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王心，海底针。妞妞心里头咬牙切齿，她只是躲懒半月，值得康熙记在心里头这样久吗？
好在佟佳氏不像钮祜禄氏般喜欢刁难人，妞妞只是象征性按了按，她便轻轻拉过妞妞的手。
“本宫好多了，真是一双巧手，这个赏给你。”
她又从腕子上取下一只手镯，那极为精巧的金托上头镶嵌着八节青金石，颗颗都是传世级别的精品。
要不怎么说佟佳氏家世是一等一的好呢，随手戴的小玩意儿都价值连城。
妞妞双眸发亮，面上却仍旧还是要装作矜持。
“这些都是奴才应尽的本分，怎么敢拿娘娘的赏赐呢。”
以往来说，此番推拉一阵，主子定会立马将镯子塞到她手里。
佟佳氏果真扬唇轻笑一句，“这没什么。”
说罢，那略带着体温的青金石就缓慢的朝妞妞手心里递来。
“她本不是喜欢这些玩意儿的性子，是个难得的忠仆。既然不想要，你又何必勉强？”
东西都挨到手边了，康熙横插一杠子。
佟佳氏单纯，听见康熙这般解释，一时略有抱歉之意。
“妞妞姑娘，本宫不是想要强迫你。”
妞妞艰难抬眸，两只大眼睛恨不得写满了他在胡沁，只可惜佟佳氏看不懂。
“伺候娘娘是奴才的本分，赏赐奴才愧不敢当。”
心里头苦海翻涌，妞妞险些就要落下泪来。但宫女伺候主子的规矩不能忘，再怎么油煎似的难熬，还是要扬唇笑。
我笑，我得笑。妞妞这般想着，脸上两块肌肉互相对峙，实在瞧着拧巴又可怜。
康熙瞧不见似的，反手搁下筷子。
“朕用完了。”
“撤膳！”
梁九功中气十足的通传一声，登时小太监们都弯着腰复又走进来。这便是康熙每日用膳的排场，撤膳的速度是极快的，并不耽误康熙上朝。
走之前康熙特意招呼妞妞到眼跟前，“等朕下朝还是你伺候，明白吗？”
他这话里头带了几分得意，妞妞苦哈哈应下，心里头委屈的想哭。
康熙吓唬她，折腾她，这都算不得什么。
她运气不好，穿成包衣奴才，伺候主子做做活计就算是认命了。可康熙居然不准佟佳氏给她赏东西，这可是实打实伤害了小貔貅的心。
她只恨宫里头不能痛痛快快哭一场，妞妞福身应下，低眸瞬间鼻尖都气红了。
康熙没瞧见，他忙着上朝。
苏晗领着妞妞回到炉间，随手给她递了块帕子。
“姑姑。”
苏晗叹了口气，压着嗓子道。
“万岁爷叫你伺候是看重你，哪怕是姑姑也没整日留在万岁爷身边端茶送水过。”
妞妞咬唇，苏晗这是瞧出来自己心情不好了。
“奴才没事的，这是本分。”妞妞进宫培训大半年也不是白混的，苏晗待她再怎么好，她也不可能把心里头的苦水一股脑吐给她听。
“行，这几日你忙，洗刷看炉子这样的粗活你便不必做了，只好好伺候万岁爷就行。”苏晗只以为妞妞是因为太累所以心情不好，哪里能想到赏赐上头去。
“嗯。”
妞妞规规矩矩低眸，走到椅子上先休息着。
宁芙并不在，她被打发着送茶叶去景仁宫了。刚从福建省进贡的两箱茶叶，各宫各院都要分发。不伺候御前的便要出去办差事，做奴才都是不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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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把时辰后康熙下朝，彼时妞妞刚好更衣完回炉间，路过东院墙边的槐树底下。现如今已过雨水，树上影影绰绰生出不少嫩叶。
温和的春日阳光洒下来，妞妞抬头迎着瞧。那碧绿的小圆叶子，怎么看怎么像佟佳氏手里头本该送给她的青金石，鼻头一酸，她觉得自己可怜的很。
“万岁爷，要不然奴才叫她过来？”
廊下，梁九功伺候在康熙身后，瞧见帝王一动不动瞧着妞妞，忙不迭开口。
“梁九功，她这是又在哭？”康熙停下搓核桃的手，眯眼紧紧盯着妞妞扬起的侧脸瞧。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眼神不好使，瞧不明白。”
梁九功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他看得见，妞妞分明脸上干干净净没有眼泪。那万岁爷何苦有此一问呢，只能是他自个儿担心人家，怕人家哭。
“要你有什么用？”康熙冷眼扫了梁九功一眼，抬腿往梨香阁走。
“奴才该打奴才没用，那万岁爷还叫万硫哈妞妞来伺候茶水吗？”梁九功故作愧疚跟上康熙。
康熙脚步放缓了些，似是在犹豫，最终却定了心。“朕说的话，何曾变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自诩是天下第一君子。
不多时，妞妞蹙着小脸儿孤身掀开帘子，走到康熙面前福身请安。
康熙示意她起身，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康熙觉得妞妞眼眶底下突然黑了一圈，像是没精神似的。
不过只是收了她的赏赐，怎么浑身上下连精神气儿都没了。
“用的可是福建送的新茶。”
“回万岁爷的话，今年的新茶还浮着呢，苏晗姑姑说得再搁两天才好入口。故而今儿沏的仍旧是去年秋日的二泉银毫。”
妞妞毕恭毕敬的回应，可那原本甜津津的声音像是被拔去了羽毛的黄鹂鸟，登时没了半分光泽。
康熙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再仔细瞧她，总感觉那双大眼睛像是沤着眼泪，湿哒哒的不痛快。
“朕知道了。”
妞妞无力的从嗓子里哼出一个应声，踩着小碎步垂手退到角落。
康熙这时辰要瞧折子，原本安安静静的他最舒心，可今儿个的安静却夹带着阴郁和沉闷。
他随手搁下折子，一抬手妞妞的茶盏已然递了上来。
“万岁爷请喝茶。”
“朕不过只是小惩大诫，你何故这般不高兴？”康熙接过茶，转眸瞧见妞妞颓然可怜的小模样。
“奴才没有。”
“你是奉茶宫女，伺候朕是你的本分，莫非这些你的姑姑们没有教导过吗？”康熙蹙眉，俊朗的脸颇为欠打。
妞妞握拳，“奴才不敢，奴才自然要好好伺候万岁爷，没有丝毫埋怨的。”她仍旧没精神。
“不就是个青金石镯子，库房里头那样成色的多得是，倒也值得你这般不高兴。”康熙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
“再多也不是奴才的。”妞妞心灰意冷，康熙怎么还炫起富来了。
“朕若高兴，随手给你两条又有什么，哪怕是给你百八十条也是有的。”
此话一出，眼瞧着妞妞如同被浇了水的玫瑰花，瞬时容光焕发起来。
啧，康熙抿唇，如此爱财如命的女子也算是满大清唯一一朵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