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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采整个人湿透了,突然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被水淹没的那一瞬间,尾椎骨一路麻到了脚尖。
他还不想以样本身份登上科学刊物,恐惧之下尾巴一挥,重重甩歪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连路采是怎么出手的都能没看清楚,捂住眼睛痛呼后,路采便逃了出来。
他蹿进了隔壁的空房间,尾巴因惊吓而抖着,根本没办法化作双腿。
不远chu响起了砸门声,他又吓得尾巴哆嗦,上半身重心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接着他听到了萧远叙的声音,路采顿了顿,苦于这副模样没法示人,焦急地找能够躲藏的地方。
这间屋子的布置很简单,除了最基本的沙发茶几,只有一只大得不正常的箱子。
箱子用透气材料制成,正中间露出一个能微微伸缩的洞口,里面空间足以躲下一个缩成团的人。
路采心说人类都在做什么稀奇古怪的家具,碍着没有犹豫的时间,不情不愿地弯腰进去。
这洞口实际很紧绷,路采塞尾巴时塞得很艰难。
他刚要使劲往里面钻,门口的方向却吱嘎一下,有人走进来了。
“小路,你在这里吗?”萧远叙道。
美人鱼如遭雷击,露在外面的尾巴僵成了半条鱼干。
路采此刻姿势尴尬,半跪在地毯上,双手撑着箱底,卡在这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何况他不敢出来。
萧远叙注意到了这条尾巴,在旁边踱步来踱步去。
路采听着耳熟的脚步声,心跳跳得比扔水里那刹那还快,咬住了嘴唇不敢出声。
萧远叙现在很困惑,一眼看到箱子时,他以为是情趣摆设,可是洞口怎么伸出一条了鱼尾巴?
那条尾巴布满了美丽的鳞片,柔韧生动得不像死物。
路采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尾巴上,慌得默默祈祷,并努力保持着原有姿态。
殊不知这让萧远叙误会成了会所新买的装饰品,半是疑惑半是欣赏地伸手摸了摸。
“为什么是热的?”萧远叙喃喃。
尾巴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被触摸,路采又害怕又酥麻,不禁绷直了脊背,堪堪忍住呜咽。
指尖从尾部慢条斯理地挪到卡住的部位,这种举动在人鱼族完全可以控诉为骚扰。
路采几乎要哭出来了,这种感觉陌生而汹涌饱胀,让他无力承受更多。
萧远叙把他的尾巴从下到上摸过一遍后,觉得触感太特殊,居然又反复摩挲了下!
萧远叙道:“嗯,怎么还有弹性?”
路采之前从没被这么碰过尾巴,心里委屈难受又害羞,清澈的眼睛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
头昏脑涨之余,他咬住了虎口,将急促的呼女干死死憋住。
好在萧远叙没多停留,虽然对这条罕见的“装饰品”非常好奇,但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萧远叙打了几次路采的电话,全都没被接听,只好嘱托了几个在场的朋友帮忙找人。
过了这会工夫,演员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了,气得脖颈涨红,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揍成这样。
他见萧远叙还在这里,骂骂咧咧地要老板给个说法。
“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发他消息,他一口答应了。”演员道,“你看看我被他打成什么样?”
他仗着顶楼没监控,理直气壮地翻出聊天记录:“别说他不懂暗示,十八岁的人了,忽悠谁呢?”
萧远叙心烦意乱,懒得与他纠缠:“你打算开多少钱?”
演员道:“这件事对我事业的影响,相信您不会不知道,这数字您心里清楚。”
说完,他得寸进尺:“但我只想出了这口气,你把路采喊来,一定要给我当面赔礼道歉。”
“你有什么事业?”萧远叙嗤笑,“演技不三不四,手脚不干不净,付你医药费都是做慈善。”
演员跳脚:“你不想让他今晚就靠斗殴上热搜吧?”
萧远叙并不把这威胁放在眼里:“你大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让这微博跟着你账号一起消失。”
他年少成名,又为所欲为买下公司,之后事业发展能够如此顺利,不仅靠着实力和努力,还与身后的萧家脱不了关系。
相比其他人仗着家里略有资本,在娱乐圈横行霸道,萧远叙实在太低调了。
低调到演员忘记他背景深厚,气急败坏地对着叫板。
事已至此,演员冷静了下来,看着难得冷漠的萧远叙,情绪从愤怒变成了后怕。
他清楚自己今晚动了不该动的人,也惹了不能惹的人,被揍开花的脸上一派颓废。
“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萧远叙道,“你在浴缸里摔了一跤,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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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叙在会所和酒店兜了两圈,没能找着人,询问了朋友和服务生也没任何消息。
他疲惫地按压了下太阳穴,想着被轻易引诱上门的少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回想起演员分享出来的聊天记录,寥寥几句,弄得他心头火起。
萧远叙又气又觉得好笑,路采怎么能天真烂漫到这种程度,不仅连性暗示都看不懂,居然还对陌生人没有防备。
这次让路采好好吃个教训,萧远叙在心里说,谁也别哄他,就让他一个人检讨。
要少年感受一下世事险恶人情凉薄,赶紧逼自己变得成熟起来。
他这么想完,径自去了停车场。
因为费了许多时间在找路采,他让等候已久的司机提前下班了,打算自己开车回家。
当下的停车场寂静得唯有风声,萧远叙独自走了会,忽地抬头时,视线里多出了一抹人影。
酒店的暖黄色光线下,路采背对着他,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袖口还在滴水,风一吹便止不住地打颤。
路采抱住膝盖,缩在他的车门旁边,时不时女干女干鼻子。
像是被迷迷糊糊拐走、又跌跌撞撞回来的幼崽,在惊慌无措之际,躲在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即便那个让自己产生安全感的人不在。
萧远叙又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愣在了原地。
他发现路采在哭。
只是声音压得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哭得可怜兮兮的,睫毛被打湿了,单薄的后背在细微战栗,清亮的嗓子有些沙哑,带着点软糯的鼻音。
路采手里握着手机,因为被抛进浴缸时浸了水,已经不能开机。
但他执拗地摁着开机键,直到摁得手指发麻,再抬起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萧、萧远叙……”他嘀咕着。
萧远叙迈步到路采身边,没有把他拉起来,而是妥协般地坐到了他身边。
萧远叙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温和道:“你喊我干什么?”
路采有些意外,睁大了泛红的眼睛,继而磕磕绊绊道:“我看到你了,随便喊你一声。”
萧远叙道:“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上?”
路采没嘴柔,沮丧道:“我给你闯祸了,刚才我打了人,他肯定想打回来。”
怕这后果会拖累到老板,他补充:“到时候你把我交出去吧,我可以道歉的。”
萧远叙淡淡地问:“你想道歉?”
“当然不想呀,可有的时候必须低头,我是知道的。”路采道。
“没有那种时候,你不用做那种事。”萧远叙转移话题,“别想那个人了,现在你想干什么?回我家换套衣服好不好?”
他家比宿舍离得近,路采顿了顿,一声不响地摇头。
“那去酒店休息一下?”
路采闷闷不乐:“我不要。”
察觉到他在闹小别,萧远叙问:“那你要干什么呢?就这样一直在停车场躲着?”
路采搁下了烦人的演员,又记起尾巴被抚摸的刺激,只觉得今天倒霉到家了。
他蔫蔫地说:“我只想哭。”
从小到大,父母和兄长提醒过多次,尾巴是爰人才能碰的敏感部位。
可他被人类摸了个遍,罪魁祸首耍完流氓还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