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儿媳妇,丈夫出门打工,我在家偷人,虐待瘫痪在床的婆婆,已经成了恶媳妇的代名词。
几乎村里人人都在背后骂我,可我不在乎。
他们当年把我拐来,就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而我,只想痛快地活着…
1
我叫陈雪芬,这已经是我嫁到高家的第二十个年头了。
清早起来,我先把水烧上,然后随便下了碗面条,吃完之后我把吃剩的面条加了些玉米面搅拌成糊状,倒出来一点在碗里,然后端着锅向猪圈走去。
猪圈里有我从小养到大的三头大肥猪,它们吃得稀里呼噜的,看着有点儿恶心。
我丈夫高德辉在县城打工,平时吃睡都在工地,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我公公前几年去世了,儿子高晓明三年前考上了大学,在外面读书,平时家里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
喂完猪之后,我抱着锅回到了厨房,剩下的那碗猪食已经凉透了,我端起碗慢慢地走向东屋。
东屋的窗户早已封死,常年不开,光线昏暗,气味浑浊,我忍住恶心,把那碗猪食递给缩在破被里的婆婆。
她已经饿狠了,颤颤巍巍的接过粥碗,看到碗里的东西,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杀千刀的贱女人,这么糟践我,等我家小辉回来,我让他打死你。」
我不以为意,还好心提醒她,「你吃么?你这顿不吃的话,下顿要等三天后了。」
她慌忙侧过身,死死地护住碗,生怕我不耐烦了抢过去。
看着婆婆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碗猪食灌下,我笑了,原来人被饿急了,吃起东西来和猪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肚里终于有了食,婆婆终于有了些气力,她挣扎着想下床,被我不客气地拦住。
「娘,你不能出去,你身子太弱了,在炕上养着不好么?饭我都给你喂到嘴边,饿不死的。」
我笑得狰狞,打开柜子,拿出一捆麻绳,三两下把她捆了起来。
「娘,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老高家好,你这身子,跑出去磕了碰了该怎么办呢?」
她声嘶力竭地叫骂着,我不为所动,那扇破旧的门板一关,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
我慢条斯理地坐在桌边修着眉毛,今年我已经三十八了,日复一日的劳作,皮肤有些粗糙,但五官还是带着一丝明艳。
「这么早就等我呢。」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伴随着一阵热气,一个男人从身后搂住了。
男人叫高树理,今年四十五了,是高家村的村主任,也是我的姘头。
「赶紧的,别收拾了,我急着走,快先整一下子。」男人猴急的样子有些可笑。
「别,」我喘息着推开他,朝东屋指了指,「老太婆还醒着呢。」
果然,高树理闻言很不耐烦,「一把老骨头都快成灰了,你怕她个鸟!」
他说着将我一把抱了起来,然后来到东屋门口,将我顶在门板上。
婆婆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你个不要脸的骚货,丢我们高家的脸,你等着!」
「死老太婆,给我闭上嘴老实听着,你再多逼逼一句,老子现在就把你骨头掰碎。」
婆婆认出了高树理的声音,不敢再骂,低声不住抽泣。
「下午我就得赶去县里替你办事,」高树理低头嘿嘿一笑,「你可得卖点力气。」
我红着脸瞟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村里去城里干活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你们家高德辉搞出这丢脸的事来,还得我这个村主任找带人去给他擦屁股。」
高树理一边胡乱穿着裤子,一边和我抱怨。
「谁让你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呢?」我体贴地弯下腰给他穿鞋。
「屁,老子稀罕和他当兄弟,还不是因为你,」他笑得猥琐,手上也不老实,在我光裸的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
接着他眉头一皱,「只不过,他腿摔断了,正经得在家躺几个月,真碍事啊!」
我慢慢理着头发,斜眼瞥了他一眼,「老娘瘫在炕上,儿子也瘫在炕上,不是正合你意。」
「嘿嘿嘿,说的也是,有人听着更刺激。」
高树理自年轻就是个实打实的流氓,仗着当时做村主任的爹,在高家村欺男霸女,现在当了村主任,更是有恃无恐。
2
高树理走后,我没管半天不做声的婆婆,添了点柴火便烧水洗身子去了。
快傍晚时候,高树理和村里另外几个男人把我丈夫高德辉抬了进来。
他断了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也挂了彩。
「天呐,当家的,你这是在工地干活受伤的吗?」我故意装作不清楚前因后果,扑到他身上心疼地大喊。
「呜呜呜,伤成这样,是不是要找工地赔钱呀?」我甚至还掉了两滴眼泪。
「别嚎了!还不给我闭嘴!这么多人在,就知道丢人现眼!」
高德辉对外人唯唯诺诺,但对家里人从来只会重拳出击。
几个抬他回来的村民见此情景,都挤眉弄眼,看笑话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当然知道,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高树理接到电话后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他的伤,可不是干活时摔的。
而是他行为不端,下了工之后跑到站街女家里去胡搞,结果嫖资没谈妥,被皮条客一吓,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的。
我知道这样丢脸的事情,恐怕半天内就要传遍村里。
「小辉!你可回来了小辉,儿子啊,我快被你那缺德媳妇折腾死了啊!」
婆婆听到高德辉的声音,拼命地挣扎着想从东屋探出头来,让她心心念念的好儿子给他做主。
高德辉本来就疼得厉害,又在村子众人面前丢了脸,哪有心思管自己老娘。
「娘啊,您行行好,别给我裹乱了,我这正烦着呢!」
高德辉没好气地回应着。
我招呼着送走了高树理等人,心情好了不少,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我现在伤着起不来,你高兴了?」高德辉阴沉着脸,躺在床上盯着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伺候婆婆一个已经很累了,再加一个你,难道我贱得慌,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找事做?」
我温柔地给他掖了掖被子,笑着说道。
「呸!」高德辉朝我吐了口唾沫,「打量我不知道,你这贱人,巴不得我不在家,你好忙着偷汉子。」
「我警告你,你最好好吃好喝地伺候我,别以为我起不来,没法治你,我已经提前给晓明打过电话了,让他回来看他老子。」
我变了脸色,站起来瞪着他,「你自己出去嫖娼摔断了腿,这么丢脸的事情,你竟然还有脸让儿子回来看你?」
「哼哼,」高德辉不以为意地闭上眼,「他是我老高家的种,当然得回来伺候他老子。」
「儿子就是我的底气,你要是敢不用心伺候我,和糊弄我娘一样糊弄我,他第一个不会答应。」
这该死的,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我把牙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立刻拿菜刀剁了这个无耻的家伙。
半夜,高德辉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
我心里烦躁,披上衣服下床,窗外月色正好,我一路走了出来。
村里人都进入了梦乡,不知不觉,我来到村东头的那处废弃的小屋里。
小屋没有灯,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的景象。
「红姐,我来看你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蜷缩在炕上,她没有睡着,看到我进来,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
我推了推炕边的杂物,拣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女人朝我爬了过来,她好像还能认得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一丝口水从她嘴角流了下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我眼睛一酸,差点哭出来。
女人叫陈红,比我大两岁,和我是同乡,我们都来自于西南偏远的山村。
二十年前,我们都是被同一个人贩子骗来,被卖到这高家村,嫁给了不同的人家。
刚开始,我们都激烈地反抗过。
我被打得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更是被婆婆用那捆麻绳捆着,强逼着和高德辉入了洞房。
红姐也是一样,她被卖到了村东头高盛宝家,被逼着嫁给了高盛宝智力残疾的二儿子。
整个高家村都知道我们是买来的媳妇,全都合起伙来防着我们。
我们几乎是被全村人牢牢看着,根本找不到机会出逃。
后来好不容易,红姐先怀了孕,高盛宝家看管她松了点,她托一个新来的邮差传了消息出去。
待我大哥和红姐爹辗转来到高家村,已经是半年之后。
大哥来到高德辉家,到处打量着,然后把我拉到一边,面露难色,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记恨了半辈子。
「妹子,你看,你嫁的这家,有地有牛,比咱家殷实多了,你在咱们山沟沟里找,上哪能找到这样的婆家。」
「爹娘的意思,让我看看,要是还行,反正你也是嫁了,嫁谁不是嫁呢,就别回去了。」
「等会我去和你婆婆谈,他们家这么糊里糊涂把你娶了可不行,彩礼钱咱家一分没拿到,该补的都得补。」
我哭了,我知道,我的这辈子,就这样了。
3
可红姐那边,情况却急转直下。
红姐亲妈早死了,亲爹虽然续娶,但是红姐爹是我们那山沟沟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对她一向爱护。
红姐爹这次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带红姐回家。
可是红姐已经大了个肚子,高盛宝家眼见有后,怎么可能放人。
双方拉扯争执中,红姐的弱智男人,竟然拿了把铁锹竖着把红姐爹的脑壳给劈了。
红姐当下就受不了晕了过去。
买媳妇在高家村司空见惯,可是现在毕竟是出了人命!
但是红姐后娘眼见男人死了,闺女又不是亲生的,拿了高盛宝家一大笔钱,私下写了个谅解书,就再也不管红姐了。
加上凶手又是个傻子,最后也只是被强制关到精神病院。
红姐受此打击,孩子也没能保住,从此人也痴痴傻傻。
娘家也没人管她了,高盛宝家便把她丢在了这,每个月扔袋陈年玉米面,能捱到几时便是几时了。
这一下,便是快二十年。
我拿手绢沾了水,耐心地擦去红姐脸上的污垢。
「红姐,这么多年,我熬过来了,现在就等我儿子晓明毕业成人,我这当娘的担子也总算卸下来了。」
「我运气比你好那么一丁点,当初欺负我的那个死老太婆,现在在床上起不来了。」
「高德辉上了岁数,也打不动我了。」
「我在村里浪,给他们老高家丢脸,他们也不敢吱声,我算是翻身了。」
我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红姐像个孩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第二天下午,我儿子高晓明回来了,他还带了个女同学回来,说是来山里写生。
女孩叫崔雪,是个漂亮的城里姑娘。
「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晓明一回来就直奔高德辉床前,生气地埋怨着。
「晓明,累了吧,你先换身衣服歇歇,我给你们做饭去。」
快一年没见到儿子了,我高兴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阿姨,我来帮你吧。」崔雪乖巧地起身,主动帮我打下手。
「不用,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我赶忙把她推回椅子上坐着。
在厨房忙活着,眼睛被热气一熏,又有些酸涩,我揉了把眼睛,满心欣喜。
「是我孙子回来了吗?」婆婆听到了动静,拼命地在那屋喊着。
「我的乖孙子啊,你娘要活活把奶奶折腾死了啊!」
糟了,把她给忘了。我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急匆匆地跑出厨房。
「是奶奶。」我冲崔雪解释着,「没事,奶奶岁数大了,脑子糊涂了。」
「哎呀,妈,奶奶脑子不清楚你就给她喂两片安眠药,让她睡觉就是了。」
晓明不满地冲我埋怨着。
我一愣,心慢慢放下,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却涌了出来。
平心而论,我恨婆婆,是因为她从没把我当个人,可婆婆对她老高家的儿子、孙子,却是掏心掏肺。
晓明竟然提议这样对他奶奶,我一下也愣住了。
4
晚上吃完饭,崔雪去院子里看萤火虫。
儿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正色道:「爸、妈,我有事同你们商量。」
「我喜欢崔雪,但是她对我没意思,我打算趁这次有机会,先生米煮成熟饭。」
「怎么,怎么不同意?」高德辉急吼吼地发问,「嫌弃我们家?」
晓明不满地看他爹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我想好了,我故意让她没和别人说是和我一起出来的,到时候,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从了我。」
「我再多和她睡几觉,让她抓紧怀上,以后她想跑都跑不了了。」
说到这,他竟然笑了,还看了我一眼,「就和我妈一样。」
亲生儿子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我麻木地收拾桌子,走出堂屋,耳边还不时传来父子俩畅快的笑声。
我转头看去,灯下晓明的脸竟然和我的混账丈夫逐渐重合。
「阿姨,这个送您,可以放在帐子里,一闪一闪可好看了。」
崔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伸手递给我一个罐头瓶,几只萤火虫在里面扑闪扑闪着,十分好看。
我接过罐子,看着眼前纯真懵懂的女孩,心里一痛。
我接过瓶子,把萤火虫放了。
「它们有翅膀,能飞,不该关着。」我喃喃地说道。
接下来几天,我不动声色瞧着,晓明进进出出,看向崔雪的眼神越来越露骨。
高树理借着来看高德辉的伤势到我家来过两次,但家里人多,他没找到机会。
「孩子,来,帮姨搭把手,去摘点菜。」我提着一个菜篮,招呼崔雪和我出去。
理由很正当,我的丈夫和儿子谁都没有怀疑。
「阿姨,为什么路上他们都看着我呀?」
一路上我们碰到很多同村的村民,大家看崔雪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我知道那是什么眼神,带着警惕、残忍,我刚来的那几年,村里这样的眼神随处可见。
「等会,你谁都别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了吗!」我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把她拉到角落里,厉声说道。
我把篮子上的垫布掀开,里面有一套我的旧衣服,我顾不上和她先解释,只能一边往她身上套,一边急急地和她说起来龙去脉。
当我说道晓明想要把她禁锢在山里,直到她被迫接受。崔雪的脸直接变得煞白。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先报警,报警。」崔雪吓得语无伦次,她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
「你看看,你有信号么?」我苦笑着起来。
「傻姑娘,刚才那些人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高德辉家有了第二个要看起来的媳妇。」
「什么,那,那阿姨您也……」崔雪捂住了嘴。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快跟我走吧,晚了你可就真走不了了!」
崔雪也知道轻重,她紧紧拽着新套的衣服,低头捂着脸跟着我快步拐到了小路上。
我拉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村后深处,这里算是村里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早已在此等候。
「我让人给你找了辆车,开车的是靠得住的人,你快点走吧,回父母身边去!」
我含泪抱了抱她。
「阿姨,您放心,我出去之后,一定想办法找人来救你。」崔雪真情视感地偎在我怀里。
「阿姨早就烂在这里了,」我鼻子一酸,「快走吧,好孩子。」
高树理从驾驶室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崔雪,朝我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拉着她扬长而去。
我伫立良久,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赶了回去。
过了几个小时,晓明和他爹终于回过味来了,两人疯了似地在村里到处找崔雪的足迹。
四下找寻无果,他们终于将矛头对准了我。
高德辉率先发难,他躺在床上动不了,用力将床头柜上的茶杯砸向我。
我及时往后退了一步,连滴水都没溅上。
「你这该死的女人,就知道坏我们爷俩的好事!」他无能狂怒,疯狂地拍打着床板。
「妈!我还是不是您亲生儿子了!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晓明也握紧双拳,大声朝我吼道。
他满眼赤红,揪住我的衣领,我一下一下感受着那沙包大的拳头落在脸上、身上的疼痛。
这就是我烂了一辈子的丈夫,这就是我背负着所有委屈流尽血汗养大的孩子。
我愈发觉得送走崔雪是个正确的选择。
「走了。」我吸了吸鼻子,「她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已经溜走了。」
「你坏我的好事!」我的亲生儿子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倒在了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5
我在高德辉的咒骂声中终于落下泪来。
晓明在外面一直找到半夜,没人看到崔雪从哪里跑的,他垂头丧气地回来。
「没事,儿子,女人多的是,之后再拐一个回来就是了。」高德辉安慰他。
高晓明没说话,烦躁地睡下了。
等他们父子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我在黑暗中起身,悄悄走出了房门。
我踩着月光一路上往村东头走去。
「怎么才来?想死我了。」高树理急吼吼地从身后把我一把抱住。
「松开,先说正事。」我挣脱开他的怀抱,「那个小丫头送到了?」
「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嘿嘿一笑,拽着我就要往地上滚。
「别急,钱呢?」我抓住他的手,不想让他得逞。
「你看你这钻钱眼里的德性,我还能蒙你不成。」高树理嘟嘟囔囔地从裤兜里掏出两卷百元大钞,把一卷递给了我。
我一把夺过,然后一张张数了起来。
「我说,那小丫头是真把你当救星了,一路上对你感激涕零,还惦记着回去报警找人来救你。」
「啧啧啧,你这女人,是真狠心,她被交到买家手里的时候,还以为那是你安排帮她跑路的好人。」
「呵呵,狠心?世上比我狠心的人多了去了,我只不过是个想赚钱的女人。」我扬了扬手里的钞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再说,她就算不被我卖掉,也会被高家父子俩绑着进洞房,她可不如我身子骨耐造,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
高树理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这女人能成事,要想赚钱,可不就得先把良心丢了。」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我搂住高树理的脖子,轻轻朝他呵了口气。
「老子、儿子通通靠不住,我再守着良心,恐怕早死在你们高家村了。」
高树理再也等不及了,他一把将我摁倒。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卷钱,嘴角挂着冷笑,果然,钱还是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没过一会,高树理完了事儿,他晃晃悠悠起身,独自个趁着夜色离开了。
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拿着钱往远处走了一段,来到红姐住的屋子门口。
红姐还是像往常一样,畏畏缩缩地靠在炕头,一句话都不说。
我蹲下身,摸到了炕洞里一处凸起,然后用力掰开,里面是一个小洞,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卷钱放了进去。
将炕洞恢复原样后,我将手上的灰在身上抹了抹,然后起身坐到红姐身边。
「红姐,你要是也挨过来了该多好。」
我惋惜地抚摸着她的脸,「这样咱姐俩儿就能一起干了,我自己一个人才能做多少,你比我能说会道,又能看书识字。」
「你要是肯干,一定比我强。」
红姐的眼神一如当年,懵懂又纯净。
我想到我们刚来的时候,连面都见不上,但她一直记挂着我。
后来她怀孕了,高盛宝家对她看得松了,她央求她婆婆带她到我家串门来看看我。
我当时因为性子硬不得高德辉喜欢,他和他那个该死的妈天天拿鞭子抽我,大冷天连件棉衣都不给我。
红姐心疼我,当即脱下自己的棉衣让我穿,惹得她家老婆子老大不高兴,从那以后就再没让她出过门。
也是那次,她偷偷告诉我,她已经让新来的那个邮差帮忙联系我们的家里人了,让我一定要坚持,要等到家人来接我的那天。
我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可是我的亲大哥,将它彻底熄灭了。
当我丈夫和婆婆骂骂咧咧去屋里给我大哥拿钱时,大哥竟然不顾我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有心思同我说笑。
「阿芬,你看看,还是你懂事,对嘛,你看看和你一起的那个陈红,肚子都那么大了,还想着折腾。」
「来的路上他爹都同我说了,拼上这条命也要把闺女带回去。」
「你说这不是想不开吗?」
红姐要回去了!
我当时满心都是愤恨,凭什么?凭什么我被家人抛弃,要一辈子烂在这里,红姐却能回去,回到家人爱护庇佑的羽翼之下?
我不甘心!
高德辉把「彩礼钱」给了我大哥,我又被卖了一次,呵呵,他们觉得没有后患了,便不再限制我的行动。
我趁机跟着大家一起去红姐那看热闹,当时红姐的爹正在和她婆婆他们吵着要把闺女带回去。
6
而红姐的傻丈夫,正蹲在人群外流着口水呵呵笑着看热闹。
我悄悄走过去,蹲在傻男人旁边。
「喂,你老婆要带着你儿子跑了。」我耐心说道。
傻男人抬头看我,白眼仁多,黑眼珠少。
「嘿嘿,跑……跑不了,俺娘说了,俺媳妇要伺候俺一辈子。」他傻里傻气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看着没,那是你老婆的爹,」我指了指人群中的红姐父亲,「他之后会找很多人来,一定会把红姐带走的。」
傻男人蹭地站了起来。
「不……不能跑,我的娃,带,不能带走。」
「对对,」我小声附和着,「你去打他一顿,他就带不走你老婆孩子了。」
我眼看着他在我的煽动下,抄起铁锹,像是一头狗熊,朝着人群跑去……
「红姐,你别怪我,」我靠着墙,疲惫地闭上了眼。
「我已经被爹娘抛弃了,我必须把你留下来,咱们姐俩儿好好地作伴。」我喃喃自语着。
天亮之前,我已经回到了家。
父母、老公、儿子,这么多年,我谁也靠不住,但我谁也不用靠,我有钱!
想到炕洞里那不断增加的数额,我心底乐开了花。
天一亮,晓明就收拾东西走了,他以为崔雪已经回去了,他的计划落了空,心底万分不顺畅。
「有空多回来。」我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殷切地为他送行。
最好再带个能卖上价的女孩回来,这是我不能宣之于口的期盼。
高德辉和他的老娘依旧在骂骂咧咧,我充耳不闻,哼着小曲儿干起了家务。
「阿芬,不好了,崔雪那小丫头刚到一天就跑了,现在买家闹着要我们给他个说法。」
高树理匆匆忙忙到家里来找我,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这个坏消息。
「找我们做什么?」我十分不忿,「他们自己没本事看住,还有脸来找我们?」
「现在买家要退钱呢!」高树理急得直跺脚。
「想都别想,我吃进嘴的馒头,还能嚼碎了吐出来?」我咬着牙说道。
「我搞不定,要不你下午和我走一遭。」高树理愁得脸都皱成了核桃。
「不把他摆平,他出去到处宣扬,咱们后面生意还咋做?」
「好,下午还是在村东头碰面,我去摆平他们。」我打定了主意绝不可能退钱。
下午我避开人堆,抄小路来到村东头和高树理汇合。
然后坐在他的那辆破面包车上,沿着崎岖的土路走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买主家。
这户人家当家的是个鳏夫,老婆早死了, 有个儿子一直打光棍。
当初要我同高树理给他家儿子找个年轻姑娘传宗接代, 崔雪正好合适。
「你们不知道规矩么?人来了先绑着饿几天, 到时候头昏眼花脚下无力, 她能跑到哪去?」我很铁不成钢地数落着面前的父子。
「关了, 一来就关了!谁能想到她那女娃,机灵得和兔子似的,竟然能自己掰开窗棂子跑了?」当爹的气得直拍大腿。
「你要是不信, 你自己过去看, 那屋子一般人怎么跑得掉!」
「呵呵, 别嘴硬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密不透风』。」嘴上这样说着, 我挪动脚步走进了囚禁崔雪的那间屋子。
屋里很黑,窗户被木板死死钉了起来, 一床破棉被摊在炕上,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掩住鼻子, 弯腰正要看看捆人的麻绳, 不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7
「怎么回事?」我大惊失色,走到门边, 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嘿嘿,阿芬, 对不住,那小丫头给的实在太多。」高树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如同魔鬼的诅咒,让我吓得几乎无法站立。
「小丫头说了,钱她愿意多给三倍,但有个要求,就是让我把你也卖了,让你也尝尝被人害的滋味。」
「我算来算去, 觉得真是划算,」高树理顿了顿,接着嬉皮笑脸地说道:「毕竟二十年前,你就是被卖到我们村的。」
「现在轻车熟路, 你和这老光棍也十分般配。」
听他说完, 我几乎要气炸了,我用尽全身力气砸门, 「你们一群杀千刀的,快点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
「嘿嘿,要是真有报应, 那也得先落你头上,然后才轮得到我。」高树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看着这熟悉的环境, 和我传授给买家的「售后知识」一分不差,我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凉气……
等到我终于被警方解救, 已经是半年后了,买家老鳏夫心理极其变态,这半年来,我遭遇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以至于当我见到来解救我的警察时, 竟忍不住痛哭流涕。
后来,当我伤养好之后,我被直接从医院关进了看守所, 等待以我和高树理为主谋的拐卖人口案的开庭审理。
我知道,属于我的报应,终将会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