这孩子打小对人就冷淡,骨子里冷血吧。」

「听说被有钱人家捡去养了,大概瞧不上院长那点温情。」

我装作没听见,上过香祭拜完就走了。

他们其实没说错,我确实生性冷淡,很难对别人付出感情。

但是院长却说,我这样的人,才是最重感情的。

离开葬礼时,我回头看着院长的棺木,第一次对他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院长毫无疑问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我真的重感情的话,为什么没有哭呢?

回到顾家之后,顾舟刚刚放学。

他高兴的向我跑来,但只跑了一半就停住了,疑惑到,

「知许,你哪里不舒服吗?」

明明我一切如常。

我比他更疑惑,

「没有,少爷。」

顾舟那天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看我一眼。

好不容易哄他睡下后,我满身疲惫的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盯着天花板发呆时,顾舟推开了我的门。

他傻笑着挤上了我的床,不由分说的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知许,不要难过,我陪着你呢。」

我难过吗?

我应该是不难过的。

可是顾舟这样拍着我,我却觉得鼻尖一酸。

那一刻,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院长了。

眼泪滑落的瞬间,我同时意识到,顾舟不再只是我的工作了。

【温知许番外 2】

越长大,我越在意顾舟。

懵懂的青春期,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顾舟时,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变质了。

但顾舟看我的眼神,只有依赖。

我并不打算掰弯他,我只想陪着他,直到他结婚生子, 再自然而然的从他的生命里退场。

顾舟对我的情绪变化很敏感, 我只能小心再小心, 极尽所能的隐藏着心意。

可还是没能藏得住。

那晚我险些吻上去, 勉强克制住抬头时, 对上了顾晏礼的视线。

顾晏礼对我并不算好,可在客观意义上来说,他对我有养恩, 算我的半个父亲。

我不打算与他硬来, 在他书房里跪了半宿, 求的不过是陪着顾舟而已。

但这并没有换来顾晏礼心软,他趁我跪了半夜行动不便, 找人把我绑去了戒同所。

他们的手段很多,到最后我看到顾舟的照片都想吐。

但我很清楚, 这只是被他们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我很爱顾舟。

我始终不愿意答应离开顾舟, 顾晏礼来看过我几次, 眼里的心软一闪即逝。

后来,他终于开窍一般, 找到了我的软肋,

「如果你不走, 我就把舟舟也送进来。」

我震惊的看着他,顾晏礼眼神坚定,我不敢赌。

我不敢想象,这一切如果发生在顾舟身上,会是什么样的。

我同意了。

但经此一事,我恶心透了顾晏礼。

我找到了我的大学同学向安,连顾舟都不知道,我和向安大二时合力创建了一个公司, 如今已经小有规模。

我将我的股份全部转卖给了向芸,她是向安的表妹,用向安的话来说,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用这笔钱还清了顾晏礼这些年对我的资助, 他收到钱时, 看上去还有些难过。

恶心得我掉头就走。

最难的是跟顾舟告别,我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我害怕我的反应伤害到他。

足足缓了一周,我才鼓足勇气去见他。

可我没想到,他会提出那种要求。

难道他也喜欢我吗?

我本来要拒绝的, 但顾舟看上去很难过。

我答应了。

我后悔了。

趴在厕所吐的时候,我不敢看顾舟的表情。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温知许,真的有那么恶心吗?」

不恶心。

恶心的是顾晏礼, 是那个戒同所。

我不敢回答,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舟要好好的。

他没听到我的回答,又说话了,

「温知许,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也配嫌弃我?」

那一刻, 我在那个厕所里死了一次。

我知道顾舟那句话多少有赌气的成分,但我无可避免的生气了。

默默陪伴这种可笑的想法见鬼去吧。

以后我偏要强求。

我要顾舟的嘴里,再也吐不出这种伤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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