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塔塔想到什么,她拖着装满道具的行李箱,回到萧起面前,弯下腰,左右打量那张帅脸。
萧起用一指把墨镜推回鼻梁上,好笑:“看什么?”
“师叔,你这样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塔塔皱起眉,认真地在替萧起担忧,道,“沧市谁人不识萧家?虽然这几年你基本不在重大场合露面,但万一这宅子里有人跟萧家相熟,认出你是谁,又见你是来做法的……这不就穿帮了吗?”
萧起敛下视线,继续用纸巾一根一根地擦过手指,用事不关己的语调道:“既然与萧家相熟,就应该知道萧家三少萧建安家门不幸,长子在九年前成为傻子,智力如同八岁小儿,半疯半癫,为人胆怯懦弱,即便已经二十有七,还在沧澜私高读高三……”
说着,萧起一掀眸,望向塔塔:“你看我,像吗?”
塔塔晃了下神。
就见这位师叔长了一张优越贵气的脸,实属难得的美男子,此刻目若寒星,丰神俊朗,跟傻子完全扯不上关系。
塔塔心服口服,忧虑打消,她一下接着一下鼓起掌,叹气道:“忘了,您是位精分的戏精,好好做人的时候,跟那个傻子简直判若两人,谁都不会把你跟萧建安的长子联系起来。”
萧起气笑:“好好说话。”
塔塔和潘彼得,两人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萧起又擦了会儿手,还是觉得手上黏,不利落,便寻思着去卫生间洗把手,顺便上个厕所,于是后脚也跟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西蒙一个人。
西蒙没事干,就把摄像机掏出来调试。
他把摄像机架起来,刚巧对着南边的窗户。
可是就在西蒙按亮开关的瞬间,通过显示屏,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窗外,朝着屋内,视角卡在男人的肩膀以下,对方似乎正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西蒙脑袋“嗡”了一下。
他们四个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怎么谁都没察觉到窗边还站了个人?
西蒙猛地抬头看向前方,谁料视线直直地穿过敞开的窗户。外面是空无一人的中庭。
西蒙愣了一下,又快速扫了眼摄像机的显示屏。
这次,画面里的男人消失了,只有一扇雕花的木窗,月色淌满窗沿。
***
萧起上完厕所,出来时左右看看。
后院里四下无人。
烟瘾犯了。
他又看了眼手机。
仪式还有一刻钟才开始,完全够一支烟的时间。
萧起寻了一chu墙根,蹲下,一手挡风,点燃了烟。
可正当萧起仰望月色,吞云吐雾之际,隔着一堵墙的房间里,忽而传来吱呀开门声,接着又是关门声。
房间里,脚步声拉近,一道属于男人的浑厚嗓音刻意压着,听上去模糊不清:“夫人,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布置法坛……等法事结束后,是不是可以……然后我们再……最后……”
萧起听得断断续续,他朝上瞄了一眼,才发现墙体侧上方的位置开了一扇窗,昏黄的光线从里面投射出来。
萧起无意偷听别人的对话,保持蹲着的姿势,慢慢往后挪,以防被房间里的人看见漫过窗口的烟雾。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独特的女声烟嗓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响起,因此听起来比较清晰:
“对,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等那个法师走完招魂的那套流程,让他们几个先回客房休息,然后你再叫人去拔氧气罐,注射药物……等他死透了,就叫警察吧,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让警察相信是法师做法不当,致人死亡……”
墙外,还没来得离开的萧起停在原地,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等他死透?
他是谁?
又跟这次做法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萧起转过弯,屋里的男人出声道:“可是夫人……万一仪式起了作用,他真的醒了过来,到时候怕……”
“不会!”女人立即打断男人,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厉和决然,“无论那个法师有多厉害,都不可能把他的魂招回来,他今晚必须死!”
闻言,萧起倏地抬眸,眼底暗潮翻涌。
操了。
他不是被雇来招魂的。
是被雇来背锅的。
第3章真·跳大神
女人的意图很明显——
谋杀植物人。
让他来背锅。
萧起蹲在墙边,紧拧着眉,修长食指无意识地掸了掸烟灰。
过了没多久,房间里那一对男女结束谈话,一前一后离开。
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熄了。
萧起越想越烦躁,最后狠女干了一口烟,扔脚下碾灭,侧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一人蹲在他后方。
“!!!”
萧起一脸见鬼的表情,扶住一旁墙壁,差点向后坐倒。
就见身后,西蒙瘫着张死人脸,看着萧起,不知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蹲了多久。
萧起没好气道:“起来。”
他连骂人的力气都省了,眼下脱身要紧。
西蒙却朝侧上方的窗口望了眼,问:“打算怎么办?”
显然,他该听的都听到了。
萧起低头,脚下将熄灭的烟头往土里碾了碾,半天,蹦出一个字:“溜。”
现在仪式没开始,溜还来得及,权当他们没来过,这锅就甩不掉他们头上。
西蒙站起身,道:“我去开车,在后门等你们。”
结果西蒙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一只手提着衣领拽了回来。
萧起:“你……等等。”
西蒙回头:“不是要溜吗?”
萧起却怔怔地看着地面,不说话。
西蒙等了半天也没反应,还以为他在发呆,伸手便要打个响指。
萧起却突然抹了把脸,似乎是觉得麻烦又莫可奈何,叹气一声,看向西蒙道:“你先报警,拖到警察来,我们再走。”
萧起用了点时间想明白,如果他们就这么走了,那个植物人肯定活不过今晚。
虽说素未相识,但好歹是一条人命,袖手旁观,他做不到。
因此,萧起决定先引警察介入,打乱那个女人的计划,之后再走一步,算一步。
四合院的上方,纱一样的云层缓缓移动,遮住银月的光辉。
西蒙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突然顿住,想了想,问:“报警理由是什么?”
总不能说“要杀人了”。
萧起牵着衣袍擦拭墨镜,头也不抬,无责任瞎编:“聚众传|教。”
西蒙:“……噢。”
不知道祖师爷会不会感到冒犯。
***
一刻钟后。
萧起在塔塔的搀扶下,走进一个点满蜡烛的房间。
正如他们初入宅邸,经过窗口时看进来的一样。
房间中央有张大床,层层洁白纱幔自顶上垂落,将床与外界隔开。
床上平躺着一个戴呼女干罩的男人,朦朦胧胧地只能看清个起伏轮廓。
至于房间的另一侧,拉开四扇山水屏,屏风上皮影戏似的映出后方的场景。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端坐太师椅上,左右两边各站一个魁梧男子。
萧起被领到法坛前站定,留西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至于其他人,靠着墙边站,把中央的区域空出来给萧起做法。
太师椅上的女人打了个手势。
标叔点了下头,表示领会,转向萧起笑道:“如果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请道长开始吧。”
萧起站在法坛前洗手焚香,接着,摸到横放在法坛上的一根招魂杆。
招魂杆形似鸡毛掸,只是上面密密麻麻贴着的是剪成人形的白色纸片,手腕一抖,就发出碎纸片摩擦的窸窣声响。
“还缺一样东西。”萧起背对着屏风,嗓音低冷清越,“我连这位善信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招魂?”
标叔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理,不自觉提起手腕,正要说什么。“无妨!”却被屏风后的女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