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降临地球的第三年，华国已经连输 8 场。
危难时刻，我被意外拉进怪谈副本，代表华国参赛。
各国玩家手段层出，只有我稳如狗。
因为我能看到错误的规则提示。
1
【《酒店入住守则》】
【1、酒店员工统一着黑色服装，如果您看见穿红色服装的员工，在他发现您之前，请立即避开！】
【2、为了游客的安全着想，任何时候请您都不要拒绝酒店员工的询问和检查。】
【3、本酒店共有 17 层，如果您发现酒店内出现 18 层，不要惊慌，也不要进入。那是您的幻觉，请您立即从最近的窗口跳下去！】
【4、本酒店餐厅位于 7 楼，每天 12:00 开门，14:00 关门，请准时前往用餐。如果过时才去，请躺在餐桌上休息。】
【5、本酒店不提供 18 层的任何服务，请您不要单独去往 18 层。如果有酒店员工要带您去往 18 层，请果断拒绝。】
【6、酒店员工上班时间为 8:00—20:00；如果 20:00 后，您听见员工敲门，请不要开门！立即闭上眼睛并钻到床底下睡觉！】
【7、保洁阿姨每天 1:00 打扫卫生，请用黑色塑料袋把垃圾装好放在房间门口，便于阿姨统一收拾。如果您发现保洁阿姨只有两只眼睛，请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8、本酒店规定，宠物不得进入酒店。如果您带了宠物，请把它关在房间，每天给它喂鱼，宠物绝对不会伤害您。】
【9、任何时间都禁止在酒店内大声喧哗和奔跑，影响其他游客休息。】
2
我在酒店睁眼时，手上正拿着这本入住规则。
等我凝神再看去，好几条规则上面都凭空出现了删除线。
而且，刚好是我觉得有问题的那几条。
看来，我能看到错误的规则。
规则怪谈都降临地球三年了，偶尔有人出现金手指，这并不奇怪。
3、7 两条规则全部被划掉，这意味着它们全部错误。
第 6 条规则，最后一句话错误。
第 8 条规则，后半段错误。
我一边背着，一边捋思路。
每个规则怪谈为一个副本，各国会有 10 人参加。
每次有哪些参赛国和各国具体是哪 10 人，都是副本自己随机挑选，并把人强制拉进来参赛的。
好在，一般都是年满 18 周岁的人。
而我，昨天刚满 18 岁。
顺利通关的玩家，积分会计入本国，然后以国为单位进行抽奖。
有概率获得高维度热武器、抗癌医疗技术、时空穿梭科技研究成果、百年国运等。
所以，怪谈对于各国来说，是危险，也是机遇。
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似乎只有危险。
房间外，忽然响起异国女人崩溃的尖叫声：
「放我回去！我不要参加！国家前途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我刚刚明明在订婚！放我出去！我要回去！」
3
外语自动被翻译成我们能听懂的语言，不存在交流问题，这怪谈副本还挺体贴。
我心里一凛，想到第 9 条规则，禁止大声喧哗。
急忙拉开门，站在门口查探，我必须确认一下，如果犯规会怎么样。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怪谈，我想多获取一点情报。
对门的房间号是 1404，说明我们这里是 14 层。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如果真逃命，电梯不安全的情况下，爬楼梯是一件麻烦事。
更何况，爬楼梯也不见得安全。
粗略看去，这层楼的 10 个人都出来了，多数是外国人。
其中，一个身穿军绿色休闲服的亚洲男人大步朝我走来。
是华国同胞？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我挑了挑眉，警惕起来。
刚刚尖叫的异国女人一袭婚纱，高鼻梁，蓝眼睛，像是欧洲人。
有欧洲玩家走出去，正在焦急地劝阻她。
看来，各国玩家是打乱入住的。
思绪未落，走廊里忽然响起几声高低不平的尖叫，还有很多压抑的呐喊。
我抬眸看去，原来是那个异国女人的头炸了，吓到了新人。
一具无头女尸站在原地，还保持着要离开的动作，白色婚纱上满是鲜血。
紧接着，被婚纱女人之死吓住，发出大声尖叫的那三个人，脑袋也突然爆炸，只剩三具无头尸体站在原地。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响起。
走廊尽头，两名酒店员工像是早有准备，推着一辆餐车，径直走过来。
这两名员工居然穿的是红色制服！
可是，酒店入住规则里第 1 条说，员工统一穿黑色，没有红色！
4
有一具无头尸体就在我一米开外，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喷射出的温度，落到我了脸上。
这种熟悉的死法，令我恐惧和悲伤，我动弹不得。
我想克制情绪，扭头回房间，可在极度惊恐之下，腿居然抽搐痉挛了。
该死！
两个红衣员工像是看不到墙上和地上的血迹，把婚纱女尸和另外三具没了脑袋的尸体搬到了餐车里，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搬运猪肉。
接着，他们推着车子，朝我缓缓走来。
因为，走廊上似乎已经只剩下我。
刚刚出来看热闹的玩家，在两名红衣员工到来之前，已经跑回了房间。
我一边拼命拔腿，一边给自己打气。
如果在副本里死了，在现实里也会死。
我不能死，哥哥死亡的真相没有找到。
我要活着出去，爸爸妈妈还在等我……
快动啊！左腿右腿，你们争气一点！
车轮在我面前停下，两名红衣员工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可以帮我们一起把餐车推走吗？」
啥玩意儿？帮他们一起推尸体？这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但是，如果我拒绝，就违反了第 2 条规则：请不要拒绝工作人员的询问和检查。
可他们是危险的红衣员工，而且还是规则要求游客必须远离的红衣员工。
此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如果不是嘴角裂到了耳根，就更可信了。
我该怎么办呢？脑子里疯狂头脑风暴。
脚步声响起，军绿色休闲服男人出现，他伸出温热的手猛地把我推进房间。
房门大敞，我看见男人对着两个红衣员工张嘴，好像准备说话。
大哥，不能拒绝啊！
5
担心这个好心人因我而死的这一刻，脑中某根神经忽然「叮」地一动，我急忙走出去大声说：
「最近酒店不太平，请问可以先看看你们的工作证吗？」
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也响起：「请出示你们的工作证。」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结合第 1 条和第 2 条规则来看，也许在这个怪谈副本里，红衣员工根本就不是正统工作人员，甚至没有身份证明。
只要提出这个问题，就能为难住红衣员工。
没想到，男人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果然，两名红衣员工冷冷地看了我和男人一眼，似笑非笑道：
「抱歉，我们忘带了，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们推着车离开了。
男人则走进我的房间，把我扶起来，开始自我介绍：
「舒白，你好，我叫纪苍，是华国怪谈部 2 队的队长。」
「接下来请你务必跟紧我，我们一起去找其余同胞，我会尽力保护你们。」
仿佛看懂我眼里的疑惑，他指了指胸口位置，原来那里有个小旗帜，代表各个国家。
我和他的旗帜一样，都是红色。
旗帜下面还有每个人的名字。
难怪纪苍不顾危险也要来救我，果然是我们华国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向电梯处。
以防万一有红衣员工出来，纪苍先快速地按了电梯，然后跟我一起躲在墙后观察。
「这是我第 20 次参加怪谈，根据经验，红衣员工会不断修复 bug，以后再要身份证明可能就没用了，所以最好还是避开。」
6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纪苍松了一口气，准备带我进去。
这时，14 层剩余的 5 人突然跑了出来。
一伙人把我们撞开挤进电梯，得意地冲我们笑：
「呵，华国纪苍，手下败将。这次，你们将会迎来第九次全军覆没。」
是的，我们华国不仅连输八次，而是都是全军覆没。
电梯门口，刚刚说话的蓝眼睛男人傲慢地冲我们比了一个中指。
仔细看去，他的胸口挂着一面漂亮国旗帜。
英文名：大卫。
在大卫身边的几人，都是漂亮国的狗腿子。
比如棒子国，比如岛国，比如腐国……
纪苍铁青着脸，强忍着没有出声。
他甚至拉住我的手腕，准备带我挤上这趟电梯。
毕竟，人多，也许会安全一点。
这是他身为队长的大局观。
我却突然反手捏了捏纪苍的手指，用眼神示意他别动。
电梯门在大卫的志得意满中，缓缓关闭。
彻底关闭的前一刻，我状似无意地对纪苍大声说：
「等下我们去其他楼层把黑色塑料袋藏起来吧。」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大卫他们模模糊糊地听到。
大卫能带领漂亮国的队伍，应该有点脑子。
听到我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肯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按照第 7 条规则，【保洁阿姨每天 1:00 打扫卫生，请用黑色塑料袋把垃圾装好放在房间门口，便于阿姨统一收拾。如果您发现保洁阿姨只有两只眼睛，请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表面上看起来，黑色塑料袋肯定是重中之重。
提前把垃圾袋藏起来，那其他各国不都死定了吗？
只有我知道，第 7 条规则全部错误。
这是我给这几个国家埋的一颗雷。
电梯门关上之前，我对上大卫蓦然明亮的眼睛。
笑话，拿什么跟我们上下五千年的智慧比？
玩不死你们这群白斩鸡！
7
纪苍张嘴就要问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他，只见上面写着：
《酒店电梯守则》
【1、晚上的电梯总是格外兴奋，天黑之后请不要乘坐电梯，最好步行走楼梯。】
【2、天黑之后，如果您已经在电梯里，且电梯里出现了一个怪异的蓝皮生物，那只是您的幻觉，闭上眼睛默数 10 秒钟，即可解除幻觉。】
这是我刚刚在墙后的垃圾桶里面翻到的。
墙上钟表此刻指向 11:00，可窗外的天，却随着电梯移动，一点一点黑沉下来。
果然，怪谈里的一切都不能参照现实。
谁家好人中午突然天黑啊？
纪苍更是脸色大变：「看来怪谈暗中升级了，以前所有副本都只有进入时的一份规则，现在居然是分开隐藏在各处的，也许其他地方还有。」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一个不小心，也许就违反了规则。
而老玩家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变故。
所以，前面八次全军覆没，究竟是人为，还是因为这个因素呢？
我并没有告诉纪苍，我能看到错误的规则，电梯规则也有错误之处。
哥哥惨死在规则怪谈里，我信不过任何人。
上升的电梯里传来疯狂的尖叫声，大卫他们遇到了「意外」。
浓稠的血水顺着电梯缝隙，一点一点滴落。
纪苍没有指责我的见死不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
「以后这种事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来做，你还小，不要沾染罪孽。」
怪谈部据说都是一身正气，纪苍身为 2 队队长，能说出这种话，我有些意外。
他没等我回答，继续道：「我们去餐厅。」
大家总会来吃饭的，我们华国玩家一定能聚齐。
8
我们决定走楼梯，从 14 楼去往餐厅所在的 7 楼。
楼梯漫长而漆黑，像是一个吃人的恶魔，张开大嘴等待着我们走进去。
见我不动，纪苍顿住脚步，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交代我：
「如果你实在害怕，就拉住我的衣袖，放心，我走前面。」
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人呐……
楼道的灯居然是声控，需要发出很大的声音才会亮起。
可酒店根本不能大声喧哗和奔跑。
我和纪苍只能摸黑，摸索着扶手往下走去。
在我背后，突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冰冷的触感紧紧贴着我。
脖子后一阵冷风吹来，这个鬼东西在吹气。
我头皮发麻，忍不住整个人贴在纪苍背上。
似乎感觉到了我害怕，前面的男人突然在黑暗中蹲了下来。
不顾我的尴尬，直接把我背起来，一步一个脚印朝下走去。
而我背后，则趴着那个鬼东西。
它一会儿呢喃：「舒白，你哥哥死得好惨啊，你哥哥被怪谈部害死了，被你面前这个人害死了，我可以帮你报仇，快回头看看我啊……」
一会儿它又变成哥哥的声音蛊惑我，「小白，我好疼，你看看哥哥，快帮哥哥止血，哥哥好疼啊……」
尽管心乱如麻，但我很清楚，这是幻境。
哥哥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他勇敢又坚强，是国家的精英战士。
黑暗中，我背上的东西越来越重，纪苍的背也越来越佝偻。
我承受了多大的痛，他就承受了多大的痛。
我不停地背诵着八荣八耻，驱散幻觉。
我看纪苍太辛苦，越想越别扭，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把我放下来吧。」
纪苍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一边低声呢喃着什么，一边加快了脚步。
我凑过去听，居然是摇滚歌曲。
为什么我背八荣八耻，他唱摇滚曲呢？
9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迎来光明，我的背后猛然一轻，鬼东西离开了。
我和纪苍终于走到了 7 楼。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低头看去，两条腿居然已经血肉模糊，竟是硬生生被压成了这样。
我急忙扶着他走向餐厅，门口两边站了两名黑衣员工。
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谨慎地在门口找了一圈，这次却没有发现小纸条。
难道餐厅没有规则？不可能。
纪苍松开我，声音颤抖道：「我去问黑衣员工。」
是啊，黑衣员工在正常情况下是安全可靠的。
纪苍很负责任，没有让我去涉险。
我心里对纪苍关于哥哥之死的怀疑正在摇摇欲坠。
很快，他捏着一张纸条回来，偷偷塞给我。
【《酒店餐厅守则》】
【1、请游客在酒店餐厅内进食，谢绝浪费食物，谢绝将食物外带。】
【2、酒店餐厅没有鱼，也不提供鱼这道菜，如果您的碗里出现鱼，千万不要吃，请您立即回到自己房间！】
再结合《入住守则》里面的第 4 条来看，就更诡异了。
【4、本酒店餐厅位于 7 楼，每天 12:00 开门，14:00 关门，请准时前往用餐。如果过时才去，请躺在餐桌上休息。】
躺在餐桌上休息，那不就是当食物吗？傻子才照做呢！
我收好纸条，和纪苍一起走进餐厅，里面坐了不少幸存玩家。
以国为单位，大家神色都很警惕，没有人说话。
餐厅的装潢看起来和现实世界差不多，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上餐。
我们的目光在众人胸口旗帜扫过，纪苍带着我走向华国的队伍。
好巧不巧的，我们左边就是漂亮国一群人，以大卫为首。
他居然能从电梯里面死里逃生？
有点意思。
幸运的是，华国同胞们终于碰面，坐在一张圆桌上。
不幸的是，包括我和纪苍在内，已经只剩下 6 名华国同胞。
他们悲伤又愤怒地告诉我和纪苍：「那四个同胞是被岛国害死的！」
「我们 8 个人在 1 楼遇上，正准备爬楼梯来 7 楼餐厅，恰好遇到了岛国玩家。他们趁我们不注意，直接把我们四个同胞推进了电梯里面！」
10
然后，那四名同胞遇到了天色突然变黑的情况，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没有从电梯里走出来。
岛国为了测试，拿我们华国玩家当试验品。
这个仇，我们必报。
我暗暗记住了岛国玩家们的脸，他们居然还幸存 9 人。
在我们旁边，漂亮国大卫狼狈不堪，满身血迹地坐在凳子上，脚底下居然踩着一个棒子国的玩家。
那名玩家胸口的旗帜还在，可名字前面却被加了一个前缀变成了：大卫·金灿宇。
这是什么意思？铭牌还会变吗？大卫他们在电梯里又发生了什么？
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紧挨着漂亮国的，正是棒子国几个玩家。
他们看到同伴金灿宇被当成狗一样踩趴在地上，敢怒不敢言，或许是因为还要依附漂亮国逃出去。
所以，他们环视了一圈，就把气朝华国身上撒。
看见我和纪苍最晚到达，棒子国嘲讽我们道：「华国就是不一样啊，在怪谈里面也特立独行，不把规则放在眼里，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去杀害其他国家的玩家了？」
论泼脏水，还是你国行。
我不犯狗，狗却非要犯我。
纪苍不屑口舌之争，可我这人就是不爱惯着这帮垃圾，微笑道：「是啊，向你国学习，顺便去偷看了几条规则。」
看吧，我说的可是真话，奈何这些国家一个个鼻孔朝天，压根不信。
大家吵架都压着声音，毕竟都不想违反规则。
剑拔弩张没多久，食物就纷纷被黑衣员工们端了上来。
香味弥漫在整个餐厅，好香好香，怎么会有这么诱人的食物？
仅仅只是闻着，就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11
餐厅大多数玩家的神情都开始变得不对劲，抓起碗里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更可怕的是，我分明看到，每个碗里所谓的食物，都是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
可是，餐厅规则说了！
【酒店餐厅没有鱼，也不提供鱼这道菜，如果您的碗里出现鱼，千万不要吃，请您立即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桌上的鱼鼓着白色眼珠子，像是食人鱼，密密麻麻的牙齿一张一合，无比尖利。
玩家们刚把它整个塞进嘴里，就爆出红色的血浆。
是的，人血。
这些玩家，被喉咙里的鱼头咬断了咽喉。
然后，玩家的喉咙一起一伏，鱼拼命地顺着食道往里面钻。
很快，钻到了玩家的肚子里。
鱼的形状在里面不断乱窜，此起彼伏的噬咬声响起。
随着鱼在肚子里面的进食，玩家的肚子越变越大，如同怀胎十月。
许久之后，肚子忽然从中间破开，一条巨大的鱼钻了出来，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大小。
肚子里面的五脏六腑不见了，被吃了一个干净。
更可怕的是，鱼头也不见了，这些破肚而出的鱼，分明是鱼身人头。
是的，顶着一个和死去玩家一模一样的脑袋。
鱼取代了被它吃掉的玩家。
黑衣员工抱着水盆，把吃饱喝足的鱼收走。
……
我们华国最晚到齐，所以食物也是最晚端上来的。
黑衣员工们彬彬有礼地微笑着，站在圆桌边看着我们。
似乎要亲眼看我们吃下去。
12
眼看着同伴们也被餐厅香味迷惑，出现迷茫之色，抓起鱼就准备往嘴里塞。
我和纪苍站起身来，一同伸手，开始抢夺餐盘，不给他们吃。
也许是因为我和纪苍提前知道了餐厅的隐藏规则，所以没有被迷惑。
可我们两个人终究敌不过四双手，眼看着同胞就要吃下鱼。
「舒白，我的腿疼，站不起来，我知道你的实力也许不止于此，请你帮帮他们，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恩情！」
这是纪苍第一次请求我，居然是为了别人。
哥哥曾经的话历历在目：「小白，如果将来我在怪谈里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帮我好好照顾爸妈。我是为国家荣誉而战死，这是无上光荣，你们千万不要怪罪任何人。」
可惜，我的思想觉悟始终没有哥哥高。
沉默良久，我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脱下我的外套，把我们桌子上的鱼全部倒进外套里，又粗鲁地打了个结系好，往手上一提。
看不到面前的食物，同胞们的神情终于冷静下来。
我和纪苍二人累得气喘吁吁，不敢放松警惕。
我对大家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径直站起身，周围的黑衣员工飞快朝我们围过来。
「抱歉，尊贵的客人，请在餐厅内进食，谢绝浪费食物，谢绝把食物外带。」
这也是餐厅的隐藏规则，我很清楚。
同胞们紧张地看着我。
还有不少国家的幸存玩家也有样学样，学我的样子把鱼打包，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
虽然他们的喉咙血淋淋的，但至少没死。
他们跟在我们身后，看这个架势，万一出什么事，肯定就拿我华国当挡箭牌。
13
不得不说，纪苍是个道德素质很高的队长，他给我使了个眼色，叫我不要驱赶他们。
是啊，能帮就帮，能者多劳，我华国一向如此有大国风范。
漂亮国那一桌却不同。
大卫也被香味迷惑了，可他刚把鱼塞进喉咙时，就已经被鱼咬醒。
他也是狠人，硬生生把手塞进自己喉咙，直接拽着鱼尾拔了出来。
可惜的是，他的舌头被鱼的牙齿咬着，连根拔下。
鱼被血肉刺激，更加猖狂地乱蹦。
大卫顾不得疼痛，直接把手里的鱼塞进了金灿宇嘴里。
就是那个被大卫踩在脚底的棒子国玩家。
很奇怪的是，金灿宇明明是玩家，一开始居然没有被分到食物。
大卫的鱼头把金灿宇吃了个精光，那条鱼长出了金灿宇的脑袋，然后被黑衣员工收走。
其余漂亮国玩家依葫芦画瓢，开始抓其余国家的玩家当替死鬼。
可惜的是，留在餐厅里的玩家都已经吃了鱼死了，或者正在濒临死亡。
大卫嘴角挂满血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挥手示意漂亮国玩家朝餐厅门口跑来。
是的，餐厅门口聚集了各国玩家，学我的方法把鱼打包，准备离开的玩家。
漂亮国玩家趁其不备，把自己的鱼猛地塞进替死鬼嘴里。
很快，鱼进入替死鬼的肚子。
替死鬼们的铭牌变化，纷纷加上了漂亮国玩家的前缀。
我和纪苍对视一眼，明白了什么。
原来，「宠物」是这个意思……
所以，大卫能在电梯逃离，也许就是让别人替死，无意中收服了「宠物」，所以他怀疑，在餐厅也可以收服宠物，然后叫宠物替死，一试探，果真如此。
漂亮国的几个玩家成功逃脱，被黑衣员工带着从侧门离开。
看到这个替死方法有效，人心浮动，好些国家憋不住了。
纷纷出手，开始自相残杀。
14
我和华国玩家站在最前面，被门口的两个黑衣员工拦着，不让带鱼离开。
我把外套提到黑衣员工面前，无比谨慎地抠字眼：
「是这样的，我的宠物在外面，我想把鱼带过去给它吃。」
黑衣员工突然凑到我面前，几乎和我鼻子贴着鼻子，声音里是嗜血的兴奋：
「哦？你居然违反酒店规定，把宠物带进了酒店？」
浓烈的杀意弥漫，只要我说不清楚，下一秒立刻就会头颅爆炸死去。
规则 8 的前部分写了，宠物不得进入酒店。
而后面那部分更是错误的规则：【如果您带了宠物，请把它关在房间，每天给它喂鱼，宠物绝对不会伤害您。】
除非我现场抓个人充当宠物替死，不然，无论我怎么做，似乎都是一条绝路。
「规则是为了通关而制定的，不是为了死人。」
我忽然想起哥哥曾经跟我说过的这句话。
只要是规则，就一定会有它的漏洞。
我努力想办法，准备带身后国家一起离开。
这时，我身边的华国同胞忽然「呜呜」一声。
有一只手横空出世，拎着一条鱼往她嘴里塞去。
纪苍快速拍掉那只手，扭头一看，正是之前跟我们一起凑过来的岛国玩家。
他们的外套已经散开，鱼被拿了出来，准备害死我们。
「低贱虚伪的华国人，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学漂亮国大哥的方法离开吧！」
好，很好，非常好。
四名同胞的账还没有跟他们算，现在又来害我们。
我想带大家离开，他偏要捅我刀子。
果然，无论是现实里，还是怪谈里，这个破岛上的人都是一如既往的低贱又狠毒。
既然如此，我还装哪门子大方人？
我特么又不是圣母！给我去死吧！
我不再理会纪苍的看法，动作利落地擒住一个岛国人，外套打开，拿起鱼就塞进他嘴里。
而后对黑衣员工微微一笑：「好了，这就是我的宠物。」
15
从餐厅出来后，我们不敢坐电梯，于是走楼梯去找房间休息。
越是矮的楼层，越方便逃跑。
但是，不见得就是最安全的。
想了想，我决定取一个中间值，6 层距离餐厅近，不高不矮，很方便。
结果，我们下楼梯的过程中，又遇到了那个趴在背上的鬼东西。
这次，我们都有了心理准备。
我和纪苍把所有隐藏的规则也全部和同胞说明。
既然能活下来，说明这些同胞也不是吃素的。
加上相互扶持，大家摸着黑，终于顺利到了 6 层，走廊墙壁上全是凝固的血迹。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只能说明副本难度大，这层楼的原始玩家死完了。
我们一行 6 人入住。
房间的气氛很是沉闷，没人说话。
仅仅一顿饭的工夫，各个国家死伤惨烈。
漂亮国饭前 10 人，饭后 8 人。
毛熊国饭前 8 人，饭后 5 人。
岛国饭前 9 人，饭后 2 人。
南北美均剩余四五人左右，欧洲各国几乎都只有两三人了。
棒子国和一众小国则全军覆没。
算下来，开局 170 名玩家已经损失大半。
因为当时在餐厅门口，6 条鱼都在我的外套里，我就顺手把鱼全部塞进了紧挨着我们的岛国人嘴里，把他们当作了替死鬼，我们这才得以顺利出来。
其余国家肯定有样学样，自相残杀。
岛国还能剩 2 人，我挺意外的。
想也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餐厅门口乱成了什么样。
我知道，纪苍有他的立场和为人，他肯定怨我。
房间内，华国同胞没人说话。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站起身来，对纪苍拱手拜别：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各玩各的吧。」
其余 4 人纷纷替我求情：「队长，如果不是小白，我们早就死在餐厅了，你不要怪他。」
纪苍终于有了反应，他皱眉看我：「虽然你的方式我不赞同，但我理解。」
「大家都知道，我国玩家在前面八次怪谈里都已经全军覆没。我们牺牲了 80 名同胞，里面有普通民众，也有怪谈部培养的精英。更可怕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牺牲。」
「因为，其他各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人成功通关，偏偏我们华国，连着八次，一个也没有。这次，我能随机进来，调查真相是第一步，通关是第二步。」
「所以，舒白，你无须内疚，我也没有资格怪你。」
「也许，华国在规则怪谈里面，恰好需要你这样的领头人。」
纪苍走向我，大掌拍了拍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沉声道，「我相信你的哥哥舒默，我也相信你。」
我猛然抬眸，死死瞪着他：「你早就认出我了？」
纪苍捶了捶腿，俊朗的脸上露出怀念之色，似乎在透过我看别人：
「是啊，我和你哥哥是战友，他比我优秀太多。身为 1 队队长，他如同一柄利剑，带着华国成员参加了 50 场怪谈，无往不胜。三年下来，给国家赢得了无数积分，抽取了许多奖励。」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纷纷惊讶地看向我：「哇！小白，你的哥哥居然是舒默队长！」
是的，我的哥哥，在没有金手指的情况下，闻名世界。
平均每年参加 16 次副本，怪谈世界好像格外钟爱他。
可他死在了上一个怪谈里。
当时，华国连败七场，第八场时，哥哥终于被怪谈拉了进去。
16
我知道，哥哥的死有问题，或者换句话说，华国的接连失败有问题。
也许，是怪谈部内部的问题。
也许，是其他各国的问题。
我最终还是没有脱离大部队。
晚上，我忍着空荡荡的肚子，躺在床上思考事情。
不知道这个怪谈为期多久？我必须快点找到真相，快点结束。
否则，就算我们熬过所有关卡，如果每天的食物都是鱼，我们不能吃东西，饿几天下来迟早出事。
忽然，房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沉闷而有节奏感。
外面是一板一眼的说话声：「尊贵的客人，查房时间到，请您打开房门。」
我扭头一看，房间内的钟表赫然显示 21:00。
诡异它来了！
第 6 条规则说了：【酒店员工上班时间为 8:00—20:00；如果 20:00 后，您听见员工敲门，请不要开门！立即闭上眼睛并钻到床底下睡觉！】
不能开门是真的，但最后那句是假的。
虽然我没把自己能看到错误规则的事情告诉同胞，但我还是提醒了他们。
不要睡觉，多观察外面的动静，堵住门，找到工具准备还击，随机应变。
不然，万一外面那东西硬闯进来出了事怎么办？
于是又有人问我：「那 1:00 保洁阿姨打扫卫生，我们也不开门吗？」
「开个屁的门，谁家正经酒店半夜搞卫生？你们不要等到 1:00，随时保持警惕，说不定她 24:00 就来了呢？说不定第 7 条规则全是假的！」
「还有，如果她来收垃圾，你们就说没有！假如她非要收，你们就随便给个什么。但是千万不要把黑色塑料袋递给她！」
我只能这样提示他们。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很明显了！
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不至于太愚蠢。
叫门声还在继续，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床，踮起脚尖走到门口，趴到了猫眼前。
什么都看不见，外面一片红。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
如果走廊没有亮灯，猫眼看出去应该是漆黑。
可如今，却是红色。
用手掌捂住猫眼，就会呈现红色；
或者，用红色衣服挡住……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我急速后退。
与此同时，一根无比锐利的细长螺丝刀顺着猫眼捅了进来。
17
如果我稍微晚一秒钟，我的眼球就会被刺破。
外面响起阴森的嘻嘻笑声：「尊贵的客人，快开门啊，您没有吃东西，我给您送吃的来了。」
被捅穿的猫眼里，一个人头正努力地朝里面钻着。
以猫眼那个破洞为中心，它密密麻麻的牙齿啃咬着门。
它身后的鱼尾一摆一摆，激起一阵阴风。
居然是那个想害我华国，最后却替我死在餐厅的那个岛国玩家。
妈的！真烦！变成鱼了还要害我！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人鱼咬门的声音令人牙酸。
眼看着门洞越来越大，它即将钻进来。
外面其他房间也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华国同胞出事了？
房间里什么武器都没有，就连一张凳子也没有，唯一的桌子还是镶嵌式封在墙壁里的，就连漱口的杯子都是纸杯。
想到这里，我冲到浴室，咬了咬牙，握紧拳头，恶狠狠地对着镜子砸了下去。
一拳、两拳、三拳……
外面人鱼啃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直到手背开始流血，镜子终于碎裂。
我捡起两块锋利的长条玻璃，抓起浴巾裹住一半，一只手拿了一块玻璃当作武器。
「嘻嘻，我来找你咯。」与此同时，房间门口传来嘻嘻笑声，诡异的人鱼进来了！
影子停留在浴室门外，我迅速拉开门，在人鱼撞进来的那一瞬，把两块玻璃尖利的那一端稳准狠地扎进人鱼脑袋的两只眼睛里。
你是岛国玩家的时候，我不怕你。
你都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我还怕个屁？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无数次。
18
变成了人，就有了弱点。
人鱼怪物没有防备，两只眼睛被我捅爆，它疼得一边哀号，一边倒退着往外滑去。
房间重新归于平静，但我却没敢出去。
直到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走廊上训斥那条哭泣的人鱼：「哼，没用的东西。」
我竖着耳朵，确认他们离开后，才敢握着玻璃走出去。
房门果然破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刚好足够人鱼钻进来。
我把浴巾挂在门上，挡住破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玻璃伸到洞外。
透过镜子，我看到一名红衣员工一手提着鱼，一手捏着螺丝刀缓缓离开，只剩一个背影。
我果然没有猜错，堵住猫眼的是红衣员工，敲门的也是。
更可怕的是，几乎每个房门口都有红衣员工和人鱼。
如果真的按照规则，立即闭上眼睛并钻到床底下睡觉，那立刻就会被人鱼发现，因为它的身高在那里。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隐藏规则，只要不和红衣员工面对面，就可以拒绝他的要求。
比如，他要我给他开门，我没有开，但是我的脑袋没有爆炸。
可是，为什么红衣员工自己不进房间呢？难道是这扇门对玩家有保护机制？
也或许是非上班时间、非酒店员工，不得私自进入「游客」房间。
我陷入沉思。
怪谈世界对玩家有规则限制，对里面的诡异生物同样也有规则限制。
玩家要扮演好游客角色，诡异生物也要扮演好员工角色。
那么多红衣员工在外面，我不敢出去帮助纪苍他们。
只希望先前他们听了我的话，没有按照规则提示蒙头睡觉，并且准备了工具还击吧！
我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24:00 的钟声准时响起。
等我再次把镜子碎片伸出去查看时，红衣员工和人鱼已经全部消失。
走廊归于平静，同伴们生死不知。
镜子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张枯树皮般的脸。
她有三只眼睛，没有鼻子，有一张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嘴巴。
此时，那张嘴巴正在一张一合，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和人鱼一模一样。
「尊贵的客人，您好，我来收垃圾。」
19
保洁阿姨出现了，而且提前出现了，出现在我们这层楼入住的倒数第一间房 606 门口。
因为后面四间房没有住人，所以 606 就成了最后一间。
阿姨到了，触发了第 7 条规则：【保洁阿姨每天 1:00 打扫卫生，请用黑色塑料袋把垃圾装好放在房间门口，便于阿姨统一收拾。如果您发现保洁阿姨只有两只眼睛，请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这条规则果然全部都是假的！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到阿姨和队友们的对话。
阿姨敲了 4 扇门，除了纪苍和我的门还没敲，这说明队友们都还活着！
他们相信了我的话！几乎都用同样的话术拒绝了阿姨：
「谢谢您，我刚住进来，房间没有垃圾。」
阿姨很快离开他们门口，没有拖延，径直走到了我的房门口。
我住在 602，刚好是顺着数的第二间房。
「尊贵的客人，您好，我来收垃圾。」阿姨说着同样的话。
我看向房间的黑色塑料袋，它透着一股诡异的不祥。
这一刻，我坚定地选择相信自己的金手指。
我也和同胞们一样，拒绝阿姨：「谢谢您，我刚住进来，房间没有垃圾。」
镜子碎片里，映出门外苍老的脸。
三只眼睛里，白色眼瞳几乎填满整个眼眶，鬼气森森。
可惜这次，话术不灵了。
「怎么会没有垃圾呢？我闻到了，你房间有垃圾的味道。」
「一名合格的游客，不能隐瞒我哦。」
保洁阿姨整张脸都诡异地扭曲起来，脖子弯成一个刁钻的角度，脑袋朝先前被人鱼啃出的那个洞里钻。
不好，保洁阿姨居然可以进房间！
为什么我房间会有垃圾的味道呢？明明没有啊！
我有些着急地在房间里找起来，就连床底下都没有错过，干干净净。
阿姨畸形的脸顶起被我盖在门洞上的浴巾，整个脑袋和脖子彻底钻了进来。
三只眼死死盯着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唔，你身上有血腥的味道。」
「找到你了，你就是我要收走的垃圾。」
20
其实这三年时间，各个国家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
至少总结了很多怪谈经验，给国民尽可能地做培训，提高生存概率。
其中，尽量不要在怪谈世界杀死任何玩家，就是其中一条禁忌。
因为每个死于你手的玩家，最后也许都会变成某个副本里的诡异生物，在你进入那个副本之后，对你不死不休。
而现在我明白了，不仅如此。
在这个酒店副本里，杀过其余玩家的玩家，还会被保洁阿姨「清理」，称为垃圾。
我在餐厅门口，害死了岛国 6 名玩家。
所以，这个怪谈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想要从餐厅离开，只能找玩家当「宠物」替死。
可找过替死鬼的玩家，最终都会因为手染鲜血，被保洁阿姨当作「垃圾」清理。
现在还活着的玩家，哪一个不是找了替死鬼从餐厅离开的呢？
所以当初，我的哥哥舒默，也是困在这样的死局里牺牲的吗？
阿姨从门洞里钻了进来，抓起桌子上的黑色塑料袋，缓缓朝我头上套去。
「跟我走吧，去垃圾处理厂，你不属于这里。」
塑料袋套在我头上，我居然无法挣脱，黑色世界逐渐把我整个人吞噬，呼吸越来越困难。
也许，就这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忽然，我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不！不是这样的！阿姨！舒白是为了我们才杀人！」
「阿姨！舒白不是垃圾！他是好人！他是为了祖国、为了哥哥、为了集体荣誉！」
「阿姨！岛国该死！餐厅门口是他们先动手害我们的！原本舒白正在想办法带所有人离开！」
我听见了同伴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他们虽然很害怕，却还是颤抖着声音在为我辩解。
是啊，我的队友来了。
21
他们好傻啊。
我说阿姨也许可以信任，他们就跑来我房间，吧啦吧啦跟保洁阿姨说一堆。
明明他们都已经安全了啊，为什么还要过来救我呢？
万一我的金手指不靠谱，万一我猜错了，万一阿姨是个坏人呢？
我被五双大手从塑料袋拉了出来。
整个世界重新归于明亮，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
队友们对着阿姨哀求：「阿姨，舒白没有做错，他是为了我们才杀人，请您网开一面。」
保洁阿姨苦恼地低下头：「可是，我要在这个房间带走一个完整的垃圾啊。」
意思是，她要带走一个完整的人。
我们沉默不语。
她忽然笑了，细密的牙齿闪着寒光，能轻易地咬断每个人的咽喉。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每个人可以帮他承担一部分。」
「比如，你出一个脑袋，你出一条胳膊，你出两条腿……」
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
同胞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许久许久之后，他们忽然异口同声道：「可以！」
我何德何能啊……无比震惊之下，正要果断拒绝。
可阿姨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无数黑色塑料袋在她的注视之下，朝我们席卷而来，牢牢包裹住大家，准备取下大家某个身体部位。
我疯了一样拔出长条玻璃，对准塑料袋开始切割。
一边割一边冲大家怒吼：「为节约时间！你们现在立刻两两合作，问对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前往 18 层吗？』互相答应之后，集体去 18 层！」
规则 3 写着：【本酒店共有 17 层，如果您发现酒店内出现 18 层，不要惊慌，也不要进入。那是您的幻觉，请您立即从最近的窗口跳下去！】
我很清楚，这条规则全部被画了删除线，是错误的。
所以，酒店一定有 18 层，而且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而规则 5 是正确的：【本酒店不提供 18 层的任何服务，请您不要单独去往 18 层。如果有酒店员工要带您去往 18 层，请果断拒绝。】
不要单独去，好啊，那我们结伴去！
冥冥之中，我感觉 18 层就是生路。
或许，还是唯一的生路。
22
在我拼了老命地阻拦时，纪苍也出手了。
他身手特别好，接过我给的玻璃刀，和我一起拖住了保洁阿姨。
塑料袋飞舞中，四名同胞已经组队成功，没有拖后腿，按照我的指示，拼命地朝着楼梯口跑去。
与此同时，我也对纪苍问出口：「你愿意和我一起前往 18 层吗？」
纪苍果断应下：「我愿意！你愿意吗？」
「我也愿意！」说完这句话，我们互相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松手，朝着门外跑去。
后面，是破碎的塑料袋和保洁阿姨，在不停地追赶我们。
等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楼道时，却见四名同胞被两个黑衣员工拦在了楼梯口。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是要前往 18 层吗？我们竭诚为您引路。」
说着，他们如同两尊门神，挡在楼梯口，做出「请」的手势，一副非要带我们上去的样子。
不，不对。
规则 5 说了，酒店不提供 18 层的任何服务，如果有酒店员工要带您去往 18 层，请果断拒绝。
黑衣员工是故意的。
故意不让我们走相对「安全」的楼梯，即使楼梯有一只鬼东西。
这只能说明，电梯里面更危险。
但我们现在不能跟着黑衣员工走，也意味着我们只能乘坐电梯。
此时，保洁阿姨已经赶到了楼道。
看到两名黑衣员工也在，她脸上露出怯懦的神态，没有再上前。
「不麻烦两位了，我们腿脚有些不方便，爬楼梯太辛苦了，我们还是坐电梯吧。」
说着，我拉起纪苍的裤腿给黑衣员工看。
只有我清楚规则里的对错，所以，我不得不出声帮大家作决定。
两名黑衣员工见状，脸上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
似乎在遗憾，不能亲自「招待」我们。
23
在两名黑衣员工和保洁阿姨虎视眈眈地注视中，我们 6 人缓缓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保洁阿姨三只眼睛齐刷刷转动。
环顾我们一圈，然后停在了我和纪苍身上。
她蠕动小嘴，意有所指地笑出声：
「我今天在 6 层弄丢了两个垃圾呢！」
「一个垃圾曾经在前一个副本里，害死了华国所有游客。」
「一个垃圾先前在餐厅亲手杀死了 6 名岛国人。」
「不知道其他楼层收垃圾的战果如何呢？」
等等。
害死 6 名岛国人的是我，那另一个垃圾是谁？
顺着阿姨的目光，我看向了纪苍。
前一个副本，害死了华国所有游客。
那定然是包括我的哥哥，舒默。
纪苍……害死了我的哥哥？
可是，官方不是说前面八个副本华国全军覆没了吗？
那为什么纪苍也参加了前一个副本，还活着出来了？
更奇怪的是，华国的新闻还隐瞒了这件事？
规则 7 是错误的：【如果您发现保洁阿姨只有两只眼睛，请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这个规则更深层的意思是：三只眼睛的保洁阿姨不会撒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所以，纪苍真的害死了上一个副本的所有华国玩家！
电梯里的氛围紧绷起来，所有队友都神色警惕地向我靠近。
「难道队长被其他国家收买了？」队友们纷纷质问。
「你们宁可相信这个老太婆，也不相信我这个朝夕相处的队长吗？」
纪苍一脸悲痛。
我心里更是冷了七分。
不，我华国怪谈部的队长不是这样的。
一个真正的华国人，在面对妖魔鬼怪，想给自己壮胆时，第一反应绝不是唱英文摇滚歌曲。
一个真正的华国战士，也不会被外国收买，这是对战士的玷污。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纪苍。
见我这副神态，「纪苍」正经的模样忽然一收，独自站到了电梯另一边。
他的身形依旧高大，可气质却陡然一变，阴毒又邪肆。
「啧，被你们发现了啊。」
24
漂亮国·大卫视角
从餐厅离开后，大卫没有直接找房间。
想到抢电梯时，华国那个新人偷偷和纪苍说的话，藏黑色塑料袋啊……
【7、保洁阿姨每天 1:00 打扫卫生，请用黑色塑料袋把垃圾装好放在房间门口，便于阿姨统一收拾。如果您发现保洁阿姨只有两只眼睛，请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想到这个规则，大卫得意地笑了。
哼，真是愚蠢的新人，有点想法就直接说了出来，还以为别人没听见。
再小声又怎么样？大卫心想，我可是王牌，耳力极好。
哼，这就去把黑色塑料袋全毁了，藏到我们国家的房间。
等阿姨来收垃圾的时候，没有黑色塑料袋，看其他各国玩家怎么办！
于是，漂亮国玩家没有直接去找房间，而是屁颠屁颠地爬楼梯，从 8 楼开始，把 8—17 楼的黑色塑料袋全部偷走了。
可惜他们压根没想到，玩家死伤惨烈，7 楼以上的楼层根本没人住。
这一番工夫，算是白费。
不对，也不算白费，至少后来提前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 7 楼以下的，是因为各国已经回来人了。
于是，漂亮国又气喘吁吁地跑到 1 楼，占领了 1 层。
他们心心念念都是，像我们这么伟大的国家，自然什么都要做第一名。
没等漂亮国玩家休息一会儿，从餐厅逃出来的两个岛国人就跟来了。
「大卫先生，你们这层还有两个空房间，能否给我们借住？」
现在漂亮国只剩 8 人，确实还多了两个房间。
看着两个狼狈的岛国人，大卫听完了餐厅后续的事情，眼里露出精光。
「我可以收留你们，但是，这不是我收留你们，而是我的国家收留你们的国家。」
「等你们出去之后，你国要完全听我们的话，帮我们对付华国。」
岛国人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卫面前，感激涕零：
「当然！借用华人常说的一句话，唯你们马首是瞻。」
大卫面无表情，心思却很快转动。
不顾两个岛国人的反对，叫他们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美其名曰亲自看管他们。
如果真有意外，也是他的「宠物」替死鬼。
夜晚很快来临。
晚上十点左右，门外响起了诡异的敲门声。
「尊贵的客人您好，您今天没有用餐，我给您送食物来了。」
大卫拽着一个岛国人的头发，叫他看门外是什么鬼东西。
一柄锋利的螺丝刀捅穿了岛国玩家的眼球，血浆炸了大卫一脸。
人鱼飞快啃食门洞，眼看着要钻进来，大卫又把另一个岛国玩家的脑袋塞进了门洞。
人鱼把这个玩家的五脏六腑啃食干净，红衣员工带着它心满意足地离开。
大卫放下心来，原来，只要一直有「宠物」，他就一直可以活着。
每次喂食一个玩家给人鱼，一定能顺利通关。
瞎了一只眼的那个岛国玩家蜷缩在墙角哀号，大卫冷哼一声，懒得管他，自己在床上睡觉，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个玩家眼里的仇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敲响。
来了一个三只眼的老女人，找他收垃圾。
大卫高兴地吹着口哨，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垃圾。
于是，他拿起一个黑色塑料袋，随便塞了牙刷纸杯毛巾等物品，敷衍地递给门外的老女人。
老女人没接，三只眼的眼白如同死人，直勾勾地盯着大卫，看得他头皮发麻。
「错了，不是这些垃圾，是你这个垃圾。」
老女人猛然贴近，和大卫鼻尖对鼻尖，阴冷潮湿的触感迅速席卷大卫全身。
无数黑色塑料袋在大卫身后起舞，朝他包裹而来。
因为收集了其余楼层的袋子，这些力量更是恐怖到了极致。
大卫身手不错，赤手空拳和黑色塑料袋们打得不可开交。
堪堪败退时，有人疯了一般跳起来，两根手指捅进大卫的眼睛。
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岛国人！
如果舒白在，就会发现，此时不是正好对应了【宠物绝对不会伤害您】那句错误规则吗？
被这一偷袭，大卫疼得捂眼，很快不是黑色塑料袋的对手。
但他也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扯住瞎眼岛国人。
狗咬狗，两个人拉在一起，坠入黑色深渊。
被无尽的黑色塑料袋牢牢缠住，搅碎……
直到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卫才开始后悔。
可惜了，自己的帝国理想尚未实现啊。
原来，那个卑贱的华国新人根本就不是小白兔，也不是心直口快。
而是，在一开始就给他设置了一个必死之局。
25
我和华国同胞正在坐电梯前往 18 楼。
电梯正在轰隆上升，噪声越来越大。
四周的镜子里开始疯狂扭曲，倒映出许多道红色影子，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们，满是恶毒的期待。
期待，他们在期待什么？
「不要看他们的眼睛！」我急忙小声告诉同胞。
多次试验表明，如果和红衣员工对视上，就不能拒绝他们的要求，哪怕是叫你去死。
有胆小的女孩子压低声音提议：「我们干脆闭上眼睛吧。」
看不见，不就不会对视上了。
我急忙制止，没有那么简单。
先前我和「纪苍」拿到了一张《酒店电梯守则》：
【1、晚上的电梯总是格外兴奋，天黑之后请不要乘坐电梯，最好步行走楼梯。】
【2、天黑之后，如果您已经在电梯里，且电梯里出现了一个怪异的蓝皮生物，那只是您的幻觉，闭上眼睛默数 10 秒钟，即可解除幻觉。】
我的金手指告诉我，第 2 条规则后半段是错的，不能闭上眼睛。
好歹毒的连环计！肯定还没完。
不出所料，电梯顶部开始「滴滴答答」落水。
墨水一样浓黑，还有刺鼻的味道。
一旦碰到皮肤上，立刻就会被灼烧出一个洞。
我们一边谨慎地盯着「纪苍」，一边小心地躲避着水滴，一边刻意不去看电梯镜子里密密麻麻的红衣员工。
漆黑的水滴很快铺满电梯，还在缓缓上升，我们的鞋子被腐蚀，却只是手牵手给予力量，完全不敢喊疼。
看到我们这样，「纪苍」靠在另一边笑了：
「舒白，你是个聪明的新人，也是一个勇敢的人，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华国这些垃圾牵绊。」
「跟我走吧，我代表我的国家，给你金钱财富女人，给你无上荣耀，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面无表情，忍着脚底的疼，轻声问道：「你代表哪个国家？」
这时，「纪苍」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我的妥协：「漂亮国。」
果然如此。
26
我并不意外。
那个国家，最喜欢霸道横行心思歹毒，最喜欢搞这种偷鸡摸狗安插奸细的事情，也最喜欢用利益诱惑人心。
关于哥哥的死，我也有了答案。
「是你害死了我哥哥？」
「纪苍」吊儿郎当地往墙上一靠：「不不不，准确地说，是舒默的顽固害死了他。」
「我许诺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却始终不肯加入我们漂亮国。」
「舒默是华国真正的勇士，可这样的勇士，若是我国的对手，那他就不该存在。」
「不知道你们华国人都有什么毛病，只要来我们这里，待遇明明好千倍万倍，可他们就是不愿，一身铁骨，可惜，我这人最喜欢磋磨铁骨，一点点磨碎，多有趣啊。」
「所以，我在前面的八个副本里，联合了其他各国，优先除去你华国。在怪谈里面动手多好啊，毕竟在现实世界，那些小国家可不敢招惹你们。」
「纪苍」的整张脸都笑得扭曲起来，很是得意自己的成果。
「你知道吗？你哥哥临死之前，还想救人，想救你们华国队友，我挖下了他的舌头，让他不能再传递消息。对了，还有我这个身份的主人，纪苍，一介莽夫，也想逞英雄。我把他的四肢砍断，丢给了怪谈里的诡异生物。」
「现在，我遇到了你。我扮成纪苍接近你，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感化你，没想到被你发现了。舒白，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呢？」
八次全军覆没，八次被联手绞杀。
真相被永远掩埋，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同胞们几乎忘记了脚底的水，只是愤怒地瞪着「纪苍」，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撕碎。
「纪苍」能把真相说出，就是笃定我们离不开这个怪谈。
我们要么投降，要么死。
「你为什么没有和大卫一起？」我问出心里的疑惑。
「纪苍」嗤之以鼻：「我可是帝国最优秀的特工，他一个愚蠢的废物，配跟我一起行动吗？」
这时，电梯里的水已经蔓延到了脚踝，一股腐臭味充斥着电梯每一寸空间。
电梯重重一震，一个高达两米的蓝皮生物从电梯顶部坠落。
怪物站在我们中间，把整个电梯挤得狭窄不堪。
它背对着我们，长着一个人脑袋，我们只能看到它的后脑勺。
还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像是之前餐桌上那些人鱼的加大版。
同胞们颤抖起来，我一直低声说：「别闭眼，别害怕。」
直视它们，直视他们。
直视我们曾经的失败，直视我们的痛苦。
这才是电梯规则想告诉我们的。
正是因为睁着眼睛，所以我们很清楚地看到，蓝色人鱼身上，没有一片鱼鳞。
全部都是脸，密密麻麻的蓝色人脸……
数之不尽的脸，那些死去玩家的脸。
拼凑成蓝色鱼鳞，拼凑成这条怪鱼。
我在那上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27
在怪鱼降落那一刻，「纪苍」得意地挑眉。
在嘴巴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黑色小仪器，一闪一闪地冒着红光。
他按下按钮准备逃离，对我告别：「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约翰。」
「18 楼见，如果你还能活着……」
原来这就是他的后手。
是啊，漂亮国在前面的怪谈副本赢了那么多次，肯定抽了不少高科技。
制造一点道具轻轻松松，怎么会叫这么深的一枚棋子轻易死亡？
现实的东西不能带进来，但从怪谈里抽取的奖励可以。
也许，他能在副本里变成「纪苍」，就是依靠科技。
可惜，「纪苍」没能逃掉。
他的高科技失效了。
怪鱼身上的每一片鱼鳞都长出了一双蓝色的、被腐蚀过的手。
它们硬生生把「纪苍」拽回了电梯，开始撕他的脸，撕他的衣服。
不，是撕他胸口的旗帜。
「纪苍」的脸忽然变了，变成了一个典型的鹰钩鼻漂亮国人。
嗯，这是约翰。
「它们、它们在做什么？」同胞目瞪口呆地看着蓝色怪鱼。
我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高大的怪鱼还是背对着我们，让我们看不到它的脸，它似乎在刻意避开我们，我心里升起一些奇怪的感觉。
可我不能去看镜子，那里面是虎视眈眈的红衣员工。
怪鱼脑袋偏了偏，好像是对镜子里的红衣干了什么，那些红衣迅速消散。
电梯里只剩下约翰痛苦的哭喊。
没一会儿，无数双蓝色的手臂从鱼头脑袋上伸出，它们托举起从「纪苍」胸口扒下来的红色旗帜笨拙地把它上面的血迹擦干。
然后，很轻很轻地捧给我，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带着一丝激动和虔诚。
不知道这条鱼想干什么，同胞们拉住我，不让我上前。
我鼻子一酸，忍住眼泪，从它们手上接过旗帜。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脸吗？」我颤抖着声音问出这句话。
「叮」的一声响，18 楼到了。
怪鱼轻轻挥舞鱼尾，把我们五个人推出电梯。
28
独留约翰，被鱼尾束缚住。
约翰对我哀求：「舒白，救救我……」
「你们华国不是最讲究人道主义精神吗？救救我……」
我抬眸淡定地看向他。
「约翰，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不对劲。」
「你和你国，是不是真以为全世界就你们最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你以为，为什么我昨天才满十八岁，今天就进了怪谈？」
「你以为，为什么初次见面我在走廊上给你机会救我？」
「你以为，为什么我能看你演这么久，忍受你这么久？」
说完，我摸了摸双眼。
「这里面，是 SA1088 型纳米微分高摄智慧眼，或许你不清楚这个设备的作用，但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们抽奖抽的高纬度产品。」
「在我进入怪谈之前，我的眼睛就已经被华国改造成功，你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记录拍摄。」
哥哥死去之后没多久，我就被华国怪谈部找上。
虽然因为哥哥的死，我并不信任怪谈部，但我还是决定跟他们合作。
我拼命训练，时刻等待着十八岁，等待着怪谈世界把我拉进去。
约翰，除了我能看到错误规则，这是巧合，其他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我故意的啊。
鱼尾上，密密麻麻的人脸对约翰露出恶毒的笑意，把他分食干净。
我不肯走，扒着电梯门，想看一个结果。
蓝色怪鱼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转身。
18 层的巨大光屏的光打过来，清晰地映照着怪鱼的脸。
不，那不是一张脸，那是无数张脸拼凑的一张。
有我哥哥，有纪苍，有华国无数牺牲在怪谈里的玩家。
他们占据了鱼头。
我无法想象，他们经历了什么，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爬上那颗恐怖的头颅。
在鱼脖子和身体上，无数双手伸向鱼头上哥哥他们的脸，企图拽下他们。
这是千千万万死在怪谈里的别国玩家。
原来，每一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生物。
哥哥的脸占据了鱼脑袋额头的位置，对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他被约翰割了舌头。
于是，鱼脑袋上其他所有华国玩家忽然整齐地大喊出声：
「走吧，走吧，走吧。」
「进入它，进入它，进入它。」
「离开这里，好好活着，为国争光。」
29
18 楼，是无数光屏。
和之前的画风完全不同, 此时才更像是更高纬度的作品。
这些光屏展示着世界各地的场景, 播放着人类罪行。
漂亮国四处投蘑菇, 生灵涂炭。
岛国在排放核废水, 全球辐射。
枫叶国二氧化碳浓度超标, 黑气弥漫了所有森林。
棒子国高度城市化，几乎看不到一片绿洲。
骆驼国废水不作处理随意排放，海洋生物变异。
毛熊国石油化工众多, 雾霾家常便饭。
等等。
光屏画面里, 冰川融化, 绿洲消失，海洋污染, 生物变异，满目疮痍。
于是, 那些死去的生物，化身黑衣、红衣、人鱼、畸形阿姨……
诡异生物一点一点变多。
在它们不甘时, 一个高纬度的声音出现：
「受苦受难的小可爱们。」
「欢迎你加入怪谈世界, 成为一名光荣的怪谈员工。」
30
身边的同胞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这么严重, 这么可怕……」
是啊，不去看, 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所谓怪谈，谁知道是不是高维生物对于人类的惩罚呢？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一定加入环保组织。」有人闷闷道。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去。
到底怎么离开这个怪谈呢？
我的目光凝聚在属于华国的一块光屏上。
上面赫然显示着两个奇怪的选项：
【进入污染源华国】【进入乌托邦华国】
对于每个玩家而言，祖国是污染源还是乌托邦呢？
耳边忽然响起怪鱼的话：「进入它，进入它，进入它。」
如果我没有看到怪鱼脑袋上的哥哥和华国先辈，我一定会怀疑会犹豫。
或许在经历危险之后, 更多人会选择乌托邦，也或许是所有人。
但现在，我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我相信哥哥，他不会害我。
于是, 我召唤同胞凑过来, 我们的手指一起按下【进入污染源华国】。
白光一闪，刺得我们睁不开眼。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无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啊啊啊啊！他们回来了！他们成功了！」
「终于终于, 不是连败九次。」
31
这一次，3S 困难怪谈副本，只有华国一个幸存国。
世界排行榜刷新, 华国积分一跃成为第一。
只要运气好，足够抽出很多好东西。
我拍摄的罪证被怪谈部公之于众, 追责所有参与谋害华国玩家的国家。
一时之间，世界格局剧变。
……
英雄墓园, 我看着墓碑上哥哥俊朗的笑容，眼眶忍不住湿润。
我的哥哥，还有那些牺牲的人们。
他们和怪谈世界永远地融为了一体。
也许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怪谈逐渐吞去意识。
但是, 没关系。
会有无数同胞，千百万次义无反顾地重新进入各个怪谈。
去寻找哥哥，去秉承他的遗志。
包括我, 也是如此。
32
「舒白，辛苦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重启编号 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