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出轨被拍，我去抓奸，碰到记者尾随而至。
一脚将男友踹进卫生间锁死，再光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里。
谁会嫌钱烫手去抓自己的金主呢。
记者走后，我穿回衣服准备离开。
男友从窗外爬进来：「姐，你要算账找她，和我无关。」
姐？
床上的女人扯住我的衣摆，笑得勾人：「我弟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我双倍啊。」
1
五分钟前，手机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你男朋友出轨了，V 我 5000，给你看更劲爆的！」
我看了下日期，今天不是星期四，也不知是哪个傻缺开玩笑开到我这里来了。
」V 我 10000！我给你看我男朋友裸照！」和骗子 battle 上面我从不认输！
对方见我没当真，立马又甩了张照片过来。
修长挺拔的背影紧挨着一个苗条纤瘦的女人，右手松松地护在她的腰间。
手腕上的那只百达翡丽，还是上周江榧带我去巴黎时顺带买的。
啧……还真是我那富得流油的金主！
我打电话过去，对方摁断了。又打给江榧，无人接听。
」50000，不接受支付宝和微信，银行卡号 xxxxxxxxx。」对方又发来消息，似乎笃定我找不到江榧。
我急了，立马回复：「不是 5000 吗？怎么涨价了？」
」没涨啊，照片 45000，速度快点，不然我就卖给记者了。」
江榧是娱乐圈的中流砥柱，十八岁进圈至今，零绯闻，私底下有传言他喜欢男人。
为了击破这个不实的言论，他从网上雇了我当他的女朋友。
有事无事给他挡一下私生粉的狂热告白，或者碰到有人妄想和他炒 cp 时，他拿我出来遛遛。
和他合作三年，这是我见过的最爽快，颜值最高的客户。
如今客户又遇到了麻烦事，是时候轮到老奴出场了！
50000 块一分钟转出，出门前我还提醒了下对方记得开发票。
对方被我的操作无语了下，好心地提醒我：「记得走快点，记者也快到了。」
不是，谁家好人家消息两头卖啊？
我斥巨资花了五十五块打的飞奔到了酒店门口。
看着被红灯堵在对面路口的狗仔们，咬咬牙就往六十楼冲。
6606 门口，江榧被我狂风暴雨般地砸门叫了出来。
我快速一眼扫过，衬衫、西裤、拖鞋，该有的一件不少。
看样子还没来得及。
舒出一口气后连忙将他往里推。
视线昏暗的总统套房里，一件优雅的淡蓝色旗袍裙被丢在沙发上，两只高跟鞋随意踢在地毯上。
床上，一具人形弧度微微拱起，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
当事人之一好像还在睡觉。
来不及询问江榧什么情况，门口传来对话声。
」确认是这里有人嫖娼吗？」
」我们也是收到了举报，警察同志，就是这里！」
……
嘶！哪个歹人心肠如此狠毒，居然拿这招来开门。
别说江榧是顶流了，就算是个普通人，从这里被带出去，也能被扣一屎盆子。
为了确保雇主的事业完美无瑕，我赶紧将他一屁股踹进了浴室里，反手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再以光速脱完自己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里。
一秒后，门开了。
闪光灯噼里啪啦响起，记者太激动，率先冲了进来。
我抓着被子大叫：「啊！你们干什么？」
身体还很老实地挡住了江榧女朋友的脸。
金主的意中人也是我的服务对象，说不定讨了她欢心，江榧还能给我涨涨零花钱。
」这里不是江榧的房间吗？」
」对啊，人呢？」
」出轨对象在不在？让我看看是哪个妖艳贱货胆子这么大！」
……
众人面面相觑，我嘤地一声捂住脸，向着拨开人群的警察哭诉：「警察同志，我逛街太累，男朋友帮我开了个房间休息下，也要被污蔑吗？」
身后的女人闷笑一声，轻轻捅了捅我的腰，我猝不及防被刺激得一抖，伸出一只手钻进被窝强制摁住她，嘴上继续喊冤：「你们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虽然我是个素人，但我也是有人权的。」
」这床上好像是个女的……」
」江榧难道藏起来了？」
」三人行啊！嘶……我好爱！」
」刺激刺激！快把他找出来！这可是个大料！」
」卫生间门关着，不会躲里面吧？」
……
几个狗仔交头接耳了一阵，脚步向卫生间移去。
我冷汗噌地冒了出来，这要是被抓实了，还不如他出轨呢。
警察狐疑地打量我一眼，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我吓得差点拖着被子跑下去，碍于身后的那个女人说不定也光着，只能心惊肉跳地端坐着。
门开了，警察在里面绕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
我松了一口气，警察见我没穿衣服，立马退了出去。
个别不死心的记者将摄像头对准了我身后：「既然江榧不在，那这个是谁？」
我半身压在女人身上，高喊门外的警察：「我和自己闺蜜睡觉还要和你们报备？警察同志，这里有个偷窥狂！」
记者们连忙收起设备，尬笑着准备离开，到门口时，我喊住了他们。
」你们几个，礼拜一记得接收下江榧的律师函，恶意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完我就让最后一个人带上门赶紧出去。
门一关，我随便套了件衣服立马奔去了卫生间，里面光秃秃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倒是窗户开着。
我狠狠咽了咽口水，不会吧？江榧不会爬出去了吧？
六十层，摔下去脑浆都能溅十米远。
卧室阳台传来沉闷的敲击声，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被我锁进卫生间后离奇失踪的金主。
他眯着眼，露出几分危险，伸出手指朝我点了点，示意我过去开窗。
我立马弓着腰腆着脸，将他从外面请了进来，态度之卑微，简直刷新了我职业生涯的底线。
」洛子秋，你可真是好样的。」江榧边说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老奴……啊不……我不是生怕你这边被抓了个严实嘛，你交了女朋友和我说呀，正规程序都是先分手再曝光的，你这……我知道你心急了点，但也不能这么急啊……」我撇了撇嘴。
是谁忍不住刚拍完戏就拉人来开房了，连给我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江榧抚额，磨了磨牙，朝着我身后无奈地说道：「姐，你要算账就找她，和我无关。」
姐……？
江榧不是独生子吗？哪里冒出来的姐？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身后，女人穿着件小吊带，慵懒随性地靠在床头。
脸色不正常的绯红，嘴唇苍白，精致的五官吊打江榧的神颜。
」大师姐？」她愣愣地盯住我，含糊呢喃道。
我挠挠头：「嗯？」
她刚喊我什么？
」没什么……你女朋友？」美人落寞失笑，朝我打量起来，视线慢慢下滑，停留在我的两条腿上。
江榧老老实实地双手贴身回答：「租的。」
女人轻咳一声，指指我身上的白 T：「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的。」
我来不及反应，立马慌乱地准备脱衣服还给她，刚撩到腰腹，就被她勾住了衣摆。
」我弟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我双倍啊。」
我错愕了一下，看着同样惊讶的江榧，为难地开口道：「姐姐的生意我倒是很想接，不过我和江榧还在合同约定的期限内，而且……我也没做过女客户的生意。」
江榧已经出手这么阔绰了，每个月二十万，根据我的表现还有额外补贴，江榧姐姐说双倍，那不就是……嘶！
我狠狠咽了咽口水，谄媚地眯起眼睛：「本着为客户服务的意愿，姐姐若是愿意，等我和江榧结束合作后，我当然乐意扩大下自己的接客范围。」
江榧小碎步踱到我身边，狠狠掐了下我的胳膊：「什么钱都赚，你上辈子是穷死的吧？
」你知道我姐是做什么的吗？她……」
」土榧，你背着我说什么呢？」姐姐懒洋洋地吊起眼尾看向江榧，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姐！我在和洛子秋交代好好服务你！」
姐姐满意地点点头，手机伸给我：「不介意现在开始服务吧？姓名、手机号、微信号，自己加一下吧。」
这……未免有点太快了，江榧昨天还夸我敬职敬业，是个努力上进的社畜人，今天就把我转手了？
」江榧尾款还没付，报销也没报……」我嘀咕了句。
」叮！支付宝到账五十万！」手机欢快响起，这金额远超我的月工资，若不是江榧和他姐姐在，我立马捧着手机亲到嘴秃噜皮！
加完微信，江榧姐姐又给我转了五十万过来。
」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姐姐风轻云淡地说道。
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每当工资进账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半步踏进富豪门槛的错觉，可下一秒又将我打回原形。
天杀的！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我把江榧送到门口，他望着我欲言又止，表情跟便秘了一样。
犹豫再三，他悄悄拉住我，眼珠子往后看了下，压低声音说道：「里头那个，是我家的祖宗，不……不只我家，也是我们家族的祖宗。你可得用心伺候好了。若是有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就当没看到。」
奇怪的地方？指什么地方？
2
没等我细问，江榧就跟被捅了屁股的兔子一般跑没影了。
我以为姐姐顶多是有些怪癖，有钱人嘛，多多少少能理解。
之前服务的一个客户，每晚必要我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才愿意睡觉。
还有喜欢我喊他」皇上」的，更有」孙子」的。
我主打一个参与感，客户满意就是我的宗旨。
可我没想到姐姐大晚上不睡觉，换了身道袍打开了直播间！
漆黑的房间里，她头上插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发钗，油光水亮。
电脑屏幕光线惨白。打在她身上，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见到了阿飘。
」姐……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询问道。
姐姐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像招小鸡似地把我叫了过去：「叫我时慢吧，秋秋，过来，陪我工作啊。」
什么工作要穿这身？好像过年时，我去庙里拜过的住持一样。
」开始了。」她刚打开一个直播间，里面涌进的人数跟坐了火箭一般往上蹿。
」啊！景园天尊来啦！今天又是被天尊的美貌创死的一天！」
」天尊！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
」抱走天尊小姐姐，小姐姐适合独美！」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着上头不断跳出的名字，愣是没搞清楚这些异次元脑洞的人类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
有个请求猛男支援的人一下子刷了五十艘航母。
我不看直播也知道这老贵了。
很快，人数稳定在了三十万这个数字，人们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今天谁是哪个幸运儿时，对面突然弹开了一个窗口。
一双白到透明的手出现在里面，手下面压着件月白色妆花缎面的袷袍，上面绣着各种花卉，看着繁复华丽。
」天尊，这件衣服是我奶奶压箱底留下的，想问下，我能穿吗？」沙哑的声音像从洞里发出来的一样，闷闷地，灌进耳朵里，像隔了层膜。
」这件衣服真好看！小姐姐卖吗？我出 100！」
」我出 1000！这一看就是古董！」
」1001！若是有比我多的，就当我没说！比我少的……我再考虑考虑！」
」10000！在座还有比我更多的吗？」
时慢轻笑一声，透着不屑：「这不是本来就是你的袷袍吗？清代的蠕尸，你爬了多久爬出来的？」
蠕尸？什么意思？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恐怖片里干尸的模样吗？
一股寒意瞬间涌起，我这才明白江榧提醒我的话里的意思了。
合着时慢是个天师？
对面掐着嗓子低低地笑了起来，青葱玉指慢慢拂过袷袍。
」天尊真爱说笑话，若我是蠕尸，那你身边那个姑娘就是旱魃了，你问问她，究竟吃了多少童男童女的心，才又住进了人皮里。」
直播间炸裂！
「什……什么意思？」
「连上了具千年蠕尸？」
「楼上的，啥叫蠕尸？会蠕动的尸体？那不是大青虫吗？」
「爬起来也是顾涌顾涌吗？」
「闭嘴！这件衣服刚谁出价一万？归你了！」
「等等，你们没听到她说天尊旁边的小姐姐是旱魃吗？」
……
诈骗吧？这是不是诈骗？我一个活生生的如花大闺女被说成了僵尸！
时慢冷笑一声，慢慢凑近我，伏在我脖颈处轻嗅，又拿指尖捣蛋似地戳了戳我的酒窝：「是人是魃我都分不清吗？」
我耳根红了红，刚才她是在闻我是不是僵尸？
这靠闻能闻出来？
「啊！我的眼睛！天尊是在调戏小姐姐吗？」
「明明甩个符就能验出来，她偏靠闻！所以是什么香？」
对面的蠕尸不甘地抓向电脑摄像头，吓得我手一哆嗦，下意识揪住了时慢的衣角。
她低头看了眼，把衣服抽出，左手放在我手心里反手握住：「天师袍是祖传的，太贵了，你赔不起。」
这身灰不溜秋的天师袍还是祖传的？
震惊下，我忽略了手心里那握得比我还紧的手。
「这件袷袍上个月还在滨海的拍卖会上，你说是你奶奶的，哪个奶奶命这么长？我记得拍下来的是个古董收藏家，所以……你把他杀了？」
「他偷了我衣服，害我躺在地下被虫蚁啃食，污水浸泡，人家骨头都酥了，这种人，难道不该杀吗？」镜头一转，一个眼眶部位镶嵌着两颗玻璃珠子的女人出现在了面前。
两条血泪顺着白如纸的脸庞往下滑，滴滴答答声落在骤静的直播间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时慢飞速地掐了个诀，将顺着网线爬过来的怨念驱散了。
我只感觉到冰冷的身体逐渐升温，肩膀上一轻，说不出的舒坦。
「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的是盗墓贼，而不是他。」
「我的衣服在谁手里，我就找谁。」女人歪斜着脑袋，嘟起嘴，努力装作一脸娇憨的模样。
可她一开口，嘴里的蜈蚣、蚯蚓、蚂蟥，就往下掉。
扑簌簌，跟下饺子似的，落在衣服上飞快爬开。
我喉咙剧烈滚动，随着无数句「MMP」给咽了回去。
一具尸体而已！眼珠子都不翼而飞了，居然还卖萌！
「你要穿这件袷袍，只能再找具肉身，可你刚爬出来就碰上了推土机吧？按现在的时辰来算，骨头渣子都被人扬了。你现在借用的肉身应该是太平间里偷出来的吧？还冒着冷气。」
直播间有个叫幼稚园里的幼稚鬼忽然说了句：「我记得前两天荣海集团刚拍了块地，准备建度假区，那边放了不少挖掘机，推土机。」
「所以这姐们是从荣海集团拍的地里爬出来的？」
「大发！下面是古墓？」
「这可亏到裤衩子都不剩了。」
「这熟悉的面孔……怎么那么像我那死去的二大姨啊？」
「真是你二大姨？来来来，现场给你二大姨磕一个！」
蠕尸心不死地继续问：「那如天尊所说，我可以穿上这件袷袍吗？这是我夫君为我定制的，他说，等我穿上那天，就来娶我。可我等了他许久，却一直没有来。」
时慢不紧不慢地又砸下一个重磅：「你确定是你夫君为你定制的吗？那不是女人的皮做成的吗？」
这一晚上我被刺激得天灵盖都快摁不住了，和死人对话，这是这辈子都没遇见过的事。
我偷摸出手机在桌子底下狂敲江榧的头像。
「江榧，你姐是天师吗？她直播间里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
「洛子秋，你别咋咋呼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歹跟了我那么久，咋还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不就是具蠕尸嘛。」
等等，什么叫没见过世面？我跟你三年，你连太平间都没带我去过，现在还怪我上不了台面？
「我姐可是我们江家的御用天师，别人想见还见不到呢，倒是被你占了这个便宜。」
我翻了个白眼，：「那为什么你姐姓时，你姓江？家庭重组？还是你是领养的？」
江榧似乎在想怎么骂我，好半天才回我：「天下中华儿女都是一家人，你懂个屁！我十岁那年，我爸把她领回了家，告诉我这是我姐，以后我得拿命护着她。我还问我妈她是不是私生女，我妈给了我一个大逼斗。」
这……青天白日掉下来个天师姐姐？以前怎么没见过？难道高人不轻易露面？
这边蠕尸似乎被刺激到了，将那件衣服用指甲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竟顺着那道口子往外溢。
直播间突然被迫中断，我看着时慢波澜不惊地点开下一个窗口。
「刚刚的蠕尸呢？」
时慢递给我一杯咖啡，摸了摸我的头发：「可能发现自己的信念崩塌了，所以生气了吧，她夫君出去科考，却被富家小姐榜下捉婿，去当了上门女婿，她久等不回，去寻那个男人，发现真相后上门做了小姐丫鬟，把小姐的皮剥下来做了袷袍。」
这是什么狗血负心汉的剧情，听得我拳头都硬了。
一晚上，时慢见了三个客户，卖出去十张符，最便宜的一百万，最贵的两千万。
啧……我从震惊逐渐向麻木转换，天地银行都不敢这么印吧？
电脑关了后，我问时慢是不是真能闻出我是不是旱魃的味道来？
时慢嘴角微扬，浅浅一笑：「闻不出，我只闻到了你身上的孜然味，昨天的夜宵是烧烤吧？」
我一下子脸色绯红，抓起一旁的睡衣往卫生间冲去。
身后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早上从地毯上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窝在时慢的怀里，抬头一刹那，正好对上那双刚刚睁开的双眸，黑色瞳仁里倒映出我错愕的表情来。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这才上岗第一天，就把雇主给睡了，以后还怎么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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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慢支起身来，长发散在莹润白洁的肩上，小吊带上凸起一抹傲人的弧度。
我咽了咽口水，立马心虚地把眼神转开。
「是我的不是，半夜从床上滚了下来，幸好没压到秋秋。」
噢，原来时慢睡相那么差啊。
她让人给我送了几套换洗衣服过来，说买的公寓正在装修，过几天带我回去。
我拿人手短，立马问需要我做什么？
时慢悠悠地看着我，直到眼眶逐渐抹上一抹红，才失神地挪开：「什么都不用，陪着我就行。」
这种情况，活像我是那个无情无义，抛夫弃女的渣女一样。
她说的陪，还真是陪。
吃饭我陪着，睡觉也要拉着我的手，就连洗澡，她也要时不时地叫我一声。
那种感觉，好像她曾被丢下过。
时慢白天不穿天师袍，她出门时，什么也不带，就会有车子来接她。
一些是娱乐圈的大佬，还有商界精英，甚至连政界也有涉足。
遇到的事情也是千奇百怪。
有被猫附身的，还有被家里亲人夺舍的，更奇怪的有人居然想到将古尸残骸放家里装裱起来欣赏的。
时慢每每总是结着奇怪繁复的掌印，将那些我看不见的东西引到那只乌黑的钗子里。
我问她。那是不是传说中的法器？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着钗子，眼神温柔缱绻，声音带着丝哽咽：「是也不是，那是师姐留给我的。」
这是我从她嘴里第二次听她说起师姐，再问下来，她就不说了。
这天吃完早饭，江榧过来接我们回老宅，他戴着墨镜，不知哪借来的一身大爷装，老头背心上全是洞洞眼，腰上还挂着一串钥匙，脚上蹬着人字拖。
模样既辣眼又油腻。
「江榧，你咋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这样记者就认不出我了，我爸说了，不许让姐姐曝光在娱乐圈里，不然要亲手斩断我的星途。」
我揉了揉被熏到的眼珠子，见过江榧一本正经的模样，乍然再见到他这副样子，犹如母猪突然站起来跟我说怀了我的孩子一般震惊。
不过好在他的装束不错，愣是没人认出这个邋遢糟老头是大名鼎鼎的江榧。
时慢坐在梳妆台前将钗子递给我，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渴望：「秋秋替我挽发可好？」
她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唇瓣粉粉嫩嫩起来，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你，就像林中小鹿一般。
我狼狈地掩下心里的跳动，眼神从她的唇上挪开视线：「我不会……因为我是短发，所以……」
「秋秋可以试试。」她带着鼓励，将钗子塞进我手里。
一入手，那钗子仿佛变得温热起来，带着时慢的体温，渐渐往我的心尖蔓延，刚平息下来的奇怪情绪又肆无忌惮地暴虐起来。
我干咳一声，拢住她的长发，回忆着她挽发的手势，笨拙地尝试着。
昨晚的洗发水味道，经过我的拨弄又悄无声息地爬进我的鼻子里，连带着心也逐渐麻痒起来。
「好了！」我试了五遍才把长发挽好，样子不丑，但也没平时好看。
时慢侧身照了照镜子，对准里面的我嫣然一笑：「秋秋手艺很好，我很喜欢。」
我脸一下子爆红，说不清的燥热。
江榧玩手机时抽空瞥了一眼，嘟囔道：「跟坟包似的，哪好看了？」
我走过去，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个锁喉。
下电梯时，江榧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姐似乎喜欢你。」
「喜……喜欢？你别瞎说！」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慌乱地看向时慢的背影：「你姐那是什么人物，我只是一个小市民，她怎么可能喜欢我……」
江榧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盯着我：「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朋友间的喜欢，你说的……我怎么听着是恋人之间的？」
「瞎说！我说的和你想的是一样的！」我磕磕绊绊地解释，可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
电梯门开了，时慢嘴角微勾，直直地看向我：「秋秋的喜欢，我也很喜欢。」
嗯？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喜欢我的喜欢？
江榧朝我挤眉弄眼：「真的是朋友间的喜欢吗？」
我飞起一脚踹他屁股上。
自从江榧不是我的金主后，我怼他的次数像极了机关枪。
他摸了摸屁股想扯我耳朵，被时慢轻咳一声后，恹恹地把手放下：「有些人被护着，就是好命哟。」
江榧将我们停在了江家老宅门口，那里站着一排精神奕奕的老头子，为首站着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白发老人。
他亲自上来打开了车门，微微欠身后将时慢请了下去。
我看着这令人咋舌的场面，忽然觉得这月薪是不是收少了？
但转念一想，平日里我接的都是假装女友的活计，时慢那里偏偏我啥也没做，整天陪着她扩张我的眼界。
这钱，我忽然觉得拿着有些烫手。
大厅里，人群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不自在地挪动屁股悄悄靠近时慢。
她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我，上面的丝络也被撕得干干净净。
众人震惊，嘴巴明显张大了一圈。
「吃吧。」
这……我受宠若惊地捧着这个橘子：「要不要大家分分？」
时慢轻扫一圈：「嗯？」
众人纷纷摇头。
这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时慢怕我被盯着不自在，让江榧带我出去逛逛。
江榧将我带到了后花园，像狗一样绕着我转。
「你居然让我姐剥了橘子？洛子秋，你不得了啊。」
我讪讪一笑，忽然觉得嘴里的橘子有点烫嘴，张开嘴巴问他：「那我分你一点？你自己抠吧。」
江榧一蹦三尺远，嫌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呵斥道：「快闭嘴吧，蛀牙都看到了！」
我俩在花园里采秃了一株牡丹花，我也从江榧嘴里知道了为何时慢看上去那么虚弱。
听闻她原先是在山里修行，突然有天打了个电话给江榧，说是算到了师姐的位置，她在山里一直调动身上的灵力在卜算，江榧接到她时，才发现她一身灵力枯竭得厉害。
江榧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我姐说，她卜算到了她师姐的下落。可她师姐不是死了吗？牌位还在我家祠堂供奉着呢。我带你去看！」
他拉着我顺着条小路拐进一座古风古色的建筑物里，里面密密麻麻地供奉着好些牌位。
三角形样的顶端有一块像是乌木刻成的牌位，上面空无一字。
江榧指着那块牌位道：「那就是我姐的师姐，可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我姐进江家第一天，怀里就抱着这块牌位。她说要把这块牌位放进我家的祖祠，接受后人供奉。
「你说荒唐不荒唐？」他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盘腿坐下。
「不过我姐那么能耐，她师姐定然也不差，小时候我被东西缠上，我姐又跑去了深山，我无意间闯进了这里，发现只要不出去，那东西就拿我没办法。后来我在这里蹲了三个月，天天靠人送饭，总算把我姐等回来了。」
我听着江榧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事。
祠堂里让人有股心安的力量。
时慢找来时，我和江榧正在斗蛐蛐。三局两胜，二十万刚刚到手。
她看了眼最上面的牌位，视线又落到我身上，吩咐后面跟随的人：「以后不用供奉。」
身后的人吃了一惊，诧异地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佣人上来带话，说是门口有人求见时慢。
时慢拒绝别人帮忙，替我舀了碗汤放在我面前：「慢慢喝，明天想吃什么，和张姨说，她手艺不错。」
江榧看着我偷笑，江家家主放缓了脸色，耐着好脾气冲我说道：「洛小姐不必拘谨，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这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我恭敬答谢。
家主受宠若惊，其他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整场饭局都透着违和。
饭桌上，其他人都停了筷子，我一时心急，端起汤就往嘴里灌，烫得我龇牙咧嘴。
「怎么那么心急。」时慢掏出帕子替我拭去嘴角的残渣，语气里带着丝宠溺。
我拘谨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饱了。」
时慢的态度让我隐隐引发一丝怀疑，但又觉得匪夷所思。
门外的人等了一个小时才被人引进来，时慢又换上了那身天师服，及腰长发松松挽起，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清冷气势。
屋内温度并不高，可来人却掏出块帕子，哆哆嗦嗦地不停擦汗。
「天尊，这……我工地上的施工人员都吓得不敢进场了，就因为你直播间里说了里面出了啥蠕尸，可这啥尸体也是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现在我的工地也停滞了，还老有人听到有女的在里面唱戏。」
这是荣海集团的老总王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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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机偷偷搜了搜，还真是！
上市集团老总都求来了，这……时慢能解决吗？据说那具蠕尸很凶。
那场直播后，第二天新闻上就说城东的别墅里出了命案，一个男人被剥皮分尸，那张皮完整无缺地被挂在衣柜里，像极了一件衣服。
「命运轮回，吉凶自有天定，你求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收了她吗？」
「是是是！不知天尊开价多少？我都可以接受！」男人兴奋拍手道。
「可我不缺钱，人生善恶非命定，为善作恶各自招。你欠了她什么，还给她，两清了不就行了吗？」时慢把玩着我的手指，云淡风轻地说道。旁人看不出来，可从我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嘴角扬起的讥讽。
「可……我一个现代人，也就个造房子卖房子的，能拿她什么东西呢？天尊，要不你给她找具身体，让她赶紧走不就行了。」
「蠕尸煞气冲天，若非执念，怎会从暗无天日的地底爬出？你让我给她找身体？」她古怪一笑：「那把你女儿的身体给她可好？她的生辰八字正好可以容纳那具蠕尸。」
男人吓了一跳，脚底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那到底是我的女儿，我……」
「也是私生女不是吗？」
「那……蠕尸进了她身体里，我不就成了她爸了吗？这……」
「你可以将她送得远远的，让她再也找不到你。」时慢的声音带着蛊惑，急于摆脱现状的男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天尊有法子！等事情了了！我一定奉上大礼！选一套面积最大的留给您！」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打着电话走了。
我心里有些奇怪，时慢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不由开口问道：「真让蠕尸进入他女儿身体里吗？这……那是他亲生女儿。」
「我随便说说的。死掉的那个收藏家本就是蠕尸千年前的帮凶，他听从命令，把小姐玷污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迟来的报应。我可以干预，但墨檀不吃那污浊的气。
「墨檀就是我头上的钗子。」
她抬手摸了摸，眼底流露出无限温柔：「没有我帮忙，他是没办法把蠕尸引到他女儿的身体里的。」
我忽然灵光一闪：「那男人是那个书生？蠕尸的夫君？」
时慢见我呆滞的模样，好笑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师姐还真是可爱！」
话刚出口，我们两个同时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我心中的疑惑被无限放大。
时慢躲闪了下眼神，刚刚赶完通告的江榧正巧拎了袋烧烤回来。
「子秋！吃不吃烧烤？重辣！变态辣！你要哪个？」
他见我们气氛不大对，立马搂紧袋子准备悄无声息地跑路，被我横出一只脚拦了下来。
「拿来吧，你最近新进组，为了菊花着想，我替你受着了。」我抢过烧烤，摊在时慢面前，递了根羊肉串给她：「来，慢慢吃，慢慢讲，我有一晚上的工夫听。」
「我姐不吃这……」
江榧刚想上手拦，时慢接了过去，他立马眼珠子瞪得跟乒乓球一样。
眼神里似乎在询问我施了什么妖法？
时慢凉凉瞥了他一眼，江榧没骨气地转身就走。
「我该叫你时慢呢？还是……小师妹？」
「秋秋……」时慢窘迫地捏紧签子，眼里带着复杂又压抑的情绪：「你想知道什么？」
「我真是你师姐？」
她犹豫半晌，点点头。
怪不得一见面就将我从江榧手里抢了过去，也丝毫不避讳她的职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摊开在我面前。
「那……我是旱魃吗？」我的声音莫名干涩，带着丝说不出的紧张来。
蠕尸的话又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让我不得不害怕。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二十五年前的冬天，我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要不是院长出来扫雪，我怕早就冻死了。
这期间，往事历历在目，我连一只鸡、一条鱼都没有杀过。
可突然有千年蠕尸说我吃了童男童女的心才复活的。
「我会疼，会生病，也会失眠，更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尤其是烧烤。」我看着面前的烧烤，心里漫开了一场雾，辨不清方向。
「我那么像人，怎么可能是僵尸呢？」
除了……我品尝不出味道，每个我所在的城市总是很难下雨。
可就这两点，难道就断定我是僵尸了吗？
品尝不出味道是我味觉天生失灵，而不下雨……湾湾那边不是还有个雨神吗？所到之处会一直下雨。
这些只不过是凑巧。
「师姐，你不是旱魃，你是秋秋，是我的师姐。」时慢将我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庞，温热柔腻的触感烫得我一缩，她孺慕地蹭了蹭。
「五百年前，师父被尸王咬了，尸毒入心，你为了天下苍生，解散了天门，独自一人将师父引到了禁地。我寻遍了整座山头都未找到你，后来，还是江榧带我找到了你，你选择了与师父同归于尽，临终前，抽出了自己的肋骨，将毕生灵力凝聚在了上面。」
时慢眼角滑过一滴泪，落在了我手心里，她哭中带笑，声音沙哑。
「你说，盼我以后忘了你，让我把肋骨埋在宗门山脚下，若是以后有机缘遇上了，说不准还能将师父的传承延续下去。」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难怪我摸到钗子时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原来那本就是我的肋骨。
「可你没有，你一人扛起了师门重任。」
「师姐，你让我如何去忘，如何能忘？你教我道术，教我执剑，更为我酿了桃花酿，你说我成亲那日给我挖出来。可我……」
她望向我的眼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情绪，仿佛深藏许久。
我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忘了，我现在是洛子秋，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几年的记忆。不过既然你师姐没把传承给你，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生活忘记那些的。时慢，你……」
她执拗地靠在我怀里撒娇：「你就是师姐，师姐，以后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了。」
二楼的栏杆里伸出一个脑袋来。
「姐，真是我找到了子秋？」江榧好奇又激动地搓搓手：「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时慢：「嗯，你是师姐从山下捡回来的，一口一口养大的，平时里，几个师弟也挺喜欢带骨头给你。」
「骨……骨头？」
「对啊，你是师姐养的狗。」
「狗……狗？？？」江榧错愕。
我恍然，难怪见到他就格外亲切，平时我都尽量避免接娱乐圈里的活，不仅因为曝光，更怕影响以后的生意。
江榧抑郁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自己居然是我们养的一条狗。
第二天出门时，他扭扭捏捏地拉着时慢的袖子。
「姐，虽说是狗吧……那我是什么品种？是不是因为我长得特帅特威风，子秋才把我捡回去的？」
时慢拿出手机搜了搜，指着屏幕上的一只狗道：「和它差不多，不过……也没那么纯，可能是它的串串。」
「我……我居然连只哈士奇都不如？」
他如遭雷劈，助理将他从家里接走时，神情恍惚，还在喃喃自语。
半路的时候，时慢接到了个电话，里面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来。
她脸色落了下去，让司机掉头。
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我们才来到了城东，空旷的荒地上，野草凋零，灰扑扑的泥土被风吹过，扬起一片沙，我嘴巴没闭住，被灌了一嗓子。
「师姐，你等在车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是第一次她办事不带我。
我知道了其中的凶险，乖乖点头，把车门锁好。
风将她的天师袍吹得猎猎作响，时慢眯眼看向远处，右手凭空一画，一个半圆的屏障出现在了她面前。
沙子全被挡在了屏障上，密密麻麻似乎在蠕动，我定睛一看，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哪是沙子啊！这全是虫子啊！
那我刚才……是吃了一口胶原蛋白？
Yue……！
司机递给我一瓶水：「洛小姐要不要漱漱口？」
「多谢！」我迫不及待地灌了好大一口，没多久就感觉昏昏沉沉起来。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塞在了一口棺材里，黝黑密闭的空间让我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天尊来猜猜看，哪具棺材里藏着你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那个蠕尸！
我拼命拍打顶部，试图弄出些声响来。但好像所有声音全都被隔绝在了里面，和外面形成了两个空间。
「老周被你买通了？」
5
「天尊猜不到吗？蠕尸能控魂，我还挺谢谢你师父当初咬了我，虽然还没修成旱魃，不过让我重回世间倒也够了。」
所以司机老周被她咬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忽然想到开车时，老周会时不时地挠一下脖子。他说前几天外出被虫子咬了。
「把秋秋放了，你报你的仇，我就当不知道。」
「天尊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 A 城有多久没下雨了，你知道吗？四个月，我查了下你们说的天气预报，这时间，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最近都没机会出去旅游，在 A 城待了恰好四个月。
难道……
「原本我以为天尊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旱魃，可刚我验过了，她不是，只是一个缺了一魂的普通人，不，连普通人都不如，毕竟人少了一魂，会逐渐变成傻子。」
时慢没有说话，我有些不安。蠕尸说的话，她从没告诉过我。
是特意隐瞒吗？
「磔磔……天尊知道她少了一魂？我有些好奇，她是有多重要，让你抑制吃人的欲望，去做个驱邪人？旱魃驱邪，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笑话。」
旱魃？她说时慢是旱魃？
怎么可能！
她明明和常人无异，会吃会睡会洗澡，也会觉得委屈、开心……
四个月没下雨……我在 A 城待了四个月，时慢出山也待了这么久……
「你想吃了我？可惜……蠕尸还比不过飞僵，你哪来的胆子敢吞下我？」
话音刚落，我头顶的盖子突然被掀飞。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睛。
一双手将我提了出来，掐在了我喉咙口。
「很简单，要么我吃了你，要么我吃了她！」蠕尸一张嘴，那腌了千年的臭味差点又让我晕过去。
「你为了她克制自己的欲望，又为了她，宁愿让我滥杀无辜，也不插手，是害怕我发现她的至阴之体吗？」
重磅一个接一个，眼前的时慢终于在看到我时，脸色一变，担忧惶恐掩藏在眼神里。
「你闭嘴吧！快熏死我了！嘴巴也那么臭，怎么不知道刷刷牙再见人！」
蠕尸被我的吐槽激得暴怒：「闭嘴！死丫头！信不信我先吃了你！」
「既然我是至阴之体，那你肯定不舍得吃我，我猜猜看，你想附在我身上？可我又缺了一魂，你怕变成傻子，所以我就成了那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但我好歹还有点用处，比如引时慢上钩，好让你吃了她，成为旱魃？」
一口气说那么多，喉咙又被掐得死紧，我喘气都有点费劲。
「可你痴心妄想了，时慢是天尊，也是旱魃，你见过哪个僵尸有感情的？我只是接了她单子的生意伙伴，不信我给你看她每个月转给我的工资。」
蠕尸一窒，狐疑地看着我掏出手机。
「你手松松，我是面部解锁。」
蠕尸手刚松开，我便一手机砸在她的脑门上，本来腐烂发臭的脑壳被我砸出一个坑来。
对不住了那个二大姨。
时慢眼疾手快将我拉了过去：「师姐，你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一把捅进肚子的匕首。
「我……时慢！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满脸惊恐，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蠕尸洋洋得意：「傻子的魂格外好控呢。」
我下意识摸向脖子，不知什么时候，后面被咬了两排牙印。
匕首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黑烟从伤口处袅袅散开。
时慢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她冲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没事，师姐不用担心，我可是……旱魃呢。」
她是旱魃，为什么伤口开始往外腐蚀，越来越大了？
我慌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这上面涂了什么？」
她低头拔出匕首，眼神冷得像要结霜：「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心炼成的邪器。」
什么？这蠕尸哪来的时间寻到这么多孩子？
「天尊，对不住啊，我女儿逃走了，这……她说看中了你。我也是被迫的。」王荣海畏畏缩缩地从一旁的石堆后面绕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他居然成了蠕尸的走狗！
果然前世是夫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恋爱脑不值得同情！
蠕尸伸出利爪瞬移过来一把抓下了时慢肩膀上的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时慢！」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底猩红。
她抬起左手摸了摸我的头，一脸眷恋：「师姐，你说我长发最好看了，我出嫁时，你要亲自替我挽发。」
她的牙齿慢慢变尖，黑色的血线渐渐爬上脸庞，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
「可我早就嫁人了，你记得吗？是你替我缝制的嫁衣，也是你亲手掀起了我的盖头，你说，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我脑子里轰然一片，时慢说的……是我吗？
她嫁给了我……
「这世，师姐还是师姐，却又不是师姐了，我只来得及让师姐替我挽了发，却还没来得及让师姐为我动心，时间太短了。」
她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拔下发钗，猛地插进我的胸膛：「师姐，你封印在里面的传承还在，还有你失去的那一魂，我一直在替你蕴养着，我的师姐聪慧过人，师父曾赞你是他收过的最天资卓越的徒弟。所以，你绝不会成为一个傻子。」
我捂着胸口，痛得弯下了腰，钗子化成点点星光顺着胸口飞了进去。
一刹那，仿佛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一样，变得殷实起来。
脑子里漫天金光刻成的字在旋转。
时慢忍着尸化的折磨给我画了一个结界。
蠕尸再也等不及，飞扑上来扭打在一起。
残肢碎骸掉了一地，她的身体刚被时慢分解完，又飞快地钻进王荣海的身体里。
活人的性质，让时慢开始束手束脚。
她一边克制着饥饿的欲望，一边又得抵抗王荣海的攻击。
身上很快落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姐！让开！」江榧气喘吁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时慢一掌将他击飞，退出十米远。
江榧不要钱似地从身后的大包里往外甩符，那阔气的姿势，让我只看到无数一百万……五百万……两千万飞了出去。
蠕尸被砸得千疮百孔，趴地哀号，准备暴起的时候，被我飞出一脚踢进了我刚才躺着的棺材里。
「洛子秋！你变异了？」
「闭嘴！退后！」我根据脑海里的记忆，临空画出天雷灭崇符。
九道紫雷从天而降，砸进棺材里。
一阵噼里啪啦后，里面飘出一股焦香味。
「呕……我以后再也不吃烧烤了！」江榧扣住嗓子眼大吐特吐。
我抽了抽嘴角……我也是。
烟雾散去，棺材里只留下一具黑炭似的人形，还有一件破碎的袷袍。
一个古装仕女从里面飘出，朝我盈盈一拜。
「谢天尊救命之恩。」
她抬头看了眼时慢，害怕得往后一缩。
「天尊，这件袷袍已成了无魂之物，现赠与天尊。」
说完，她生怕来不及投胎，一秒就不见了。
时慢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旱魃，畏缩在角落里，扭曲地挣扎着。
江榧痛心得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我姐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变得回来吗？」
刚刚拿回自己的灵力，同那些法咒一同复苏的，还有五百年里，我那一魂寄居在钗子里看到的一切。
时慢如何为我收集念力，替我蕴养那一魂，又因为修炼不到家，寿命有限，只能使用禁术把自己炼成一个旱魃，只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我，更为了不让自己残害无辜，她躲进深山，利用龙脉压住自己的欲望和体质，同时还在施法寻找我转世投胎后的肉身。
这一切，说来只不过漫漫几句话，她却用了五百年。
她明明可以继承我的传承，延长寿命，却偏偏因为不舍，孤独又寂寞地守候着。
「时慢……」我伸出手慢慢靠近她。
她朝我龇出尖牙低吼一声，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师妹，我回来了。」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瘦削的骨骼硌得我心底发疼。
漫漫五百年，不过一句承诺，她却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天门。
说好的我护着她，却成了她来救赎我。
时慢闻着我身上跳动的血液，呜咽一声，掰断了自己的牙齿，血泪滴落在我的肩上。
我心疼得一抽，在她背上画下了离魂符。
江榧见她晕过去后才敢靠近：「我姐……还能做回人吗？」
他擦着眼泪语无伦次：「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她不是人，十八岁那年，我偷听过她与爷爷的对话, 说是因为我投胎进了江家, 所以会庇佑我们江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 可没想到她是因为你, 我是你上辈子养的串串, 她是爱屋及乌。」
「这……不公平！」江榧号啕大哭：「我拿她当姐，她拿我当狗！」
我失笑，抚着时慢的长发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从小就是个心善的, 你幼时被山里的野鸡追着啄, 她一声不吭提着剑捅了野鸡窝, 还给你加了餐。」
「江榧，把那件袷袍拿过来。」我招出时慢的魂, 将她引进了袷袍里，毕竟做过旱魃, 影响天道，再投胎, 却被天道所排斥了。
我有了传承, 又可以修炼，等于有了漫长的寿命。
天不收时慢, 我就带着她慢慢蕴养。
「我还要谢谢你们江家将她照顾得如此之好。以后有事，可来子午山寻我。我的小狗, 我自当会护着。」
说完我便抱起袷袍准备离开。
江榧拉住我衣服依依不舍：「子秋，姐姐还能复活吗？我能跟着你一起走吗？」
「江榧，畜生成人是修了大功德换来的，你身上有功德力，成人已是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多做好事，这样下辈子还能做人。」
我生怕江榧把鼻涕偷偷擦我身上, 立马用缩地成寸离开了。
时慢因为没有杀过生，她的魂魄很纯净，我仅用了五十年，她就可以短暂化形了。
江榧八十岁离世那天, 我带着时慢一起去送了他。
虽然老得牙都掉了, 但江榧还是让人给他打扮得周周正正，他看到我们出现在门口, 双眼骤亮。
「姐，你没事了！」
时慢握住他的手，眼里流出不舍：「这辈子你做得很好, 开了百善堂，建了孤儿院, 又做了许多善事，下辈子你还会是个衣食无忧的有钱人。」
「那……你们还来找我好吗？」江榧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 我答应你。」
「子秋呢？」他艰难地望向我。
我画了个静魂咒，这能洗涤江榧这辈子的浊气，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叫姐夫，我就来找你！」
静魂咒入体, 他惊讶一瞬，转而失笑：「我就知道……姐夫。」
十年后，我牵着已经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时慢, 看着远处拿着棍子捅鸡屎的小男孩，暗暗抽了抽嘴角。
「算了，再过十年来找他吧。」
「听师姐的。」时慢望着我嫣然一笑。
我们转身走出了巷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