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觉得他太辛苦,刻苦是好事,前脚死里逃生,后脚透支身体可不行。
他道:“凉姐电话里说了,你必须休息三天,让我把你押在这儿。”
“五天。”
话音落下,助理登时吓得不敢动。只见周鸣庚并没有刚醒来那种犯迷糊的模样,目光清明地看着他俩。
“三天吧,我又没有磕着撞着。”叶灯松动态度。
周鸣庚不打算讨价还价:“待满五天。”
他之前从不阻止叶灯在事业上的勤奋,哪怕别人怎么劝叶灯都没用,哪怕经纪人找到他,委婉地表示叶灯也许只听他的话。
这还是第一次。
周鸣庚不容拒绝地说完,抬手贴了下叶灯的额头,发现对方还在浑身发烫。
大冬天落过水,还一度短暂昏迷,哪是两三天就休养得好的。
“以前你想怎么做,我都放手,因为凡事都有个尺度,我以为你心里够明白。”周鸣庚道。
有的事情不用列得清楚,他们知道对方的底线,也有一套互相妥协、无需多言只用自觉遵守的规则。
有野心可以,带伤上戏可以,抱病走红毯也可以,如果是大伤重病就不行。
这套规则并不靠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来约束,而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在意程度。
够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关心和干涉,但又死死忍住了去退让,周鸣庚一直在退让。
他是个混不吝的人,看着霸道,可是难得这么强势:“现在想想,也怪我不吭声,让你习惯了这么逼自己,还怎么让你松下来。”
叶灯生着病,脑子里有如一团浆糊,下意识地要如往常般坚持。此时听周鸣庚说着,他缓缓抿起了嘴,像是不再强撑的前兆。
“那就五天。”叶灯道。
助理本来以为这事悬了,毕竟叶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说服叶灯休息一会的难度在工作事项中排前三,更别说是让人家愿意放五天假。
见叶灯答应,助理连忙道:“说好了五天啊!”
他是来送早饭的,送完便出去了,病房里弥漫着米粥的香味。
周鸣庚一边灿烂地给叶灯喂粥,一边说着说着开始不着调:“多吃点,身体养好点,我怕守寡。”
叶灯道:“我娶你了吗,你说守寡?”
周鸣庚身为厚脸皮,这种提问只是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的恩情都可以加到更年期那天去了,你怎么可以穿上裤子不认我?”
叶灯道:“认认认,给我多捞点肉松。”
早饭吃到一半,他忽地咬住勺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周鸣庚。
周鸣庚:?
“你是人鱼。”叶灯道。
明明看过尾巴了,他却说得将信将疑。
周鸣庚难得没有打岔,语义确切地道:“是。”
叶灯蹙眉咽下无味的白粥,随即灵光一现,挑事:“那么久不告诉我,你当过我是你老公么?”
周鸣庚道:“我是担心吓到你,你接受不了怎么办!”
叶灯道:“你不信任我?”
周鸣庚察觉到叶灯在故意找茬:???
天地良心,一开始不说,是因为没有必要,谁会和契约床伴袒露自己最重要的身份秘密?
到现在还没说,自己真的并非不信任,只是怕叶灯接受不了。
如果吓到对方的话,自己宁可一辈子用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化形后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人类,现代最精密的医学仪器都检验不出差别,做任何体检都不用顾虑。
不过他相信叶灯不会的,原先自己已经做过计划,打算挑个风和日丽的空档,和叶灯好好摊牌,只是被意外打断。
“我发誓我没有。”周鸣庚道。
叶灯道:“是吗?你有喜欢我到可以说出这种事的地步?”
他不曾捅破过窗户纸,这下一问,周鸣庚的心意就仿佛搁在太阳光下。
昨晚算是堪堪路过了阎王殿,现在他们能坐在一起聊天,没人会纠结这种事情,两者相比之下实在是细枝末节。
包括剧组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八卦会不会传开,叶灯都不再去想。
周鸣庚打趣:“是啊,我拿路采的男朋友发誓……”
叶灯笑了出来,狡黠道:“你用不着冒着被弟弟知道后,追在你后面打的风险,去给我买份鸡蛋灌饼就好了。”
周鸣庚心说,就知道你要使唤我跑腿。
他任劳任怨地起身,接着听到叶灯说:“我知道,我比你这个最重要的秘密,还要重要一百倍。”
要不是这样,在他被卷走的瞬间,周鸣庚怎么会不顾一切地追上来?
没考虑被自己看见了尾巴会怎么样,甚至没考虑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样,是事后才长舒一口气——幸好别人应该没看见。
单单凭这一点,叶灯就没不接受的道理。
何况自己爰他。
“可我没有这种秘密能跟你交换,你先别走,靠过来一点。”叶灯道。
周鸣庚靠过去,见叶灯扯断了两根头发,在自己手指上打了个结。
等去买鸡蛋灌饼,在人堆里排队时,周鸣庚望着头发丝发呆,忽地放声笑了出来,惹得其他人纷纷回头瞧他。
然而他一点都不管,他只管叶灯是在自己无名指上打的结。
第87章
07
出了这种意外事故,?剧组全体上上下下都为叶灯提心吊胆,连盒饭里的酱鸡腿都不香了。
可病人需要静养,这些天不方便探望,?他们只能默默揪心。
四天后,?大家带着果篮零食等等各种慰问品上门,头顶慈爰光环地围着叶灯嘘寒问暖。
眨眼一上午过去,礼物几乎摆满病房。
叶灯道:“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麻烦导演多担待了。”
导演立即摆手:“该是我说不好意思,?你尽管养病,电影的事放心交给我。”
周鸣庚坐在旁边削苹果,?被一群人明里暗里地打量。
他们的好奇心就差膨胀到炸开,却一个个都不敢多问,怕给他俩造成困扰。
有个女生离开前,?悄悄地和叶灯说:“叶老师,你和他的事,我们都没说出去。”
她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暗示大家口风特别紧。
叶灯淡淡地笑了下,这些天吃得营养,也休息够了,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微笑时恬静柔和。
他说:“谢谢,?等我回剧组了请你们喝奶茶。”
女生体贴地笑了下,以为叶灯不打算公开。
而叶灯道:“我想自己去分享这件事。”
到了下午,韦千亦来了。
好像是后知后觉地害怕,?也好像嫌场面尴尬,连自己一个人上门都不敢,拉了好几个朋友过来。
时间不太凑巧,?叶灯在睡觉。
“那、那我不打扰师弟休息了,要不把东西放在这儿?”韦千亦这么说着,眼神飘忽没有直视床边另一个人。
周鸣庚帮叶灯掖了掖被角,走到门口没让这群人进来,道:“不用。”
韦千亦正想把花束和红包放完逃之夭夭,闻言没勇气忤逆,把这些东西老老实实地捧在手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再打量了下周鸣庚,纷纷把打圆场的话咽了回去。
在刚开始听说周鸣庚这号人物的时候,圈子里很多声音都说这人不好招惹。
因为生意常年交由几位职业经理人看顾,其中有人投机取巧,近些年吞了不少盈利。而周鸣庚一来,不久便亲自查出了假账。
少东家雷厉风行,chu理时不留情面,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很有气魄和胆量。
后来他慢慢融入圈子,很多纨绔又发现这人玩得开,比自家掌权的父亲或兄长不知随和多少倍。
平时嬉皮笑脸久了,有些人糊涂地忘了周鸣庚霸道强势的一面。
现在他们看到周鸣庚没在笑,尽管对方面上不显暴怒,但大家猛地记起了前些年的种种听闻,不约而同地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