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父的面色严肃,“大人,若真是如书中所言,那么万年县的中毒之事,便不是意外了!”
杨清源拿起一株菌菇,“据书中记载,这菌菇被交州当地人称为白杆蛊菌,虽然是菌类,但是其毒性之烈,丝毫不逊色于十万大山中失传的蛊毒。”
“但是,此菌菇却对繁殖的环境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必须要保证空气湿润、温暖!”
说到此处之时,在场三人都明白了!
“那会不会是万年县的气候达到了这特定条件!”
狄知远没有参与万年县的中毒案,对于其知之不详。
宋惠父摇了摇头,“知远,我当日去万年县的时候,其气候极为干燥,当与湿润二字无关。”
“没错,今日文华殿收到万年县的奏折,万年县的山林因为天雷引燃枯木,引起了山火!按常理也能推测出,要想要引发山火,必然是空气干燥,枯木堆叠。这样环境,白杆蛊菌,根本无法自然生长。”
杨清源虽然是一个文科生,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所以这些菌菇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在万年县中散播的!?”狄知远已经在思考了,如此大规模的投毒案,到底是为了杀谁。
“宋先生?!中毒的那些人家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宋惠父点头之后,再摇头,“毕竟是一个小县城,其中有几户人家之间,却有亲缘关系。但也只是远亲,并没有太多的共通点。”
“那下毒之人为什么要如此为之!?”狄知远想不明白下毒者的目的。
“不,应该当不是有人刻意下毒。我询问了当日的集市上的商贩,随后抓获了那天贩卖菌菇的商贩。都是些附近的山民农户,只是突然在山上都采摘到了数量不小的白杆蛊菌,这才一齐前往县内的集市售卖。”
狄知远闻言点了点头,“这就奇怪了!如果是这样,下毒者要怎么样才能控制这菌菇能够准确地让某个人吃到?!”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姬瑶花开口道,“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准确的目标,只是为了下毒杀人。至于最后杀了什么人,对于下毒者根本不重要,只要杀人便可?!”
“这种可能性不大!”
一直听着宋惠父、狄知远的讨论未曾开口的杨清源出言否认道。
“这种白杆蛊菌,生长在交州之地,你们想想若是为了无序杀人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吗?!而且要一路运输,保存其活性和毒性,其中靡费绝不在少数。若只是为了随即杀人,直接在水井之中投毒便是了,为了杀几个平民百姓、书生、小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杨清源说得没错,若是杀一个朝廷高官,皇亲贵族之流,这般行事倒是能理解,但若是为了杀几个平民这般行事,确实有些不值当了,逻辑上不通!
当前死者之中,身份最高的,也而不过是县学教谕,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官而已。
这些死者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万年县的大规模中毒案,乃是有人故意为之,绝非偶然。”
“看来得走一趟万年县了!五十余条人命,可不能说没就没!”杨清源下了决定。
“大人,我去吧!”宋惠父心中正是恼火羞怒,自己断案多年竟然被人这样瞒过了!
“我和你一道前往吧!万年县离神都不远,即便是有事情也能给立时赶回来!”杨清源决定一道前往,随后吩咐道,“瑶姑娘、知远,我们走后,寺内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狄知远为大理寺丞,可以代理大理寺的日常政务,姬瑶花是最早一批加入大理寺的人,又是女捕统领,可以执掌大理寺外勤人员。
两人联手,足以暂时掌控大理寺。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杨清源起身,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未经报备,擅离京城,要遭政敌弹劾,他得去内阁申请,亲自前往万年县调查此案。
此时的内阁之中,诸位大学士已经不在,只余值守之人,杨清源便直接前往座师钱牧谦的府上。
“什么?!万年县的中毒事件不是意外?!”
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是毕竟传入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子,死了十余人,作为大周内阁大学士,钱牧谦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当时组成专案组的奏章,也经过钱牧谦的手。
“是的!我意外在翰林院的山海馆中找到了一本名为《交州山中杂记》,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线索。”
“这案子这么重要?!值得你这个大理寺少卿亲自去一趟?!”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相当于大周的政法wei副书记兼最高院副院长。
“几十条人命,还是在京畿重地!不能让歹人为所欲为!况且幕后之人这么大手笔,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杀几个人这么简单!”
钱牧谦没有多问,他不擅刑侦之道,不过想来自己的这个弟子是有分寸。
“即是如此,你多加小心,内阁这里和陛下处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多谢恩师!”
在知会钱牧谦之后,杨清源便可以放心离开京城了。
现在的杨清源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达到一个高点,靠山更是硬得不像话。
文渊阁大学士钱牧谦为杨清源座师,师生之谊是大周官场之上最牢靠的关系之一。
武英殿大学士于延益与杨清源交好,双方为忘年之交,把酒言欢,探讨边防军制,极为相合,关系甚至比钱牧谦和杨清源之间还要好。
文华殿大学士长孙辅机,为杨清源的顶头上司,教导杨清源政务,对其极为欣赏。
目前管事的四位大学士,除了建极殿大学士李宏毅外都与杨清源私交不错。
而周帝对杨清源更是信任之极,特别是对永安十三年这黄金一代,视为朝廷未来支柱。
如此形势之下的杨清源,在朝中虽然有政治敌手,但却不足为惧,做起事来,也少有阻力。
在得到内阁的许可之后,杨清源次日便带着大理寺的人出发了。
随行有察豪司主宋惠父,客卿柳望舒和没有工资的,在大理寺效力三年的李莫愁,另有五十名大理寺外勤随行。
万年县距离神都不过是二百里有余。
一行人疾行半日,便遇上了天降暴雨,雷鸣阵阵。
不过大理寺众人皆是习武之人,在大理寺刑律学院之中也有冒雨疾行的课程,并没有因为暴雨就停下脚步。
一行人终于在夜晚时分赶到了万年县城。
“城下何人!?此刻已经宵禁,不得开门!!”
万年县位于京畿地区,四面有四关把守,三十年未见兵事,就连匪患都看不见,突然在夜间遇到数十骑兵,负责城防的校尉,不免有些紧张。
杨清源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随手抛上了城墙,精准地落在校尉的手中。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手中,校尉被吓了一跳,未及仔细察看,就听得下方一人喊道。
“大理寺奉命办案!快开城门!”
校尉借助火把的火光看清了手中之物,这是一块黑色的令牌。
通体由墨玉打造,正面之上,一个淡金色的“理”字具于令牌正中,一看就是贵人所用!
但是一个小小的县中城防军的校尉哪里见过这般高级别的令牌,别说是他,就算是万年县的县令也未必见过。
不说大周,就算是后世也有常有伪造蓝头文件和证件,冒充高级公务人员招摇撞骗的,究其根本,还是下层公职人员未曾接触过这样的高级人员,真伪难辨。
就在校尉犹豫之时,又是一件物品抛上。
巧得是,这次的东西,校尉见过一次。
此乃大理寺丞宋惠父大人的官凭,在上一次宋惠父来万年县调查县学中毒案的时候,校尉见过,印象深刻。
虽然来往万年县的高官不少,但大多只是在万年县的馆驿休息一夜,便会启程,唯独宋惠父这个大理寺丞和校尉有过一番交流,故此他才记得这么清楚。
这才过了没几天,不成想,校尉就又看见了。
“快开城门!下面是宋大人!”
随着校尉的命令,万年县的城门“轰隆”大开,杨清源随即率人入城,留下一个捕头和城防校尉交接。‘’
“大人,我们先去驿馆休息吗?!”
一个大理寺的黑衣外勤在马上问道,在其黑色的外勤制服之上,绣着一长一短两道红杠!
此人正是大理寺的巡捕统领李纲,这位曾经在街上差点得罪杨清源和李寻欢的捕快,如今已经大理寺的巡捕统领。
杨清源一身黑色制服,袖口之处,绣着四条红杠,在马上开口道,“不忙着休息,先去万年县六扇门分部!”
如今的六扇门,已经快回归成大理寺的缉盗司,虽然名义上直属刑部,但是六扇门的捕快却不理会刑部那群大老爷,明显还是杨清源这个带着江湖气息的文官,更合六扇门的心意。
关键是,杨清源给得多啊!
刑部的官老爷只知道使唤六扇门,不给马儿吃草,又想马儿快点跑。
可是杨清源就不一样了,从漕运开始,一直都想着六扇门,有大理寺一口肉吃,就绝对有六扇门一口汤喝!
还帮六扇门的一把手柳独峰封了爵,正式迈入了大周的高层,
这种情况下,认谁当老大需要思考吗?!
六扇门的捕快只是没文化,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