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引子,一个要交到你手里,很可能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引爆的【引子】。”
将手中的幽绿之瓶放到一旁的地面上,伊谛普斯伸手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小一点的试管:
“圣人,在向你说明全盘计划之前,我要先确认你的能力——这根试管中装着的是最普通的风寒瘟疫,浓度极低,哪怕我马上把这根试管里的**全都喝下去,也不可能出现任何症状。”
“……所以?”
疑惑地看着伊谛普斯,初代圣女隐隐感觉到,自从面前的男人开口直呼自己为【圣人】起,二人立场的上下就出现了奇妙的颠倒:
“你要我做什么?”
“对这根试管中的瘟疫施加增益。”
坦然地张开了手,伊谛普斯整个面部都隐藏于面具之后,唯有那双露出的眼睛中闪动着疯狂与理智并燃的火焰:
“……然后,我会把它喝下去。”
初代圣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与上次见面时那个迷茫、恐惧与绝望并存的半精灵不同,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年的时间,眼前男人身上的气质就有了质的变化。
不再迷茫,不再绝望。只因他正在毫不留情的燃烧自己,黑暗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虽然前方唯有深渊。
这种疯狂与理智并存的眼神,我即使在万年前的浩劫中也从未见过。坦然的说,那甚至不像拥有【知性】的存在。
……或许,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对抗灾厄吧。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初代圣女不再询问伊谛普斯诡异行为的理由。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一团圣光就在愉悦手中的试管中凭空出现。
下一刻,试管被硬生生撑的爆裂,其中的风寒瘟疫如同遇见火星的汽油一般迅速吞噬了伊谛普斯的身体。
“阿————阿阿阿——阿嚏!!!”
只是一个毫无形象的喷嚏,初代圣女心中刚刚树立好的‘理性的疯子’认知就消弭于无形。
……或许,他只是变得更像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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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术·完全治愈】。
圣光闪动间轻易治好了浑身冷颤的伊谛普斯,初代圣女垂眸看向他:
“我通过你的测试了么?”
“通过了、通过了。”
使劲搓了搓自己仍未褪去的鸡皮疙瘩,伊谛普斯连连点头:
“地上的那一瓶你可别这么玩。那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完美瘟疫】,绝对不能出问题。”
“完美瘟疫?”
澄澈的眸子顺着话音落在地上的幽绿之瓶上,初代圣女疑惑地问道:
“我的确能从中感知到无比可怕的魔力,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它的功能一共只有两个。破坏法印和杀死精灵。”
风寒的症状终于慢慢褪去,伊谛普斯伸出一根手指:
“作为趋近完美的瘟疫,它的缺点只有一个——量太少了。一滴致命毒药滴入大海中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为此,我需要你——”
“使用圣术令瘟疫疯狂增殖,并在精灵圣地引爆它?”
“——呃。”
行云流水的解说被初代圣女抢过话头,伊谛普斯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你、你居然还知道【增殖】这个名词啊……说起来,刚刚你看到圣光可以增幅瘟疫时好像也没多大惊讶……”
“我来自你口中的【光辉时代】,那时的圣光不过是刚刚兴起的学派中的一种,人们对医学与病理探索的深入远超你的想象。”
颇为满意地看着伊谛普斯愣住的表情,初代圣女身上似乎燃起了【古代人の骄傲】:
“毫不夸张的说,你刚刚提到的这些知识放在光辉时代只是幼儿教育级别的内容。对于瘟疫,我的了解绝对比你要多得多。”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面前的初代圣女是世界上第一位圣职者。在圣光出现之前,人们看病医疗全都依靠传统医学。单论起知识体系,或许就连瘟疫专家巴特利一族都比不上这位来自辉煌亘古的圣人小姐。
……不过,解说到一半被人抢走话题的感觉挺不好受就是了。
摇摇头决定忽视这个问题,伊谛普斯确认道: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必再向你过多解释了。没错,计划正如你所说,而刚刚的实验也验证了圣光可以增幅瘟疫,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话虽如此,可想要将这一瓶【完美瘟疫】增幅到足以杀死整个精灵族的程度,恐怕只有【那个】才能做到吧。
没有开口指正伊谛普斯话语中的错误,初代圣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若是在得知世界本源的情报之前,我会很乐意协助你的计划。然而现在,只是将圣地中的精灵族抹杀不会对极乐的降临造成任何影响,那个被夺去的【本源】才是大问题。”
“我当然知道。”
伊谛普斯点点头: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将本源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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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本源……【偷出来】?!
怎么也无法想到伊谛普斯会说出这样大胆的答案,海耶拉一时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常人都知道要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保管在最安全的地方,拥有无尽智慧的灾厄自然更是如此。
好不容易得到了世界本源,在即将把它完全掌握、彻底完成【极乐】的当口,灾厄绝对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本源的安全。
想从它手中偷出世界本源?白日做梦也要适可而止。
“……不,并不是白日做梦。”
看出了初代圣女的心中所想,伊谛普斯轻轻笑笑:
“圣人,你知道吗。虽然母亲从小时候起就表现的毫无人性,并因此给我留下了许多的心理阴影。但是,在与某个同样面冷心热的人共同相处了许久之后,我突然隐隐约约的明白过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
说出这个结论对伊谛普斯本人也是一个挑战,但是与薇的相处让他得以从过去愤恨绝望的心态中走出,转而以一种更加新奇的视角回顾自己过去的人生。
最终,他缓缓开口,说出了内心那个琢磨很久的结论:
“母亲……或许真的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