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沉默地点头,他的确有想跟米歇尔了解的事。上将贴心的退了出去,狱房中,只剩下米歇尔和休。
“……怎么?”米歇尔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他边咳嗽着血边满是敌意地盯着休,“来看我的笑话的?”
“不是。”休平静道。
从那双纯净到与肮脏阴冷的军事监狱格格不入的冰蓝色眼中,没有流露出半点嘲笑和怜悯。甚至,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
这是休给予米歇尔的尊重。
米歇尔沉默了,别过头沙哑问,“想问什么?”
“你
之前对我说‘死了’是什么意思?”休看着米歇尔,低沉问,“我的士兵呢?”
他的话一出,米歇尔便嗤笑了声。
他盯着休,脱相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神情。
“死了。”
“全部死了。”
尽管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米歇尔的证实还是忍不住心一沉。
“你的士兵死的最早。”米歇尔残忍道,“我让他们去侦查,结果那群没用的军雌全给变异虫当口粮了!等我带队赶过去的时候,你是不知道,那一地残肢碎片,还有各种血淋淋的器官……哈,真是有够反胃、有够血腥的。”
休紧抿着唇,指甲陷入掌心。
米歇尔曲的笑笑,“对了,还有那个刺头上校,叫什么伊奥的。”
“为了救一只受伤的军雌,自愿脱队直奔变异虫聚集地。加特星可没有食物,现在怕不是已经被变异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米歇尔说到这,休的指关节已经咔嚓作响了。
休越表现出愤怒的情绪,米歇尔看起来就越愉悦。他继续道,“你不是和变异虫作战过吗?不也亲眼看过被啃食的军雌吗?”
“变异虫偏爰虫脑,先用精神触手对穿军雌的脑袋,然后再沿着破碎的颅骨一点点啃食。你是不知道……”
“有一次,你的一只兵正被变异虫对穿,哈,脑浆都溅了我一脸。真是只可怜的家伙,被啃食的时候还有活着。一面感受着被啃食的痛苦,一面却清醒地惨叫、求救……”
米歇尔回忆着,整张脸都陷阴暗里。
“我看他实在是可怜……”
“够了!”休已经听不下去了,眼睛赤红地呵斥道。
米歇尔却哈哈大笑。
“哈?你在愤恨什么?是我没救他们吗?”那双死水枯败的眼睛里,掀起一股恨意。
残忍道,“是你们没救他们,是你们每一只躲在帝国里、恶心的虫没救他们!包括你、诺林·卡斯曼、詹姆斯·阿克曼还有那该死的元帅和虫皇,没有一只虫脱得了干系!”
米歇尔看着隐忍得太阳穴暴出青筋的休,更是抓着铁栏杆挑衅道,“怎么不敢听了?”
“当我连夜发请求支援信息的时候,你的上将,你的
长官们还有这该死的军部和帝国!你们在干什么?”
没有虫理会他们,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岛。一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去送死。
米歇尔发泄地大吼,干涩的眼泪失控地从深陷的眼窝里决堤,“当那群傻-逼军雌躲在尸堆里祈祷支援快点到时,你们这群缩在帝国里该死的虫子在做什么?”
“发了封军令让这群傻-逼自己撑住?”嘲讽的弧度都支撑不起,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回去是死,留在加特星是死。
面对着满地残肢和一张张绝望的脸,米歇尔受够了。他不是只忠良的军雌,但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所有的虫都放弃了他们。
在那种情况下,米歇尔只能抓住生机选择带队撤回。
结果呢?
问责,连带着那活下来的一百多名军雌一起被问责。那些连战场都没有踏入过一次却高高在上的虫,不仅要问责,还要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死。
米歇尔看着从休掌心滴落的血,哽咽阴狠地问,“休·格兰特,你又有什么不一样?”
所有的虫在米歇尔眼里都是凶手。
休颤栗着身体,他并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
军部没有派出支援?
不可能。
休清楚上将的性格,哪怕真的出不了支援也会尽力争取。那只有一个可能,支援求助根本没有抵达上将的手中,而是中途被那些虫给拦下了。
他们想拦下加特星的状况,阻止虫民挖掘变异虫的事。
能越过军部的,不仅仅是阿曼克那些贵族们还有虫皇……
意识到这个可能,休的心底一片冰冷。
“无所谓了。”米歇尔讥讽笑道,“变异虫已经控制不住了,攻入帝国是迟早的事,就让整个帝国一起死吧。”
“你知道我现在的愿望吗?”
米歇尔的坚守彻底崩塌了,他缓缓道,“就是如此恶心地活下去,然后亲眼看着帝国沉沦,听着所有的虫一起惨叫,让那群高高在上的雄虫们也尝尝被活生生啃食的滋味。”
米歇尔描述的场景让休心中的寒意更胜。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在米歇尔的嘲笑声中,转身离开了监狱。
“
休?”上将在外边等他,看到面色苍白地休问道,“米歇尔又开始发疯了?”
休摇摇头,看着上将欲言又止。
“怎么?”上将笑问,“米歇尔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在您的预料之中吗?”休冷静地看着他。
上将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道,“的确,我是想要这种方法让你回来。”
他太了解休了,休这只虫眼中总是有着信仰和热爰。他天生就该是军雌,有着高度的服从和坚韧不拔的意志。
为了帝国,哪怕只是为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只要他认为正确他都愿意站出来。
“休,也许我的信仰比你的肮脏。”碧绿深邃的眼睛直视着休,上将坚毅道,“但我们是一样的。”
“为了虫族。”
“不,我和您不一样。”休沉默后道。
他下意识抚住小腹,手是冰冷的,腹中却有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传递过来。
他在乎无辜的民众,但他更在乎他未出世的蛋和他的雄主。他不想让小虫崽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湛蓝的天空而是满天的血色,更不想他的雄主被贵族、虫皇忌惮着被推向刑场。
休的唇颤了颤,“我只问您一件事。”
上将道,“你问。”
休直视着上将,“您到底有没有接收到米歇尔的支援请求?”
上将冷肃了神情,斩钉截铁,“没有。”
“是上边把消息截了。”上将对视着休道,“我还没有肮脏到那种地步。”
得到这个答案,休却如坠冰窖。
“好。”半响他点头,冰蓝色的眼中决然,“我只有一个要求。”
上将道,“你说。”
“我可以上前线,但顾敛必须在后方。”
休冰冷道,“你们想利用我牵制他,算是打错算盘了。像顾敛这种冷漠无情的雄虫,根本毫无牵挂。一旦脱离掌控上了前线,不是如虎添翼就是疯狂反噬。”
休说的上将不是没有顾虑。
片刻后,他点头,“可以,我会向元帅申请。”
*
虫子比以往晚了半个小时来探望他,一来就沉重着一张脸。
顾敛倚在床前翻阅着休带过来给他打发时间的书,而休跪在一旁垂头,不言不语。
他的精神触
角像是刚被人狠狠蹂-躏了一番般,又蔫又死气沉沉。
低沉的气氛影响得顾敛都看不进书了,他将视线睥睨下来。
问,“发生了什么事?”
休沉下心,望着顾敛道,“雄主,霍华德和阿曼克都千方百计地想对付您,连虫皇都快出动了,要不您……逃吧。”
顾敛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只对军雌叫他逃?