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出国面试的前一晚。
梦到自己是虐文里的白月光。
明天就是我的死期。
之后我的男朋友顾言恺会和女主江笑笑虐身虐心，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我是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但我觉得故事不该这样进行。
1
「和 Holt 教授的面谈对你很重要，你不是为此准备了很久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我发邮件跟 Holt 教授推迟面谈的时间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梦中说我会死在今天，A 国的车祸中。
宁可信其有。
「插播一条新闻，今日上午九点 A 国 J 校附近发生车祸，致 3 人死亡，14 人受伤。」
我正在吃饭的手抖了一下。
「你没去真是太好了，不然你……」顾言恺没有说完。
他不知道，梦里我飞往了 M 国，并死在了那里。
新闻本来应该是 4 人死亡。
我有了种不真实的感受，那个梦真的就这么巧吗？
想着我立马查看手机，梦中有人企图自杀的人因围观群众起哄跳楼了。
果然，微博热搜第十条，是围观群众被追责的消息。
事不过三，我又查了今天的金价，和梦中的也一样。
那个梦好像是怕我不相信一样，给了我很多可以验证的消息。
这件事太奇幻了，说出去一定会有人说我疯了。
如果这个梦只是为了救我，只告诉我这件事即可，可后面却详细地讲了顾言恺和江笑笑的故事。
难道是想让我帮帮江笑笑？
我不确定。
「嗯，我运气太好了。」
我放下筷子，抬眼瞥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江笑笑？」
那女孩穿着纯白的 T 恤，领口已经严重变形，牛仔裤洗得有些发白。
她猛然扭头，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到疑惑。
她的脸，和梦中一样。
「同学，我们认识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叫苏庭嘉，经济与管理学院的，今年大三。之前新生报道的时候看你好看就记住你的名字啦。学妹你是哪个学院的啊？」
「我是教育学院的，今年大一，谢谢学姐的夸奖，我不好看，没有你好看。」江笑笑羞红了脸。
和我梦中的记忆有出入，顾言恺的兄弟们不止一次地嘲笑她，学历低，高中毕业，上不了台面，不过是顾言恺养的小玩意儿罢了。
这里的江笑笑成绩优异，和我们是同学。
我梦中是五年后的时间线，所以这五年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个梦是想让我帮江笑笑读完大学？
「庭庭，这是什么情况？」 顾言恺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新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妹妹罢了。笑笑，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似是很为难，但却答应了。
梦里也是这样，江笑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别人的请求，不管这个请求多么无理取闹。
她坐在我旁边，拘谨地低头扒饭。
可能是由于陌生人的加入，顾言恺也没再说话了。
江笑笑吃饭吃得特别快，很快吃完后便与我们告别了。
「庭庭，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我轻声感叹道。
「我不去国外读书了，在本校读研也挺好的。」
顾言恺以为我是被今天的车祸吓到了，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留下不仅是因为害怕，更多是因为那个梦。
就像考题没有一个字是白写的一样。
2
既然梦救了我一命，那这个梦一定还有别的作用。
躺在床上，想到魔幻的一天，又想到我做的那个梦，有些失眠。
梦里顾言恺会爱上江笑笑。
我和顾言恺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
顾言恺的妈妈经常开玩笑要我当她的儿媳妇。
我的爸妈也很满意顾言恺。
高中的时候他对我表白了。
我也喜欢他，我们便在一起了。
同学经常起哄我俩，天天撒狗粮，不给单身狗活路。
后来我俩又一同考入了 A 大。
他学计算机，我学金融。
高中和大学的恋爱还是有区别的。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为共同的目标努力，忙碌但踏实。
上了大学，每个人有了不同的活法。
顾言恺越来越忙也越来越优秀，他是学院学生会主席，参加全国大学生创业竞赛获得金奖，带领学院参加校篮球赛。
我除了成绩还行以外，没参加别的活动。
我俩家世相当，但境遇不同。
他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私生子弟弟跟他竞争，所以他得不断向他爸证明他是最优秀的那个。
而我上面有个哥哥继承家业，父母对我没什么要求。
我俩有段时间经常吵架，原因是我觉得他太忙了，完全没时间陪我。
而他觉得我太粘人了，老是因为一些小事无理取闹。
我为此提过很多次分手，但最终又因为不舍他而去低头向他道歉。
可能我的世界太简单太小了，小到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没有了他，我的世界坍塌一半。
梦里的他依旧很忙，跟江笑笑是从包养关系开始的。
如顾言恺所愿，在梦中他打败了一众私生子，成为了唯一继承人。
江笑笑在梦中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陪他挺过了竞争最激烈的日子。
他被江笑笑吸引，爱而不自知。
我是横在他俩中间的绊脚石。
顾言恺让江笑笑学习我的穿衣打扮，我的仪态和说话方式。
最后尽管顾言恺做了很多荒谬的事，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江笑笑原谅了他。
他们终于修成正果。
一开始顾妈妈是不同意的，但是江笑笑怀孕了。
顾妈妈也只能妥协。
作为顾言恺的现女友，看五年后发生的事，就好像自己成为前女友后，在偷窥前男友的感情生活一样微妙。
说我恋爱脑也好，我还爱着顾言恺。
我想和他结婚。
如果我改变了江笑笑的命运，他们还会继续这么纠缠吗？
我不确定。
在我的努力下，我和江笑笑熟络起来。
我像审视情敌一般审视着她，尽管一切还未发生。
不得不承认，她是漂亮的，美而不自知，质朴但明艳。
我想讨厌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我们一起吃饭，泡图书馆，偶尔还会去操场跑跑步。
她会记得我的一切，尽管忙碌却会认真回应我说的每句话。
和顾言恺不一样。
我随口抱怨数据没保存，顾言恺只会说这是由于我没有养成好习惯才导致的。
江笑笑在洗漱完后穿着睡衣跑到我宿舍楼下，给我买了喜欢的西瓜汁。
尽管我知道她的生活并不宽裕。
她拉着我的手讲了好多以前因为粗心犯的错。
听着她在我耳边的轻声细语，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3
难怪，顾言恺会喜欢上她。
我更好奇了，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江笑笑最终被顾言恺包养。
忙了几天保研夏令营的事，突然想起好久没和笑笑联系了，于是我给她发了微信。
一上午笑笑没回我微信，这很不正常。
我心头一紧，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我更慌张了，江笑笑出事了吗？
于是我快速联系到她的辅导员，辅导员说江笑笑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回家了。
我问辅导员要了江笑笑的家庭住址，我要去看看笑笑发生了什么。
带了十个保镖，我们飞速赶往了笑笑的家里。
到达笑笑家的路程远比我想象中的艰辛。
我们先乘飞机，再转高铁，之后坐大巴，最后在当地找了一个向导租了一辆车直奔笑笑的村里。
江笑笑的地址只写到村，具体位置是哪里不得而知。
我问村口的大妈，「您知道江笑笑家在哪里吗？」
「你也是来参加笑笑的婚礼的？以后笑笑要享福喽。」大妈乐呵呵地说着。
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张灯结彩的房屋，有些破败，但还算整洁。
笑笑怎么会结婚呢？
我带着疑惑走入了那家，迎面走来一个老妇，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谄媚地笑着说：「您来找谁啊，今天是我女儿结婚的大喜日子。」
「我来找江笑笑。」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
从进门的那一瞬间，感觉很多道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是那种毫不掩饰地带有欲望的眼神。
突然变故出现，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突然闹了起来。
他在地上打滚，嘴里嚷嚷着：「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不娶媳妇了。」
江笑笑的妈妈转身去拉那个看着像唐氏综合症患者的人，「诶呦，我的好女婿，怎么能不娶媳妇呢？娶了媳妇马上就能吃饭了！」
江笑笑要嫁给这个人？
这就是村口大妈说的江笑笑要享福了？嫁给一个傻子？
我用此生最大的声音喊了一句，「我要找江笑笑，江笑笑你给我出来！」
「嚷嚷什么，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大呼小叫。」江妈妈不乐意地说。
「江笑笑还要去读书，怎么能嫁人呢？」
江笑笑在梦中是高中毕业，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我是她妈，我想让她干嘛就干嘛。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她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她毕了业再结婚也可以，你这样做是毁了她！」
我很少像这样和人争辩，之前的生活大多时候都是体面的。
「现在好多大学生出来不是照样找不到工作，读书只会把人读傻。」
江笑笑的妈妈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太荒谬了。
「今天我必须见到江笑笑，听她说这是她愿意的，才能离开。」说着示意保镖的队长。
队长立马心领神会，大声喊，「江笑笑，你在哪？」
村里人立马嚷嚷起来，「有人抢老三老婆了！」
我们被村民团团围住，保镖见情况不对，立马把我围住，掏出了电棍。
4
我低估了村里人的团结，心里有些害怕。
但我带的保镖也都不是吃素的。
村民只是把我们围住，却不敢贸然上来。
正在僵持时，警察来了。
我刚刚见情况不对，报警了。
警察一来，就把我们拉开，村里人还是很怕警察的。
警察问发生了什么，村里人七嘴八舌地说，「外乡人抢老三媳妇。」
「不是的，他们违背妇女意愿结婚！」我指着江妈妈。
「不如把笑笑叫出来，我们三方当面对质。」保镖大哥沉稳地说。
经历了一天半的旅途，和刚刚半小时的对峙，我才终于见到了江笑笑。
她被捆着。
警察见状立马解开了绳子，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这不是怕她跑了吗？笑笑今天必须嫁给吴老三，十万块的彩礼已经收了。」江笑笑的妈小声嘀咕道。
十万块？江笑笑的幸福和前途只值 10 万块吗？
我有些天旋地转。
江笑笑看到我的到来，想跑到我这里，却被她妈妈抓住了。
房子的影子好像吃人的深渊。
「哪来的贱丫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要把女儿嫁出去了，还有人在这里捣乱。」
「是啊是啊，看看她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眉飞色舞地讲着。
「听说啊，笑笑说是在外面读书，实际上啊，是去坐台了。这个估计跟她一路货色。」另一个人信誓旦旦，好像跟我很熟一样。
「那老三岂不是接盘的老实人？」
村民七嘴八舌地说着，内容逐渐下流，我第一次直面这种流言蜚语。
「我不是坐台的，我是 A 的学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队长拉住了。
他凑近我说，「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他们只是想恶心你，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我还是被爸妈保护得太好了。
之前看到小姐姐在自己院子里吃水果被网暴说她出去卖的新闻时，我还十分疑惑，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一群人。
笑笑每天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吗？
之前给我指路的大妈朝着我吐了唾沫，「呸，亏我以为你是来吃席的，没想到你是来砸场子的。」
警察还在调解，但是架不住村民人多。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在他们嘴里我成了十恶不赦的人。
「安静！别吵吵了！」一声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人是这里的村长和县长，以及县里的一些领导。
县长一来就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苏小姐，感谢你们来我们这里考察投资啊！」
村民们显然被县长这一出给震住了。
「您客气了，不过我没想到这里这么民风淳朴。」
县长听出了我话里有话，直接问村长怎么回事。
村长擦了擦汗，大致解释了一遍。
刚刚指责我的村民立马又夸我家教好，长得漂亮。
之前给我指路的大妈哆哆嗦嗦朝我道歉，「诶呦，妹子，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怪我这张嘴。」边说边打自己的嘴。
5
世人不关心真相，能让庸人闭嘴的只有实力。
我指了指江笑笑，「那个人是我同学，我要带走。」
村民们被吓住了，但是江妈妈没有。
直接躺在地上开始哭，「天杀的，有人要抢我女儿。」
「我本来看笑笑是我的同学，想在你们村投资建个厂子，没想到你们有人给我出难题。」
我直接无视了江妈妈，对着村长说着。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村长立马喊人把江妈妈拉走了。
之后我们被县长带去了县里聊投资的事，笑笑也跟着来了。
看到一屋子的领导，她有些局促。不知道该站着还是坐着。
「笑笑，过来坐，我对这里不熟悉，还得你给我一些建议呢。」
大家立马心领神会，让笑笑坐到了我旁边。
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她认真地想了想，「要不在这里建一个沙棘汁厂吧。我看过文献，沙棘汁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对心脑血管都有好处，而且酸酸甜甜的，也受年轻人喜欢。」
我一想，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大手一挥，喊来专业的人跟县长他们谈了。
我和笑笑回到了县里的宾馆。
躺在破旧的床上，我拉着笑笑的手，「笑笑，睡吧，明天我们回学校。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小声抽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江笑笑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
她妈妈一开始对她还可以，给她取名叫笑笑。
在一群招娣，引娣，盼娣里，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她弟弟的出生。
从小她边照顾弟弟边读书，成绩一直很好。
中考的时候，同村的女孩要么去打工要么已经嫁人了，他爸妈就动了让她放弃读书的念头。结果她中考第一，县里的校长亲自来他们家找她，给她免学费，甚至还拿出一千块钱当奖学金给了他爸妈。
那时候她才知道，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高中的时候她拼命地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高考的时候她又考了全县第一，被 A 大录取。
她是那年县里唯一被 A 大录取的学生。
县长亲自来村里，给了她爸妈一万块钱，当作奖学金。
但她爸妈却没有把这一万给笑笑当作学费。
笑笑的学费是助学贷款。
生活费是暑假去县里打工赚的。
村里人都说，女孩学习好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前段时间，村里的一位女大学生和家里断了联系。
大家都说是读大学让她读的没有良心了，读书越多的人越自私。
纷纷来劝笑笑的爸妈，管住笑笑，别到时候让笑笑也跑了。
不巧的是笑笑的弟弟让一个女孩怀孕了，那个女孩家要八万块的彩礼，否则就要把孩子打掉。
笑笑的爸妈找人打听了一番，怀的是男孩。
于是他们骗笑笑爸爸重病，让笑笑回家嫁给村里的傻子吴志强。
吴志强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家中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吴老三。
一开始吴老三家里挺穷的，听说是二姐在城里跟了老板，于是他们家突然变有钱了。
6
可能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吧。看着身边人成功比自己失败还难受。
江笑笑是大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他们却想折断凤凰的翅膀。
我沉默地听江笑笑讲完了故事，问，「笑笑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我想当老师！我想让更多的女孩走出大山！等大学毕业，我去拉投资，在我们县建一所女校，只给女孩子念的高中。」
即使房间昏暗，我也能看到她眼里折射的光。
她的嗓音沙哑却坚定，声音很小却振聋发聩。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庭庭姐，我肯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没有，我觉得你能实现。」
我意识到现在的笑笑和梦里的笑笑哪里不同了。
她们有着一样的皮囊，灵魂却不同了。
此刻的她，跌谷底也要开花，沉海底也要望月，她从未抱怨过黑暗，只是提灯向前行。
梦里的她笨拙地学习我的姿态，我的语气，我的穿衣打扮，不屈的灵魂早已死去，徒留一具空壳跪地捡碎银。
她本来是一个完整的人，可命运偏让她破碎。
回到学校后，我在外面租了房子，邀请江笑笑和我一起住。
我太害怕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了。
她一开始拒绝了我，但是架不住我然磨硬泡。
「笑笑，我不会做饭，食堂的饭我又吃不惯，我也不想做家务，你给我做饭帮我做家务，当作房租好不好？」
「我请一个保姆一个月得小一万呢！」
「这么贵？那还是我来吧。」笑笑连忙答应。
于是我们住在了一起。
每天回家看到整洁的房间，以及笑笑甜美的笑容，什么疲惫都没了。
不管我随口说个什么，笑笑总是会停下手头的活认真回应我。
只是这种美好没持续几天，我便察觉笑笑最近状态不好。
我提前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
一开灯却看到笑笑坐在客厅哭。
「笑笑，你怎么了？」
「庭庭，是我最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笑笑哭着问我。
我一头雾水，「没有啊。」
「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干活了？」
「啊？你最近不是要期末了吗？得好好准备期末啊，这个对评奖学金很重要吧。」
听到我的解释，笑笑哭得更大声了，边用胳膊挡着眼睛边说，
「我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你都不让我帮你干活了。最近我觉得我好没用。」
我坐到她身边，「我又不是因为你给我干活才把你当朋友，而且谁说你没用了，和你住在一起我可开心了。」
「不知道，我总是下意识地讨好别人。所以别人的请求我都会好好干，不管多累我都会干，这是讨好型人格，但是我就是改不了。」
我思考了一会，「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从小只有听话懂事好好干活才能获得你父母的好脸色，日积月累，让你产生了错觉，得到别人的喜欢需要好好干活。」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可能是小时候我一旦反抗父母，就会挨打或者挨饿，他们会说我不懂事，自私，所以久而久之我习惯了讨好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的活着。」
7
「笑笑，你现在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就可以好好活着了！这个世界离开谁都能转，你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改不了，我总是下意识地讨好别人，害怕拒绝别人。我真的很差劲。」
「不，笑笑，你一点不差，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坚强的人。你从未抱怨过环境只是不断地向上，和你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可能过去的经历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但是绝对不会阻碍你变得更好。」我此刻非常认真。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慢慢来嘛。」
我们相视一笑。
「大美女都哭成小花猫啦！快去洗洗脸吧，早点睡吧。」
顾言恺对我的做法很不解，不过我已经懒得理他了。
在梦到他和江笑笑的故事时，我是难过的。
现在，我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跟笑笑经历的事情让我不再局限于小情小爱之上。
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又怎会甘愿围绕着一个男人转。
有人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而我觉得，当下这个社会，女人也能征服世界。
江笑笑做饭好吃，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同时也在刻苦学习。
大二的时候，我推荐江笑笑去我朋友开的补习班当老师。
朋友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哪里收来的宝贝。
我笑着说：「在梦里梦到的。」
我偷偷去看了她的课，高中语文。
江笑笑看到我的身影，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拿起教案后便冷静下来了。
她腰背挺直地站在讲台上，嘴角挂着笑意，对课文的理解娓娓道来。
她不再瑟缩，不再害怕。
此刻，她，尽情绽放。
不知不觉听完了一节课，听完还回味无穷。
「庭庭，你怎么来了？」下课后她立马跑到我身旁，亲昵地挽着我的手。
「我太闲了，来看看你。」
暑假的时候，江笑笑要去山区支教，我也跟着去了。
我想去看看从未见过的世界。
她边整理衣服边说，「上一个暑假忙着赚生活费，什么都没来得及干。这个暑假想去干一些有意义的事。」
她教语文，我教数学。
村里全是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好像突然穿越到异世界一般。
笑笑耐心地教导我适应这里的生活。
来到村子里的第一天。
我第一次闻到羊粪的味道，第一次听到牛叫的声音。
第一次品尝不知名的野菜。
第一次用水泵打水，和笑笑抬着一桶水走在乡间小道上。
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我们，我侧身看着江笑笑挺直的脊背，又看了看远处的群山。
真好，她的脊梁没有被生活压弯。
「让圆圆去读书高中吧。」笑笑坐在凳子上看旁边的女人。
圆圆是我们教的一个女生，今年初三。
她学习一般，但只要努力还是可以考上大学的。
「我问了，女孩子上高中跟不上的，本来她也笨,白花这个钱干嘛？中考结束就去打工。」
「圆圆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考上的。」笑笑不死心地继续劝。
圆圆的妈妈一声不吭去干活了。
那已经直不起来的腰是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8
从圆圆家出来，我问 「你说她妈妈不让圆圆读书是为了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重男轻女呗！觉得女孩子读了书也没用。」笑笑难得有些生气。
她是代入自己了吧。
她想拯救无数像她一样的人。
「我叫笑笑，还有圆圆，晶晶，倩倩，云云，这样的名字很多，大部分都是女生，而他们的哥哥，弟弟，名字都是经过父母认真思考过的。」她顿了顿，继续说。
「我们村有一个女生，出生一年都没去上户口，因为没有名字！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叫那个，然后她弟弟出生后，她终于有了名字，多好笑啊，她的名字是随他弟弟的。」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些事都是她妈妈笑着对她说的，她妈妈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没有性别平等的概念，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重男轻女！」
笑笑说这个的时候充满戾气。
过往经历塑造了她的想法和观点，顾言恺竟然能无视她的这些仅仅关注皮囊。
他可真肤浅。
「我觉得不让圆圆念书的本质上还是因为穷吧。穷让他们试错成本太高了，每一个决定都要慎重考虑。穷让他们畏缩不前，让他们小心翼翼。」
「供一个孩子念高中需要多少钱？普通高中一年学费 800 元，伙食费省着点吃一个月 100，所以一年的伙食费要 1000 元。1800 元可能是一家子务农的将近 30%。当我们轻飘飘地指责他们的时候，也要考虑他们的难处。」
笑笑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毕竟我本身不差钱。
有钱人之所以有钱，是对钱有足够的敏锐度。
我从未想过，这次讨论使我们两位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暑假结束后，我黑了两个度，但是身体也更健壮了。江笑笑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就是女主光环吗？
由于长期不联系，我和顾言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他不明白我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
他红着眼质问我，「苏庭嘉，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也曾这样之问过他。
「以前你是我生活的重心，你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我，我为你哭为你笑，就差为你撞大墙了。」
「你之前问我女生是不是都这样，为了一点点小事大发脾气。」我朝他走近一步。
「我现在告诉你，不是的，因为之前我的世界很小，只能装下你，在你眼中的小事在我这里都像地震海啸一般激烈。」
「我怎么能算冷淡下来了呢？我只是心里不仅仅装着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认为一个女生的态度冷下来就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说完我便转身离去。
我好像理解了他，之前的他心里装着大学生竞赛，朋友，未来前途还有我。
我在他丰富多彩的世界里占的太少了。
他可能爱着我吧，就像此刻我爱着他一样。
但是跟精彩的世界和未来的事业相比，这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9
而且我对他还有些怨言，在梦里他太能欺负笑笑了。
虽然讽刺笑笑的人是顾言恺的朋友，但是能和这些人成为朋友，他顾言恺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呢？毕竟人以类聚。
这天是顾言恺的生日，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自从上次我俩争吵后，再没有好好谈谈。
一进去酒店大厅，顾言恺的一群朋友和他围着一个女生。
我走近了发现，是笑笑。
顾言恺看到我，示意人群给我让出一条道。
「嫂子你知道吗？这个女人想勾引顾哥。」
「这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以为跟你有几分相似就能勾引顾哥。」
「不是的庭庭，是他跟我说想包养我。我拒绝了。」笑笑握紧拳头看着我。
我看着江笑笑红着的眼眶，以及紧绷的身体。
「顾哥怎么会包养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在梦里也出现过。
从始至终，顾言恺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高高在上，看着这一切的闹剧。
在梦里这些朋友对江笑笑的嘲笑也是顾言恺示意的吧。
「顾言恺，你不说两句吗？」我转头看着他。
「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女的不配当你朋友。她喜欢我。」
啪，一声脆响让嘈杂的大厅安静下来。
顾言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跟什么人交朋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我。」我甩了甩自己的通红的手。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谁都喜欢你？」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信她不信我？」顾言恺咬牙切齿地说。
「我相信江笑笑的为人，她有自己的追求，怎么可能勾引你。」
「你是不是特别想看我们两个姐妹因为你反目成仇，这种戏码是不是能让你心里特别爽。」
「我跟江笑笑每天住在一起，她什么时候勾引你啊，你真的是令我太失望了。」
「你和你那个爹一样，净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苏庭嘉你说什么？」顾言恺双眼猩红地盯着我。
顾言恺他的爸爸出轨了，是我陪他度过了那段最令人难过的时光。
「分手！」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我把给他准备的礼物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礼物是我出国前给他做的，里面记录了我们相识、相爱的过程。
我甚至给他准备了 999 个星星，上面写着我的所思所想以及激励他的话。
到了我们这个水平，花钱反而是最简单的事，花时间才能显出心意。
「好，分手就分手，你不要像之前一样来求我和好。」
之前我们也闹过矛盾，提过分手。
每次都是我找他和好，他享受着我一次次低头认错的感觉。
这次他又享受着把江笑笑和我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他带着朋友们走了，只留下我和笑笑站在原地，此刻我才允许泪水从我脸颊流下。
「庭庭，你别难过。」笑笑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角。
「对不起庭庭，我真的没有勾引他，是他跟我说你要出国想跟我聊聊关于你的事，我才跟他聊的。」
笑笑像是犯错的小孩，局促不安着。
「我的妆花了。」我笑了出来。
「你没什么错。错的是顾言恺。」
10
「庭庭，你真的信我吗？我给你看我和他的微信聊天，我们真的没什么。」
「不用了，我信你。」
说着我又哭了起来。
笑笑好像特别害怕我出什么事，一直陪着我。
其实没那么难过。
我哭的也只是为这段感情花费时间和精力的自己罢了。
晚上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江笑笑和顾言恺结婚后。
小说以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结束，但生活要继续。
没过几年，江笑笑发现顾言恺出轨了。
出轨的女生长得和我们有些像，只不过更年轻。
看来顾言恺只是喜欢这个类型吧，我根本不是什么白月光。
江笑笑不哭也不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江笑笑跟顾言恺提了很多次，想出去工作。
每次顾言恺都说：「你一个高中毕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在家做富太太不好吗？」
江笑笑从未跟顾言恺解释过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后来江笑笑也不提了，她默默地资助女孩上学。
她资助的女孩越来越多，甚至背着顾言恺偷偷投资了一所高中。
那所高中是一位女校长开的，只招收女孩。
顾言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一直没发现。
这样微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四十岁。
顾言恺突然说找到真爱了，要跟江笑笑离婚。
那女人已经完全和我们不是一个类型了，而且她怀孕了。
她得意洋洋地对江笑笑说：「姐姐，在感情里不被爱着的人才是第三者。」
江笑笑看着那年轻美丽的脸庞，第一时间不是生气，而是难过。
四十岁的顾言恺没有发福，风度翩翩。
这个女孩一定以为自己找到真爱了吧。
每个人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可谁又能保证江笑笑的今天不是她的明天呢？
我确信了，江笑笑从未爱过顾言恺，跟他结婚也不过是图顾言恺的钱罢了。
江笑笑需要钱去资助女孩。
所以江笑笑不同意，她还想继续资助女孩上学。
在那个女人生下一个男孩后，顾言恺着急了。
最后经过一年的相互拉扯，江笑笑分得了五百万。
这些年江笑笑学习了投资，知道钱能生钱，她拿着钱继续资助女孩上学。
之后她再也没有结婚，专心搞事业。
她的女儿在她的培养下成为了大学教授。
由于功德太多，在她死之前一个神秘人跟她说，她可以像某个人传递一些信息，改变那个人的命运，这个人也可以是她自己。
江笑笑想了想，「那就苏庭嘉吧。」
「为什么是苏庭嘉？你们好像不认识吧。」
「她不认识我而已，我可是把她所有的信息都看过了，我模仿她，揣测她，体会她的心情。」
「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是看着苏庭嘉写的纸条度过的, 她为顾言恺写了 999 条, 多可笑, 顾言恺从未打开过那一盒星星, 而我, 看了很多很多遍。我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她死在异国他乡太可惜了。」
「你确定了？这么选风险很大，如果她知道这些，改变了你的命运, 你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了。」
「我相信她, 她一直是我的白月光啊。我的白月光, 永不坠落。」
我的白月光，永不坠落。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 屋外传来笑笑的声音，「庭庭, 我先去上课了。早饭在桌上。」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帮助笑笑，原来是她在帮助我啊。
我大笑出来。
11
后记
江笑笑毕业后, 由我出资在她们县建起了高中。
一开始没多少人愿意把女孩子送到这里。
我通知沙棘汁厂, 职工把女孩送到江笑笑这里读书的奖励一千元。
江笑笑一家家上门做思想工作，终于高中办起来了。
江笑笑全身心地扑在了高中教育上。
她变得越来越不苟言笑。
第一届, 本科率达到了百分之六十。破了他们县有史以来的记录。
她和她爸妈的关系有所缓和。
我曾问过她，「之前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没办法, 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我的爸妈。」
管理一个学校的手腕让笑笑把他爸妈和弟弟治得服服帖帖。
后来江笑笑在他们县结婚了。
那个男人是 A 大的校友，现在回到他们县，做扶贫工作。
我作为伴娘参加了她的婚礼，笑笑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女性了。
他俩结婚后不久生下了一个女儿。
和我梦中见到的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小家伙跟笑笑缘分不浅。
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系遗传吧。
而我接手了部分家族企业，疯狂拓展生意。
性别问题归根结底，还是经济问题。
只有从根本上改变女性从事经济活动的地位，才能改变女性的地位。
我一直努力为女性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更友好的职场环境。
这些年我始终不敢停下脚步，害怕愧对上一世的江笑笑对我的期待，害怕让她的白月光坠落。
这一世有我的帮助，江笑笑不再发愁钱的问题, 更能专心致志地发展教育。
笑笑问过我怎么不结婚, 我跟她说，「以我的实力和地位, 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还需要结婚？「
自从和顾言恺提分手后，我再也没关注过他的消息。
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
这个道理男性从小就懂, 女性却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明白。
按小说发展的流程，顾言恺该幡然醒悟, 不吃不喝，颓废堕落只为了求得我的原谅。
或者顾言恺生活得很惨, 家破人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苟延残喘。
但生活不是小说，他过得怎么样，我不在意。
女孩的友谊被世人局限于抢男人, 吵架，相互攀比，嫉妒。
但我想说, 不是的，女孩子的友谊像白月光一样，永不坠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