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五彩斑斓,冷光四溢,珊瑚礁石萦绕的琉璃宫殿外百余里,有一座形如俯卧老龟的海底高山。
这座高山上四处长着海草与海藻,山麓间还有高约两丈的红树林,林间红藻丛生,时不时有彩鱼红虾游经,半空中也有泛着幽幽冷光的水母漂浮。
顺着山麓往上可见形色各异的珊瑚斜插于山崖之中,偶尔有蓝环章鱼与蜘蛛蟹从中窜出,消失在寂静深邃的深海之中。
在山崖高处被珊瑚海草遮掩的洞口,一道血光迸发。
“这就到龙宫了?也不太像。”
段令启猛吸一口气,他没有吸到任何龙气,也没有任何流水灌入他的鼻孔之中,不过此地的水流之气充沛,的确让段令启觉得颇为舒服。
舒服到段令启鳞片舒展,一身人形都忍不住要显出真身,化作恶蛟之态。
“太挤了。”
苏元白轻拍段令启的脑袋平静说道。
这段令启要是真身显露,恐怕这看起来还算宽敞的洞口,顿时就会变得拥挤异常,而且还会有被巡逻虾兵蟹将发现的风险。
段令启被苏元白这一拍,打了个激灵,方才控制住自己不显真身。
“这里竟然也有一个法阵?而且这法阵是以这鱼纹贝为阵眼,与上面的那些法阵都不相同,似乎是另一个人所布置的。”
奚春雪望着脚下白色纹路的法阵,这法阵是以那中央的鱼纹贝为阵眼,将水流从这洞窟之中隔离。
“海底也有水晶矿石吗?”
屈寒承好奇的向四处张望,这洞窟两侧到处横生水晶,水晶中水纹流动,光芒四溢,将这处洞窟照得蓬荜生辉。
“俗话虽常说说天地人三界,但有些特殊地域自成一界,这沧海应也是如此。虽不像洞天福地自成小天地,有日月乾坤,但世间应有之物,海底自是也有。”
谢谬安轻咳几声说道。
“你通水性,先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逢人就躲,不要起争斗。”
苏元白侧眸看着段令启提醒说道。
这沧海海底不比在阴间,在阴间苏元白还能依靠着自己模糊的记忆避开幽冥背阴山的凶险之地,再用那术法神通一路安全到阴北城。
但现在苏元白阴间所施展神通如今半点使用不得,模糊记忆里关于沧海龙宫记忆也是丁点都没。
所以现在一切都需要小心为上。
“谨听尊上令。”
段令启恭恭敬敬对着苏元白低头应道,随后便走到洞窟洞口处,拨开那杂乱丛生的海草,身躯卧伏,四肢临地,寻一珊瑚口钻了出去。
“三百前这头恶蛟进入监牢时颇为桀骜不驯,没想到您现在把他调养得如此懂得人间礼仪。”
谢谬安望着段令启这般言语与恭敬模样感慨道。
“难道没有可能是训妖院的功劳?”
苏元白平静问道。
“训妖院若是真有这么大的功劳,就不会让这些入红尘之妖一个个愤慨犯事。当初陛下设立训妖院的初衷或许真是想人与妖和谐同存于世,但现在的训妖院早就忘却了最开始陛下设立训妖院的初衷。
现如今的天子在十二州四处设立妖狱,其实也不乏有训妖院的一份‘功劳’。”
谢谬安摇摇头嘲讽笑说道。
“训妖院无非也是为那些灵智已通,不愿在山上枯坐修炼的山野精怪教导妖礼世规,纵然有违背初衷,无非也就教导时敷衍一点,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
奚春雪皱着眉头看着谢谬安疑惑说道。
“你出生便在山青州州柏古城奚家,我没有记错的话几百年奚家就是柏古城大家族,曾经朝廷有一任宰相便是姓奚。
自幼你还未出家门,便已经上了无量山修道。若不是此番你遭遇劫难,你恐怕连半点人间艰苦都不知道。”
谢谬安轻声叹道。
“我也知晓几分人间艰苦.......”
奚春雪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都是从书中知晓,又有几分亲眼见到来得震撼?你在书中读得那蒙受冤屈之人,哪知他们个中滋味?
但你亲自蒙受冤屈,便知那滋味有多么难述且悲愤,又足以让你头脑昏沉。”
谢谬安摇摇头说道。
奚春雪沉默不语。
“训妖院如今已经成了给世家望族,豪门贵胄培养坐骑与妖客之所。古秦在十二州已经矗立太久了,世上之事本就是分分合合,但古秦却受神皇庇护已经在十二州屹立五千年之久。
你可知九百前云海州为什么会出现那场藩王之乱?”
谢谬安望着奚春雪问道。
“是因为当时的古秦天子欲削弱藩王的权利,云海州的苏亲王不肯交出手上的实权,便赫然诏令十二州称自己才是神皇嫡亲血统,于是便在云海州起兵谋反。
不过很快就被剿灭了,苏亲王被诛,妻儿子女皆被关押,并且流放五千里至南荒州。”
奚春雪缓缓说道。
“云海州的苏亲王虽说是被剿灭了,但当时古秦天子的削弱藩王政策却也没有继续推行下去。除了有当时古秦天子年逾已高,不久人世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余下十一州的亲王皆不愿意。
他们个个在州内握有实权,即便州内有州牧刺史,但论起实权而言,都不如这十一位亲王。
要不是历任古秦天子仍然有神皇余威庇护,又能挥使名山大川内的诸多仙神,恐怕这十一位亲王早就拥州自立。
九百年前云海州的藩王之乱除你说的理由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也有其他十一位亲王撺掇这位耳根子软的苏亲王的缘故。
借此从而试探一下天子与民心。”
谢谬安摇摇头说道,他活得太久了,看到的事情也太多了。即便他在桑榆岛上,但不问苍天问鬼神,他所知道的一些辛秘并不少。
“所以妖魔横行的南荒州,以及鬼魅丛生的北幽州,还有乱象环生的西野州,并不是因为历任古秦天子置之不顾?
而是这些亲王故意所为?”
奚春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谢谬安轻疑问道。
“这些事就需要你亲眼看看,才能知道究竟是古秦天子置之不顾,又或者是亲王故意所为,还是说众生不得已所致。”
谢谬安没有直接回答奚春雪,浑浊的目光低垂轻咳几声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