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
绝对的炼狱。
在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的高大玻璃幕墙后面，六名瘦长的人影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锢在半空，四肢不受自己控制地呈大字形敞开。
而在他们的面前，约有一百余的发射器蓄势待发。随着术式的正常运行，百余道类似贯通射线的炙热光线自发射器上迸发而出，以切割的姿态不规律地向六名瘦长人影移动着。
在炙热光线与人影的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无比惨痛的哀嚎从人影那张五官模糊的面孔上响起。他们是如此剧烈地扭动着，但却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挣脱那无形的束缚。
如同用热刀切黄油一般，光线轻易切碎了人影们的身体。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随着身体的撕裂而四散飞出的血液和器官并没有出现。即使已经被切开，那些身体的碎片仍然被不可视的力量禁锢在原位，而后，再次被拼合回身体上。
是的，没有任何的外力作用，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两滴油毫无阻碍地融合到一起那般，原本四分五裂的身体碎片自动咬合在一起，修剪吞噬掉不规律的肉芽，长出新的组织弥补每一处空缺。
这个过程如同看上去那样痛苦，六道瘦长人影声音嘶哑地咆哮着，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哀嚎声。
“……这就是你想让我们看的东西？”
移动脚步将可可亚的视线挡住，路希满脸阴沉地回过头，看向依然保持着温柔笑容的忒弥斯：
“回答我，忒弥斯。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奇怪，奥西里斯的指挥官阁下和这位小姐难道不应该对此感到高兴么？”
完美的俏脸上颇为人性化地浮现出了一丝不解，忒弥斯看上去是真的很奇怪路希和可可亚此时的表现：
“忒弥斯想第一时间将美好的东西呈现在两位的眼前，如果哪里判断失误，还请您谅解。”
“美好？！你管这个东西叫美好？！”
从刚刚的震撼中勉强回过神来，可可亚脸色涨红，手中的圣枪随着情绪的激烈起伏散发出炙热的光彩：
“以骑士之名，我要求你立即中止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释放！”
“【受害者】？【释放】？抱歉，中枢不能理解并受理您的指控，如需对设施的运作提出建议，请您自行联系忒弥斯的领导者阁下。”
看上去颇为苦恼地挠了挠脸颊，忒弥斯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微笑，自然地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既然这里并不能让您满意的话，请您继续和我来。”
“什么？！你没有听懂我所说的话吗？”
正义感爆发的可可亚刚想举起圣枪，动作却被路希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
沉默了一瞬后，路希点点头：
“……我明白了，继续前进吧。”
“正确的选择。”
颇为开心地一眯眼睛，忒弥斯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请跟我来，奥西里斯的指挥官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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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路希！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救下那群人啊！”
尽管不情不愿地跟上了路希和忒弥斯的步伐，但看准忒弥斯没有看向这边的机会，可可亚立马凑上来抱怨道：
“见到不平之事一定要出手相助，这可是骑士之道的根本！”
“所以我才先让你冷静。”
路希叹了口气：
“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却不问缘由就想插手解决。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人是触犯了法律、正在接受惩罚呢？你冒冒失失地将他们【拯救】了出来，难道就是【正义】了吗？”
“这……”
被这意料之外的反问打了个措手不及，犹豫了一下之后，圣枪使少女还是不甘心的反驳道：
“即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使用那样不人道的方法惩罚也太过分了！刑罚存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折磨犯罪者，而是为了震慑那些还没有犯罪的人。以那样残酷的惩罚措施，只会给一般民众带来恐慌而已！”
咦？三观和基本功都蛮不错的嘛。
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义正词严的可可亚，路希继续说道：
“通常意义上讲，你说的没错。但是从刚刚那种猎奇的场景来看，天空城毫无疑问已经实现了【永生】。你说，面对那样一群连如此残酷的刑罚都无法毁灭的罪犯，你所说的所谓【人道惩罚】真的能起到震慑作用吗？”
“呜……”
可可亚一时有些哑然。
“而且，就算不论这些，刚刚的场景仍然可以有其他的解释。比如说某种实验？又比如那只是某种术式发动所产生的自然现象？”
“……”
无话可说的可可亚瘪了瘪嘴巴。
“退一万步讲，万一刚刚的那种场景只是看上去痛苦，实际上是出于好的目的又该如何？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治疗方法都像圣光那般温和，就我所知，世界上也存在打开人的头颅治疗头痛的医疗手段。”
“我、我知道啦！！”
以极快的语速低声喊出了这句话，可可亚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小脸憋得涨红：
“我刚刚确实有些冲动了，可是，可是路希也没必要举这么多例子来批评我吧！”
“——咳嗯，我刚刚所说的也只是猜测而已。所想表达的只不过是让你冷静一下，了解事情全貌之后再做行动。”
见到圣枪使少女的眼角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泪花，自觉话说重了的路希连忙补救道：
“而且，刚刚你在动手之前能接收我的眼神顺利收手，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往往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自己可以滑铲杀死巨龙，但像你这样能够克制住愤怒、听从身边人建议的优秀素质却很少有，很棒哦！”
“谁、谁说我是看了你的眼神才收手的！”
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眼前的男人看得透透的，先是被批评了一通，而后又听到他的赞扬，因为个中差异又羞又急的可可亚使劲甩过头去，用自己的马尾辫给路希来了一记软绵绵的‘鞭打’：
“我可是受到教皇冕下认可的强大骑士、手握圣枪【米尼亚德】的圣枪使，不许用这种安慰小孩子的口气安慰我！”
啊，被看出来了啊。
面对这种标准到写进教科书都不奇怪的层的类，路希只是微微一笑：
“那么，跟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