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查房，我将偷偷爬狗洞进来的太子藏入衣柜。
我既担心爹爹发现太子，又担心太子知道我女扮男装。
爹爹走后，我赶忙让太子出来。
岂料丝毫没有动静。
这么一会儿，不会憋死了吧？
我赶紧打开柜门，只见太子一手拿着我的裹胸布，一手拿着我的月事带……
「沈少将，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1
今日是我凯旋的庆功宴。
一走半年，众亲友和太子尤为激动。
我心情也不错，这次告捷，也即将结束我女扮男装的生涯。
如今边疆和平，京都自然更是安稳。
我也该为了自己的以后早做打算。
可我没想到，太子是太高兴了吗？
竟然喝醉了。
他在我身侧，迷迷瞪瞪地看了我一整晚。
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学功课。
此刻他心里憋屈，我自然是知道的。
本来我说三个月就能回来，可没想到竟然迟了这么久。
「殿下，知柏知罪，您别这么瞧着臣了行吗？」
我肝颤……
谁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眼圈都快红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怎么过的？我天天心惊胆战！」
「臣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以后天天陪殿下练武。」
周烨似是得到一点心理安慰。
但他还是扯着我的手臂不放。
我见他喝得不少，小声说：「臣送殿下回去吧？」
这句话不知怎的，触动了他的开关。
他一把将我抱住，大声质问起来：
「知柏！为何我睁眼是你，闭眼是你。
「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我慌乱将他推开，环视众臣惊掉的下巴。
「殿下醉了，我先送他……」
「我不要，我快病死了，这里，这里！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他疯狂戳着自己的心窝，声音大得已经惊动了坐在主位的皇上和皇后。
爹爹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我无力地干笑了几声：「太子看话本子看得太入迷了。」
眼看他还要继续疯下去，不知道口中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我一掌拍在他的后颈，将他扛起，耳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私语。
「嘶，这太子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们情同兄弟，听闻这次少将差点殒命，太子也许太担心了吧。」
「我看未必，看样子是该给太子物色女人了。」
「也对，好像是到年纪了。」
……
嘈杂声渐渐被我抛在耳后。
心里却五味杂陈，周烨他今晚的确不对劲。
2
对于我女扮男装这件事，还得从我爹爹与皇上、皇后之间的爱恨情仇说起。
不过这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爹爹与当今圣上一起经历风雨，共谋大业。
不料两人的白月光是同一人，当今的皇后娘娘。
爹爹成全有情人选择退出。
皇上也无比感激，作出承诺，只要爹爹生下女儿，就是他的儿媳妇。
爹爹一直未当真，心想自己还没媳妇呢，女儿更是八字没有一撇。
可下半年，他就遇到了我娘，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当时皇后刚刚诞下龙子，我娘有孕的消息就传到了宫里。
皇上立刻宣我爹进宫，便再次提及了联姻之事。
爹爹回家后，唏嘘感叹。
宫里那是过的什么日子，他最清楚。
可如今皇恩浩荡，容不得他拒绝。
他也只能默默祈祷，我娘肚子里的娃是个男孩。
这样就不用被围在那一堵红墙里。
可事不遂人愿，我降生了。
娘哭得梨花带雨，不敢向等在外面的李公公报喜。
爹爹一咬牙，就谎称诞下的是男娃。
从此沈家长子沈知柏问世了。
我从小也以为我是男娃。
直到皇上宣我进宫陪读太子。
我娘才告知我，原来我与太子不同。
我进宫后，危机四伏。
天热练武我从不光膀，太子拉我一起出恭我也从未一起去过。
他不是没强求过我，只不过我力气大，他打不过我。
宫里谁都知道，沈家大公子有洁癖，谁都不能碰，太子也不行。
爹爹也曾暗暗后悔，不该如此鲁莽。
他怕是毁了我的一生。
后来边疆胡人进犯，爹爹带我出征，这样我难得地能喘口气。
战事虽然凶险，但我一身本领，却将那胡人打得屁滚尿流。
从此，我成了爹爹军营里的少将。
我与爹爹商量好，等把胡人打跑了。
我想恢复女儿身。
爹爹懂我的苦衷，一直对我心存愧疚。
便答应了。
而今这次凯旋。
我离开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只是这太子，越发让人不省心，差点在庆功宴上，闹出天大的笑话来。
3
我将太子送回寝宫，便被爹爹堵在了门口。
「烨儿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沉重的铠甲：「喝多了，说胡话罢了。」
爹爹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头：「你再忍耐一下。」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周烨了。
心里蓦地一抽一抽地疼。
回家后，将铠甲放在衣架上。
躺在床上，抚摸周烨紧紧捏过的手臂。
烫得厉害。
他红着眼，戳自己心窝的一幕，在脑海中无限循环。
吵得我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门就被「咣当」一声推开。
我眯了眯眼，给了来人一脑壳。
「哥！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那太子整日在我耳朵边问我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知松进来就朝我抱怨。
看着小我两岁的弟弟，我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
我走以后，恐怕他就要接手我的位置。
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周烨那个矫情包。
「他念叨，你就听着呗。」
我起身穿了一身常服，紧接着出了门。
「哥，我总觉得，太子对你依赖得紧，每次见面三句不离知柏这个，知柏那个……
「你不知道，边疆传来你不见了的消息时，他差点就逃出宫找你去了。」
我蓦地停下脚步：「还有这事？」
知松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他对你和对别人有点不一样。」
我又给了他一脑壳：「这种话不能乱说，君臣有别。」
知松不服气地捂着脑袋撇了撇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回头：「嘟囔什么呢？」
他忙不迭地摇头：「没说话啊。」
4
刚进太子宫殿，就见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奴才。
爹爹是太子的武学老师。
比我早到一刻。
此刻我看着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爹爹的胡须都快被鼻息吹上了天。
「哎哟，少将你可算来了。」
一旁的小太监，看到我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
「太子醒来就嚷嚷着要宣你进宫，镇国公倒是先来了，说检查他这半年的课业，两人就杠上了。」
我心里暗暗叹气，这周烨什么都好，就是与人叫板上，拧得厉害。
有时候他不是不懂，就是不想顺着你的心意来。
身后的知松轻笑了一声：「没事，我哥来了，太子他就不敢扎刺儿了。」
我不露痕迹地白了知松一眼，在宫里说这样的话，被有心人听到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儿！
「不会说话，就闭嘴。」
知松顺势闭了嘴，跟着我走到了太子跟前。
周烨见到我，紧绷的脸，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行了行了，你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看着就心烦，都散了吧。」
本来凝固的空气，一瞬间又活络了起来。
「知柏，快点，就等你呢，这半年，我可一天都没懈怠，你看，我是不是又壮实了不少？」
爹爹在一旁看着他好似忘记刚才与他针尖对麦芒了，胡须更是颤抖得厉害。
「太子，莫要打晃，老臣刚刚……」
周烨立刻笑脸相迎：「镇国公，我这不是等着知柏呢吗。」
我爹瞪了我一眼，又道：「合着老臣还要排到这小子的后面了？」
太子想都没想，立刻点了点头：「跟你儿子还分什么先后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杠上，我赶忙出声：「来比试比试？」
周烨眼里立刻冒了亮光：「来！」
一场比试下来，他的确进步不少，我对付他已经略显吃力。
爹爹和弟弟在一旁看着，尤其爹爹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我一个分神，整个人都被周烨牵制在了怀里。
动作有些许暧昧。
爹爹脸色铁青：「你给我放手！！！」
周烨也慌乱地将我松开。
突然我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镇国公怎么回事？我赢了知柏，也不夸夸我。」
我心里腹诽，夸你？削你还差不多！
「你这跟谁学的这些招式？轻浮……」
爹爹颤抖着手指着周烨。
周烨看了看知松，下巴一指：「跟他。」
知松还在吃瓜，没想到会吃到自己身上。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爹不敢收拾周烨，收拾自己儿子还是敢的。
只听一声惨叫，震得附近林子里的鸟儿都扑啦啦飞走了。
「你们三个给我去院子里蹲马步！！」
5
蹲马步是练武之人必备的基本功。
我和知松自然不在话下，以前周烨总是偷懒。
没想到这次，却蹲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懈怠。
其间他还时不时地问我：
「知柏，你受伤了吗？
「知柏，你消失的那些日子，是被坏人掳走了吗？
「知柏，你好像变黑了，也瘦了。
「知柏，这么久，你惦记京都了吗？」
知松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太子，你就差直接问我哥有没有想你吧！
「知柏，知柏，知柏！！！我脑海中全是你的声音！」
周烨立刻挺直了身体，严肃地站到知松身前：
「不可以，你怎么能满脑子都是我的声音？
「你可是个男人！」
知松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下巴惊得差点合不拢。
「不是，太子，你误会了，我性别男，爱好女。
「是吧哥？」
我被这俩人气得实在是站不下去了。
「我渴了，我去喝水。」
周烨脸色一下垮了下去。
「知松，你说的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正常？你，你……」
周烨越面对真相越难以启齿。
默默看了一眼我的背影，他扭头就进了屋。
「太子，不是，我也不是说你不正常！你挺正常的，你就是对我哥有点不正常……
「不是，你别生气啊，唉！」
「咣当」门被关上了，差点夹了知松的鼻尖。
等我回来，知松在台阶上生闷气。
「殿下呢？」
这俩人，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进屋了，又矫情起来了，没你，是哄不好的那种。」
我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你给我去军营领罚去。」
知松得了命令，立刻喜笑颜开：「得嘞，我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一会儿。」
他走后，我站在太子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昨晚他酒后失言，加上知松给我透露的种种暗示。
我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我与众不同到这种地步。
为了避免再错下去。
我必须加快离开的脚步。
一旦身份暴露，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举起手，刚要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知柏，你也嫌弃我了吗？」
我心中一揪，看着这个比我高了半头的男人，不禁感叹。
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儿，真的长大了啊。
6
周烨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这导致他一直就瘦瘦小小的，后来宫里又出生几位皇子。
肉眼可见的，比他壮实又能吃。
这便免不了被他们欺负。
后来，周烨说什么也不去学堂了。
皇后没办法，提出让我爹爹独自教他习武，强身健体。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被叫来一起陪读。
有次趁爹爹不在，他领我去后花园玩，遇到了三皇子。
别看三皇子比周烨小一岁，都高过了他半头。
见到周烨便开始嘲笑他，营养不良，小瘦猴儿。
周烨气不过，想动手打他，却被他一掌推了出去。
我那时候别看比周烨还小，但是从小就习武，爆发力强。
一拳打在了三皇子的眼眶子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事儿，实属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闹到皇后娘娘哪里去，她也就罚我和周烨去书房抄了半日功课。
可是从这以后，周烨就崇拜上了我，觉得我厉害得很。
我成了他口中的骄傲。
「知柏最向着我了，我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
「我让知柏一拳头打得你半个月看不见人！」
许是我在他身边，给了他底气，他日渐地开朗起来。
人也快乐很多。
我缓缓叹了口气：「殿下，臣怎么会嫌弃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烨脸上的表情变幻了一瞬：「我大抵是病了。」
我心蓦地怦怦跳起来。
「知松说得没错，我可能真的不正常。我，我……」
他脸颊红红的，眼神慌乱得不敢看我。
我紧紧掐着自己的虎口，不让自己失态。
我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走，爹爹去议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得挽救一下他，他可是我朝未来的皇上啊！！
7
我带他到了京都最繁华的青楼。
他站在门口，满脸震惊。
「知柏，你，你竟来过这种地方？」
我装作老练地压低声音：「你也知道的，边疆苦寒。」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震惊：「我没想到，你在宫外竟是我不认识的样子。」
说完他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徒留我一人，在青楼门口，慌了神。
沈知柏啊，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我带太子去青楼的消息，不知道被谁看见了。
奏到了皇上面前。
我和太子跟犯错的小鸡子一样，跪在地上静等发落。
皇上看了好几遍弹劾的奏折。
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我怕皇上怪罪周烨，慌乱中开口：「是臣无知，是我……」
「是孩儿好奇，硬逼着少将带我去的，父皇要怪就怪儿臣吧。」
我垂着头，皱着眉看了周烨一眼：「皇上，是臣主动带太子去的，臣该死。」
周烨一下急了：「沈知柏，我长大了，用不着你护着了！」
皇上看着我俩你争我抢，将奏折一摔，揉了揉有些头疼的太阳穴。
我俩一下噤了声。
「看来你们都长大了，是朕疏忽了。
「明日叫皇后将京中适龄的女子过过数，是该给太子选太子妃了。」
我心里猛地一揪，看了周烨一眼。
只见他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出声。
「沈少将，你也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到时候一起相看相看。」
我立刻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知柏暂未考虑婚事。」
皇上一拍案桌：「边疆战乱已经平息，你也早日成家吧。」
我还想再说，却被周烨拽住了衣袖。
8
我俩坐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唉声叹气。
「都怪我，一时鲁莽，出的馊主意。」
我心里一百个后悔：「让我逮到是谁碎嘴，我非给他撕烂不可。」
周烨却一反常态地冷静。
看着我，愣了愣神：「也好，这是早晚的事，没有这个由头，也会有别的。」
说得也对，他早晚要娶妻生子的，况且还会娶很多妻生很多子。
可是我心里却酸涩得厉害。
我垂着头不敢看他。
他仰着头，淡淡道：「知柏，总是做对的事，活着就特别没有意思，你知道吗？」
不知怎么的，我被他这句话说得鼻头一酸。
想到我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也实在是不容易。
心里多少也有点委屈。
「可你在这个位置，就得只能做对的事，错了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我声音有些不对。
他侧头看我，我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东西在高高举着。
未触碰到我，却异常灼热。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开玩笑道：「明天咱们一起选选，看看哪家的闺秀能当大任。」
周烨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你也希望我成亲吗？」
我干笑了几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周烨垂着头喃喃自语：「你要是女孩就好了。」
我未听清，追问着：「什么？」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说得对，这都是早晚的事。」
9
太子选妃，这是何等的大事。
京中适龄的女子，无人不想挤破头，能让太子相看一眼。
自那日皇上交代下去后，整个京都都因为这件事儿而沸腾。
也正是从那日我回宫后，就再也没去过宫里。
我心里空落落的，总以军营有事推脱。
第三日的傍晚，知松苦着脸回来。
「哥，怪不得你不去宫里，这太子也太古怪了。
「以前整天嘴巴不停地念叨你，现在可好，一言不发，快要把我憋死了。」
我将正在翻页的手停住，心中不禁担心起他来。
突然想到我初次见周烨的情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言不发，满眼胆怯和恐惧。
好像周边都是洪水猛兽，要将他吞噬一般。
可他却强忍情绪。
就那么怯怯地看着周围的人。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他很可怜。
他没有朋友，没有说话的人，甚至没有人和他玩。
我主动和他说话，主动带他淘气。
渐渐地他脸上有了阳光，眼里有了灵气。
嘴巴仿佛话匣子般，总是对我滔滔不绝。
我将书放在一边：「或许心情不好吧。」
知松点了点头：「搞不懂，要娶媳妇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哥，你为什么也没进宫？」
我心慌地拿书拍了他一下：「没见我天天去军营吗？」
他在一旁嘟囔：「赶明儿还是你去宫里吧，我怕他明日与我比试，失手弄死我。」
「瞎说什么？」
周烨向来不务正业，现在与我武力不相上下，那也是因为男女力量悬殊。
知松可是壮实得很，要说周烨能打过他，我是一百个不信。
「我看你是想偷懒吧，他要是能打过你，就说明你天天军营都白去了。」
「不是，哥，真的，我今天被他步步紧逼，你不知道我差点就吓死了。
「你没看到，他那眼神、那架势招招致命。」
我一脑壳敲在了他的头顶。
「滚滚滚，把我惹急了，我也招招致命。」
知松缩了缩脖子：「你们两个莫名其妙，我又没招惹你们，你们都对我招招致命什么！」
知松的话在我脑中盘旋，烦闷得我睡不着觉。
我刚披上外衣，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
我瞬间警觉，谁大半夜的敢夜闯镇国公府啊。
我从门缝看出去，人却从窗户翻身进来了。
我瞬间将藏在手肘的匕首，挪到手心。
只见来人毫无畏惧地冲我走来。
我心中一惊，不是周烨还能是谁……
10
「发生何事？
「你还敢翻墙了？」
我气急败坏地冲到他面前，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失去了理智。
因为我差点就投出手里的匕首。
万一手快伤了他……
他眼眸被月光衬得越发明亮。
「在宫里太闷了，既然你没空进宫，只能我出来找你。」
我将匕首放好，心脏却是止不住地越跳越猛。
快得，就要从我嘴里跑出来。
「我还以为进来刺客了。」
我倒了一杯水，给他。
平缓一下我的心情。
「哪个刺客想不开，来送死？」
我被他一句话逗得扑哧一笑。
岂料他怔怔地失了神。
我忙收敛了笑容，眨了眨眼，气氛突然有些许的尴尬。
紧接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心蓦地揪了起来。
「芝儿，睡了吗？」
是爹爹。
他一声芝儿，叫出了我一身冷汗。
我怕爹爹知道周烨在我房里，我更怕周烨知道我是女儿身。
周烨听到叫声，刚要起身。
就被我一把拉住，拽到了里屋，我屋里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看了看床底，实在是不隐蔽，我打开衣柜就将他塞了进去。
「别出声。」
紧接着便是爹爹再次敲门的声音。
「芝儿？」
「爹，怎么了？」
我打开了门。
爹仿佛舒了一口气。
「门房说，后院的狗洞被刨开了，怕有歹人进府。」
「你无事就好。」
我尴尬地笑笑：「谁敢夜闯咱家啊。」
「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啊对了，这几日你好好收拾一下，最多半个月……」
「爹！」
我猛然打断了爹爹的话：「我太困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爹爹不疑有他，留下一句先去休息，便走了。
我关好屋门，快速跑到衣柜前。
「殿下快出来吧。」
喊了几句没动静，我一下慌了，不会憋死了吧？
我快速地打开柜门，只见周烨一手拿着我裹胸的长布，一手拿着我癸水的月事带……
11
他怔怔望着我：「芝儿？」
我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眼下这场景是我从未料想到的。
「沈少将，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我脑瓜飞速运转：「内个，内个应该是，某个，某个丫鬟……不，不是，应该是知松的吧？」
老弟，实在是对不住了！
太子一迈腿，从衣柜里出来后，难以置信。
我忙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殿下还是快放下吧。」
我本想抢过来的，可他却紧紧拽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我虽然没吃过猪肉我还是见过猪跑的！
「知柏！这是女人的东西！」
我一整个僵住，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被十个胡人围住的时候，我都没有此刻这么慌乱。
「是，这的确是女人的东西，可它们真不是我的。」
我脑海中浮现过各种各样被拆穿的画面。
可绝对没有现在这一种！
我后背细细密密地开始冒汗，脸颊微红，浑身紧绷。
周烨上下打量我，默不出声。
突然他负气一般地坐在桌子上，似是委屈得要死。
「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我一下慌了，不瞒着怎么办？不瞒着可是死罪啊！
「殿下你，你别……」
「知柏！你有女人并不丢人！可是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周烨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愤怒中透露着哀伤。
我……
我有女人？
「怪不得那日父皇说要许你姻缘你极力拒绝。
「原来你早心有所属。」
忐忑的心渐渐平复，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女人，呵呵，还真是有女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让你藏得如此隐秘？」
我心一下又吊到了喉咙口。
这，这我从哪里现编一个姑娘去……
「她……死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立刻摆出哀伤的神情，沉痛地坐到他身旁。
只见他默默松了手，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我手里。
「都怪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可我从未听你说起过。」
他满眼愧疚，弄得我心里也跟着愧疚。
「唉，都过去的事了。」
我赶忙将手里的东西又扔进衣柜里。
烫手。
「可是镇国公他，为何会喊你芝儿？」
我捂着胸口，实在是受不了他一个接一个爆炸性问题。
心脏好似在野马上奔驰，横冲直撞。
「殿下，我心里难受。」
周烨见状，立刻起身，一拳打在了我的心口。
「男子汉大丈夫……」
我耳朵嗡地一下，他到底往哪里打啊！！！
他耳根爆红，拳头紧绷着泛了白。
以往在宫里我都穿着铠甲，眼下他这一拳，打在软绵绵的地方！
我故意捂住心口：「这下更疼了！」
周烨愣了一瞬，立刻将手背在身后：「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我避免气氛再次变得诡异，立刻去库房拎了两罐好酒来。
对，一醉方休。
周烨酒量不好，得赶快将他灌醉。
12
半个月后，边疆传来胡人余党作乱。
我主动请缨要去剿灭胡人。
皇上当即同意，岂料周烨请旨也要一同去。
「只是余党，臣一人就可将他们歼灭。」
周烨却郑重其事地说：「我总要出去历练，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皇上沉思了一瞬，立刻答应。
「也好，烨儿长大了，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蔫了下去，这可是我脱身的计划啊。
他跟着去，这叫什么事啊！
「可太子不是要选妃了吗，眼下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周烨又说：「儿女情长哪里有保家卫国重要。」
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却恹恹地回了家，将周烨要跟去的事与爹爹说了。
岂料爹爹并没有太过紧张。
「这样也好，有他在，事情才能做得更真。」
我惊讶地看着爹爹。
这一步，对周烨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可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是周烨第一次出征，一路上我都很警醒。
可还是有歹人按捺不住，想要刺杀太子。
这也是除掉太子唯一的机会。
好在这些小喽啰人数不多，哪怕就我一人也能将他们干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藏在暗处的一个人，举着匕首直冲周烨而去。
而我情急之下，被他划伤了脖颈，伤口不深，但血量吓人。
周烨将刺客一击致命。
他都死得透透的了，周烨却不曾停手。
「他已经死了。」
周烨似是杀红了眼，我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们两人浑身都是血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我的。
看到我，周烨找回一丝理智。
「你伤哪儿了？」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擦破点皮而已。」
可他却拉着我直接上了马车。
从角落里拿了一个药箱出来。
里面放着干净的棉布和各种各样的药。
我知道他不放心，便也没推脱。
刚刚经历这场意外，周烨比我想象的更无畏生死。
突然颈间刺痛，我哆嗦了一下。
周烨深情的眼眸，眉宇间微微拧着。
「我轻点。」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打算找个话题，打破空气中不正常的涌动。
「你能猜到这波是谁干的吗？」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他身前的纽扣。
可他却抿着嘴一言不发，手里麻利地将血清理干净，开始抹药膏。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快弄完了。
岂料我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脖颈传至心间。
白爪挠心。
我立刻假意咳嗽，将他推远了些。
你抹药就抹药吧！你吹我干吗！！
「我还没包扎好呢，你推我干什么？」
他还理直气壮上了。
我浑身都不自在，连忙摆摆手：「这都小伤，不用这么紧张。我身上比这大的伤口多了去了。」
「什么？你身上还有伤？你让我看看！」
我……
说着他便要掀开我的外衫。
我连连后退，整个人都抵在车板上。
浑身充满拒绝。
「启禀少将，刺客一共 18 人，已全部死亡。」
外面将士向我汇报情况，可算是救了我一命。
「咱还是先去刺客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13
边疆苦寒，马上入冬，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
我必须快速做出布局。
到达边疆驻地已有几日。
我总觉得将士们看我的眼神儿有些不对劲。
夜晚打探到敌军消息，我们燃着篝火烤肉饮酒。
趁着醉意我抓住了身旁已经醉醺醺的将士。
「这几日怎么怪怪的？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将士脸颊绯红，双眼迷离，舌头已经不服使唤了。
硬撑着跟我说：「能，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你和太子那点事吗？」
听到这话，我酒醒大半：「我和太子能有什么事？」
岂料小将士摆了摆手：
「嗐，又摸又吹还喊疼的，谁知道是什么事儿啊。
「他们也没细说，你可得保密，不能乱说啊。我告诉你，大家都看出来，太子对我们少将不一般。那眼神儿，那语气，哎哟，浓浓的情意。」
我酒完全醒了。
将小将士放走，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我和周烨之间的往事。
我第一次帮他打走三皇子的时候；
我第一次带他淘气，钻狗洞，被皇后抓住的时候；
我第一次给他糖果，他高兴地抱着我的时候；
我第一次受罚，他半夜给我送干粮的时候；
还有我第一次出征，他亲自送我出城，各种唠叨要注意安全的时候；
……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经历。
他已经不再是需要我保护的小豆丁了。
我也该离开了。
突然值守的将士传来急报：「少将，有探子来报，余党今夜有异动。」
我看了一眼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周烨。
「将太子安顿好，轮流值守营中。
「我去看看便回。」
我大步出了营帐，将一直藏在手肘处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是爹爹送我的，从小我就一直戴在身上。
这是我身上最长久的东西。
想来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我扭头进帐将匕首放在了太子的腰间。
也算给他一个念想吧。
看着他熟睡的眉眼，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指。
还未触碰到他的脸颊，就被外面的进来的将士打断。
「少将，胡人围过来了。」
14
太子视角
我眼睁睁看着知柏被一群狼拖走了。
时间已经过了三天，整个军营都充斥着悲伤的气息。
他们都说边疆的饿狼，会把知柏四分五裂。
想要找到尸首，是不可能的。
我心里怎么不懂，可是我不信，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饿狼吃掉？
我命令他们找，哪怕能找到他一点点痕迹也好。
我常常搂着他留给我的匕首发呆。
如果他没有把匕首留给我防身，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如果我不跟来，是不是他也不会死？
心总是好痛好痛，可我不能倒，我必须找到他。
很奇怪，胡人那晚只是围攻了一下，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按说，知道我们少将殒命，将士士气低迷，他们应该乘胜追击。
这事的确有些奇怪。
我决定去胡人的军营看看。
这次作乱是胡人首领的小儿子耶律枫。
据说他母亲不得宠，身份低微。
经常被他的哥哥们排挤。
胡人大败后，他便被分配到了两国交界处镇守。
实则是出力不讨好的那份差事。
今晚我就去会会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知柏报仇。
15
被耶律枫驯化的狼群，拖到一处山洞后。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手臂的咬痕和后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使我第一次流了泪。
我就这么躺在地上，任泪水肆意流淌。
世上再也没有沈知柏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我强撑着起身，看到是耶律枫，着实松了一口气。
「把你外衫脱掉。」
耶律枫有着幽深的蓝眼睛。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受排挤。
在他被他哥哥陷害的时候，我救了他。
而今，我能脱身，他也算还我一个人情。
可他让我脱掉外衫，这实在是不妥。
「这里必须伪造出一个假象，一个你被狼群撕碎的假象。」
他看我迟疑，立刻出声。
我强忍着疼痛，将外衫丢给他，他身后有个布袋，里面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儿。
他将我的外衫撕成碎片，包裹住从布袋里血淋淋的骨肉。
我和他走出洞口，他一个口哨，便引来了无数狼群。
它们直冲洞里而去。
「别看了，里面顶多会有些你外衫的碎片，肉是不会剩下的。」
他虽然帮了我，但是我并不完全信任他。
就冲他能操控这么庞大的狼群。
我不信他是一个弱小的人。
「谢谢你，我在城中休养几日，就会离开。」
耶律枫浓眉不经意地挑了一下。
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
「我劝你还是先跟我回去，为了保险，你身上需要祛毒。
「你身上有伤，万一感染，有狼的唾液，会疯的。」
我想拒绝，可身后的灼烧感很强，就算我在战场中箭都没这么疼过。
「那还要麻烦……」
16
再次醒来，我已经趴在了床上。
后背湿湿凉凉的，应该是上了药。
等等？！上药！
我顾不得许多，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身前不着片缕。
我大脑有一瞬间是蒙的。
耶律枫恐怕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想穿衣离开，却发现床头摆放了一套女装。
该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立刻将被子裹在身上。
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来人是个小丫头，见我这样，怔愣在了门口。
我俩对视了几秒后，她才缓缓走进来。
「姑娘醒了？你这样会碰到后背的伤的。」
听着她喊我姑娘，如此陌生的称呼。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知怎的鼻头有点酸。
「是你帮我抹药的？」
小丫头将手里的水盆放下。
「嗯，公子将你放下后，就走了。」
我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对劲。
「他怎么吩咐的？」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我：「就吩咐我好好照顾姑娘，别的没说。」
「他原话？他知道我是姑娘？！」
他该死的，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姑娘的！！！
「嗯，衣服都是他差人送来的。」
……
看来，我得想办法杀了耶律枫才行。
17
耶律枫好像在躲着我。
他给我安排的这个院子，只有这一个小丫头伺候。
看来这人办事还算靠谱。
我养了三天，他一次都没来过。
我问小丫头，耶律枫在哪里。
她说她也不知道，她其实是附近医馆的医女，我昏迷那天，才被耶律枫请来的。
看来他心虚。
被人知道致命弱点的滋味不好受。
我决定主动出击。
今晚我必须去做个了断。
打听到耶律枫今晚会在酒楼吃酒。
我一早就埋伏在了包间外面。
耶律枫一进门，我便杀了进去，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回击。
交手几招，他看清是我，瞬间停了招式。
「沈姑娘。」
我心下恼怒，姑娘，谁让你知道我是姑娘的！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看样子是他的护卫。
我一把遏制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抵在了门框上。
「闭嘴！」
岂料他丝毫没有反抗，而是眉毛一挑，幽蓝的眼眸噙着笑意。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身上有伤，怎么还敢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沈少将如此柔美。」
我憋红了脸，羞愤得我想要下死手。
岂料却被他一手握住了手腕，一手捂住了嘴。
借着我冲过去的力道，将我反压在了门上。
门口瞬间被阴影笼罩，外面乌压压的人影，全都倒映在了门框上。
「少主，发生何事？」
乌黑的影子砸下来，我以为要撞到我的脸上。
「无事，老友来访，你们都退下吧。」
我紧闭双眼，如果那些人破门而入，恐怕我这一场诈死，就白玩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后背蜇得生疼。
「沈少将不用惊慌，我既然帮你，就不会食言。
「我只是无意中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倒也不必灭我的口。」
我被他捂着嘴，只能用眼神，怒视着他。
突然，他身后闪过一道黑影。
我暗道不好，有刺客。
我赶忙示意他有危险，岂料他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你别急啊，你同意不杀了我，我就松开。」
我赶忙点头，你身后有刺客啊！
岂料他还未松手，就被身后的人，一掌劈晕了。
我看到那人手里的匕首。
慌乱地撕下耶律枫外衫，蒙在了脸上。
太子？
这黑衣人是周烨！！
18
「姑娘，你没事吧？」
周烨将耶律枫拖到了椅子上，然后将他绑了个结实。
我惊慌地站在原地，心中的震惊大过于慌乱。
周烨，他竟然独自一人来异国行刺！
他是不要命了吗！！
「姑娘？」
我被他喊得回过神，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出声。
我已经习惯了用粗犷的声音说话。
生怕他认出来。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周烨却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你快走吧，没想到堂堂小王子，还强迫民女，你看我怎么给你收拾他。」
我看了看耶律枫，我此刻要是走了，岂不是以德报怨？
人家也是为了帮我才被周烨盯上的。
我伸手去拉周烨，拉着他就往窗边推。
「你，你，男女授受不亲，我救你，你怎么还推我呢！」
我心里急得够呛。
用尽量小的声音说：「外面都是他的人，你快走吧。」
岂料周烨死死把住窗口，惊讶地看着我：
「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我可不是专门来救你的，我是找他报仇的，你要是不想被牵连，你就赶紧走。
「哦，不用谢我，只是凑巧救了你而已。」
我被他急得够呛，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要是出事，会意味着什么！
就在我们俩僵持之际。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们俩，有完没完了？」
我和周烨同时回头。
耶律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我赶忙将周烨护在身后。
「你快走，我殿后。」
周烨拉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推到了一边：
「瞧不起谁呢？我能让你一个女人保护。
「唉，算了，不管你了，我先去杀了他，一了百了。」
说着周烨就拿着我留给他的匕首，放到了耶律枫的脖子上。
「我告诉你，我是来替知柏报仇的，让你做个明白鬼！」
耶律枫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而且笑得很大声。
「你笑什么？」
耶律枫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好哇，你杀了我，给你的沈少将报仇啊！」
我紧紧攥着拳头，三步并作两步，在周烨刺向他脖颈的时候，紧紧攥住了匕首。
周烨和耶律枫全都诧异地看向我。
「你疯了！」
「你疯了！」
两人异口同声。
我却心如止水。
周烨松了手，看着如注的鲜血，从我指间流出来，死死地盯着我。
「你给我松开！你愣着干什么！她受伤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耶律枫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周烨似乎听不到耶律枫的叫嚷。
只是愣愣地盯着我：「你是谁？」
19
我坐在椅子上，小丫头帮我包扎手掌。
耶律枫气得在屋内打转。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手指都断了你杀个屁！
「我是知道了你天大的秘密，我这么些天没来，就是怕你不能接受，你还跑去杀我！
「你说，那个刺客你是不是认识？还要替你报仇！胆子真不小。」
……
他一刻不停地叨叨，小丫头被他吓得一边颤抖一般包扎。
「多谢你放了他。」
当时，我用匕首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因为周烨已经步步紧逼，差一点就触碰到了我遮脸的棉布。
耶律枫自然是知道他认识我的。
所以他故意大笑就是想看我窘迫。
情急之下我只能松开耶律枫来分散周烨的注意力。
耶律枫故意放走了周烨。
再闹下去，我们的计划全部泡汤。
耶律枫被我气得一口气噎住，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还是好奇，我从小步步惊心，处处谨慎，怎么就被他发现了。
他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会儿，脸颊泛红。
「就，你昏迷了嘛，我本来想给你上药的……」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所以你，脱了我的衣衫？」
小丫头手里的绷带滚了一地：「姑娘，我来的时候，你穿着衣服呢。」
耶律枫摸了摸鼻头：「我又给她穿上的。」
耶律枫！！！！
我跑了两步想要过去教训他。
可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消停点吧，都伤成什么样了！」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我会保密的，你不用杀我，这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以前是谁。
「唉，我可真是好心办坏事，救了的人要杀我，那边你的亲信们也都要杀我。
「我为了你，这颗脑袋岌岌可危啊。」
一番话说得我，好像白眼狼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你的野心，我也知道。」
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却见他将小丫头打发了出去。
「要不要一起谋大事？」
我心下一惊，这家伙是要拉我上船？
「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沉默了一瞬，他想要的无非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恨他的家族，蛰伏这么久，也是在等一个契机。
「那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新的身份，可不足我以身犯险。」
耶律枫突然靠近我：「难道没有人说过，沈少将长得很美吗？」
这话锋突变，我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蛇蝎美人，要不要当？
「事成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做事，喜欢摆在明面上。」
「如果你成功了，不要再发动战争。」
嗤……
耶律枫笑了出来：「沈少将，还真是会谈条件。」
成交。
20
听闻，耶律枫身边多了一位美人。
名鸠芝。
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只看她一个眼神，都能摄人心魂。
这不久后，耶律枫的哥哥们，全都暴病而亡。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边疆部落，便走向了没落。
耶律枫的父亲，耶律寒因此郁郁寡欢，重病卧床。
这日，他邀请耶律枫回到主城。
我跟在身侧。
看到昔日战场上雄姿飒爽的头领，今日这般苟延残喘，我心里说出来的痛快。
耶律枫拉着他父亲的手，满眼冷漠：「父亲，你可知道我身旁这位美女是谁？」
耶律寒尽力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缓缓摇头。
耶律枫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只见耶律寒瞪大双眼，悲愤地指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身体僵直，霎时间没了呼吸。
就这样活活被气死了。
耶律枫在他身边坐了良久，才走了出去。
「心痛了吗？」
我轻声问他，毕竟这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眼角微红，一双幽蓝的眼眸，渐渐明亮：「你是说痛快的痛吗？」
他笑了，笑得比那日的夕阳还绚烂。
21
这一个月，周烨一直都在边疆，直到耶律枫找到他。
「你不是要杀了我给沈知柏报仇吗？」
周烨狠狠地看着他：「我去那山洞看了……」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总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
耶律枫混不在意他的恐吓。
「做个交易如何？」
周烨霎时愣住了：「我来杀你的，和你能有什么交易？」
「哎呀，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咱们联姻，从此两国交好，再也不起战事，你觉得如何？」
周烨脑瓜子转了转：「你说什么混话？你爹都没生一个女儿，拿什么联姻？」
「和谁联姻！」
耶律枫举起手，指了指周烨：「和你。」
「我不要！」周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啧，那沈知柏的愿望可就落空喽，他可是希望两国再无战事的。
「既然你一心与我为敌，那就战场上见，总是刺杀我算什么事儿。」
耶律枫说完起身要走。
周烨闪身一下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确定不再骚扰我国臣民，两国交好？」
「那是当然，我可不是耶律寒，不顾百姓死活。」
周烨像是下定决心般：
「好，我答应你。
「那你让我娶谁？
「算了，无所谓是谁，能满足知柏的意愿，就算让我娶个男人我也是愿意的。」
耶律枫白了他一眼：「半个月后，京都见。」
22
周烨回朝没几天。
耶律枫就带着我进了京。
耶律鸠芝，是我的新名字。
耶律枫的表妹。
两国联姻，再无战事。
周烨为表诚意，宣布我是他的太子妃。
礼成后，周烨在宴会里喝得醉醺醺的。
进入洞房，他站在我面前，久久没有掀开盖头。
我静静地看着他脚尖,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打算看看我吗？」
周烨没想到我会开口。
慌得一下坐在我身侧。
局促得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我想再缓缓。」
我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手：「怕什么, 我会吃了你不成？」
「本太子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怎么会怕你一个女人。」
周烨借着酒劲, 一下掀开了我的盖头。
他呆愣了很久, 讷讷地自语：
「完了，为何我看女人都是知柏的脸？
「看来我真的病得不轻。」
我笑着将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脸上：「什么病？臣妾可以给你治。」
他用力地捏了捏, 又眨了眨眼, 另一手不死心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大抵是醉了, 你别介意。」
我咯咯笑出声来：「殿下，可以唤我芝儿。」
「芝儿？」
周烨酒醒大半, 双手捧着我的脸，又将我拉起来, 上下打量。
「我没眼花，你, 你！」
我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抬头看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睡，对, 对，睡一觉就好了。」
我将他伺候, 躺下，整个人也挨了上去。
周烨皱着眉看着我：「你干吗？」
「睡觉呀。」
我能听到他狂乱的心跳：「臣妾会治殿下的病。」
「怎么治？」
我往上凑了凑，嘴唇轻轻点在了他的薄唇上。
「这样治。」
周烨额头冒了细汗。
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
「真能治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就试试。」
吃瓜小番外
1
庆功宴上，太子酒后拉着我哭唧唧。
「臣……先送殿下离席吧。」
可他一把将我抱住：「知柏！为何我睁眼是你，闭眼是你。」
「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我慌乱将他推开，环视众臣惊掉的下巴：「殿下醉了，我先送他……」
「我不要, 我快病死了，这里，这里！我的心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无力地干笑了几声：「太子看话本子看得太入迷了。」
眼看他还要继续疯下去，我一掌拍在他的后颈, 将他扛起, 绝尘而去。
2
我将太子送回寝宫，便被爹爹堵在了门口。
「烨儿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整理了一下沉重的铠甲：「喝多了，说胡话罢了。」
爹爹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头：「你再忍耐一下。」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爹爹, 我刚刚偷偷亲了他一口。」
「我不是说了让你再忍耐一下吗！！」
3
众臣 1：「沈少将不是有洁癖吗？」
众臣 2：「对呀对呀，有次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摆, 他嫌弃地弹了好久。」
众臣 3：「可，刚刚太子他, 好像很用力地抱了他。」
众臣 2：「那不是也很快推开了吗？」
众臣 1：
「他们两个好像不对劲。
「可我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你们觉得呢？」
4
「嘶……」
「我轻点。」
为救太子，我脖子受了皮外伤。
他小心翼翼帮我上药。
突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你抹归抹，你别吹啊！」
我推开他出了马车，却发现车外站满了随行的侍卫。
「沈少将, 你和太子玩得也太野了吧？」
5
太子：你还我知柏！
耶律枫：他死了呀！
太子：那你就去陪葬！
耶律枫：你的意思，我可以和她葬在一起？
太子：……死变态！
我：……（你可给我闭嘴吧！）
耶律枫：……（不就一个死吗，大不了都别活了, 三个人一起更热闹！）
6
太子：「沈知柏！！你是个女人！！」
芝儿：「臣妾是耶律鸠芝。」
太子：「你就是知柏！！你怎么能骗我？」
芝儿：「看来殿下这病还没治好？」
太子：「好像是没治好。」
芝儿：「那要不再治治？」
太子：「都治了三天了，你确定你真能治好吗？」
芝儿：「我确定！！」
太子：「那我们快来治病吧，嘿嘿。」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