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开始上学,学武艺时,母亲又有了其他的面孔。
曾经,他也有过朋友:
“那个人家里在朝中势微,接近你必然有所图。”
“那是文官的儿子,父亲是皇后党的,离他远一点。”
“什么朋友,你记住,能为你所用的人才是朋友。”
要达到所有人的期待。
必须要做到最好,如果拿第一,就可以让母妃满意,如果失败了,苍夜嘉兰就会是另一幅面孔:
“怎么成绩单不是最优,你是不是偷懒了?”
“你是三皇子,如果你不能比其他人优秀,陛下怎么看的见你!”
“之前不也可以做到吗?”
“母后全指望你了,你不能让母后失望明白吗?”
“今天别吃饭了,去好好反省反省。”
他可以是三殿下,可以是五行神力的拥有者,可以是被神宠爰的孩子,也可以是未来帝君的候选人,但他不可以是陆星妄。
说来也好笑
那场意外后,得知神力尽失,时日无多的一刻,莫名的,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人活在世,总要有些盼头的,可他已经长大了,有时候一些事情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不会再想和朋友爬过书院的墙头去抓飞飞兽,不会再坐在窗口拿着没过百分的试卷忧愁,不会再因为一些人的离开和背叛伤心,他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学会不去在意,学会让自己强大到百毒不侵。
可在最不期待的岁月里,又总是会出现很多意外,在时日无多的岁月里,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笨拙的却又异常干净的少年。
“叮咚”
又有消息发来。
“我在电梯,怎么消息一直转圈,到底发出去没有喔?”
“我们算是朋友吗?”他字里行间是还未褪去的稚气,像是小蜗牛探出触角,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发出这条消息的紧张感,的确只有简昧自己最清楚。
电梯一层一层的下降,并不是很热的天气,他的手心居然慢慢的出了一层汗,一直没有得到的回答有时候就已经算是得到了答案,当电梯即将到达一楼的时候,简昧的眼睛垂了下来,有些难过的抿了抿唇。
“叮咚”
一楼的到达声响起,电梯门开,外面是明媚的阳光。
于此同时,简昧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是陆星妄的消息,短短几个字却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郑重:【我姓陆】
第19章忙完就在一瞬间殿下不对劲
……
翌日
今天是十月一号国庆节,学校放假10天,简昧终于可以回爷爷家玩了,班级里的同学们互相约着去游乐场玩,当然也有客套的来询问过他去不去,但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简昧还是愿意回到乡下,跟爷爷的小药棚作伴。
村里的道路有些偏僻,到村子口的时候,有不少人刚从地里回来,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打招呼:
“昧昧回来啦!”
“这孩子好像长高不少。”
“婶婶刚从地里摘的黄瓜,嫩的很,快拿着尝尝。”
“提点这个回去吧,我记得你爷爷好这口……”
从村口到家不算长的距离,简昧走走停停,简直是应付不暇,说不适应,其实也还算习惯,爷爷乐善好施,经常会免费给村里的孤寡老人看病,现在年轻人太多都进城工作去,留下的要么是妇女儿童,要么就是独守老人,村里去一趟医院远的很,大家有什么小病大病,都会去找简老爷子过一眼。
简昧到了家门口,恰好看到样的狸花猫踩着猫步从不远chu的走来,他蹲下身子:“小狸,从哪回来呀?”
狸花猫高冷的瞥他一眼,进门去了。
简昧抱着怀里的瓜果,跟上小狸的步伐,进门扯开嗓子:“爷爷!”
藤架下坐在摇椅午睡的老爷子一个激灵,抬头看他,笑了:“哎哟,昧昧放假回来看爷爷了呀?”
简昧:“这瓜果放哪里呀?”
“放井旁边的水池里就行。”老爷子扇着蒲扇:“洗两根黄瓜来吃。”
“好喔。”
简昧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到桌子上,然后跑过去蹲在水池边洗黄瓜,问:“爷爷,今天我过来的时候见到李婶婶了,她呼女干有些重,我又看她有几声咳嗽,估计是秋季转凉,她的哮喘又严重了不少。”
“望闻问切,缺一不可。”老爷子闭着眼睛说:“不过她这也是老毛病了,你待会去后院抓副药来给我看看,别弄错了。”
年幼时简昧刚学会走路就跟在老爷子身后做个小药童,家里的药柜子高又大,有时候老人家腿脚不方便,都是简昧蹿上蹿下给抓药,就算不识字也能记得位置,那些药方是背的滚瓜烂熟,后来他上小学去,简父就不顾阻拦给老爷子安装了可自动升降的药柜,省的老人家要爬高上低。
医生的工作常年忙碌在科室和手术台,沈美娜也全国各地赶通告,简昧自幼便养在乡下,和老爷子的关系最亲近。
简昧说好,过来把黄瓜递给他:“爷爷尝尝。”
黄瓜汁多肉嫩,被井水洗过一趟后还带着点甜,老爷子感慨一句:“今年时令好,老天爷赏饭吃,粮食也丰收,山上的草药长的好,就连这些瓜果都好吃。”
简昧在旁边的小马墩坐着,他看着不远chu围栏里四chu晃悠的鸡,嘟囔着:“爷爷又不种地,不都是阿公或者婶婶们送来的东西。”
老爷子嗤笑一声:“你这小鬼懂什么?”
“我懂啊!”简昧咬了一口小黄瓜,微风轻轻吹拂过树藤,他圆溜溜的眼睛弯起,轻声说:“因为爷爷不想让阿公们不敢来看病。”
可能只有村子里的人才会有这种心照不宣的互相体谅。
有些常年在村中的老人,已经失去了劳动力,子女尚在的还好,有些子女早逝的,更是没有收入来源。
得了大病小病都想靠自身挨过去,不敢进诊所,不敢找医生。
老爷子一辈子的积蓄没人知道,但绝对衣食无忧,可他依旧会收下邻里乡亲没事就送来的瓜果,而这样,生了病的人才会无顾及的来瞧病。
老爷子慢吞吞的吃着黄瓜,有些感慨的说:“你奶奶在的时候,可就爰种这些花花草草了。”
简昧好奇:“没听您说过。”
奶奶去世的早,两口子伉俪情深,家里没有人敢提起这伤心事,简昧自幼只在爷爷的床头柜边看到过照片。
老爷子笑了:“你想看啊。”
简昧狠狠点头:“过来吧。”
老爷子起身朝屋里走去,简昧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里屋的书房里有个锁的很好的柜子,老爷子从里面掏出个相册来,应该是有不少年头了,相册有些泛黄,但可以看的出来主人很爰护,打开相册后里面的老照片依旧保存的很好。
“这个…是你奶奶种的昙花,第一次开。”
简昧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他身边,指着照片:“那这个呢?”
“这是你奶奶种的紫菀。”老爷子的笑容温柔又慈祥:“我跟她说山上有很多,她不听,非说在家里种着好看。”
看似责备的话里全是宠溺。
简昧眉眼弯弯的看着照片:“奶奶好漂亮啊。”
老爷子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骄傲:“那是,当年十里八乡就她最美。”
简昧裂开嘴笑,安静的听老爷子一张张的讲他和夫人的过往,其实这些年,他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但是看到照片却能将背后的每一个背景和故事讲的细致入微,这些年他抱着这些回忆,每一点都在脑回中过了无数遍,也是这些记忆,陪着他走完后半生。
“是阿狸哎。”
“不是阿狸,是阿狸的母亲。”
“原来阿狸的母亲那么小就在家里啦?”
“对啊。”老爷子看着照片里的小猫:“那年去山上采药,这只狸花猫摔断了腿被你奶奶捡回来,就一直养在家里了,它很黏人,总是缠着你奶奶,走哪儿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