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迪只想知道生命树的事,对于克罗赛尔没什么兴趣,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胎果是怎么回事?”
布瑞斯:“您指哪一方面?”
希迪:“那棵树在把精灵变成胎果。”
“可是它没有吃他们。”他说,“我看见了,他们背后的只是普通的树根。”
生命树要女干收精灵的生命,显然需要那种奇怪的树根做媒介,但树上的精灵们身上没有,他们就只是……在逐渐地变回胎果而已。
这对生命树能有什么好chu?
“精灵的生命树是一种奇特的生命形式。”布瑞斯道,“它扎根在大陆深chu,从自然中获取到相当庞大的能量,但是它本身却没有长时间保存这种能量的方式,只能将它们用某种外在形式表现出来,所以诞生了胎果……等到胎果里的能量蓄积得足够多,就会从中孕育出精灵。”
从这个角度来看,生命树本身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个树形的能量转换器,它无休止地从大陆上获取能量,然后将之储存压缩,最后就产生了如今的这个精灵族。
希迪:“所以,精灵其实就是有自我意识的能量团?”
布瑞斯:“可以这么说。”
等级越高的精灵发色就越浅,也能间接地证明生命树在那个阶段时女干收能量的状态。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生命树。”他说,“所以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许生命树不是不想,只是那些精灵身上的能量过于庞大纯粹,它没法全部女干收,只能先控制起来,先去消化那些比较容易的。”
这有点儿类似于植物版本的‘打包带走’。
又说:“也有可能它确实是被阴影完全控制了,这不好说。”
布瑞斯抬头看了一眼树屋,克罗赛尔还在里面没动,也许他表面上不说,其实自己也是相当不安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
“我只能说。”布瑞斯最终总结道,“从我的角度来看,生命树本身,也许并没有精灵们以为的那么在乎精灵族的存亡。”
那更像是一种交换,生命树赋予精灵生命和力量,等精灵死后,就能变成叶子,永远地留在生命树的枝条上。
也许这才是生命树真正的生存方式……以至于生命树被阴影逐渐剥夺了获取力量的方式,只能转而收回自己赠给精灵们的力量。
但这些当然不可能对克罗赛尔解释。
直到这时,精灵祭司似乎终于写完了他的信,他轻盈地从树屋里跳下来,站到两人面前:“走吧。”
只从表面上看,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克罗赛尔刚站稳,就见到那个和魔法师一起来的漂亮孩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克罗赛尔有点惊讶:“怎么了吗?”
希迪:“没事。”
小孩想了想,又问精灵:“你喜欢花环吗?”
克罗赛尔实在是不明白这时候怎么会提到花环,愣住了。
希迪:“如果你喜欢花环,等你死了之后,我也可以送你一个。”
他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毕竟精灵什么都不知道,希迪其实是想安慰他一下。
可惜方式选得离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少年的意思。
克罗赛尔:“……”
我还没死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希迪的话,希迪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反应,奇怪地歪了歪头。
布瑞斯不着痕迹地接过话:“您已经准备好了?”
克罗赛尔:“……嗯。”
没人能完全准备好这种事,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三人又回到了生命树附近。
生命树还没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暂时没有反应。
“在行动之前,我想再向您确认一下。”布瑞斯对克罗赛尔道,“咒术施加之后就无法去除,它直接作用于灵魂,一旦成功,哪怕您将整个符咒从身上剥离出去,也不能终止它的效果——您确定自己已经想好了么?”
克罗赛尔:“……我应该怎么做?”
布瑞斯转向希迪:“之前给您的匕首,能给我一下么?”
希迪:“你说送我了的。”
布瑞斯:“嗯,只是借用,用完了再还给您。”
希迪就把匕首抽出来,握着刀柄,把刀刃递给布瑞斯。
布瑞斯从他手里接过匕首,又对克罗赛尔道:“……可能会有点疼,请您把胳膊伸出来吧。”
不管他平时召唤魔法阵时有多么轻易,这种直接作用在人身上的魔法阵都必须要在施法对象的身上铭刻相应的符文。
平时一般是用特殊的药水……不过现在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条件,而且这种法阵特殊,只用药水也没法达到想要的效果。
布瑞斯握着匕首,流畅又果断地用刀尖在克罗赛尔的手臂上雕刻出一个又一个奇特的符号。
符文首尾相连,布瑞斯刻得不浅,但没出血,只在第一笔和最后一笔连接上的时候亮了一下,发出点分辨不出颜色的光,像是某种黑色的藤蔓,攀在精灵的手臂上。
克罗赛尔没出声,但是脸色很不好,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这过程显然是很疼的。
布瑞斯:“这是用来封印阴影的符咒,一旦它转移到了您身上,就再也不可能离开。”
又说:“不过只要阴影不碰到您,它就只是花纹而已,如果您后悔了,还可以趁现在放弃。”
克罗赛尔一言不发,闭了闭眼,又伸出另一只胳膊。
都到这一步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放弃?
布瑞斯也不多劝,拎起匕首,在他身上刻下第二道符文。
这回的咒文是白色的。
就在布瑞斯画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克罗赛尔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有某种东西流动起来,它们汇聚到自己的胳膊上,又顺着符文逸散到体外。
浓郁的生机立刻四散开来。
布瑞斯:“我们不会呆在这里,再过一会儿,生命树会被您完全唤醒。她也许会袭击您……但您不能反抗她。”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她不会立刻杀您,只要您能接触到阴影本身,就不会出事。”他说,“但如果阴影一直不出现,您会死。”
无论如何,他现在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克罗赛尔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还有一件事……”
“如果你变成了坏东西。”接话的却是希迪,“我一定立刻杀了你,放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话让精灵祭司诡异地平静了不少。他发觉自己脑子里过多的思绪都随着这句话沉淀下来,竟然还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那到时候,就麻烦您帮我编一个花环吧。”
又轻声道:“我很喜欢花。”
然后不再回头,一步步地走向逐渐苏醒的生命树。
生命树嗅到克罗赛尔的气息,连叶子都在欣喜地颤抖,她的根也破土而出,像是无数只手,伸向精灵祭司的背后。
克罗赛尔没有抵抗,还像是刚才一样,闭着眼睛呼唤母树的名字,把额头和手掌都贴在树干上。
树根将他逐渐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将克罗赛尔连同生命树的树干一起围得密不透风,谁也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从这以后,这里面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外人能控制的了。
布瑞斯和希迪退到不会被影响的地方等待结果。
希迪远远地看着生命树下的茧,想起精灵接受了自己的花环,就一本正经地道:“我喜欢他。”
布瑞斯:“喜欢谁?”
希迪面不改色地改口:“喜欢你。”
布瑞斯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也看了看那毫无动静的树茧,轻声道:“克罗赛尔先生是个好人。”
希迪:“是好人,能让他活下来吗?”
布瑞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