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希迪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亲了亲少年的额头,声音温柔:“我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您乖乖的,数到二十,我就回来。”
……
他们两人同行了这么久,这还是布瑞斯第一次主动离开希迪身边。
在他临走之前塞进希迪手里的,是一把细细的尖锐冰锥。
之前布瑞斯捏坏了希迪的小镰刀,还没能再赔给他一把,所以临时用魔法做了些这东西出来。
倒是对希迪了解得很透彻。
希迪把那一大把冰锥放在旁边,从中挑挑拣拣地捏起一根,举到太阳下面仔细观察。
用冰凝成,没有一点杂质和气泡,拿在手里很冷,但是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也完全没有融化。
冰锥两头都很尖,正好是适合少年方便拿着的长度,而且亮晶晶的,希迪很喜欢。
他拿着这东西,将一头的尖端自下而上抵住自己的喉咙,逐渐地用上了点力气。
……没弄成,冰锥的尖头碰到他的皮肤就开始融化,这一边很快就变成了毫无杀伤力的钝器。
还淌了小孩一手的水。
这显然也是布瑞斯干的,他一直不喜欢希迪受伤,恐怕是在冰锥上施加了什么魔法禁制。
烦人,不过还是原谅他了。
反正希迪也只是想试试看,不算对此有什么太迫切的需求。
少年若有所思地舔了舔流到自己手上的水珠。
……甜的。
房顶上的告死鸟一直没有挪动,甚至还越聚越多,不知道是从哪儿出现的,连藏都不藏了,阴险又安静地盯着希迪。
像是少年身上有它们想要的东西。
希迪讨厌这样的目光。
他轻声问鸟群:“你们想要什么?”
鸟不说话,鸟不会说话。
距离太远,甚至连它们有没有听见希迪的声音,都不好说。
少年于是垂下精致的眉眼,自言自语道:“算啦。”
他把冰锥向上抛起,又准确地接住,连瞄准都没有,就将冰锥随手往外一扔。
细细的冰棱裹挟着风声,穿透一只告死鸟的胸膛。
“啊——”
黑鸟猝不及防,张开翅膀扇了两下,终于发出一声类人的惨叫,摔倒了楼下。
希迪:“一。”
告死鸟的尸体落在石板路上,慢吞吞地渗出一点血,浸湿了它自己的羽毛,又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流出去。
城里自有隐蔽的排水系统,石板路中间高两边低,那一点鲜血,最终都流进了生满杂草的沟渠。
原来即使是以尸体为食的东西,血也是红色的。
满城的黑鸟飞起,铺天盖地。
希迪:“二。”
远chu又一个黑影落地,掉进看不见的巷子里。
希迪:“三。”
一chu的鸟炸了似的向旁边躲开,鸟群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个空隙。
少年晃着腿,哼着似乎是自创的小调,从一慢吞吞地数到十八。
夕阳像血一样鲜红。
告死鸟一开始还不太甘心地在四周盘旋,到最后终于发现不成,谁离得近谁先死,于是开始争先恐后地逃窜。
希迪:“二十。”
跳过十九,他用一根冰锥射穿了两只飞得最慢的告死鸟。
黑压压的鸟群终于飞离了他的射程内,希迪目的达成,也没有去追,反手握住最后一根冰锥,看也不看,往自己身后用力一捅。
有人轻轻地握住希迪的手腕,又抬起手,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冰锥很凉,少年的指尖和关节上都被冻出一层薄薄的红。
希迪回过头,举起冰锥,认真地邀功:“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为此他还特地瞄了一下,才在最后用一根冰锥射下两只黑鸟。
挺不容易的呢。
布瑞斯纵容似的笑了笑:“您能记得我,我很高兴。”
外面的告死鸟已经一只都没剩下,希迪就跳下窗台,主动环住布瑞斯的腰,软乎乎地抱怨:“你去了好久。”
他杀了整整二十只鸟,很长一段时间了。
希迪:“想确认的事都确认完了吗?”
布瑞斯:“嗯,回来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疫医,他送了些吃的来。”
希迪:“小饼干?”
布瑞斯:“没有小饼干。”
希迪:“哦。”
听说没有小饼干,他迅速失去了兴趣,连布瑞斯出去干什么了都没问,转而稍微站起来一点,握着冰锥,仔细又认真地动作着,用尖头挑开了布瑞斯胸前衣服上打结的系带。
“拉上窗帘吧……”他含糊地嘟囔,“外面都是死鸟。”
希迪不喜欢那些鸟,死的也不行。
过分热烈的暮光被绿丝绒遮蔽,少年面色嫣红,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比夕阳还要晃眼的浓金,软糖一样贴在布瑞斯身上,哼哼唧唧地要他亲。
光是欺负鸟,只能勉强到达这种程度。
他被惯坏了。
不这样不行。
作者有话说:
小孩有很乖地数到20哦。
第23章小小的孩子昼夜哭泣
格外受宠的孩子,就有格外多撒娇的方式。
夜幕很快降临,房间四个角落全挂着光球,魔法师先生滥用魔法,就为了执着地要看清少年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希迪挂在布瑞斯身上不愿意下来,小狗一样,贴着人在他锁骨上磨牙,尖尖的虎牙把人家身上啃得到chu都是印子,又满怀期待地去啃他脖子上的那个项圈。
项圈上有那玫瑰留下的痕迹,一条简单的红线,就把它衬得好看了不少。
少年含含糊糊地撒娇:“真不能……”
真不能让他把这东西摘掉?
布瑞斯一向会答应希迪的所有要求,只在这事上从不动摇,抚摸少年弓起的后背,温和地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
希迪退而求其次:“那我想看看。”
黑色的项圈下面的纹身,他只在很仓促的时候看过几眼,还从没仔细研究过它长什么样子。
小孩乖乖地去蹭布瑞斯颈侧,声音里带着含混,还有点儿哑。
“就看看。”他小声央求,“我不动它。”
布瑞斯没说话,闭上眼,下巴往上抬了一下,扬起的下颌与脖子共同组成一条弧线,有种脆弱的美感。
像是在向希迪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
终于得到了准许,希迪挺高兴。一翻身坐在他腰上,为表重视,还用了两只手,一点一点地将那个项圈往上推。
项圈不紧,很轻易地被推过了喉结,露出下面一圈花纹。
和他的猜测一样,那花纹是黑色的、纠缠在一起的荆棘。
希迪上手摸了摸,发现就是皮肉的触感,边缘清晰,比普通的纹身颜色要深。
少年很感兴趣地低头在荆棘的尖刺上亲了一下,又咬了一口。
布瑞斯喉结滚动,带动脖子上的那圈荆棘,荆棘也和活了似的蠕动起来,显露出一点狰狞的面目。
然而毕竟只是纹上去的花纹,很快就又平复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光影交错产生的幻觉。
希迪很快就研究够了,把项圈拉下来,夸赞道:“好看,适合你。”
布瑞斯一语不发,对着坐在自己腰上的少年笑了笑,怕人摔了似的,扶住少年纤细的腰。
银发铺散开,像是被雾遮蔽的月光,在床上凝成了实体。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确实好看得动人心魄。
少年难得乖巧,也可能是刚才胡闹得累了,坐在他腰上也没乱动,甚至还慢吞吞地帮布瑞斯理了理长发。
“你是什么人呢?”希迪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和深渊有什么关系?”
布瑞斯的声音温柔:“您想知道?”
希迪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是很干净的橄榄绿。
这说明他不太感兴趣。
“……不想。”他说,“随便你是什么,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