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季行觉和戚情的关系极糟,几乎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彭布刚冒出这个念头,一阵刺骨冷风席卷而来,季行觉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他能注意到,是因为这是他要抓捕的嫌疑人,他得随时防范。
但抱着手站在旁边,眼风一丝未斜的元帅大人却活像身上有个雷达,下一秒就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往季行觉身上一罩。
帝国元帅的制服外套材质特殊,裹挟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倾盖过来,舒适得季行觉肩膀一松,随即麻溜地准备脱下外套还回去。
戚情仅着衬衫,在寒风里岿然不动,垂下眼眸盯着他,浅淡的眸色显得很冷漠:“你脱下来试试。”
季行觉:“……”
几个警察:“……”
众人一时有点糊涂了。
这俩人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
怎么元帅大人还会给眼中钉披外套呐?
彭布斟酌了一下,按住手下准备上手铐的举动,语气谦和:“手铐就免了,今晚主要是想请季先生回警察局问几句话,元帅请放心。”
戚情皱皱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元帅并不在意。
彭布暗暗松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季行觉跟他们一起离开。
然后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戚情低头挽了挽袖子,抬步走进了等候已久的警方悬浮车。
见没人动弹,元帅大人颇为不耐:“不走?”
……
直到抵达警察局,在众人心惊胆战地偷瞄下,戚情才坐上了姗姗来迟的达梅尔的车上。
戚情离开时没有说话,只看了眼季行觉,但这给众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极大。
多亏戚情转悠了这么一圈,警察局里的各位都显得十分亲切,至少在不清楚戚情对季行觉到底是什么态度前,他们会先保持和蔼的态度。
“季教授,根据我们的调查,星历911年5月28日到6月9日,你没有出现在学校或基地,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季行觉语气平静:“在家,那段时间我生病了。”
“有人去探望过你,给你当证人吗?”
“很遗憾,”季行觉笑了笑,“显然我不是一个人缘很好的人。”
“听说季教授在学校的人气很高,不该学生组团来见你吗?”
季行觉摊了摊手:“我近两年没怎么带学生了,也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个理由勉强合格。
彭布接着问:“你和伊瑟·莱斯特文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老师。”季行觉淡淡道,“伊瑟考入安卡拉大学一年后跳级到大三,进了我的实验室。”
彭布点点头,又零零散散地问了几个问题,话音陡然一转:“这么说来,你和伊瑟的关系不错。”
季行觉斟酌了几秒:“我很欣赏他的才能。”
彭布点点终端,投影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季行觉在安卡拉大学的宿舍,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伊瑟在你的宿舍里住了两年,但宿舍里却没有什么生活痕迹,也没有他的个人物品,”彭布道,“季教授,你说这像不像有人在故意抹除线索?”
“我没有回去过,你们可以查我是否有过进出宿舍的记录。”季行觉垂眸看着照片,脑海中闪过那双带着些微恨意的通红的眼,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抱歉,季教授,根据资料显示,你在信息安全方面也很有研究,安卡拉大学的校园防火墙建设有你参与,宿舍进出记录不能为你自证。”彭布点点终端,又放出了一份证据,“而且,这个你怎么解释?”
那是以伊瑟的口吻写的日记。
“C9的开发一切顺利,这是我个人独自研发的芯片,我只和老师分享了,老师夸我厉害,能得到认可很开心。”
“老师最近经常向我打听C9的进度,事无巨细,我有点不安。”
“我很敬重老师,可我没想到他会和我撕破脸皮,威胁着我索要核心数据,他今天甚至拿出了枪……最近一直有人在跟踪我,我得离开帝都……”
季行觉扫了一眼,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一派胡言。”
不知道为何,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一旦不笑了,竟和沉下脸的元帅一样,令人心生压力。
见鬼。
彭布心里暗道一声,紧盯着他的眼睛:“这份日记出自伊瑟个人终端的加密云端,给我们这份数据的,是终端的云服务器公司。”
听到这个,季行觉反而微微笑了:“还有什么证据?”
“季教授怎么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对你的辩护不会太有利。”
季行觉哂道:“伊瑟是在第五星系边缘被星盗劫持的,从帝都到第五星系,就算驾驶最快的小型星舰,也得不断进行跃迁,不眠不休地赶上五天时间才能抵达,再击毁一艘弹药充足的星舰……”
他望着彭布,轻叹了口气:“彭警官,您觉得这是我能做到的事吗?”
彭布倒也不慌不忙:“季教授放心,能不能做到,我们会继续调查。”
季行觉有点疲倦似的,往后一靠,神色冷冷淡淡的:“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感谢你的配合,”彭布起身,和季行觉一起走出询问室,边往外走边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安排人送……”
“不必劳烦。”
横插而入的低沉嗓音打断了彭布的话,戚情携着一身风雪气息大步迈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分开了两人的距离:“我的人,我先接走了。”
这俩人,关系真的不好吗?
彭布再次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耸耸肩,后退一步:“既然元帅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请。”
季行觉没吭声。
他身上还披着戚情的外套,那股清冽的气息环绕着他,带来难以言明的安心感。
深更半夜的,戚情放过了副官阁下,自行开了车来。
元帅大人忙碌那么久,还要陪他瞎折腾这些倒霉事,大半夜都没能好好安歇,季行觉的良心归位,倒了杯热水,走到驾驶座边,递到他面前:“不问点什么?”
戚情垂眸望着伸过来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指尖柔润干净,动起来优雅而赏心悦目。
不像是会杀人的手。
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润润喉,抬眸看他:“我问了你会说?”
季行觉没骨头似的靠在副驾驶座上,闻声弯了弯眼:“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今晚已经被问得够多了吧,”戚情冷冷淡淡的,将杯子搁下,“我不想听假话,等你想说了,自己来找我说。”
季行觉莞尔,他注视着戚情冷峻的脸庞,突然倾身靠近,吐息温热,眼梢弯弯,像只来勾魂的狐狸,轻声慢语:“元帅大人,你觉得是我杀了伊瑟吗?”
“你没有必要杀他。”戚情显然已经了解警察问过什么,沉静地与他对视,“你是天才,不屑于抢夺别人的东西。”
季行觉的呼女干有了一瞬的停滞,无意识敲着座椅的指尖一顿,总是静默如海的眼底漾起了微亮而真切的笑意:“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太近了。
近到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只要动动指头,就能将他锁起。
仿佛毒素般的念头又一次侵蚀而来,喧嚣着一些疯狂的念头。
戚情垂在身侧拳头青筋毕露,语气不冷不热:“随你怎么想。”
旋即闭上眼,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变成强制爰囚禁文呢(bushi)
第20章
一整个晚上过得颇为混乱,精神一直紧绷着,到了戚情身边,季行觉反而精神松弛了下来,还没到元帅府,就裹着外套坐在副驾驶座上,偏着头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他的睡容很恬淡,睫羽温顺低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一小撮略长的黑发贴在雪白的面颊上,显得乖顺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