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远在天边的事。他骑在母马背上,心里仍想着两天前第五轩的盾牌。
杀掉此人以后,他研究了很久盾牌。他对盾牌本身不敢兴趣。这玩意他用不来,拿着除了是个累赘,也没其他用。至于换钱么?他有那工夫,还不如去偷井盖。
好吧,这个时空还没井盖可偷。
他研究盾牌的是有些惊讶于它的材质和构造。能够精巧地让枪头陡然伸长刺出的结构,放到他前世都是一个很考验工业水平的手艺。放到金庸时空居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洞主就可以拥有。
金庸时空的玄妙还不止于此。
那些绝世兵器怎么造出来的?用什么模具?怎么锻造?碳含量如何?这合金的比例又怎么计算?
还有这么多堪比精密钟表一般的机关又是怎么被金庸时空的工匠手工打造出来的?
比如金国皇室丢了一个没钥匙就打不开的盒子,按照逻辑肯定还连带箱子也无法被破坏吧?
这些都是怎么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情况做到的?
也就是说金庸时空的工艺树极其古怪,某些地方没有什么科学而言。作者的科学水平制约着这方时空的物理化学规则。
说起来,他隐约想起此间还有一套轻功是左脚踩右脚,右脚又踩左脚的功夫。好吧,牛顿已死。
这样的话,他若是有什么超越时代的东西,是不是只要给出设计图,此方天地的工匠就能造出来呢?这样想倒是让他小激动了一下。
然后他又想到他能画出什么设计图?什么都画不出来。他都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怎么本不是专业人士,居然一来就成机械、建筑、化工等全方面大神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前面一声大喝:“你可是陈程?”这声音宛若雷公一般,差点把陈程从马上给惊下来。
虽然陈程骑术差劲,被这吼一嗓子就给吓得坠马,还是不可能的。他还没有贻笑大方到这个地方。
实在是马惊了。他的骑术能让马匀速直线运动就算是积德了,如何能很好地安抚住惊马呢?何况他也确实有点分神。
曲非烟靠在身后的马春花身上,只觉得头正好枕在一片软糯之中,特别舒服,正有些倦意,被这一嗓子吼得睡意全无,看了一眼面前这雷公嘴的家伙,长叹一声:“哎呀,又来了。”
也不怪她觉得烦,实在是拦路的人太多了一点。除了第五轩不算,这已经是第四个来让陈程交出东西的人了。
陈程好容易控制住马,赶紧跳了下来,无奈地说:“我不是,我叫张三五。”
谁能想到本来消逝在尘埃里的名字,怎么就重现江湖了呢?这一茬又一茬的人上来找麻烦,这谁受得了啊。
雷公嘴一怔,赶紧拿出画像来。
陈程一怔。之前沅江六十三家船盟的画像他是见过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让他真是怎么都躲不过去。想不到这人居然也有画像,让他知道自己这是瞒不过去了。
他连忙探头看了一眼。不禁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这是哪来的画像?
明显是翻刻出来的,而且手段之低劣。若是之前的画像看出他八九分的模样,这画像最多五分。这要是都被认出来那真是有鬼了。
雷公嘴的目光在陈程和画像上来回移动了几次,心里仍是狐疑:“虽然看着不大像,可我听说那陈程带着一大一小两位女人。你也是这样,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陈程摆摆手:“这就巧了吗?这是拙荆,这是小姨子。这样的组合走到大街上不是很容易遇到吗?怎么就巧了?”
雷公嘴皱起眉,似乎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道理,但仍不敢轻易相信。
陈程便作不经意似的说:“你是沅江船盟的人吗?”
这次轮到雷公嘴赶紧摆手了:“什么沅江船盟的人啊?我跟他们没关系啊。而且现在没有沅江船盟的存在了。”
陈程奇道:“这是为何?我们一家三口前天还在洞庭湖坐了他们船盟的船。”
雷公嘴说:“那你坐的是最后一趟了。听说昨天下午沅江船盟被赤练仙子李莫愁给连全部端了。说是李莫愁在沅江边打人,说一个男的是负心汉。打完她又问男的叫什么。男的说姓袁。结果那女魔头以为是姓沅,于是下手更狠。好容易弄清只是个误会,那女魔头也不道歉就要走。有个沅江船盟的人看不下去,就去放狠话,说他们沅江六十三家船盟就是姓沅,有本事找他们麻烦去。”
陈程不禁动容。这李莫愁的凶名可是连他这样的人前世都听过的。这不是作死吗?他小心接口说:“所以李莫愁就把他们全灭了?”
雷公嘴说:“可不是?这种时候,你船盟又惹不起她。要么就报官,让官府去找李莫愁麻烦。要么就花钱去请高手报复回来。可船盟的老大王其昌也是脑子有问题,他上去骂人嫁不出去的死寡妇……”
陈程打断他:“不对,既然没有嫁出去,怎么算是寡妇呢?”
雷公嘴沉默了良久:“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可能传言有误吧?或者王其昌就是这么骂的。鬼知道呢?反正李莫愁大怒,直接就要拔剑杀人。”
“于是他们老大死了?”陈程问。
“是……不是……老大是死了,但不是因为这事杀的。王其昌一直跑,杀他也不易。船盟人就上去拦。他们人这么多,就算是猪,李莫愁一时也杀不完是不是?李莫愁那弟子又一直劝说这些人打一顿就可以了,不至于就杀了。就在这时,王其昌老婆来了,她是来质问王其昌是不是把她嫁妆拿去包养小莲了……”雷公嘴兴致勃勃地解释着,说起八卦来,居然连自己的正事都不在乎了。
“小莲是谁?”很少在陈程和别人说话时插话的马春花此刻也居然八卦之魂燃烧起来,忍不住就问过来。
“勾栏的娘们儿呗,还能是谁?”雷公嘴瞥了马春花一眼,说。
“于是李莫愁把他杀了?”按照陈程分析,王其昌就是勾结金人的家伙,死有余辜。只是雷公嘴一直没有下文,让他有些心焦。
“不是,我还没说完,”雷公嘴居然谈兴上来了,自顾自说下去,“结果一对质,王其昌不是包养小莲,而是包养了小红。”
“这小红也是勾栏的?”马春花八卦之心再度熊熊燃烧。她本就是跑江湖的女子,对于勾栏青楼什么的也能直接说出口,不似大家闺秀般害羞。
“不是,小红是个良家,是王其昌养的外室。那李莫愁一听,勃然大怒,就要杀王其昌。”雷公嘴终于又把话题扯回重点了。
马春花有些奇怪:“她怒什么怒?这又不是她丈夫。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虽说不该去青楼,可那小红只要正正经经娶回来不就好了吗?”
雷公嘴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再看向陈程的时候就充满羡慕了。这么一个美娇娘居然不在乎丈夫纳妾,这什么精神?
马春花镖局出身,属于半个江湖人。行为习惯,言谈举止与江湖人无异,但是心理上却属于普通人。所以从小耳闻目睹就是这些说法,潜移默化倒是把这当做了正常之举。
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她被人骗了以后,也甘心当一个没名分的情妇。
陈程倒是不耐烦了,这是扯八卦的时候吗?他把话题挽救回来:“所以李莫愁把王其昌杀了?”
“没有。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杀王其昌的是一个用刀的年轻小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